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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位学人的200本荐书(文学篇)

爱思想的学人 學人Scholar 2020-08-18


学人君按:2019年岁末,学人君继续邀请五十余位来自多个领域,以阅读、思考及写作为志业的“读书人”,梳理本年私人书单,并附以点评。所选书籍,凡两百余本,主题各异,偏于学术但不废通俗。经汇编整理,将分数期推出。

阅读之旅本与个人关怀旨趣、生命体验密切相连,他人之绚烂未必是吾辈之旖旎。不过在纷繁炫目的图书海洋面前,学人君相信秉持严肃思考、冷静独立的“读书人”,依然是值得关注的“同路人”。在即将开始2020年阅读之旅的时候,不妨听听他们如何说。

第六期私人书单汇编主题为“文学”,文中分中国文学、外国小说、文学随笔、文艺理论等四部分。图书分类、排序大体按内容所属主题、时间,但一些“模糊地带”只能“模糊处理”,还请读者知悉。

往期书单:
50位学人的200本荐书(中国史篇)
50位学人的200本荐书(经济金融篇)
50位学人的200本荐书(全球史、史学理论篇)
50位学人的200本荐书(政治、法律篇)
50位学人的200本荐书(知识人篇)

本期荐书学人

(排名按荐书出现先后次序)


孟彦弘 唐小兵 陈映芳 张允若

梅剑华 陈行之 唐大杰 李永峰

程方毅  丹增佩穹  俞诗逸  张智义  胡江涛




- 中国文学 -






《唐人七绝诗浅释》

作者:  沈祖棻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



孟彦弘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历史研究院研究员:


念历史的人,对中国古典文学,特别是对诗词的修养和鉴赏,多半都比较差吧。我在中学就买过中华书局出版的喻守真的《唐诗三百首详析》,后来上海辞书出版过一个系列的“鉴赏辞典”,但终究还是读不进、读不懂。最近翻阅沈祖棻先生的《唐人七绝诗浅释》(上海古籍,1981),不料读其《引言》即被吸引,看她叙述绝句的起源、谈平仄和奇偶,似乎一下子产生了想跟着她学习的欲望。她在讲解时,常常会连类谈及相关诗人的诗;在她,是左右逢源;在读者,却也有种触类旁通之感。行文清晰、流畅,知识准确。这本小册子一定可以带领非专业者步及古典诗歌的殿堂。





《公开的情书》

作者: 靳凡

东方出版社,2019年





唐小兵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副教授:


1980年代知识界的“神雕侠侣”金观涛、刘青峰老师曾经风靡一时的作品《公开的情书》最近出版了新编版,通过四十三封书信记录了四十年前一代知识青年的心灵史和精神史。这是一本让人一打开就不忍释卷的书信集,完整地展现了文革前后中国的知识青年在面对个人的情感、职业与求学等之间的苦闷与彷徨,既展现了这个历史时期的荒诞与压抑,也彰显出了即使在一个极端黑暗与虚无的时代,人类仍然不愿意放弃仰望星空的权利,仍然有追求自由、爱与正义的内在渴求,这让我想起钱理群先生和朱学勤先生谈及的民间思想村落。《公开的情书》最让我惊叹的是,在人类最日常的情感生活之中,其实是可以蕴含如此丰沛的精神维度的,在如今的高度媒介化其实也是高度碎片化的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之中,人与人之间的精神交流的深度与宽度反而急剧浅表化和窄化了。刘青峰老师在新版两万字的自序中的这段话充分地呈现了这一代知识人的精神特质:


“在历史中永生,这是中国人超越死亡之终极关怀的隐结构。在当今中国,人们常常感慨道德的沦丧,生命的终极意义将在何处安放?我们这一代探索者的命运也许是悲剧性的,他们既没有20世纪80年代开放后到国外留学、获得国际承认的机会,也没有被自己国家的大众所接受,其中很多人背负着社会的误解和鄙视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我要指出的是:他们从未害怕孤独,也敢于直面死亡。即使是流亡异乡,即使在生命垂危之际,他们仍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国和给了他们力量、勇气并力图去改造的中国文化。”






《碗》

作者: 金宇澄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



陈映芳  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社会学教授:


