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气太邪门：每次抛完尸都能从澳门赢钱 | 大尸兄021

【大尸兄】是法医栗科在苍衣社开设的法医故事专栏。以基层法医孔晓飞和他痕迹勘验组的同事们经历的刑事案件为素材，揭秘刑技警察为案件侦破做出的巨大贡献。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更新法医栗科的专栏《大尸兄》第21章。

通过专案组的努力，东江连环杀人案案发25年后，终于有了明确的嫌疑人。小师妹作为此案的幸存者，她需要来辨认嫌疑人是否就是真凶。

但被变态折磨的经历给她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她十年都在等这一天，可临到头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认不出来对方。

东江连环杀人案的侦破，再次面临考验。

这是 大尸兄  第 21 章

本期案件：东江连环杀人案

全文 8155 字

这也未免太巧了。

这辆厢式货车登记在林州酒业集团旗下。而有意思的是林州酒业在林州市庆元县，是一家私营酒厂。距离东江有460多公里。

老廖在东江马上通知当地公安布控，让我们火速赶往林州增援，他也在出发的路上。我们在半路上得到林州方面的消息，这辆车如今并不在林州，而是在150公里外的青州送货。

林州方面觉得案情重大，所以没有轻举妄动。老廖让他们派出精干的刑侦人员和附近派出所的同志，以寻找肇事车的名义先去酒厂侦查，摸清楚这辆车的驾驶员的详细信息。

等我们抵达林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林州方面的同志们跟我们碰头后，知道了一些详细情况。

这辆车的驾驶员最近这三年都是由一名叫张鹏的中年人驾驶，他的主要任务是为酒厂定期给经销商送货，基本就在全省跑。但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张鹏是土生土长的庆元县人，他没有在东江长期生活过。

不过，他在2000年7月因为强奸妇女被判处了八年半的有期徒刑。这和他2000年作案后消失了整整八年的时间也似乎对上了。

虽然跟我们对嫌疑人的预想有出入，不过王国清分析，能同时满足所有作案时间都出现的车辆这种巧合的概率太低了。他即便不是嫌疑人，也一定和这个案子有脱不开的关系。而且“11·6”案时隔这么多年，当年是被媒体爆炸式地报道过，一些案子的细节至今还能在网上找到，所以不能排除他有模仿作案的可能。

秦宏听完后，说他得去市法院看一下这个张鹏当年强奸案的卷宗。因为这和他对“11·6”案嫌疑人的侧写差距有点大。八年半，算是判得挺重的。如果是强奸未遂，虽然也是强奸罪，但是量刑上多少会减轻一些。他得去看看具体卷宗。

我们兵分两路，抵达了庆元县。林州的警方已经开始对张鹏的背景做进一步的侦查。

张鹏经过减刑后，实际上只坐了6年8个月牢。出狱后，先是自己经营小饭店，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之后，又零零碎碎地做过一些装修之类的工作。张鹏的一个远房亲戚是林州酒业的总经理，于是他2015年国庆之后就到了林州酒业当司机。

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进行进一步的走访。

下午四点多，老廖抵达了庆元县。此时，张鹏已经从青州出发，正在回来的路上。为了安全起见，老廖决定以逸待劳，瓮中捉鳖。最大程度地避免意外发生，保证要抓个活口。

林州警方已经在酒厂四周和他的家附近布下天罗地网。技侦也对他进行了实时监控。

晚上八点多，张鹏驾驶的厢货车下了庆元县高速，随后抵达了酒厂。

在指挥中心的老廖脸上阴晴不定。如果此时对他进行抓捕，那他基本上是插翅难飞。可问题是我们手里并没有过硬的证据。如果将他现在抓捕归案，我们也能开始对他进行取证，他的车上多半会有被害人的生物信息残留，说不定还会在他的家里找到一些新的证据和线索。

但是，这个人25年来没有被抓获，反侦察能力之强、作案之小心谨慎真的是见所未见。万一扑空了，我们暴露了不说，关键是没有证据也无法将他绳之于法。

相对的，如果我们此时采取按兵不动的对策，进一步展开摸排取证，固定了他的证据后再实施抓捕，那么成功的概率就会更大一些。可问题是我们一旦展开摸排，按照他的反侦察意识，早晚能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

