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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小姐对话蓝驰陈维广:投资无新事 | 甲子光年

甲小姐 甲子光年 2021-06-22

作者 | 甲小姐

  




写蓝驰,可以写什么?

14年中国投资史,在华平均IRR(Internal Rate of Return,内部收益率)超30%,管百亿规模,上周五(11月29日)宣布今年新募35亿人民币,在中国专注早期的机构中,屈指可数的老牌。
 
问蓝驰,可以问什么?
 
时局之惑、赛道之困、模式之争、高低之估、得失之尺。
 
可这不一定是陈维广的兴趣。
 
陈维广是谁?

1988年:加入IBM,进入PC产业,开始关注互联网。
1994年:加入新加坡电讯,参与亚洲早期互联网基础设施发展全过程。
2000年:加入BlueRun Ventures(即蓝驰创投),进入VC行业。
2005年:回国组建蓝驰创投中国基金和团队。
如今担任蓝驰管理合伙人,常驻北京。
投资案例有赶集网、PPTV、青云Qingcloud、瓜子二手车等。
 
胡适有言,世上争论,十有八九是“名词”之争。
 
对投资者来讲,假若陷入时间的钟摆和名词的旋涡,是一件很“熵增”的事;对提问者来讲,面对一位有阅历的回答者,要提问容易,要出奇更不难。
 
于是,对话陈维广,我问了3小时俗题。可当你回看,所答却包含一种极简:
 
每个句子,都没有新词;每个答案背后,都是同一句话;每个结论背后,都是同一个回环。
 

见赛道:从未定位to B或to C


甲小姐:这么多年,蓝驰似乎从未在投资方向上定位to B或to C哪个为主。
 
陈维广:从没有。投资就是分散风险,to B ,to C都投。
 
甲小姐:今年,越来越多人觉得to C难出来。
 
陈维广:怎么会认为to C出不来呢?流量成本高了没问题,可如果你通过流量转化成高价值的服务,你还是可以创造高价值的生意。
 
甲小姐:你眼中之前的“C”和现在“C”,什么区别,分水岭在哪?
 
陈维广:之前的to C是偏电商、游戏、内容广告;当一个国家人均年收入接近1万美元时,对医疗、教育、出行就会有变化的需求。

2018年,中国人均年收入已经达到9800美元。我们投的善诊、水滴,健康险业务增长显著;我们投的素质教育,VIP陪练、美术宝都to C,车的领域,瓜子、毛豆也是to C的。
 
甲小姐:便宜流量卖便宜产品在碰壁,贵的流量卖贵的服务反而在增长。
 
陈维广:这就是消费升级。
 
甲小姐:今年to B被高估了吗?
 
陈维广:你问我是不是有果,我们要看有没有因。是不是高估,要了解它的因子。
 
一个经济模式,有消费侧,有供给侧,两边要联动。供给侧就是跟B打交道的。过去十年,消费侧有创新,可它一到了极限,边际效益就会有限。如果要让消费侧持续增长,一定要在供给侧提高效率,比如定制、个性化,可以通过技术实现,也可以通过模式创新实现。供给侧打开空间,消费侧就又会有新空间,历史总是螺旋上升的
 
甲小姐:历史左右脚一起走,就是右脚太快,左脚太慢。
 
陈维广:你觉得你的右手和左手有一样的力量吗?供给侧的链条比消费侧更复杂。你看美国to B企业,从成立到上市,时间接近to C公司两倍,甚至更多
 
甲小姐:to B的难处是慢,易处是风险相对低。C是彩票经济,一将功成万骨枯,B可能共同繁荣。
 
陈维广:对,to B的寡头效应不太明显
 
甲小姐:但中国to B之难有目共睹,似乎还没有一家公认的跑出来的?
 
陈维广:你觉得难在哪?
 
甲小姐:创新是两个问题的舞蹈,什么是需要的,什么是可能的。客户需要的,技术可能的,中间总有个gap。半年前和一个大企业CIO聊天,他说很多技术供应商最大问题是缺乏“end to end的能力”(端到端服务能力)——客户希望你给个一体化方案,把所有问题解决,技术公司很难实现。
 
陈维广:我觉得不现实。创业公司不一定要做全天下的生意。你要把现在能满足的客户做好,创造你独有的差异化,构建一定的细分行业影响力,到下个阶段,其他原本不愿配合的客户,如果没这个方案就没法高效给自己的客户服务,就会慢慢接受。中国客户要历经这个过程。
 
甲小姐:你认为中国技术初创公司第一阶段该去服务“不麻烦”的客户?有独角兽观点恰恰相反。
 
陈维广:看你怎么定义“不麻烦”,但要尽快找到标准化服务能解决其需求的客户
 
甲小姐:美国SaaS的确经历了你说的过程,从标准化服务中小客户到大客户,慢慢“农村包围城市”,如Salesforce。可国内现在尴尬的是,该购买标准化服务的往往是中小客户,而他们付费能力往往比较差。小服务商服务小客户,两边都生命力不足。
 
陈维广要看你的产品是什么。我们投的青云,最开始聚焦的就是金融大客户。他想得很清楚,就做这个标准化产品,就找那些有需要的,不做end to end集成。如果不是这样的客户,那sorry,以后再说吧。
 
甲小姐:青云不做定制服务?
 
