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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宣布LGBT为恐怖分子当晚音乐会遭恐怖袭击——保守主义热衷自相残杀的荒诞逻辑

阿月 后现代主义哲学 2024-03-31

3月22日俄罗斯宣布LGBT为恐怖分子,当天晚上音乐会就遭恐怖袭击,这荒诞到黑色幽默的一幕依然有着自己内在的运行逻辑——ISIS认为,对于社会来说,音乐不过是一种不必要的淫乱快感的剩余,盛大的音乐会更是寄生在产能结构上的纯粹耗费性的臃肿毒瘤,无论是人的聚集还是音乐会本身都会消耗社会总体的产能,这是相当变态的,因为社会里的每一点产能都应该属于宏大叙事和伟大祖国,把他们消耗于个人享乐是一种非常堕落和淫乱的能量浪费,今天俄罗斯前线吃紧,后方首都安保空虚,俄罗斯人为什么不用他们听音乐会的时间给国家多打几颗螺丝,多造几发子弹呢?俄罗斯为什么还不禁止一切低俗的音乐乃至一切娱乐项目?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俄罗斯是一个充斥着淫乱和污秽的纵欲享乐的进步神国,俄罗斯人实在太堕落了,心中根本没有任何集体荣誉感与崇高感可言,在此ISIS向俄罗斯发出真诚的疑问——你要听音乐干什么?今天你要听音乐要追求这种变态的个人享受,明天你就要LGBT合法,后天你还想干什么,我都已经不敢想了。

所以,对一个ISIS的武装分子而言,看见有人走大街上戴耳机听音乐的震惊程度就好比保守主义者看见有人在大街上公开做爱,看见有人举办一场音乐会的震惊程度则好比保守主义者看见一群人在公共场合举行大群交,设身处地的想想,极端宗教分子们对音乐会总是抱有如此巨大的厌恶、愤怒和攻击性这点其实并不难以理解。

但ISIS就真的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般高尚吗?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在我这个陕西传统秦国人看来,ISIS也是一群毫无集体荣誉感的堕落者,他们发动自杀式袭击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生命保守一种形式,以保证自己死后可以去天国享受72个处女,这说明他们每个人都对所在现实祖国毫无留恋,只看重自己私人的享受,这又是何等变态了?

何况意淫自己享受72个处女还会让人感到快乐,促进大脑多巴胺分泌,这本身就会消耗人体内的能量,但人体内每一滴能量不都应该归属于宏大叙事和伟大祖国吗?沉溺于个人快感只是一种堕落和淫乱的能量浪费,我们必须把每一滴能量都发挥在有意义的高尚的地方,也就是将它们贡献给祖国,严格按照《商君书》中的疲民弱民劳民愚民等政策,将无限的痛苦和疲惫塞满所有人每一天的生命,这才是真正的崇高!整个人类文明史,就是一部集体文明秩序和脑内低俗个人多巴胺分泌做斗争的历史!个人脑内的多巴胺分泌就是淫秽的、变态的、堕落的、是沉溺于私人纵欲淫乐的象征,必须给每个人植入脑机间口,实时侦测多巴胺分泌,严格执行一缕杂念法,只有有人能从意淫中感受到一丝快乐,就直接当场处死,全家和邻里都连坐拉去挖矿修阿房宫,屠杀!屠杀!1488!世风日下,人心不古,ISIS这群宗教分子实在太进步了,必须用《商君书》和脑机接口好好整治一下,才能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人真正应该追求的高尚。

这段文本并非笑谈,在今天,ISIS确实正在逐渐走向《商君书》,他们同时对塔利班、伊朗和俄罗斯三方宣战,只因为ISIS就是认为这三个国家都是当今进步主义和提倡个人堕落享受的代名词,尽管塔利班发言人扎比胡拉·穆贾希德已经说过:“在古兰经里,听音乐是必须被禁止的。”塔利班入主阿富汗之后,也开始明确执行唱歌的枪毙,听歌的进监狱等政策,但他们依然被ISIS指责为过于进步,这很难理解吗?只有把塔利班和其他保守派也指责为堕落,对他们发动更残酷更不留情的袭击,ISIS才能显得自己比他们更为崇高,和更多低俗快感割席,这就是保守主义精神发展的必然逻辑。