因为除了对他展开监控以外，肯定会对他身边的人进行走访寻找线索。这里面的操作风险就太大了。他发现后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他会悄悄地销毁证据，这还是其次。万一狗急跳墙，那我们就更加被动了。因为从他作案的谨慎手段来看，本来也不会有太多的证据留下。被剥离的人皮、凶器、作案时穿的衣服、被害人的物品这些到底他保存了没有，也是一个未知数。

考验老廖的时候到了。

指挥中心此时异常安静，只能听到计算机散热发出的低噪声。何少伟在对讲机汇报道：“嫌疑人已经下车，正在朝着酒厂大门方向前进。是否行动？完毕。”

老廖犹豫了数秒后，说道：“不执行抓捕，原地待命。完毕。”

“明白。完毕。”何少伟说完，就恢复了静默。

老廖回头对林州公安局的张局长说道：“让同志们都先小心地撤回来。这个案子得从长计议。”

我们知道，老廖已经下了决定，那么接下来就是搜寻证据了。等何少伟回来后，我们几个人关起门来碰了碰头。

何少伟还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这个张鹏目前是个光棍，到现在还和他的父母居住在一起。他在1998年到2000年，有过一次婚姻。

老廖说，他既然和父母住在一起，那么他家肯定不是杀人现场。按照他的谨慎程度，想必家里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证据。冒险去他家搜集证据，就没什么必要了。他开的那辆车暂时也不能动。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最大程度地保持低调的进行走访。

对我们不利的因素有很多，首先庆元县是个只有28万人口的县城，城内常驻居民也就七八万。人口少，社会又相对封闭，导致彼此间大多认识。所以，他尽量没动用县城的公安，而是林州市局的人。虽然调查被要求保密，但是他也担心消息会走漏出去。

其次，马晓冉是1月3日失踪的，今天已经2月1日。算算过去了28天，很多痕迹和线索都已经没了。

老廖随后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

第一，张鹏的货车1月6日去过东江。假设他那天就是去抛尸的，那么他杀害马晓冉的时间也就是3日到6日这三天时间。尽量把这三天时间他的行动轨迹给找出来，这样或许能发现他的安全屋，从而找到直接的作案证据。因为他是送酒的，每天跟这些经销商打交道，那些经销商大概率会记得他来过的具体时间。

第二，让秦宏去找一趟他的前妻，具体地了解一下他的感情史。一般的连环杀手突然中断作案，大部分都是有原因的。现在已经知道2000年到2008年这八年没有作案的原因是强奸被判刑了。那么，他1998年到2000年的中断作案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结婚了。至于2008年之后到2018年这十年为何没有作案还是个未解之谜。

秦宏说，他今天仔细看了他强奸的卷宗，让他意外的是被害人笔录中清晰地记载着他的确实施了强奸。他也供认不讳。最后因为投案自首，所以才判了八年半。这一点跟他的侧写相差得有点大，不过这或许也恰恰说明他可能性功能真的有问题，必须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得到性满足。

只是他强奸的对象是个25岁的年轻女孩，而且这个女孩跟他还认识，和他以往的目标还是有些差别的。另外，他在以往的作案中从来不实施真正意义的强奸，而且手段残忍，策划缜密。

这么看下来，他的这次强奸就显得特别突兀，让人觉得他的行为逻辑特别混乱。所以，他还想再去找找当年强奸案的受害人了解一下情况。

老廖同意，随后他说出了第三个安排，让一禾尽快过来辨认嫌疑人。她是“11·6”案唯一的幸存者。目前嫌疑人的某些特征和她当年提供的线索相差比较大。

另外，从张鹏的生活轨迹上看，他没有在东江生活过。这是个巨大的变数。

老王和老杨说，或许是双人作案也有可能，或许他们是同谋，也或许他只是模仿者。这些都需要我们进一步去查明。

安排完工作，老廖说：“25年了，如今就差这临门一脚。欠了那些被害人25年的债，我们说什么也得还上。不然，每次看到这个案子，都觉得自己不配穿这身警服。这是我们第一次有了明确的嫌疑人，等破案后，我亲自去给你们请功。”

说完，他让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打个翻身仗、决胜战。最后，老廖把我留了下来。

老廖让我一会儿吃口东西，连夜赶回东江，目的是让我亲自把一禾接过来，让我在路上安抚好她的情绪。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扛过这道坎的。