陈维广:基本不做,对创业公司来说成本太高了。就算客户要定制也是通过它合作的第三方去执行。
 
甲小姐:几年前,一家SaaS公司做私有化部署,有人说这是“开历史的倒车”。我问另一位教授,这样有错吗?他答,当客户还在原始时代,你如果要服务,必须先开历史的倒车,开回去,经历脏活累活,再把客户开回来——这是创业公司该追求的吗?
 
陈维广:如果你是巨头,可以慢慢磨,可以放200人、300人、甚至1000人;如果你是创业公司,只有几十人和有限的资金,就要选择客户,聚焦才能生存。私有部署也能聚焦和标准化啊,我们也别太迷信于只有SaaS才能标准化。
 
甲小姐:很多初创公司现在接定制化服务,是为了冲订单数字。这是个灵魂拷问——做标准产品的没收入,做定制服务的没增长,两个都做,不focus(聚焦)
 
陈维广最终,你还要有稳定的技术。
 
甲小姐:技术意味着什么?客户看的是财务账。
 
陈维广:技术意味着差异化、可长期服务和LTV(生命周期总价值)。技术不是客户关注的,客户关注能否把问题解决。早年IBM只挑能服务好的客户。什么是能服务好的?一个很刚的需求,一个不容易解决的问题,找不到其他方案,只有你可以——因为你的技术是有差异化的。

青云为什么能跟客户说只提供标品?因为技术含量高;也是蓝驰投资的另一家公司,亮亮视野说如果我提供硬件,你得用这个软件中台,这也是因为技术有差异化。找到这个match很重要。

稳定的技术,才能切入客户的核心系统和流程。to C有bug,消费者投诉你,你去打补丁,明天活跃数依然涨;而to B,人家的核心系统要是给你大bug一次,以后就不会再见你了。
 
甲小姐:阿里技术人才更多,为什么青云可以靠技术出头?
 
陈维广:技术不是靠人堆起来的。
 
甲小姐:曾经有个阶段,任正非要求所有华为员工,面对客户所需,必须说“能做”,不说“不能做”。
 
陈维广:我觉得任正非是想清楚了的;当然,向外沟通时,一定是尽量服务客户。很多创始人被客户折磨得挺惨,是没有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上一波死掉的SaaS公司,就是没把这个想清楚。毛主席说,你要把你的敌人是谁、朋友是谁想清楚,你没想清楚,就不知道仗怎么打。
 
甲小姐:为什么大部分人想不清楚?
 
陈维广:可能太急于追to B风口和求成吧。
 
甲小姐:从小受教育,大部分人听到的是,“你看谁家谁谁怎么样”。
 
陈维广:创业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大部分时候是做大家都不认可的事。
 

见众人:“想清楚”的1%


甲小姐:2019年,不止一家基金调整策略,只投后期。
 
陈维广:我们不投后期,只重仓早期,但会独立尽调后追投已投项目里的优质项目。
 
甲小姐:双创浪潮刺激着最激进的人慢慢被市场吸收,很多想创业的已经浮出水面,“水下项目”(没有被投过的好项目)是否变少了?
 
陈维广:我在这个行业20年,从没感觉好项目变少,只感觉某一年可能没及时觉察到新变化或勤奋不足,所以没看到。不管好的时候、坏的时候,总有那1%优秀的人在创业;不管是好的年代、坏的年代,这1%的人都存在。
 
甲小姐:假设现在进来一个创业者,你会问什么?
 
陈维广:他解决什么问题。很多创业者没想清楚。我们投的赶集、瓜子、理想汽车,都想得很清楚。
 
甲小姐:赶集想解决什么?
 
陈维广:2008年我问杨浩涌,他说想解决农民工来大城市的生活问题。农民工入城,第一,找房子,第二,找工作,第三,买自行车,第四,买二手家具。这个很简单,对不对?这个能满足,前两三年能不能挣钱,我都不太关注。
 
甲小姐:瓜子想解决什么?
 