薄薄的一本小书,触及了两个沉重的问题:消逝于荒野中的个体生命的“无意义”;以及文学的失语。作家用虚构和非虚构两种形式,反复讲述了一个他曾经历的青年死亡的故事。其间作家自觉到了“言说”的困境,由是连带地讲述了他试图借助于不同艺术形式来突围的努力和失败。作者对这种失败感的咀嚼,能让读者感受到这个时代众生喧闹而艺术失语的深刻悲哀。





《软埋》

作者: 方方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





张允若  浙江大学新闻与传播系教授:


《软埋》讲述了一个女人的命运。四五十年之间,她从一个乡绅的儿媳成为一个勤勉慈爱的保姆,从一个失忆的女人变成一个沉溺于往事却没有了知觉的植物人。她的故事以20世纪中叶的社会变迁为背景,展示了种种不为人知的历史细节,包含了许多刻骨铭心的伤痛和记忆,揭示了决定人物命运和历史进程的复杂因素,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和认识意义。作家格非认为,《软埋》是一部对历史记忆展开重新思索的作品;评论家白烨称赞作者在不断打捞历史,同时还在拷问历史,“是以小说来写历史,具有史学家品格。”






《蒙着眼睛的旅行者》

作者:朱岳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7年



梅剑华  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院教授:


铃木修次《中国文学与日本文学》谈到中国文学的主流是经世文学,文学总和某种现实性的因素交织在一起。从《诗经》、杜甫、白居易到鲁迅、北岛、余华,经世文学向来是中国文学的主流。这种主流模式滋养了商界、政界和文化界。甚至《三体》科幻中的政治隐喻都迎合了文学主流的要求。是否还有非经世文学或虚构文学的生存空间,哪怕对那些非经世文学作者来说,即使他们不能通过写作小说盈利,但至少存在一个表达自我的渠道?


现在的文化大家似多在完成自己年轻时未竟的文化理想,所主导的文化市场推出的作品反映了他们那一代的品味。一般说来,也没什么不好。但这种推介若成为唯一的传播模式,文学就僵化了,看不到新的可能性。新一代作者任由别人指手画脚,列出条条框框,最终阉割自我,成为末流。这不是一代人的悲惨命运,这是无数代人的悲惨命运,当然这首先是我们的悲惨命运。朱长老说:“改变我们悲惨的命运,首先从改变我的悲惨命运开始。”十余年来,朱岳自己努力写作出版了一系列虚构小说《蒙着眼睛的旅行者》《睡觉大师》《说部之乱》等,他也因缘际会主持后浪文学部的华语原创文学,推出了像黄锦树、袁哲生这些不凡的华语小说家的作品。但我始终忘记不了他收录在《旅行者》中的“垒技”、“关于费耐生平的摘录”这些奇妙的文字,套用一位朋友的话,朱岳的小说展示了智性的焦虑,当然那也是生存的焦虑。如今朱岳已成秃顶会圆首,也开始有权决定出版哪些原创小说,希望他不忘焦虑之初心,推出更好的文学作品,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 外国小说 -






《战争与和平》

作者: [俄] 托尔斯泰

译者: 刘辽逸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年




陈行之  作家:


这不是一本拿起来就可以读进去的书,我个人就是在熟读了《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托尔斯泰主要作品之后很久才读进去的。这里当然有译本的原因(我是在等到刘辽逸先生的优秀译本出现才读进去的),但也不全因为如此。最重要原因是:这不是一本通常意义上的长篇小说,它是人类艺术思维达到顶点之后的精神结晶,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它不是某时某地发生的饶有趣味的小说故事,它展现的是一条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烟波浩渺的人与历史的江河;它不是几个虚构人物无谓的可有可无的人生奔走,它构建的是一座展示人类灵魂、心理、情感的无与伦比的精神殿堂;它不是为小说人物设置出来的活动舞台(“舞台”总是匠气的),它是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历史时空中宇宙星辰的光耀和熠亮。


要进入这样一个宏大而深邃的艺术世界,需要具备某种精神素养,这种素养既应当是灵魂、心理、情感上的,亦应当是阅历上的——在一定意义上,经历得越多,你从这部作品中欣赏到的东西就会越多,当你把它读到爱不释手、就像舍不得你的恋人一样时,你就进入到托尔斯泰的世界、甚至能够与他对话的位置了。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的位置,但是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得到这个位置,只要你保存着高尚的灵魂,对世界与人抱有深切的敬畏与爱意,对精神生活怀着宗教式的虔诚与迷醉,你就能够领略到托尔斯泰世界的堂奥并与之对话。(此处为节选,完整版可参阅:陈行之荐书|文学经典:必要的深度阅读。下同)