他嘱咐我一定要按照程序执行任务，不得泄露嫌疑人的信息、特征，不得泄露侦办的过程，别好心办坏事。

我心里虽然挺抵触让一禾过来指认嫌疑人，但我知道这是避不过去的程序。

我只希望她的噩梦可以就此结束了。

老廖给我派了一个司机，我们两个人开车回到东江灵江分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

我窝在后座上睡了一路。下车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看上班时间到了，我便在分局刑侦队的办公室外等她。

小师妹见到我有些诧异，而我突然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仿佛已经一辈子没见到她了。

小师妹看到我头发乱得跟鸟窝一样，脸也没洗，身上的警服皱巴巴，就知道我手上一定有了案子。她以为我来找别人，我说我是来找她的，工作上的事情。小师妹这才放松了一些。

我说，我加入了“11·6”案的专案组。她听完后，明显有些生气。我本来还准备了一套委婉一些的说辞来告诉她“11·6”案的嫌疑人被发现了，看她生气了有点慌，于是就把事情直接跟她说了。

小师妹听完后，一脸不可思议。我碍于程序，也不能跟她多讲一些嫌疑人的具体情况，我劝她别太激动了，只是嫌疑人而已，或许我们是找错人了，所以请她去辨认一下。

小师妹愣神了十多分钟，才缓过神来。她没有过问案子的细节，让我长松一口气。

她马上去请了假，前往庆元县的路上，她一直魂不守舍。我知道，此时我说什么都没用。于是，三个人一路沉默地在下午三点半回到了庆元县。

路上跟老廖汇报过情况，他们这边一早就准备好了辨认程序。

按照我们的办案程序规定，辨认的时候并不是直接让她去见嫌疑人，而是通过混杂辨认的方式。单一辨认的出错率比较高，所以我们通常不使用。

照片辨认也需要准备至少十张不同人员的照片。照片的尺寸、色调必须一致，在辨认的过程中，办案人员不能透露嫌疑人的信息，不能暗示、诱导、干扰辨认。同时，也要在辨认过程中做记录。

辨认完成后，需要参与人员全体签字。这是我没有办法给小师妹讲嫌疑人细节的原因。

辨认开始后，我按照程序回避，等在门外听候结果。整个辨认过程持续了二十分钟。当门打开后，我看到老廖略微失望的表情，心里不由一沉。

等参案的人都走后，我赶忙进入房间，看到小师妹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白色的墙壁发呆。她看到我之后，委屈的泪水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我慌乱地掏了掏口袋，发现根本没纸巾，笨拙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好半天，小师妹委屈地说她十年都在等这一天，可真到了这一天，她竟然认不出来对方。她真是蠢得一无是处。

我赶忙安慰她说，弄不好是我们找错人了，虽然对方有作案嫌疑，但也只是嫌疑而已。这事情跟她没关系。她能有勇气直面嫌疑人，在我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然后，我说这案子有了眉目总是一件好事，这个时候她可千万不能去胡思乱想，把自己的身体照看好才是当务之急。

我知道说什么，她此时也未必能听得进去。我一直陪着她，等她情绪过去了，我说时间也不早了，先去吃点东西，她还得回去，路上又是五六个小时，身体未必能扛得住。

小师妹倒是十分听话，我陪她吃了饭，然后送她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车，心里格外惆怅和伤感。

等我准备上楼去跟老廖汇报工作的时候，我接到了小师妹的短信。她说让我多保重，谢谢我做的这一切。

我愣了一下，小师妹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我赶忙回复道：“等我下次再去见你，一定是找到那个孙子的时候。等着我的好消息。”

见到老廖的时候，他给我递了一根烟，然后给我看了一份材料。

我看到了小师妹那娟秀的字迹，这是她在辨认结束后交给老廖的。

上面是她对东江连环杀人案嫌疑人详细的行为分析和心理分析。有几个点和秦宏的分析不谋而合。

用小师妹的说法，这个嫌疑人是一个继发性人格异常者。他有一定的反社会人格障碍倾向，却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者。这类人喜欢操控别人，毫无良知和共情能力。自私自利，并且对社会规范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他当年作案的时候应该在34岁到38岁之间，并且十分注意自己的外表，有得当的谈吐，智商比较高。在整个施暴的过程中，他的施暴手段非常随机，对生活没有计划和规划，对自己有病态的自我评价。

