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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古神打牌,怎么防备触手出千?| 科幻小说

迈克·雷斯尼克 不存在科幻 2022-07-18
本周,不存在科幻带来5篇来自科幻名家的「幽默克苏鲁」短篇小说,今天发表最后一篇,欢迎新老克友一起来揪克总胡子、跟修格斯对眼!另:奈亚子向你保证没有任何掉SAN风险。

作者简介迈克·雷斯尼克,美国著名科幻作家,曾任《银河边缘》杂志主编。曾获5次“雨果奖”和1次“星云奖”。1995年获新英格兰科幻小说协会颁发的终身成就奖“云雀奖”。作品被译成25种语言,在世界范围内广泛流传。代表作《基里尼亚加》。

周五牌局夜
作者 | 迈克·雷斯尼克译者 | 何翔校对 | 孙薇
全文约5500字,预计阅读时间11分钟
我们每个周五的晚上都聚在约翰尼·卜拉齐家里打牌:我,麦克(我想他的真名是麦克塔维希,但大家都叫他麦克),老滑头威利(他其实是个正派律师,可我们就喜欢这么叫他),还有亚力克·铜伯格(他本名银伯格,在期货市场遭受重创后,自己改了名字)。我们这五个人玩在一起大概有六年时间了。最初是每周更换场地,直到两三年前卜拉齐买了房子,里面有间镶板书房,我们就每周五晚上八点准时在那里碰头,不打到午夜绝不罢休。事发当晚,时钟敲响八点(如果当时有这种时钟的话),我们发现铜伯格还没到。他事先没给谁打过电话,我们也不记得他以前曾经迟到过,所以大家都觉得他要么是爆胎了,要么是遇到堵车,我们就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等他个十五分钟或二十分钟又何妨,天不会塌下来的,更何况威利提议说,我们打一轮牌平均五分钟,他每让我们错过一轮牌,我们就罚他一小笔赌注。很快,八点十五分到了,接着是八点半,麦克说我们可以四个人打牌,或者他打开卜拉齐的电视,我们可以一起看正在重播的电视剧《吉利根岛》[1],大家立刻异口同声地表决——实际上是尖声高叫——马上开始发牌。[1] 收视率很高的喜剧片。牌局很顺利,也就是说我手气不错,已经赢了三十块钱左右,这时我注意到厨房里飘出一股异味。我赶紧掏出手帕,一看,是那块印有性感女郎贝蒂·佩吉照片的,就马上收起,另外找了张面巾纸代替。我看到麦克和威利两人也拿着手帕捂住鼻子,随后我们三个人突然转过身子去看卜拉齐。“我觉得你厨房里有头死臭鼬。”麦克说道。“或者至少是只发情的臭鼬。”威利补充说。“不过很难想象,臭鼬小姐会被这味道吸引。”“我厨房里没有什么东西啊,只有炉子、冰箱,还有……”卜拉齐努力思索着,“还有一个水池子。”“不是我不尊敬我们的东道主,”老滑头一本正经地说,好像正在出庭,“但是非生命物体不会发出那种气味。”“除非十个小时之前,这生物刚被一辆重型卡车轧死。”麦克加了一句。卜拉齐嗅了几下空气,皱起眉头。“谁会想到一块佛罗里达弗洛西芝士蛋糕会那么难闻?”“我肯定想不到。”我说。“要是蛋糕的话肯定不会走路!”威利叫道,眼睛盯着厨房门口。我们都转身去看,那是一个有几分绿油油的庞然大物,长着几十根黏糊糊的触手,每根触手都能勒死一匹马,或者让它窒息。它离开厨房,开始朝我们滑行过来,怪味更重了。“我是克苏鲁!”它用吟诵般的语调道。“我是麦克,他是威利,这位是”——麦克指着我说——“米尔顿,那位是”——他的音量高了三倍——“我们的东道主卜拉齐。”“他在哪里?”克苏鲁问道。“就在那儿。”我们指着卜拉齐同时回答。“不是他,你们这帮笨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不祥,“我是来找铜伯格的,这个愚蠢的家伙居然敢想方设法调用犹格·索托斯[2]的力量,来挽回他在期货市场的损失。”“你刚错过他,”威利用他那副标准的律师腔调说,“我们刚跟他分开,他往北走了。你要是马上动身,肯定可以赶上他。我想他最多只是比你先走五分钟而已。”“闭嘴,笨蛋!”克苏鲁咆哮道,“你要是再信口开河,我就把你扔出窗外去。我保证你吃尽苦头。”“扔出窗外去?”威利重复了一遍,同时拿出他的平板电脑。“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英文动词,请问怎么拼写[3]?”