《复活》

作者: [俄] 托尔斯泰

译者: 汝龙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年






陈行之  作家:


作为具有深刻哲学意识的文学家,也许托尔斯泰在写作《安娜·卡列尼娜》时就意识到这是不够的,他需要一个更富于冒险的故事,将社会解剖的手术刀直接切入到俄罗斯的社会政治过程之中,于是,十几年以后他又写作了被称之为托尔斯泰晚年作品的《复活》(完成《复活》时托尔斯泰71岁,他去世时82岁)。我认为《复活》是一部不加掩饰的政治伦理小说。作家——通常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在精神上必定是与他所处时代尖锐对立的人,这是一个人能够被冠以“文学家”称号的价值支点。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兴起绝不是偶然的。身处沙皇专制时代的托尔斯泰对国家政治腐败和普遍的社会堕落极为痛恨。在《复活》中,他通过主人公聂赫留朵夫的心理流程和生活轨迹,将笔触深入到庞大国家机器的核心部位,从宗教、法律角度深刻描述了一系列组件的冰冷、阴鸷、残暴、荒诞和不人道。在这本书中,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成为了情节线的牵引,他们既处在舞台的核心位置,又似乎游离于舞台之外,真正的主角是那些脑满肥肠的法官和举止优雅的达官贵人。


《复活》对政治腐败和社会腐朽近乎末日审判般的揭露和批判,对人物性格和人物心理丝丝入扣的描绘和展示,赋予它无以替代的独特品格,而这带给作家的必定是难以摆脱的麻烦与艰难——就像世界上所有有良知的作家一样,他绝不会得到国家赞扬,国家荣誉的桂冠绝不会落到他的头上,反之,他成为了那架仍在运转的国家机器的敌人——在沙皇书报审查制度下,托尔斯泰生前从未看到过未经删改的《复活》版本;即使他在全世界产生巨大影响的时候,他的祖国(沙皇治下的俄罗斯)也未从曾将其视为自己的优秀儿子。1901年2月,俄国神圣宗教会议发布文告,开除托尔斯泰东正教教籍,理由是“他在因智力而自负的诱惑下,傲慢地反对上帝和他的基督”,“狂热地推翻东正教会所有的教条和基督教的最根本的信念”。托尔斯泰对此的回答是:“我必须自己一个人度过我的一生,也必须自己一个人去死(这已经很快了),因为在准备回到派我来到人世的上帝那里去的时候,我只能相信我所能相信的……我再也不能回到我经历了那样的痛苦才逃脱的信仰,正如一只鸟儿不能重新回到它所由出来的蛋壳里去。”(托尔斯泰:《对俄国神圣宗教会议的裁判的回答》,1901年)最值得庆幸的是,托尔斯泰没有像同时代中国作家一样被文字狱所桎梏,甚至于被肉体灭失。


托尔斯泰是在极端的精神苦寂中离开这个世界的。







《萌芽》

作者:  [法] 埃米尔·左拉

译者: 符锦勇

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





《土地》

作者:  [法] 埃米尔·左拉

山东文艺出版社,1993年





陈行之  作家:


我很晚才接触到左拉的作品,具体说,我是在读过所能找到的大多数西方作家作品之后,才读到左拉长篇小说的。我完全没有想到,这种阅读简直令人振聋发聩、猝不及防——我突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巨大的文学存在,或者说,通过阅读《萌芽》、《土地》、《娜娜》、《金钱》等长篇小说,左拉就像高山一样蓦然出现在眼前,展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文学景观,它再也不可动摇。