嫌疑人的成长环境恶劣，对自身性别认知模糊，但是却异常地仇视女性。不排除幼年有被人长期性侵的经历。他的犯罪历程可能从儿童时就已经开始，并且很少被发现。在一次次的犯罪过程中积累经验，所以才能在第一次杀人后完美地避开警方的侦查。

他的人际关系淡漠，往往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作案时有无畏主导，内心卑鄙。为了寻求快乐和享受，可以使用一切手段。

最后，小师妹坚定地认为他是从小生活在东江的本地人，并且给我们提供了详细的身高和体重信息。

老廖说，这是多好的女孩呀，聪慧、顽强，心智纯洁又坚定。他让我好好把握。

她其实早在刚上班的时候就给专案组提供过很多信息。包括心理侧写，这些年也一直在修正。老廖的专案组也早就利用小师妹提供的信息找专家做过模拟画像，但是因为嫌疑人遮掩了面部，导致画像的歧义太多。

晚上，大家伙回来，听到辨认的结果后都陷入了沉默。总结今天的工作，基本都是不太好的消息。

首先，张鹏确实没有在东江生活过。他的父母、能影响到他的亲属都跟东江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经过确认，他口音是标准的庆元话，不会说东江方言。这意味着2008年乔玉禾遇害时的凶手还真的不是他。甚至1993年到2000年的八起案件跟他都没有多大关系。有关系的可能是从去年到现在的这三起案子。

这让大家都不免有些失望。

其次，因为已经相隔了二十多天，目前走访到的经销商有的已经记不住送货的具体时间了，而酒厂内部只有装车时间和收款时间。这就导致他在3日到6日的这三天过程中的时间记录非常不准确。

至于监控，有的有，有的没有，各地的情况不一样，已经无法作为一个闭环去寻找线索。

当然，也有一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秦宏见到了嫌疑人的前妻。经过了解，他们当年是相亲结的婚，只谈了不到两个月的恋爱，所以她对张鹏根本不了解。

结婚后，张鹏不止一次地家暴过她。当然，这只是她选择离婚的一个因素。最主要的因素是张鹏有勃起障碍，基本没有夫妻生活。为此，他们结婚后没少去医院看病，甚至还去过北京的大医院，但是始终没有治好。加上一些其他琐碎的原因，两个人最终选择了离婚。

这些基本符合秦宏的侧写，他确实有性功能障碍，但并不是完全性的性功能障碍。所以，他才能在2000年的时候实施了强奸犯罪。结合他看到的原案卷宗，秦宏还是觉得对方的犯罪行为和他的侧写有差距。

首先是根据他前妻还有强奸案的受害人的描述，通过对细节的分析，张鹏会强迫对方做一些动作来唤起他的性欲。在这个过程中，是通过暴力完成的。这是典型的转向攻击性强奸。这类强奸动机并不是性冲动，因为他需要一些特定因素才能让他具备作案的条件。这跟他虐杀那些女孩的手段有些不匹配。

老杨说去查了他的银行账户，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家伙竟然有一百五十万的存款。我们仔细查了这笔钱的来历，发现竟然都来自澳门赌场。查询他的出入境情况，他确实在汇款之前去过澳门，而且这些钱都是赌场打给他的，报过海关和银行，并且缴纳了个人所得税，是合法收入。而有意思的是，每次他去澳门的时间都是在抛尸后的一周内。

众人听完眼前一亮，这说明他可能真的不是“11·6”案的主要凶手，可他却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11·6”案。

老廖听完说道：“他作案的时机和对象都是随机的。我们可以有这个耐心等下去，但是太被动了。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如果他不是‘11·6’案的主犯，那么他未必有那么缜密的反侦察能力。我想刺激刺激他。”

王国清笑道：“我同意廖队的想法。”

老陈笑道：“每次抛尸完成都能从澳门赢钱，他这手气也好得太邪门了。我也同意。”

老杨也说道：“那就来个瓮中捉鳖。”

我和秦宏资历浅，所以没有发言。

接下来，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人把消息透露出去。原则上不直接指向张鹏，但是却必须让他知道，故意打草惊蛇，然后引蛇出洞，看看张鹏会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晚上跟庆元县的领导沟通了一下，我们确定了一个张鹏的同事魏某作为我们计划的引子。魏某有吸毒的前科，所以在我们重点管控的对象里。我们对他进行突然的定点讯问，而且最好在张鹏在场的情况下带走他。然后，故意询问他“11·6”案的情况，随后将他释放。由他把这个风给放出去，看看张鹏接招不接招。