陈维广:让买卖车双方有好的交易体验,不会在交易之后,卖方觉得卖低了,买方觉得被砍了。这个解决好,我就不太担心。
 
甲小姐:理想汽车呢?
 
陈维广:先说其他人怎么说,一个说“做中国的特斯拉,就像淘宝做了中国的亚马逊”;另一个说“电动车是新需求,满足新需求有机会”。
 
李想说的是,中国中产阶级常常是夫妻俩、一个小孩、两个老人、一个保姆,六个人。中国汽车购买力最强的是家庭。多少人家里有两个车位?更多的家庭是一辆车一个车位,要自己用、送小孩上下学、周末一家六人去郊外。电动车的极限在哪?现在电池技术只能跑300-400公里,可以作为在城里的第二辆车,可是,去郊外开700公里,我会开电动车吗?我怕去了回不来,路上要充电,全家人都会让司机特焦虑。李想想清楚了,所以增程,有电池、汽油、可充电、可保持700公里、车基本6座……整个设计就是围绕着家庭的需求来设计。
 
甲小姐:正解飞流直下,强拆寸步难移。
 
陈维广:对。把需求想清楚,后面事半功倍;没想清楚,后面会折腾很多人。
 
甲小姐:为什么这些需求明明很朴素,不独立思考都能看见,大多数人却视而不见?
 
陈维广因为人都想套用名词,像中国的数据中台、中国的RPA、中国的智能特斯拉等。
 
甲小姐:套新名词是什么心理?
 
陈维广: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不是为了获取别人的认可才独立思考。有些创业者是为了获得投资人的关注,要让你觉得他做的是个大机会,就要说些你比较容易听懂的名词。
 
甲小姐:说实话,很多事不是“向内”能完成的,需要“向外”反复沟通,甚至试错。
 
比如AI领域,有时挂羊皮卖狗肉。不止一家科技公司说,他们在给客户提供AI产品,可客户说“没这方面预算,能不能你做市场服务,我给你市场预算,你送我AI产品?”创业者以为to CIO(技术服务),看合同是to MKT(市场服务)
 
陈维广:对,但AI只是手段,不能本末倒置。你帮客户提高营销效率,降低营销成本,客户想的是KPI,AI不AI关他什么事?
 
甲小姐:市场磨了几年,付费端已经形成某种规律了吗?比如marketing容易付费,CIO不容易付费?
 
陈维广:最开始是有,但我觉得大家会越来越愿意为有价值的solution付费,阻力会越来越少
 
教育客户的过程当然会遇到阻力,但已经好很多了。十年前客户说,你是IBM吗,你是HP吗,你是SAP吗,你是Oracle吗?你不是,不好意思,我都不想跟你聊,不管你多牛;十年后大家说我愿意跟你聊了,愿意听你的方案了,只是两周推进还是两个月推进的差异。
 
甲小姐:看创始人,除了“想清楚”和不以他人评价为标准的独立思考,你还看什么?
 
陈维广:“颜值”。
 
甲小姐:颜值?
 
陈维广:不是帅哥美女,而是个人魅力。有些人能把产品做好,团队也不错,可每次融资都没法说服投资人,或者总融不够资金。个人魅力是一个核心竞争力。
 
甲小姐:优秀的创始人相似还是不同?
 
陈维广:性格可以不同,格局和思考是相同的。
 
甲小姐:什么是你要求创始人第一天就必须具备,什么是你可以让子弹多飞一会,你陪他成长,或帮他改?
 
陈维广:两个不能改,一是底色正不正,二是有自觉的思考能力,不是IQ,有这个他才能持续成长和提升认知。其他可以慢慢改,比如管理能力。我A轮投他,要判断他能管2000人这不现实,可能会面临挑战,不会因此不投。
 
甲小姐:你很喜欢持续追投。杨浩涌的赶集和58合并后,你又投了他的瓜子二手车,姚欣你也是,下一个你打算这么捆绑的人是谁?
 
陈维广:挺多的。
 
甲小姐:当姚欣在商业上遇到瓶颈,你帮他找了陶闯。什么样的创始人,你会愿意帮他找CEO或合伙人?
 
陈维广:第一,创始人要open,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外来CEO;第二,创始人要认知到自己的短板,否则你找牛人也没用,他们会打架。
 
甲小姐:你是一个不太看大部分人眼前的障碍,只关注可行性的人。
 
陈维广:是的,人和终局。
 

见路径:最终中美一条路


甲小姐:2017年,我和一个大机构合伙人聊,他说得特实在。他们投SaaS,投完发现不赚钱,就很无奈地去看SaaS所服务的客户,说“你的客户谁赚钱,我去投你的客户吧”,开着左转向灯往右转
 
陈维广:2016年我思考过这件事,创新是有阶段的。
 
你看,互联网最开始的创新不发生在应用层,而是底层。美国构建整个互联网基础设施,第一波是对基础设施有需求,比如芯片,没有基础设施谈何应用?第二波才有雅虎邮箱,因为要沟通;第三波才是支付,没有PayPal谈何电商?
 