左拉28岁(1868年)就产生了以卢贡-马卡尔家族为中心、以第二帝国为背景,写作一系列类似于巴尔扎克《人间喜剧》的长篇小说,历经25年,他最终(1893年)以20部长篇小说的规模完成了这一创作,为此他耗去了整整25年的生命。我们谈论的《萌芽》和《土地》位于这一浩大工程的中后期,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很成熟,基本上代表了左拉文学的全部特色。从描写对象上说,《萌芽》关注的是煤矿工人,《土地》则把关注点转到了农民身上;从对题材的处理上说,前者视野更开阔,植入了当时正在风靡的社会主义思想,后者则切入得更深刻一些,更突出地体现了作者的自然主义文学观念;从艺术风格上说,左拉在这两部作品中,都坚持了如前所述“追求纯粹的客观性和真实性、从生理学和遗传学角度去理解人的行动的创作理念”,打上了浓重的左拉烙印。


左拉的“真实性”真实到了可怕的程度。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用解剖刀切开了人性沉疴中的一个个病灶,让你看到它们的结构、肌理和血脉;更可怕的是,他让你看到人在极端情况下赤裸裸的生物性特征:在贪婪的欲望下,人是渴血的、残暴的,为了财产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同类,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人;在情色的欲望下,人就像发情的牲畜一样,完全丧失道德意识,随时都会在树丛中、沟渠里、瓦砾间完成一次次动物性的交媾。人成了眼睛发绿的只知道索取的两条腿怪物,而土地和矿井又成了吞噬他们的巨兽。索取与吞噬的过程从未停止。左拉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土地》的故事:“地里要不断埋进尸骨,埋进种子,才会不断地长出面包。”


与《土地》相比,受社会主义思想鼓舞,左拉在《萌芽》中有意添加了些许亮色,煤矿工人有了自己的组织,他们甚至可以跟资本家谈判了,他们甚至表现出种种勤劳勇敢、奋不顾身的高贵品格,但是,小说在对人以及形成人的条件的处理上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我们看到的仍旧是巨大的吞噬人的机器,是在地下八百米深处徒然挣扎的人类蠕虫,在被称之为“社会”的舞台上,麇集着狂躁而盲目的力量,它们建设着,破坏着,生息着,繁衍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止息。






《审判》

作者:  [奥地利] 弗朗茨·卡夫卡

译者: 曹庸

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年



陈行之  作家:


卡夫卡写过三部长篇小说,未曾发表的《审判》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篇。卡夫卡似乎不满意这部作品,但是他极为喜爱这部作品中描写的守门人的情节,数次拿出来冠以《在法的门前》发表。我个人认为《审判》是最能体现卡夫卡风格也最富于社会内容的作品,在内在精神品格上与托尔斯泰的《复活》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卡夫卡对主人公K精神世界的洞悉与描述更加细腻,更加精准,更加具有心理意义上的解剖功能。阅读这部作品,从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到巨大的孤独无助与寂寥没落,这种感觉振动了潜藏于我们内心深处的灵魂之弦,让我们谛听到往往被我们所忽略、与K在同一频率上共振的心音,我们甚至能够被它所吸引,我们甚至会惊讶地发现我们的精神世界竟如此丰富,如此充盈,尽管它无限凄凉,无限悲伤。(节选)




《纳博科夫短篇小说全集》

作者: [美]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译者: 逢珍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8年





唐大杰  赛意企业研究所研究部主任:


本书被称为“英语文学的奇迹”是什么原因我不得而知,借用书中介绍,“68则幽暗而充满魔力的故事中,纳博科夫完美展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小说技法,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智力游戏,以及对生命中无从躲避的暧昧和失落的迷人洞察……纳博科夫一生中所关注的命运主题:怀旧与讽刺、时间与死亡、流亡者的日常、对故国的纪念、隐晦的童年创伤、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在此一一呈现。”


身处纷繁扰攘的二十一世纪,我们已经很少阅读小说了。好多次读书会上我都会问在座的朋友,你们还看小说吗?大家都很茫然,好像小说是一种很古老的物种,读小说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旧习惯。我告诉他们,读小说的一个最直接的收获是,你可以在不同的精神世界里行走,感受别样的,或者说你自己选择的生活经历。纳博科夫的短篇小说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他平淡、舒缓,以及淡淡的忧伤。他的世界离我们很远,但又不那么强烈的疏远中国读者。比如关于祖国和失去祖国,关于乡愁和不可企及。这些分明也是中国人当下的伤疤。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Vladimir Nabokov,1899-1977)出生于圣彼得堡。1919年随全家流亡德国。在英国受教育,在柏林和巴黎开始文学生涯。1940年移居美国,执教于多间大学。1961年迁居瑞士蒙特勒。1977年7月2日病逝。有人说,纳博科夫是二十世纪公认的杰出小说家和文体家。






