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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乡青年专辑 | 那些回到乡村的年轻人,你在家乡还好吗?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原乡味觉 Author 总有原味在深山

文 / 付永军 惠子


一百年前,那场知识青年发起的运动,改变了中国的命运。一百年后,当我们在讨论“乡村振兴”的时候,历史的重任依然没有撂开知识青年的肩膀。

今年正好是五四运动的100周年,当我们再次将目光落在青年们的身上时,我们不难发现:总有一些人,在人群中选择了“逆行”。

全文5840字   大约需要您8分钟

△返乡青年的人生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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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乡

1

不变的土地情结

土地是万物之母,只要撒下种子,就能结出果实。食材、衣物、树木,抑或器物,一切维系着我们生命的生命,都是来自于土地里。

无论朝代如何更迭,中国人的骨子里都有着无可替代的土地情结。千百年来,这是我们不变的情怀,也凝聚着我们的每个家庭;它构成了我们五千年文明的历史底色。

所有的离开,都只是短暂的分别;生于土地的人,也最终会回到土地。

只是有的人是“少小离家老大回”,而有的人却是“青春作伴好还乡”。

历史兜兜转转,就连玩笑都有些苍凉。

 

2

青年们的回乡路

同样是一百年前,美国人富兰克林·H·金写了一本书——《四千年农夫》,为西方的农业打开了一道永续生产的大门;一百年后,中国人民大学的程存旺、石嫣夫妇,将这本书翻译成中文,让我们的目光再次回到中国传统农业的身上。

回国后不久的石嫣,在国内创建分享收获农场,首次将CSA(狭义概念:社区支持农场)的模式引入国内,为许多正在寻找中国农业转机的新农人指出了一条新的方向。

这对双双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的博士夫妇,也被称为“中国最高学历的农民夫妇”。

此后的几年里,分享收获农场在国内培训新农人,每年不少于200人,他们中大多都回到了农村,从事着生态农业。 

△分享收获石嫣博士



3

相互慰藉的取暖

2018年7月,国家发改委首次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返乡青年达到740万人!而据《中国青年报》分析,其中,返乡从事农业创业的人,大约440万人。

2018年12月16日,第十届中国社会生态农业大会在成都市郫都区战旗村召开,这是历年来CSA大会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会议,为期三天的大会,有近1500人参会。而他们中大多都是从事生态农业的返乡青年。

在这些返乡青年中,大部分都生活得非常艰难。

广义上的CSA概念,是指社会型生态农业,它是自下而上发起的,是消费者和生产者共同参与下的独立和民间的有机农业运动,旨在倡导一种风险共担、利益共享、公平参与、相互理解的消费者与生产者的平等关系。源于瑞士,长于欧美,盛于日韩。

全国CSA大会,犹如一场一年一度的赴约,是生产者之间相互鼓励和抱团学习的活动。因为参与的新农人们都很清楚,这一场孤独的逆行,大家都不容易。

△图源社会生态农业CSA网络


4

正在消失的村落

中国作家冯骥才在2012年就曾大声疾呼:在过去10年,我们总共消失了90多万个自然古村落,每天都有近100个自然村落,永远地从地球上消失。

这并非危言耸听,我们原乡味觉每年出入深山,寻找原生态的传统食材,记录和见证了许多村落从留守到荒废,人们逐渐的搬离了自己的家园。

据国家统计局官网的最新数据显示,中国城镇人口数量超过8亿人,农村人口不到6亿人。而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这个数字差正在变大,乡村青壮年劳动力涌向城市,急剧的“空心化”是中国村庄都在面临的尴尬现状。

农村,正在变成一个空空如也的山谷。

中科院地理研究所的一组研究:中国村庄宅基地的空心化率平均在10. 15%左右

与“空心化”相对应的,是乡村文化的断裂。

2015年春节刚过不久,80后在读博士王磊光的《一位博士生的返乡笔记》迅速火遍了网络。靠老人维系的乡村社会,随着老人的离去,关于故乡的温情被现实一点一点割裂,乡村成了一个过年集体炫耀的场合。回乡也只是换了个不合群的地方沉默。

有人感慨:故乡,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 — 贰 — —

孤独的逆行

5

“我想结婚,却没人愿意嫁农村”