回到to B,SaaS起来前一定先有云计算。2012年谈SaaS太早,就像1997年谈电商,所以我们先投底层,青云QingCloud、EasyStack、柏睿数据,都是2012、2013年投的。
 
甲小姐:现在谈SaaS,还早吗?
 
陈维广:现在确实很多客户需要end to end,你要提供标准SaaS让客户完全满足还有难度,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你看,现在做SaaS比较成功的很多是用SaaS来切入交易——我提供你一个收费不高的SaaS产品,可我会从你的交易中创收
 
比如南燕保险,它的一端是保险公司,另一端是保险中介。保险中介之前卖不同保险产品,要登陆不同保险公司的系统,挺麻烦,假设他卖四份保险给你,你说可以打折吗,他不能,因为每个产品都在不同地方下单。现在南燕保险做了个SaaS系统,中介可以在上面卖不同险种,南燕也可以跟保险公司合作创造新的保险产品。这个SaaS的基本使用费是不高的,但南燕能分到销售佣金,所以我觉得,这里有很多不同模式。
 
甲小姐:这是第一种逻辑,把SaaS当作通道便,宜给你,赚后面的分成,量子保也是类似的,一边是保险公司,一边是驾校;另一种逻辑,比如神策数据,也做SaaS,但前面私有化部署,后面按年收费。这些SaaS模式创新,在美国常见吗?

陈维广:中国特色。
 
甲小姐:中国人在发明商业模式上还是很聪明的。
 
陈维广:不排除这是过渡阶段。
 
甲小姐:还有另一种说法,中美两国B端市场非常不一样,美国客户主要是财富500强,中国客户更多是政府、央企、国企,他们的追求不太一样。财富500强追求效率,政府、央企、国企可能首先追求安全、保险、服务、妥帖、周到。
 
陈维广:现在不会完全一样,可我们一定是往那大方向走。你看招行,也是国企,可服务一点不比美国差,因为招行如果不完全市场化,最终会被市场淘汰。最终国企一定会有所改变,我们的决策者在逐渐完善激励机制。当然,创业公司不能只等着改变,要先客户聚焦。
 
甲小姐:中国SaaS最终会和美国走出同一条路吗?
 
陈维广:未来纯卖SaaS和刚才说的创新模式可能共存,只是前者需要技术差异化,需要切入客户的核心系统,人家才愿意付足够多的月费、年费;后者不一定是特别技术,而是把SaaS作为通道,连接供给侧的角色。
 
我觉得,最终月费、年费模式的比例一定会更大,但不会完全取代其他模式。就像视频,2006年我们跟PPTV说要做内容收费,2010年PPTV尝试,只有几百人愿意付费。你看现在,很多人都愿意。但有广告看免费视频还是存在的。
 
甲小姐:现在中国初创SaaS过亿年收入者屈指可数;你认为中国第一家初创的、价值100亿美金的SaaS公司,何时出现?
 
陈维广:快了,不过是to B的速度,哈哈。
 
甲小姐:我们再看看不同产业的区别。之前我们讲新零售很难,有人说你们知足吧,新零售背后是“解放区”,新制造你还要面对很多不会拼音的人。点评一下,现在最好的客户行业是什么?
 
陈维广:金融行业当然很明显,数据充足,客户也已经被IBM等外企教育了,创业者不需要花钱去教育,只要说服付费;教育行业,也不太需要教育客户,因为教育公司本身获客成本比较高,他们很重视用AI等技术降低获客成本,提升复购率;医疗行业,体制比较有趣,医院有时花钱不为效率,相对没那么快,药厂和市场化的诊所可能会比较好;零售行业,不太容易,毛利太低,链条长,要有供应商配合,要衔接很多东西;工业领域,要看看是否关键技术被卡脖子。
 

见风格:什么是“很蓝驰”的


甲小姐:你在美投资近10年,你们团队研究了过去20年美国的好VC,是什么样的?
 
陈维广:独立思考能力强,人数少,不像我们这边基金都是40-50人,甚至到100人都有。
 
甲小姐:蓝驰中国多少人?
 