《说吧,记忆》

作者: [美]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译者: 王家湘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9年



李永峰  四季书评主编:


纳博科夫的小说,我谈不上特别喜欢,但这本《说吧,记忆》,每隔一段时间总想拿出来翻翻,不过一向不是从头到尾的通读。人在年轻的时候,细微的感情与感受特别丰富,但大多是水上留痕,转瞬即逝,记忆甚至都来不及捕捉。纳博科夫却在几十年后,把这些痕迹写成了一本书。因为这是滋养他一生文学书写的基础。在完成这本自传前,他其实已经在不断反刍这些少年时的情感了。比如小说《天赋》里面,诗人记起自己生病时,母亲给他买圣诞礼物的场景,礼物是“一支巨大的多边形的费伯牌铅笔,四英尺长,粗细度与之相称。”


《说吧,记忆》证实,这是纳博科夫自己的一段经历。甚至,那本给纳博科夫带来盛名的小说《洛丽塔》,主人公所爱恋的少女,在《说吧,记忆》里也有其影子?那段感人至深的少年人爱情,从乡下小路到彼得堡的各类博物馆,热恋中那些细腻的感触,在几十年后回忆想起来依然令纳博科夫痛苦不已。布尔什维克的革命,让纳博科夫举家逃亡,从此离开了他的所爱。对于人类的心灵来说,外在的物质环境,绝非决定性的。作为俄罗斯贵族的纳博科夫,他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和经历的事件,距离今天的读者都非常遥远了。但是他的心灵所体会的那些情感,却应该是每个读者或多或少都曾有过的。只不过,谁能有纳博科夫书写和记录的才能呢?但是读他的书,多少可以激活我们自身的一些情感记忆。




《柏青哥》

作者: [美]李敏金

译者: 刘勇军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9年





程方毅  中山大学博雅学院副教授:


我们的东亚近邻韩国往往会在各种场合因为其一些具有十分强烈民族主义色彩和情绪的活动而被大众所嘲讽,尤其是当新闻中出现韩国对其与中国交织缠绕的历史、文化和习俗进行追溯以确认其民族性时;另一方面,我们又会对韩国民众面对日本爆发的激烈的带有民族主义情绪的对抗而感到敬佩。我们对于韩国所存在的强大的民族主义思潮的评价往往都因为我们自身立场的不同而有所变化,但是对于韩国社会为何会如此执着地、甚至近乎痴狂地想要塑造自己独立的民族性,为何对于日本政界和社会的右倾如此的敏感,同时为何对于自己国家的政府和政治精英如此的不信任等等,我们却了解有限。《柏青哥》虽然是本小说,但是通过小说可以直接进入到朝鲜半岛的苦难历史的情境中,我们或许能够对上面提到的这些问题得到更深的理解。






《非洲人》

作者: [法]勒克莱齐奥

译者:袁筱一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



丹增佩穹  修和书院法国研究中心助理:


勒克莱齐奥先生认为自己是一个非洲母亲孕育的孩子,这虽然不是真的,但他确实孕育在非洲,他的父亲确实一个非洲人。他的父亲被从毛里求斯驱逐,到英国,后来又到尼日利亚,再到法国,他的血统和经历也是如此,始终是个外国人,始终在寻找自己的故乡。某种意义上,我理解勒克莱齐奥先生的父亲的严格和坚持纪律,正是那种男子汉的坚强,帮助他度过了艰难的岁月,他的正直,他的仁慈,他对非洲的爱,使得他与英国人法国人格格不入。加缪也和他一样,尽管一个是生活在森林,一个生活在海滩,他们对非洲的土地与人民的爱,使得他们常常陷入沉思,难于抉择。目前来说,亚洲、欧洲、美国都在不同程度地,走向民族主义和排外主义,我想,这也是勒克莱齐奥先生深深忧虑的地方。(节选)




《流浪的星星》

作者:[法] 勒克莱齐奥

译者:袁筱一

上海文艺出版社,2014年





丹增佩穹  修和书院法国研究中心助理:


读完《流浪的星星》,正如《非洲人》中跟随勒克莱齐奥先生走进非洲,走进他的童年,在这本书中,又走进了他的另一种童年。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幸存者,他不是犹太人,但也面临着集中营的危险。我第一次知道残酷的诗学表达是通过策兰的死亡赋格,后来又读曼德尔施塔姆夫人回忆录,Anne Applebaum,他们记述集中营、古拉格那些惨痛的历史,在读的过程中,我常常落泪,也为人世间的地狱里的那些微弱而绵长的温情而感动。文学究竟能带给我们什么,尽管它常常叙说的是灾难,但这些灾难的记忆,不论是个人,还是家族的,还是亲友,还是国家的,可能也是一种阳光,照亮我们前行的路,尽管很难。一本好的书总能引起千千万万的人共鸣、共情,无论它是有关俄罗斯,还是犹太人,还是罗兴亚人。文学是有力的,也是无力的,但它绝不是无病呻吟。不是知道别人也不好过,让我们觉得心里好受,而是更加去同情人类以及自己的处境,使得我们没有那么傲慢、残忍、肤浅。(节选)


- 文学随笔 -






《昨日的世界: 一个欧洲人的回忆》

作者: [奥地利] 斯蒂芬·茨威格

译者: 舒昌善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年



陈行之  作家:


茨威格是我极为欣赏的小说家,他对人性以及人物心理意象的捕捉和描绘,细腻精准又栩栩如生。我这里介绍的《昨日的世界》不是小说,是类似于回忆录或者随笔之类的作品,在写作这部作品之前,茨威格还写过《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一个阴谋家的肖像》等相类似的作品,也都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精品。我之所以特别把《昨日的世界》提出来,是因为茨威格认为这部作品是他“一生的总结”,是他对他所活过的那个世界的全面回顾,他要告诉人们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那里曾经出现过怎样的人,人又是怎样被世事所搓弄,在精神上怎样被碾压为齑粉……做完这件事,他认为就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做了,一年以后的1942年2月22日——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正酣,欧洲已经支离破碎,茨威格作为犹太人正在南美洲被流放——他和妻子在巴西里约热内卢自杀。他在遗书中说:“在我自己的语言所通行的世界对我来说业已沦亡和我精神上的故乡欧洲业已毁灭之后,我再也没有地方可以从头开始重建我的生活了……我认为最好是及时地和以正当的态度来结束这个生命,结束这个认为精神劳动一向是最纯真的快乐、个人的自由是世界上最宝贵财富的生命。”


我认为不阅读《昨日的世界》就无法准确领悟茨威格创作的小说世界,无法领悟他笔下那些爱过、恨过、迷惘过、挣扎过的男男女女。同样,不阅读《昨日的世界》就无法领悟在这个远非美好的世界上,曾经出现过一个对人类永远怀着宗教般的温爱之心,洞悉并表现过深邃无比的人性世界的人,是他为我们提供了人的形形色色的标本,他让我们知道,人是高贵的,人必须高贵地活着,否则他将一钱不值。




《枕边书》

作者: [美]帕梅拉·保罗 编

译者: 濮丽雅

湖南文艺出版社,2019年





李永峰  四季书评主编:


与其他几本书相比,这本书不算经典,但是很有意思。“枕边书”是《纽约时报书评周刊》的一个专栏,内容全是对作家的访谈。这本书是这个专栏文字的合集。美国有两个最著名的书评类杂志,一个是《纽约书评》(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以书评的形式谈论文化与时政,读者以知识分子为主,(这也是四季书评所学习的对象);另一个就是《纽约时报书评周刊》(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依托于《纽约时报》,面向大众的文化类刊物。《枕边书》来自于后者。这里所访问的作家,其实涵盖面十分广泛,包括了施瓦辛格、美国前防长鲍威尔、美剧《绝命毒师》主角扮演者布莱恩·科兰斯顿等等。当然,更多的还是尼尔·盖曼、大卫·米切尔这类写作文学作品的作家了。