[2] 犹格·索托斯,美国小说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外神之一,形象为聚集着的无穷光辉球体,被视为时空的支配者和万物归一者。[3] 此处是文字游戏。原文Defenestrate是个并不存在的英文动词,而同词源的defenestration是个名词,即“扔出窗外”的意思。克苏鲁冷眼盯着他。“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主修拼写专业的?”“你看上去像什么,我想我还是不告诉你吧,这样也许我们俩的日子都好过些。”威利有些忐忑不安地说。“很好,”克苏鲁说,“铜伯格到底在哪里?”“我们不知道。”卜拉齐说。“不要骗我,凡人!”克苏鲁咆哮道,“桌子周围摆着五张椅子,但我只看到了你们四个人。”“我知道。”卜拉齐说。“这说明什么呢?”克苏鲁追问道。“这说明你的八只还是十只眼睛都没白长。”卜拉齐说。“只有我们四个人在这里。铜伯格显然还没到。”“让我想一下……”克苏鲁说,它垂下一大堆肉团——显然算是巨大脑袋的东西,思忖着。最后,它抬起头来。“如果我连人带屋毁掉一切,他看到后就跑掉了。所以我还是留在此地等他为好。”他环视我们一遍。“除非有人反对?”“我的反对意见都在另外一套西装里,今天没穿。”麦克说。“客户付钱叫我反对我才反对。”威利补充说。它转向我。“你呢,丑八怪?”“我反对被称为丑八怪。”我说。“不过,你留在这里等候铜伯格,我没有任何意见。”“那就定了。”克苏鲁说。“管他的,”卜拉齐开口了,“既然你已经来了,不如找张椅子坐下, 一边等铜伯格,一边跟我们玩几手牌,怎么样?”怪物好像对这个提议有点兴趣,它考虑了片刻,然后耸了耸肩膀,这个动作抖出许多毒虫来,恶臭的粘液也到处乱飞。“完全可以啊。”最后它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自己大部分身体挪到那张空椅子里面。“你带钱了吗?”麦克问道。“我们是来钱的。”“你想要美元、英镑、法郎、里拉、马克、先令、日元,还是卢布?”克苏鲁问道。“你随身带这么多种钱?”我吃惊地问道。“今天早上,一开始我只有里拉。”怪物回答。它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天把我累的,就算对我来说,都度日如年。”“拿两美元出来,押在前面。”麦克说。“鸭在前面,两美元?谁在后面?”克苏鲁问道,四周打量。“每手牌要先放两美元在桌上,前注。”麦克回答说。克苏鲁伸进身体左侧一个什么体腔部位,取出两张黏乎乎的一美元钞票。“好了,”麦克继续说道,试图不用鼻子吸气。“我想我们可以开抽了。”“用什么抽?纸条还是签?”克苏鲁问道。“你不要那么性急,” 麦克回答说。“这种玩法叫做换牌扑克。” 他花了大约三分钟时间解释规则,然后等大家下注后发了五手牌。“J以上的亮牌。”卜拉齐说。“尖比J大吗?”克苏鲁看着自己的牌问道。“我弃牌了。”麦克说道。“我也弃牌。”卜拉齐说。“加上我是三个人。”威利说。我又看了眼手中的牌:一对6、一对9、一个J。“我再加注十块钱。”我说。“现在你可以跟注、加注、或者弃牌。”麦克解释道。“几块钱?什么几块钱?”克苏鲁回答说。“这是哪个国家的货币?”“就是几美元的意思。”麦克说。“那就好。”克苏鲁说,扔进一张十元美钞。“接下来呢?”“现在你保留那些你想要的牌,把不要的牌交给庄家,牌面朝下,他会给你补牌。”克苏鲁盯着它的牌,拿出三张不要的。卜拉齐立刻给它三张新牌。“你呢?”卜拉齐对我说。“就一张牌。”我说,把J交给他。他发给我一张牌。我把五张牌叠在一起——新牌在最顶,下面是之前的两个对子——拿在手上,慢慢摊开来,直到我能窥见那张新牌——是张9。“轮到你先叫。”麦克看着我说。“我加注二十。”我说。克苏鲁也掏出二十元搁在桌上。“你把牌摊开来给我们看看。”我说。它有三个尖、一张Q和一张7。“你输了。”我说,亮出我的三带一对,顺手把赢的钱拿了回来。“怎么样,再来一局?”麦克问道。“当然啊,”克苏鲁回答说,“这个很好玩!”它又输了,但接下去却连赢两局,我们也终于看清它的嘴在哪里,因为它露齿而笑了:整整四排丑陋无比的绿牙。