陈维广:整个团队20多人,投资团队会保持在10来个人。还在招,欢迎推荐。
 
甲小姐:听说你从未行使过一票否决权。
 
陈维广:没有。我们通常聊完,达成共识就OK了。
 
甲小姐:之前有媒体说,蓝驰在管理上有种“父性”。
 
陈维广:这是他们(指蓝驰公司内部的人)说的。
 
(甲小姐问在场的蓝驰某同事)
 
甲小姐:“父性”指看透一切?
 
蓝驰某同事:他话不多,但还是有权威的。从来不会说服你一定要认可某事,但最后我们不知不觉就很认可。
 
甲小姐:他很反drama。每次一个说金句的机会给他,他都不说。这是段位差别?
 
陈维广(插话):没有没有,VC投资不需要金句。
 
蓝驰某同事:哈哈,纯粹是不擅套路,会反复回到基本面和本质,理工男的“boring”,懂的人自然会懂吧。
 
(甲小姐继续问陈维广)
 
甲小姐:你开始做VC是2000年,都经历过哪些热点?
 
陈维广:2007年开始的移动互联网,我们投了唱吧、春雨医生、美丽说;2012年开始的企服基础设施,我们投了青云等;2013年我们看到科技赋能金融效率,投了趣店;2016年我们看到教育、保险;后续又看到智能硬件,投了理想汽车、亮亮视野,还投了做自动无人机的云圣智能。
 
甲小姐:O2O没看到,美团你没投?
 
陈维广:坦白说,当时看了,感觉会烧钱,当时也不适合我们基金的阶段。
 
甲小姐:你遗憾错过王兴吗?
 
陈维广:不会。每个人都有机会,赶集我们投了,有人没投;趣店我们投了,有人没投。人都会踩到擅长的一波,我们还有几波后面可能起来。当然,遗憾O2O那一波我们没踩到,专注力是有限的。
 
甲小姐:当时O2O锣鼓喧天,不在创投圈都知道,你们没关注?
 
陈维广:知道,可模式和估值看不清,干嘛要扎堆?
 
甲小姐:哪年你印象最深刻?
 
陈维广:2015年,股灾。那之前,很多在美企业说要拆VIE回来上市。当时人心惶惶,都说战新板(战略新兴板块)有机会吗?
 
甲小姐:当时很多人搭出去,拆回来,再搭出去,一地鸡毛。
 
陈维广:所以那一年,我觉得不少人都一阵瞎忙。
 
甲小姐:蓝驰中国已经10年,一共投资了一百多个项目,经历过多少次退出?
 
陈维广:二三十家。
 
甲小姐:你的基金回报?
 
陈维广:还是可以吧,80%的项目有再融资,平均IRR超过30%。说老实话,要在国内超过10年,管理超过一百亿人民币,不管是我们,还是其他基金,一定是做得还不错的,必须持续满足LP对回报的预期。
 
甲小姐:一个机构要投资,前提两件事,一是雷达信号(覆盖能力),二是大脑(思考能力)
 
陈维广:大脑更重要,大脑想清楚,就不需要那么多雷达。但我们也在提升拿信息的能力,信息不够,很发达的大脑也没法做出很好的决策。
 
甲小姐:投后,你和创始人联系频次高吗?
 
陈维广:挺高,每次都聊很多。
 
甲小姐:听说你们的项目会让其他机构感觉“很蓝驰”,不属于流行款。你希望蓝驰系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生态?
 
陈维广:海纳百川、独立思考。
 
甲小姐:很多投资机构都说独立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独立思考?
 
陈维广:你得摸索到需求。
 
甲小姐:你反复就一句话,抓住需求
 
陈维广:还要抓变化。需求永远在,但如果没变化,这盘菜应该不是我的。当时我们投善诊,很多人看不懂。
 
甲小姐:大部分机构如果算账,会发现那时不是好模式,就是卖体检卡。
 
陈维广:吴竑兴(善诊创始人兼CEO)最初说的只是,我们要给老人提供体检服务。我们投时,就知道一定会走到健康险和健康管理的模式。如果没做足够功课,不一定能看到这点。
 
甲小姐:拆开讲一下这个逻辑。
 
陈维广:2015年,我们看到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全国平均寿命已到77岁,人活得更长。当我们说癌症发病率提高,不一定是因为空气,食品造成的,主要是寿命长了。祖父一代为什么很少有癌症?不到60岁就去世了。

再看退休年龄,55到60。这意味着,中国老人有20多年时光。他们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慢性病,但治疗成本很高。
 
我们又看到一个趋势。很多年轻人和父母不住一起,年轻人在大城市,父母在老家。父母活得长,却不知道怎么管理健康,不可能承担成本,不可能每次挂号。
 
我们又看到一个数字。那时我们站在2015年看2020年,判断中国人均GDP可达1万美金。那么,保险会变得非常重要——一万美金,你就会有购买能力,就会有这个需求。
 
甲小姐:这些变化,意味着需求被重构的大机会。
 
陈维广:是的。
  
甲小姐抓变化,在变化中看到需求可能被重构的机会——你的这个投资策略很清晰,未来会改变吗?
 