——四川·南充:赵天勇

篇首视频的主角,就是来自四川南部县的赵天勇,也是我们原乡味觉合作产品“对面”的生产者。

今年是赵天勇返乡务农的第6年,在这之前,赵天勇是一名在化工厂工作了7年的调色工程师。调色工程师的身份,并没有让他的生活丰富多彩,反而越发地厌倦了这种程式化的工作。

曾经的儿时乐园,故乡的轻风细雨,田间的蛙鸣虫喧,似乎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在呼唤着他;再加上父母年事已高,又不愿进城,赵天勇鼓足了勇气,“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

在踏上返乡路之前,赵天勇经过了漫长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但是,当他回到故乡之后,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村里人的“说三道四”,父母的“以死相逼”,乡干部的“冷嘲热讽”,都让这个本有些木讷的年轻人,更加沉默孤独。

他想不明白,这明明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却为什么容不下我的归来?

赵天勇决定用实际行动说服父母和证明给乡亲们看,学习有机种植,死磕一碗面!六年过去了,小赵坚持生态有机的种养方式,开始让村里人刮目相看,也成了当地政府眼中振兴乡村的“实践专家”,关照有加。

由于农村再无同龄人,也无人愿意嫁农村,赵天勇的婚姻大事,成了返乡后最大的困扰,父母们为此都快流干了眼泪,却依然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人。

 △乡村印象赵天勇一家


6

“我想对所有乡亲好,可是结局让我寒了心”

——甘肃·庆阳:吴龙

2015年7月,吴龙刚刚领到大学的毕业证书,就离开了北京,回到甘肃庆阳的老家。

与其他人的返乡不一样,吴龙的返乡似乎带有先天的使命感:出生在西北贫困山村——从小家境贫寒刻苦学习——家乡特产丰富产品廉价——希望通过知识改变家乡的命运——大学毫不犹豫报考了畜牧专业——学业有成后回到家乡实现梦想。

这样逆袭的剧本,犹如上世纪“科学报国”的主旋律影片,主角最终都会功成名就。但是放在如今“农业振兴乡村”的现实主义题材里,结局大多难以接受。

可能剧情还在发生,主角还未成名,现在尚无可定论。

如果不是去年见到吴龙,我很难想象他的这条路走得有多艰难,满脸沧桑,故事都挂在这张1988年的脸上。

数年准备,终上战场,学业有成、信心满满的吴龙回到家乡后,立即开始大动干戈,实践着他的“生态农业振兴乡村”的梦想。

然而农村的事情并非想象中简单,甚至比想象中的困难还难以让人接受。从承包土地种草养牛,到租赁废窑洞循环养殖,从带领乡亲生态种植,到包产包销高价收购,吴龙和他的合伙人这几年里掉进了这条返乡路上一个又一个的坑。

并非人心不古,而是村里的人性来得更直接。

四年时间不到,贫下中农的吴龙和表弟,已经欠下了150多万债务。

“我现在每年还一点,但我相信时间的价值。”吴龙说,“现在已经有村民开始理解我们坚持生态循环种养的意义了。” 

△右为牧童心农场吴龙



7

“修身齐家,里仁为美,这不是最好的收获吗?”

——四川·金堂:唐亮

唐亮是生态农业圈里的名人,也是“朴门生活”的践行者。

与其他返乡青年相比,唐亮的返乡目的要纯粹得多。

大学已经毕业两三年了,唐亮的家人依然散落在外,打工度日。从小就是留守儿童的唐亮,很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让一家人再次团聚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于是,唐亮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前往小毛炉与分享收获农场实习,学习生态农业。两年后,唐亮回到家乡金堂县,张罗着成立了亮亮家庭农场。

如所有的返乡一样,在父母们一片骂声中,唐亮依然不为所动。母亲没有办法,只有回来帮忙,然后父亲、伯父、弟弟一家……就这样,唐亮的农场像一个磁铁一样,慢慢聚拢了曾经分散四方的家人。

与其说唐亮在经营农场,不如说他是在经营家庭:餐前的感恩仪式,家庭角色的分工,各种家庭和农场娱乐项目,送父母、弟弟、弟妹外出学习,为侄儿侄女营造快乐童年……如今的亮亮家庭农场,已经是一种独有的生活方式,不但倡导健康食材,更倡导回归家庭。

唐亮把它归之为:修身齐家。

在唐亮返乡这几年的潜移默化下,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也开始注重生态环境的保护和乡村文化的建设。

怀着“修身齐家”理想返乡也并非唐亮孤例,云南师宗的熊杰峰也是如此,村上第一个离开故乡的人,也是如今唯一一个回来的年轻人。

当我们回到故乡,用心经营家庭和乡村,故乡会恢复到从前的“里仁为美”吗?