此处浮现一个吊诡的事实,当俄罗斯的意识形态崇高客体指责LGBT“你们太堕落了,简直是一群变态,同性之间都可以自由谈恋爱”的时候,极端宗教分子也在指责俄罗斯的意识形态崇高客体“你们太堕落了,简直是一群变态,人都可以随便听音乐了,这是何等的淫乱,居然还有那么多邪恶的享乐的娱乐项目供人自由选择”,可以说,在极端宗教分子面前,俄罗斯的意识形态崇高客体正处在一个LGBT的位置上,这让它不得不和LGBT群体分有了同样的命运,于是这一切也非常黑色幽默的从压抑中回返和应验到了它自己的身上,就像商鞅本人都得被《商君书》四分五裂那样,这就是我们今天将要逐层递进地讨论的主题——

为什么保守主义是一种精神分析意义上对快乐原则的无节制纵欲式的大生产,通过不断自我阉割才能把握到阳具(现实权力),通过不断的禁止享乐才能感受到快感(神圣崇高),以及其最终发展为什么必然走向禁止一切可能快乐的自我毁灭的结局。

首先,俄罗斯的保守主义显然不是一种理性思辨的结果,而是被大他者灌输后的无逻辑的情绪,甚至就连俄罗斯意识形态崇高客体本身都不怎么讲逻辑,禁止同性恋电影为什么不把异性恋电影一起禁了,禁止LGBT文化向异性恋儿童传播为什么不禁止异性恋文化向LGBT儿童传播,双标至此,它却依然在此前一直偏执狂似的神经错乱般固着在自己对待双方是一视同仁的宣称上,可见崇高客体说话做事也只是遵从于最直接的非理性的直觉和情绪,当然我们也会不预设说逻辑、理性、进步就是正确就是“好”,本文跟我以前的文章一样,都不做价值判断,只做现象描述——

不讲逻辑未必是坏的,但它必然无法论证出高尚之何为高尚,保守之何为保守的道理,也就无法在历史中反证出自身存在的特殊性,只能沦为文化进步与文化封建单线程向度上被抹平一切差异的最大普遍性之中的一环(有比它更进步的,也有比它更保守的,它便无从霸占保守这个能指),而俄罗斯既然要为传统和保守作出一个肯定性的价值判断,那这一叙事自然就可以随时在更传统的和更保守的极端宗教分子对俄罗斯充满了堕落和淫乱的描述里遭遇创伤性的颠覆重写(俄罗斯实在太进步了),保守主义也就必然在此迎来了自身意识形态发展的既成的僵局。

现在我们设立一个竖着的直线一维坐标轴,假设下方代表前现代,上方代表现代化,那么俄罗斯、《商君书》、ISIS和LGBT都可以高低错落地在上面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使得俄罗斯以保守为荣的叙事随时可能遭遇来自下方的颠覆,但意识形态的本质首先应当超越其所在的历史(超越这种纯现象无脑铺展的纯粹坐标轴),意识形态只能立足于具体的当下,却注定会构建出某种永恒,它在自己的叙事里单方面宣称自己本质位于历史之外,所以它才能够闯入性地介入历史——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它宣称自己已经把握到了历史发展的普遍性,这正是因为它立足于坐标轴结构性外部的某个点上,于此建立它自己最大的特殊性,而俄罗斯的“保守主义”显然并不能算作是一种“意识形态”,它只是纯粹的尚未加工的历史,再强迫症般地将肯定性的复读不断强加在特定的时空结构之中。

不论伊斯兰国还是其他,俄罗斯的保守主义思潮的本质总是只能借由他者的话语才能得到阐述与表达,这同样反映了它作为非主义的思想自身逻辑能力的匮乏,正如国内某保守主义著名公共知识分子史某某(在俄乌战争之前)的公开言论所说:“LGBT的政治正确和普京都不允许反对的声音存在,它们都破坏了尊重他人自由的普世价值传统,所以普京就是一个LGBT,二者的所作所为毫无区别。”且不论普京和LGBT是否真的毫无区别,这里倒是足可见俄罗斯保守主义同欧美或其他文化保守主义的区别,后者毕竟是将自身的存在固定在保卫自由传统这一超越历史的符号层级的永恒的锚定点之上,其著名意识形态作品《我们的敌人——国家》更是直接把历史性的国家机器都安置于保守主义者们的假想敌的位置(这对俄罗斯“保守主义者”们来说真可谓是天外之音了),按照龙虾教授乔丹·彼得森的说法,LGBT博主经常只允许粉丝在评论区发言和拉黑别人,而保守主义者的评论区则百花齐放什么人都可以说话,据此可知,保守主义远比LGBT更加开放和多元,这种说法未必是对的,但它至少对事物有一个自己的解释,尚不至于沦落进对“保守就是好”的精神错乱式无限复读里。