陈维广:大的逻辑不变,具体赛道、策略一定会反复调整,要做好行研。
 

见规律:了解之后,才会专注


甲小姐:作为一个老牌VC掌舵者,什么经验是新基金不易理解的?
 
陈维广:自律。好的时候别太贪婪,坏的时候也别太纠结。我们投的很多优秀公司都差点死掉。赶集当时和58同城打得厉害,也为了控制现金流裁了些人。
 
甲小姐:你当时陪杨浩涌熬了一夜。
 
陈维广:当时要判断,赶集有没有一些需求要比58做得更好?如果你的答案是有,就该再给多点资金支持,并且帮创始人把思路理清。
 
甲小姐:所以赶集没钱时你们加投了。
 
陈维广:投资股东都加注了。
 
甲小姐:VIP陪练也是,他们快没钱了,你们还带着他。什么样的项目你们会救一把,什么时候你们会止损?
 
陈维广:我强烈推荐你读《对赌》。一个女士扑克玩得厉害,为什么每次她都赢?她不以结果判断,每次都复盘输钱为什么,赢钱为什么,是因为运气还是玩得好。
 
投资人总倾向于以结果为判断,这不对。如果结果不好,我们要了解因子,是不是时间点的因素,外部的因素或者团队的因素?如果团队还在持续成长,而需求还是对的,我就应该支持他;如果是创始人的性格或能力的因素,那就需要理性决策——当我们说投资要有信念甚至信仰,信念是和你的认知有关的,是要有认知支撑的
 
甲小姐:你每次投资时是高度自信的,还是偶尔让上帝掷个色子?
 
陈维广:我如果决定投,一定有逻辑,一定回到基本面;如果有赌的成分,唯一要犹豫的是价格会不会略高,能有五倍还是十倍回报。不会担心失败而不投,因为VC项目都是有高概率会失败的。
 
甲小姐:基本面有几个维度?
 
陈维广:需求,团队的使命感和能力。
 
甲小姐:你们的研究驱动型风格,会因为市场分散而变得更难吗?
 
陈维广:所以只能聚焦。
 
甲小姐:研究一个领域,你的团队会像扫描一样,和不同人聊?
 
陈维广:核心是问“好的问题”。就像你采访是抽取核心思路,我们见创始人也这样,不同方法,抽取本质。
 
甲小姐:很多投资人是劳模,每天八个会,忙到半夜。那不是真正的研究?
 
陈维广:我比较相信“精”。如果把复杂东西简单化,你离目标就更近,反之就是无用之功。我常跟团队交流,你把问题想清楚,就不用做太多事,如果什么都想做就把自己累坏了,可能反而达不到目的。
 
当然,把本质因子想出来,这真的很难。马云说,要想清楚一个企业的使命并抽取出来简单化是很难的。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花这个时间去想。
 
甲小姐:人很难天生自律,年轻投资者一定会经历眼红心跳。
 
陈维广:我也曾年轻过,也投过不好的项目,交过学费。
 
甲小姐:热力学告诉我们,封闭系统总会“熵增”(有序向无序发展),“熵减”需要“做功”。市场每天都出现干扰,你的自律,是否需要持续努力,还是已经成为自然状态?
 
陈维广:投资也是这样。如果你不努力独立思考,很容易随波逐流,如果你没找到足够刚的需求,不可能找到独角兽——了解了这个规律,就知道专注在哪
 
甲小姐:之前有报道说,蓝驰没有另辟蹊径,只是把相似的部分做得好一些。你当时说,“不起眼的毫厘之间,结果也可能千差万别”。举个例子?
 
陈维广:比如一些 to C项目,都是细节,你得花足够时间去了解。
 
甲小姐:很多错误可能只是懒了?
 
陈维广: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跟风易犯错。我们也犯过,我们不完美。
 
甲小姐:以上你说的所有能力,所有境界,都需要深入行业摸爬滚打很多年,还是可以通过别的办法获得?
 
陈维广:得花足够时间。这个不是太难,只要保持自律,花足够时间。人都比较浮躁,想打遍天下,可你不可能把全部答案在很短时间想出来,可能50%有数据,30%、40%是你的推测,这就是投资有趣的地方。
 
 

见自己:我不是他,他不是我


甲小姐:哪些VC你尊重?
 