当地县局的领导和酒厂进行了沟通，要求对方明天将他们车队的人全部集合起来，县局要进行辨认排摸。

酒厂的实际负责人十分配合。因为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车队已经处于半放假的状态。上午十点，等他们车队的人都在的时候，县局刑警队的同志们当着张鹏的面将魏某带走。回来后，老陈亲自出面参与了讯问。到了下午三点左右，通知他们单位的人将魏某接回去，并告诉他们魏某的嫌疑排除了，但是要求他们积极地提供“11·6”案的线索。

然后，我们开始了等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不仅使用了秘密侦查手段，还申请了技侦部门助阵。这一招也是兵行险着，如果对方有足够的自信处理了所有的证据，估计他不会有任何动作。

如果是这样，我们的侦查其实也没什么用。我们赌的是他不自信，他可能处理过证据，但是不确定会不会被我们发现。所以，大概率他会重返犯罪现场查看，到时候就给了我们线索。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已经关灯睡觉的张鹏悄悄地从家里出来了。技侦部门告诉我们，他没有携带手机。他也没驾驶任何交通工具，走到大街上之后开始左顾右盼，留意身边是否有人跟踪。

他还突然奔跑了一段距离观察身后。之后还时而快步，时而慢走，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确认是否有人跟踪他。

他确实有一定的反侦察手段。

不过，他的这种老掉牙的反侦察手段也只能活在老电影里了。

我们在监控组里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他一直表演了二十分钟确认安全后，才停了下来。

随后，他开始朝家走。回家后并没有睡觉，而是骑了一辆电瓶车从家里出来，然后朝着县城西边的方向前进。

我们在路上布置了七个跟踪组，从他电瓶车离开家的范围后，跟踪组就启动了跟踪。

路上，每隔几分钟换一辆车，预判他的前进路线，一路跟着他到了县城西郊的一个工地外。晚上视野不太好，而这个工地乌漆墨黑连个照明的灯都没有。

询问了县局的同志们才知道，这个工地原来就是酒厂的扩建项目。因为是未批先建，后来被附近村民举报才叫停，手续至今都没有办下来。这个工地已经荒废了三年多的时光。

这里距离附近的村庄有五六公里的路程，四周十分荒凉。而且工地内没有人值守，四周只有一些破旧的围栏搭建起来的简易围墙作为遮挡。从外面看，里面的建筑已经搭建起了骨架。

张鹏进入建筑后，我们的高空无人机起不到作用，一下子没了视野。老陈有些担忧地问道：“他现在会不会正在销毁证据？要不，先把他抓了再说？”

老廖摇了摇头：“别着急，狡兔三窟。抓人早就能抓了，我们的目的是寻找证据。知道他来了这里，明天再去查也是一样的。我要是他，证据早就被销毁了，现在来只不过是为了心安而已。”

等了不到十分钟，张鹏就从这个废弃工地里出来了，然后骑着电动车继续向西前进。这点让我们有些诧异。因为这段路已经十分荒凉，大晚上一个人也没有，跟踪组不敢贸然前进。万幸的是我们的高空无人机还在值守，开启了远红外功能后，依旧能看到他前进的方向。

他朝着西方再行驶了十分钟后，抵达了一处农田。冬天没什么农作物，四周异常空旷。晚上的视野实在不好，也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他停留的时间很短暂，随后骑着电动车朝县城的方向前进。

进入县城后，他到了夜市，喝了一碗羊汤，这才大摇大摆地回了家。

我们的跟踪组随后到了那片农田外，发现他之前站立的位置前方是一片坟茔，从表层的荒草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其中几个坟包上的柳树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这片坟地的存在应该很久了。

根据他的脚印找到了他具体查看的坟茔，仔细地观察这座坟上的荒草及外表土壤，都没有什么异常。

老廖让县局明天委托辖区派出所去了解一下情况。

第二天，天刚灰蒙蒙亮，我们勘验组就已经到了工地里面开始进行勘验。

因为昨天晚上知道他进入了那栋建筑，而且这里又没有人活动，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脚印。

如果这里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被害人在这里遭受过虐待，不管他如何清扫现场，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END—

作者 | 栗科

曾为法医

编辑 | 段冷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