俄罗斯保守主义无法自证的根本问题在于,俄罗斯本质上其实“无保可守”,欧美保守主义者保护的是他们具体的自由传统,并非单向度进步/封建线程坐标上退后的强度,但俄罗斯又能保哪门子守?列宁赞美犹太人和支持同性恋婚姻,这让崇高客体显然无法保苏联的守,而再往前的历史还是大片的农奴制,所以俄罗斯只能保的这个守倒是具有相当鲜明的封建伦理孝道和对上级权力的主奴式人身依附福关系的农奴时代特征,它叙事完全是一套“我这样生活就是好呀就是好”的纯粹独断论,无法从逻辑上进入,只能将它诠释为精神分析话语里的某种神经症机制加以理解。

权力社会是一个金字塔的结构,它设置种种禁令禁止所有人参与享乐,但上层却可以靠着金钱和权力,轻而易举地穿越禁令,直接和享乐相连接,诸多禁令仅会阉割底层的享乐,迫使他们只能以羡慕的目光投向上层(上层真正觉得爽正是因为他们的欲望的在别人的羡慕里得到了承认),将成为上层的渴望当作自己的人生信条,在此以这一剥削剩余快感的压抑形式开启整个社会的运转,也产生出两种不同的叛逆——

进步如LGBT提倡一种最简明的快乐,它穿越一切禁止(如对乱交、一夜情和同性恋的禁止),反对压抑,要求以最直接的方式经验到快乐(欲望开放而流动,随时与当下对接),这也摧毁和破除了传统社会的一小部分的快感剥削方式;而保守如俄式“保守主义者”则在自己被禁止和快乐连接的时候,将这种压抑升华和崇高化,享受这种压抑,他们宣称自己从始至终都对低俗的世俗享乐毫不在乎,以显得自己占据了宏大叙事的神圣性。

既然保守和进步是停留在同一个平面上对同一个对象的不同的处理方向,那么当保守主义者指责进步人士“今天你们要LGBT合法,明天你们就要炼铜、兽交和公共性交合法了”的时候,根据开放会产生快感,但禁止也会产生快感的原则,这里真正恐怖的问题就是我们终究会被这句话反过来理解“今天我们要禁止LGBT,明天我们就要禁止音乐、游戏和所有电视节目了”。

但二者对当下社会的破坏显然并不处在同一个量级,进步得到享乐仅沉浸于自己的快感,保守却要将他人指责为污秽和变态来显得自己神圣和崇高,后者已将侵凌性内在于自身的精神结构里,如果进步被消灭,当下的保守就会取代进步的位置,而更下方更保守的保守主义则会上浮到常态,然后使用更极端的物理手段更大范围地向上诛杀一切异己的存在,因此,对俄罗斯来说,尽管更进步的LGBT和更保守的ISIS都是“恐怖分子”,但LGBT作为恐怖分子是以纳入的方式被排除(因为他们在俄罗斯连自己的话语都没有),而ISIS作为恐怖分子则是以排除的方式被纳入——因为他们真的是恐怖分子。

保守主义越极端,越是把更多正常的东西视作自己的打击范围,对异己的袭击和迫害也就越是疯狂、残忍和酷烈(但沉溺于直接享乐的进步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美国别说今天有96种性别,就是哪怕美国明天有一万种性别了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冲突),从这个意义上讲,俄罗斯人首先应该感谢LGBT,正是依然存在于俄罗斯的LGBT占据了进步的生态位,俄罗斯人才能够合法的听音乐,同理,ISIS今天可以意淫72个处女,在甜蜜的幻想之中发动自杀式袭击,他们也应当感谢LGBT和音乐,正是这二者位于上方以敌人的形式悬吊着ISIS武装分子的生命,才使得他们还尚未沉沦入一缕杂念秦法的绝对高尚祖国的治理里连最后这点意淫的快乐都被剥夺,综上所述,一旦LGBT和音乐都已被保守主义者全然消灭,保守主义内在的快感运行机制迫使我们所有人最终滑落入《商君书》中的无限苦痛地狱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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