陈维广:红杉比我做得好,基金规模做得大,团队完整。
 
甲小姐:但你并没有效仿他们那种集团式作战打法。
 
陈维广:因为我不是他,他不是我。
 
甲小姐:不同的是什么?
 
陈维广:他做多阶段投资,我想专注早期。
 
甲小姐:做全阶段投资,对你来讲的痛苦是什么?
 
陈维广:管那么多资金,一定要做出牺牲,时间、生活方式、投资原则,这没有对错,人有选择。
 
甲小姐:您现在的典型生活状态?
 
陈维广:我通常七八点回家,周末尽量属于自己。
 
甲小姐:投资之外,除了健身,你还在什么事上多花心思?
 
陈维广:阅读,研究葡萄酒,研究茶,徒步研究不同的山脉。
 
甲小姐:徒步你喜欢自己去,还是和家人一起?
 
陈维广:跟家人朋友都有,尼泊尔我一个人去的。
 
甲小姐:你爱读闲书?
 
陈维广:不算多,每周两本吧。
 
(甲小姐问蓝驰某同事)
 
甲小姐:在蓝驰工作并不辛苦?
 
蓝驰某同事:辛苦。脑袋比身体辛苦,哈哈。
 
甲小姐:只有老板不辛苦?
 
蓝驰某同事:Jui(陈维广的英文名)说得不对,其实他半夜和周末常发微信或邮件给我们。做投资,是最聪明的人做最难的事,辛苦是必要的。但我们争取不到行业最变态的程度,所以独立思考很重要。
 
(甲小姐继续问陈维广)
 
甲小姐:你的投资有感性吗?
 
陈维广:我会比较容易受创始人激情感染。有时逻辑不一定nice,但他是以生命做事业的话,我会有更高概率投资。好像青云,我当时也质疑,毕竟有阿里云、腾讯云,虽然他技术挺好,可和大家伙竞争风险非常大。但和他聊了后,我被激情打动了。
 
甲小姐:这就是“颜值”。
 
陈维广:对,人格魅力是把生命放到事业里。你可以跟Richard(青云Qingcloud创始人黄允松)聊,你会被他感动。
 
甲小姐:你有焦虑吗?
 
陈维广:怎么能没有呢?我要确保我的LP和团队都能有回报,我的焦虑就像一个创业公司创始人的焦虑,每期募新基金的时候,都会焦虑。
 
甲小姐:投资这件事,你有model(模型)
 
陈维广:做自己就好,为什么要有model。
 
甲小姐:你个人预期会在蓝驰做多少年?
 
陈维广:我常跟我的合伙人朱天宇开玩笑,看我跑步速度还行不行。现在我跑速和我30多岁时一样,一小时十公里,这个速度我如果能维持,我就继续做。
 
甲小姐:蓝驰之外,你还有某些人生理想要实现吗?
 
陈维广:挣很多钱不会给我巨大满足感,我可能比较贪心,给LP挣钱之外,我希望能创造社会价值,这个满足感很大。当有朋友和我说为父母买了善诊的老人健康险,刚用VIP陪练陪小孩练琴,在瓜子那很快地卖了车,我都可以兴奋得睡不着觉。
 
甲小姐: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过去几年有自我颠覆时刻吗?
 
陈维广:有。我在国外待久了,同事说我有点像火星人,黑白分明。在国内,有时不能太黑白分明,太直接。现在我在改变。
 
甲小姐:中国有中庸之道。
 
陈维广:我也吃了一些亏。
 
甲小姐:原则太清楚,反倒错过机会吗?
 
陈维广:之前有创业者我们投了第一轮,第二轮有人给意向书,我们说这个条款对你有伤害,最好别接受,但创业者说他要尽快交割,以为被我卡住了。我跟他说我已经走过周期了,这个条款有风险,后面结果不一定太好,可创业者不一定相信——如果黑白分明,我会坚持。
 
甲小姐:现在如果他不听,你会不签字吗?
 
陈维广:不会,我还是会把丑话说了,但是我会安排个饭局再说。但有些投资人不会说,不想把关系搞僵。
 
甲小姐:你说丑话时,有时并不为蓝驰利益?
 
陈维广:一定是站在创始人立场。
 
甲小姐:你看,这就是父性。
 

见文明:我不会惊讶

 
甲小姐:你怎么看中美关系,和可能带来的变化。
 
陈维广:比较明显的是底层技术,接下来会有不少机会。
 
甲小姐:已投企业的退出和上市不会被断掉?
 
陈维广:我相信美国是个理性的社会。
 
甲小姐:你对整个中国经济,乐观还是悲观?
 