 △重回土地的唐亮一家人


8

“放手也是一种爱”

——广东·高州:李淼

当然,大多的返乡只是一时冲动,而能够付诸实践并坚持下来的,是极少数。

广东高州,是中国水果之乡。2013年,大学毕业两年后的李淼,打算回到农村,靠土地创业。这一想法,得到昔日的同窗好友阿成和阿茂的响应,三人一拍即合,说做就做。

然而,三个大学毕业生,组成的豪华返乡阵容,也填不满返乡的坑,三人跌跌撞撞,最终只在这条路上坚持了两年,因为各自家庭的反对和变故,阿成和阿茂只得暂时选择离开。

只剩下李淼一人,继续留在村里。

青春是一场战场,有人战后退伍,有人继续战斗,但所有参加过的战役,都是荣誉的勋章。无论最终我们是否散场,但当初毅然回到村里,都值得被赞扬。离开后的阿成和阿茂,也一直在继续鼓励和支持着李淼。

他们三人的共同好友李彦庭说:“如果没有思考清楚,返乡就是一场冲动的惩罚。但思考清楚了的返乡,基本上都不会再返乡了。我们回到农村,能够给农村带去什么?什么才是故乡稀缺的?”

△景美生态农场李淼


9

“既然故乡待不下去,我把他乡建成眷村。”

——云南·元阳:张扬

张扬的名字,可能还没有“柠檬君”让人熟知。

2012年,张扬彻底放弃了物流行业,选择了农业创业。至今问起他为什么会选择农业,他依然是笑笑的说:“可能是老蔡(大连乐土农场蔡殿双)常说的脑子进水了。”在北京分享收获农场学习了半年之后,张扬选择回到自己的老家四川威远县,这是一个距离中国柠檬之乡不到100公里的小县城。调研之后,发现柠檬的农药非常严重,生态的柠檬几乎没有。于是,张扬决心一辈子与柠檬死磕到底了。

但是事与愿违,四川的阴雨天气,让张扬生态种植的柠檬接连三年里几乎绝收。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云南省玉溪市元阳县,这里的气候很适合生态种植的柠檬。于是,张扬立马决定,放弃故乡,远走他乡。

就这样,2016年初,张扬来到这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关联、完全陌生的小县城,在元阳的山上租下几十亩地,开始继续种植生态的柠檬。

2018年3月,我们来到云南元阳,见到张扬的时候,张扬已经把他的老婆接到元阳,如今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不知道,他当初是如何说服自己的老婆来到这个偏远陌生的农村的。

当张扬把农场和家人安顿好了之后,给自己农场所在的村子命名为“眷村”,这是一个距离县城还需要开车几十分钟山路的山顶小村庄。

“农村失守,最大的问题是乡村文化的消失。”张扬说,“我希望乡村依然是让人眷恋的地方,依然是家眷亲人能够快乐生活的地方。”

柠檬君张扬与原乡味觉付永军


10

“诗和远方,也在故乡”

——江西·婺源:施一白

返乡并非只有农业一条途径,文旅也是独立个体返乡者的选择。

施一白,今年35岁,良食山物创始人,人称:山人小小。

在回到家乡婺源之前,施一白是一名小有名气的自由摄影师,在外闯荡多年。

突然有一天,小小毫无征兆的想家了,想和年迈的父母说说话,想听听稻田里的青蛙。于是,小小立马决定回家,让每一天都过得安稳。

与其他返乡青年不一样,小小返乡后的生活,要诗意得多。用镜头记录着家乡的山水人文,出版摄影作品集,在家乡举办摄影个展,酿造米酒和榨油,开设民宿待人接物。

就这样,小小的乡村生活过得有声有色,比之前过得有意思得多。

曾经担心回乡没有了朋友,事实却变得朋友遍天下。

跟山人小小一样,刘子赋也是实践者这样的返乡生活。

北京密云水库边的fun空间,并非定义为单纯的民宿酒店,而是一种生活方式的体验空间。主人刘子赋,出生在燕赵之地,从大学到工作,十余年间一直生活在南方。2018年10月,刘子赋第一次回到了密云,开设fun空间,密云虽非出生地,但也算是半个故乡了。