“我太喜欢这个游戏了!”克苏鲁兴奋地说道,“美中不足的就是每次都结束得太快。”“你想玩慢一点的打法,延长紧张刺激的时间?”麦克问道。“这个世界全靠紧张刺激才会运转啊,”克苏鲁回答说,“当然了,另外还靠嗜血如命、折磨掠夺,以及——”“我给你解释一下七张牌梭哈的打法吧。”麦克说。他和我们一样,根本不想知道克苏鲁的世界究竟是靠哪些东西运转的。他大概花了两分钟时间解释,然后是我发牌。我们每个人都拿到两张底牌,然后根据第一张明牌下注。接着是根据后面三张明牌一一下注。我发了最后一张底牌,一看自己手中的牌,敌不过威利和克苏鲁的明牌,我就弃牌了。威利看了半天他手中的牌,然后加注十五元。克苏鲁似乎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自己手中的牌,威利突然大叫一声,“你干嘛!”“怎么啦?”卜拉齐问道,一脸迷惑。“他在偷看我的牌!”威利愤怒地说。“你在说什么?”我说。“他明明一直坐在你桌子对面。”威利一把抓住一个什么东西。“你们看看,这算什么?”他问道。我们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略呈球形的物体。“什么东西?”卜拉齐问道。“你自己看啊,顺藤摸瓜就行了,不管这根藤是肌肉还是神经组织。”威利气呼呼地说。那个物体果然附属在一条什么东西上面,绕桌子一圈,在克苏鲁的椅子边往上直通它脑袋上的一个开口。“那是他的眼睛!”麦克喊道。威利瞪着这个怪物。“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作弊是不道德的吗?”“当然没人说。”克苏鲁回答道。“不然我会一开始就作弊了。”“你要是想跟我们玩牌,你不能再作弊了。”“再也不能作弊?”克苏鲁问道。“对。”威利说。“你必须保证永远不再那样做。”克苏鲁举起一条触手。“我向明亮绿色天空保证。”它在彩池里放了二十美元。“比你多五元。”“我跟注。”威利说,追加五元。“你什么牌?”“三个奈亚拉托提普[4]。”[4] 奈亚拉托提普,洛夫克拉夫特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一个存在,在奥古斯特·威廉·德雷斯为克苏鲁神话构建的体系中,奈亚拉托提普是外神统帅阿撒托斯的使者。“那是三张K, 国王的意思。”麦克说。“他们可比国王大多了。”克苏鲁回答说。“在扑克牌里,奈亚拉托提普就是国王。”威利说。克苏鲁总算听明白了,点头表示同意。“那你是什么牌?”“Q带头的顺子。”威利回答说。“那是阿撒托斯[5]带头的顺子。”克苏鲁纠正他。[5] 阿撒托斯,洛夫克拉夫特所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可怕存在,外神统帅。“反正比你的三条大。”威利得意地说。我点头表示同意。“规则就是这样。”我对克苏鲁说。“够公平,”克苏鲁说,“虽然我平时是根本不在乎公平这个字眼的。”它停顿了一下,好像皱起了眉头,至少是把它四、五只眼睛周围的皮肤折叠了起来。“有人口渴吗?”“我们才玩了半小时不到。”卜拉齐说。“怎么,想告我?”克苏鲁说。“我是个古神。我们要比大多数人更容易口干。”“那你想喝什么?”卜拉齐站起来走向厨房。“想要啤酒,还是啤酒?”除了克苏鲁,大家都笑了。“那就啤酒吧。”它说。它扫了一眼大家。“没人陪我喝?”“我也要啤酒。”麦克附和说。“你呢?”它问我。“我已经喝了很多啤酒了。”我回答说。“那样的话,你也许会喜欢我的最爱。”克苏鲁说。它从另外一个维度里取出一个银色华丽高脚杯,里面装满某种液体,上面浮着一层绿色粘液。它把杯子递给我,我啜吸了一小口。“怎么样?”克苏鲁问道。“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说。“味道很烈。可能有点咸。还有……我不知道怎么说……还有别的什么。这是什么饮料?”“修格斯[6]的血液,再加一点伊卡利宁的午夜蠕虫[7]。”它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午夜蠕虫是关键。”[6] 修格斯,美国小说家洛夫克拉夫特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一种怪物。