陈维广:我特别乐观。
 
甲小姐:原因?
 
陈维广:原因在很多年前。
 
我刚看过报告,全世界具有竞争力的国家,新加坡排第一。我在新加坡出生。1978年时我在上学,邓小平到新加坡见李光耀。邓对李说,你们那么成功,我们向你们学习。李光耀答,邓小平先生,中国一定会比新加坡更成功。邓小平吓一跳。
 
当时新加坡GDP已经很大。李光耀答,我的祖先,新加坡大多数人的祖先,都是从中国战火里逃跑出来的最南方的移民者,所谓“南蛮”,是教育水平最低的;而中国当年精英在哪?安徽,浙江,最好的在北方。他说,我们这些南方苦力,都能把新加坡做那么成功,你们有最好的精英,都还在国内,一定会做得比我们更好。
 
再看美国。我在美国待了小10年,经过这几年发展,我们中国团队的专业水平基本不亚于美国同事,而我们管理的资金规模也已经超过蓝驰美国了。
 
国内市场很大。我也不相信美国的半导体企业会因政治放弃中国市场。你看高通、Intel这些供件,百分之五六十靠中国。不可能永远卡住中国,他们也有股东,要交代。
 
所以,咱们别看表面,回到源头,回到本质吧
 
甲小姐:家国大局之中,回到文明的当下,你最关注什么?
 
陈维广:AIoT(智能物联网)AIoT跟车、手机不同。手机和汽车用的芯片,场景单一,市场大,一款芯片能打天下;AIoT场景很分散,很难一款芯片满足所有。这时,会有新模式,或者整个链条会重构。变成什么样我不知道,但高通、Intel会难受,因为它们属于研发投入大、一款芯片必须有大产量的模式。
 
甲小姐:几波IoT终端,VR、AR、机器人、智能音箱、智能耳机,还没有哪个证明自己被真正广泛接受。
 
陈维广:真正的变量是5G普及。如果没网络,没法把终端连起来。就像2008年,手机跑视频都很差,做直播就很奇怪。
 
甲小姐:为什么智能产品一定要“连”在一起?
 
陈维广:当然make sense(有道理),怎么会不呢?
 
甲小姐:连着会方便,但不是自然的。我们到底有多需要所有东西都连起来?手机、车,make sense,相对同质化;眼镜我理解,随身且高频。其它呢?最终IoT会出现几个手机一样的王牌终端,还是分散到很多品类,杯子智能,项链智能,低频但是都连着?
 
陈维广:3至5年内,高频的还是车和少量智能终端。
 
甲小姐:终局呢?
 
陈维广:开始会集中,慢慢会随着5G、分布式计算资源、智能感应器、智能视觉端以及智能机器人的普及趋向分散,这需要时间。难点不在技术,而是不同的连接标准和协议,需要有合适的应用场景和商业模式来推动整合。

甲小姐:“万物智能”畅想已久,有什么征兆佐证它?

陈维广:我进入IBM是20年前,那时我们已经说分布式处理云计算,当时,也有很多人问我,分布式的场景是什么?大家没法想象——集中式挺好啊,集中式容易管理啊!可一旦有PC,有手机,你就会知道,集中式是很困难,很低效的。20年前我们在设计分布式时,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想象不到智能手机。

当年我们投了PayPal,想到的应用是朋友们赌球用它转账,可谁会想到它后来最大的应用场景是电商,更不可能想象到今天随处可用的手机支付。

甲小姐:手机刚出现时,只是把人们花在电脑上的时间拿开,更方便随时随地,但很快就过犹不及,大把时间在手机,大量内需被刺激,手机变得像人类器官。

陈维广:人可以有多个器官。

甲小姐: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移动时代,以手机为中心;IoT时代,重回以人为中心,而不是消耗我们的时间?

陈维广:对。现在AR眼镜成本已降到墨镜一样,这也只是过渡,下个阶段有可能是隐形的,或是植入的。


甲小姐:科技不仅呼应需求,还有历史使命——定义子孙后代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电影《头号玩家》结尾,人们规定,每周有一天,谁都不能进入VR世界,人类要留在现实世界互相陪伴。下一代产品,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该的——VC是否该操价值观的心?
 
陈维广:技术的演变太快了,我们只能判断趋势和需求,但什么是下一代产品真的很难形容。但我能肯定的是,不管未来的产品形态是怎样,它一定要有边界,需要隐私和数据的保护,以及法规的建立。作为投资人,这个不是我们范围之内,我们能做的是,确保我们投资的项目是有正能量的。我也相信政府的智慧,如果有一天,政府会派虚拟警察管理这个世界,我不会惊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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