在这里,自己种菜,自己手工,从乡村走出来,再次回到土地上,让刘子赋感觉到日子变得踏实而质感,温暖而多情。

返乡,是一种精神上的回归。

△山人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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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把他乡当故乡

11

半农半X的生活

2003年8月,日本作家盐见直纪《半农半X的生活》繁体中文版在台湾地区首次发行。1999年,33岁的盐见直纪因缘际会辞去工作,返回故乡,开始实践着“半农半X的生活”。此后的二十年里,盐见直纪一直在倡导他半农半X的生活理念。

这是一种半自给自足的农业和理想工作齐头并进的生活方式。

“从小规模的农业中获取自给自足的食粮,用简单的生活满足最基本的需要,同时也从事自己热爱的理想工作,更积极地与社会保持联系。”盐见直纪说。

简体版的《半农半X的生活》一书有一个副标题,“顺从自然、实践天赋”,这也非常准确地表现了“半农半X”的精髓所在。

从此书一问世以来,成为许多返乡青年的精神粮食,激励着无数日本和中国的青年人,走入乡村,开启另一种生活方式。

△《半农半×的生活》作者:盐见直纪



12

更高级的乡村审美

有人的返乡是回到老家,有人的返乡是重回乡土。

当成都明月村的新村民们纷纷搬进明月村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明月村的未来在哪里。一群人以新村民的身份,在这片土地上生产生活、输出价值的时候,乡村开始有了它的另外一种可能。

台湾南投县桃米村,1999年之前依然是衰败凋敝的空心村,经过无数返乡青年的努力,生态、文创、融合,如今,这里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理想社区”。

 “返乡的最高价值是一场价值重建,不是因为在城市里活不下去逃回农村谋生,而是新生。”海南火山村荔枝创始人、返乡青年陈统奎如是说。

有人将有机餐厅开在了深山,有人将原生态食材带回到城市,价值重建的意义,在于如何去链接,赋予它新的美学。林炳辉的食养山房,或许是一个乡村审美的高度,很难逾越。

当我们决定回归土地的时候,哪里都是故乡。

 △食养山房林炳辉及友人


13

乡之道,日本人的“乡村振兴”

曾经日本出现过轰轰烈烈的造町运动,而故乡是否有活力,关键还在于与时俱进的年轻人注入。

日本政府深谙留住人才的返乡之道。

根据明治大学与《每日新闻》共同调查显示,2013年日本全国有8181人移居乡村,是2009—2012年间移居人数总和的2.9倍。这还是保守的数字,实际人数可能更多。

日本内阁府2009年曾推出一个具有试验性质的项目:给愿意去乡村居住和工作的志愿者3年的固定工资。有1500人报名参加了这个项目,其中,八成是20—30岁的年轻人。3年过后,超过一半人选择永久居住在农村。

根据日本民间农业人力银行数据显示,愿意从事农务的女性仅23.5%。这数字在中国可能会更低,大部分女性都认为农业是一项粗重的工作。

但农业绝不能只有男性,有了女性,才能结婚生子定下来。

为了防止农村人口萎缩,除了鼓励日本年轻人回乡务农,日本政府把眼光放在女性身上。2013年成立《农业女子计划》,希望年轻女性回到农村耕种。

为了让“农业女子”政策成为话题,日本NHK电视台,更推出以北海道40岁女性农业继承人为题材的日剧。

以及那部我们熟悉的,著名的电影《小森林》(夏秋篇/冬春篇)。

△《小森林》剧照

有人永远地离开,也有人拼尽全力地归来。在这片孕育了四千年农耕文明的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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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生态农业CSA联盟

社会生态农业CSA联盟由著名“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教授倡导成立,推动社会化、生态化的食物体系,自2003年开始培训农民学习立体循环农业和生态建筑、2009年开始构建全国的CSA网络,于2017年正式注册社会团体,连续每年举办年度最广泛参与的CSA大会,并与国际社会生态农业联盟(URGENCI)进行直接的对接。


联盟致力于成为全国社会化生态农业领域专业倡导型、多元服务型的社会团体,将全国各地认同并愿意支持CSA模式的生产者和消费者连接起来,构建社会生态农业互助网络,2017年发起“有种有种”全国性倡议活动。主要工作内容包括研究相关课题、举办年度CSA大会、推动建立参与式保障体系(PGS)和组织培训学习等。


联系方式:

电话:136-8129-1083 小C

邮箱:csalianmeng@163.com

微信:社会生态农业CSA联盟

微博:@社会生态农业CSA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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