[7] 《伊卡利宁的午夜蠕虫》:芬兰著名的克苏鲁小说,衍生自洛夫克拉夫特所创造的克苏鲁宇宙。它举起啤酒瓶,对准大致在它脸部中心的一个小孔一饮而尽,然后发出满足的咕噜声。“能不能再来一瓶?”“没问题。”卜拉齐说,冲进厨房又拿了一瓶出来。“你喜欢吗?”麦克问道,指了指啤酒瓶。克苏鲁刚刚花了大约五秒钟时间一口气喝完。“太好喝了!”克苏鲁叫道。“今晚真是不错,令人愉快。有好玩的新游戏,有赌博的刺激,还有酒精饮料的呛味。不怕亵渎,我拿阿撒托斯的胡须发誓,我甚至几乎喜欢你们这帮家伙了。过去的14303年以来(误差不会超过一个月),我还没有这么开心过。”“那你上一次是什么事让你那么开心的?”麦克脱口问出,我们根本没法拦住。“我要是想说给你听的话,得花八十三个小时又十六分钟,因为那正是银臂努亚达[8]存活的时间长度。”克苏鲁停止说话,微笑着沉浸在甜蜜回忆之中。“当然了,现在他成了弯脚趾头努亚达,因为他就只剩下这么点东西了。”它摇了摇头。“不过说真的,看来今晚的经历更加愉快,只是持续时间较短而已。”[8] 努亚达,凯尔特神话中的战神。就在这个时候,前门打开,铜伯格走了进来。“大家好。”他说。“对不起,我迟到了。因为有人砸了我的车和公寓,而且——”“铜伯格先生。”克苏鲁咬牙切齿地说,整个身子站了起来——应该说是大半个身子吧——“你的大限到了!”“哎呀!”铜伯格叫了一声。“我快逃命吧。”他转身冲出了门。“南美洲,我来了!”“我大概要花几小时才能抓住他。”克苏鲁说,同时起身走到门口。“留着我的位置。我把他的残骸送到拉莱耶[9]城之后就马上回来。”[9] 拉莱耶,美国小说家洛夫克拉夫特在克苏鲁神话中虚构的一个已毁灭城市,位于南太平洋。“你去办你的事吧。”卜拉齐说。“不过我们有些人明早要起来去上班,所以牌局到午夜左右就会结束,大家回家,一周后再聚。”“你们都要离开?”克苏鲁说,声音有些颤抖。“要是我恳求你们留下来呢?”“实在没办法啊。”威利说。“明早八点我得出庭。”“我是九点上班。”我补充说。“可我是一万多年来第一次玩得这么开心啊。”克苏鲁幽怨地说道。“有个办法。”威利说。他的思维总是比谁都快。“哦?”克苏鲁满脸期望神色。“我想铜伯格肯定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威利继续说道。“那就意味着我们的牌局空出了一个位置。让地狱深渊里其他哪个无名恶魔——你刚才是怎么说来的——把他扔出窗外去吧。来,各就各位。”“真的?”克苏鲁说,它的声音像个孩童那样充满天真和希望。“我为什么要骗古神?”威利说。“不过下次请带上强力除臭剂,粘液最好也少一些。卜拉齐不得不要请人清洗一下地毯了。”“再来瓶啤酒!”克苏鲁兴奋地吼道,重新回到桌子边上坐下。“现在轮到谁发牌?”我们周五晚上的扑克俱乐部就这样有了一个最新成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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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发糖克苏鲁神话是以美国作家H.P.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世界为基础,由诸多作者所共同创造的架空文学体系。该体系文章偏重于理性和科学的幻想与思考,往往令读者产生一种怪异诡谲、邪气氤氲的感觉。不过一些现代作者不满足于上世纪的时代背景桎梏,在克苏鲁传统调性上加入了与时俱进的流行元素,两者的时代不协调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笑果”,诞生了“幽默克苏鲁”的小众类型文学。这篇故事里的克苏鲁就像希腊神话里的主神一样有人性的弱点,也显示出了可爱的一面,不再是令人生畏/掉San的存在。——Ma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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