“枕边书”专栏,如名所示,是给人睡前阅读的,这本书也可以发挥这个作用。只不过,当很多作家访谈整合到一起之后,其信息含量就不是短暂的睡前时间可以消化了。因为同样的话题,不同的作家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比如对待《尤利西斯》和《白鲸》的态度;而很多作家共同推崇某些书某些人,也会让人好奇,比如不下五个人提到《愤怒的葡萄》,在世的作家中,非虚构作家作家迈克尔·刘易斯和加拿大小说家门罗,则格外受到重视。翻阅这本书,大致也可以了解英语世界的文坛现状,这与中文世界通过翻译来了解的英语文学界也许有所不同。比如,书中不止一个人表示喜欢的历史小说《提堂》、作家爱德华·圣·奥宾的《梅尔罗斯》系列小说,过去我毫不知晓,在中文世界似乎反响也不大。这类可挖掘的信息还有很多。






《上街》

作者: 夏佑至

出版社: 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



俞诗逸  媒体编辑:


一本关于街道与人的观察笔记,因为摄影者的视角,而变得千姿百态。我曾无数次走过静安寺旁的街道,对川流不息的人群却熟视无睹,没想到有人细心留意,像个城市游牧者一样,用意识流般的文字,让熟悉的场景陌生化,在字里行间记录下街道江湖。作者的视角对准普通人的生活,不仅是对宏大叙事的一种解构,也是对个体生命的体认。城市的活力在于这种公共空间的多元性、异质性,毕竟海纳百川,才能奔流入海,如果都是单一的色调,世界会变得多么无趣。在城镇化迅速发展的当下,我们需要这样的记录者,去关注,去书写。


- 文艺理论 -






《语言与文化

作者: 罗常培

北京出版社,2011年



张智义  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语言与文化》是2011年6月1日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是罗常培。本书主要探索了语言与文化之间的关系,是中国文化语言学的开山之作。


《语言与文化》是语言学大师罗常培先生撰写的一本探索语言与文化关系的小书,学界推为中国文化语言学的开山之作,全书共八章,涉及语言与文化的各个方面,如从借字看文化的接触,从亲属称谓看婚姻制度,从地名看民族迁徙等等。罗常培先生以传统小学为功底,运用现代语言学,结合人类学、社会学、宗教学、地理学、历史学等多种学科,全面阐述了语言与文化的关系,拓展了语言研究的新疆界,开启了中国语言学研究的新思路。这本书有力的验证了萨皮尔的论断,即“语言的背后是有东西的。并且,语言不能离文化而存在。所谓文化就是社会遗传下来的习惯和信仰的综合,由它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活组织”。正如王力先生对此书的评价所言,“有人说罗先生是继往开来,我认为继往不难,难在开来。他的成就是时代的”。



《培养想象》

作者: [加拿大]诺思罗普·弗莱

译者: 李雪菲

中国华侨出版社,2019年





胡江涛  爱思想网编辑:


弗莱在六堂文学课上整体概述了文学在社会生活中的位置和作用,语言平易,视域广阔。作者区分了两个世界,我们想象的世界和客观世界,并令人信服地指出前者才是每个人真正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想象的世界受宗教、神话、文学、观念等各个层面的塑造,现代世界又多了个政治及消费宣传。作者希望以文学构建的健康的想象抵抗现代世界各种扭曲的想象对人类自由与尊严的侵害,因为文学是与他人经验联结的载体,通过文学我们得以体验他人的痛苦。本书非常清晰地阐明了文学的社会责任,这在当下的技术社会中更显珍贵。所以,这本书也是一堂极好的公民教育课。






《文艺评论的实验》

作者:  [英] 刘易斯 / 校注 普亦欣 王月 

译者: 邓军海 译注 / 普亦欣 王月 校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



胡江涛  爱思想网编辑:


一本极其谦逊的文学批评理论著作,之所以叫“实验”,是因为C.S路易斯反对评价式的文艺批评,认为阅读应该以善意和无罪推定原则来开始。书中是从阅读体验的视角介入文学评论的,认为好的作品“容许、约请甚至强制”好的阅读,坏的作品导向坏的阅读,并对好坏两种阅读做了详细区分和概念辨析。“接受文学”和“使用文学”的区分也挺有意思,它回应了传统美学“无用之用”,指出撇开自我,纯粹“接受”才是真正的阅读。那么文学阅读的终极意义何在呢?尾声里讲文学帮我们走出自我的固陋和狭隘去看世界。阅读此书的体验有点像读《艺术的故事》,语言浅白而又能深入地谈论鉴赏文学和文学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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