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玉：何谓“两河”

两河流域是丝绸之路西段的主要途径地，是沟通东西方文明的重要桥梁。两河流域，音译为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源自古希腊语Μεσοποταμία（拉丁字母转译：Mesopotamíā），意为“河流之间的（土地）”，由两个古希腊语词根构成：μέσος（mesos，“之间、中间”）和ποταμός（potamos，“河流”）。两条河流分别指幼发拉底河（Euphrates）与底格里斯河（Tigris），均发源于土耳其东部的高原地区，最后注入波斯湾。幼发拉底河的主要支流有拜利赫河（Balikh）和哈布尔河（Khabur），连接了叙利亚、中部土耳其和地中海。底格里斯河的支流主要有大扎布河（Great Zab）、小扎布河（LittleZab）和迪亚拉河（Diyala），沟通了土耳其东部和伊朗高原。

关于两河流域这一地区的最早名称已无从查考。古代两河流域人们将其所生活的土地称为“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之间的土地”（阿卡德语：mātum birit idiglat u  purratim）。公元前三千纪，生活在两河流域南部的苏美尔人，将其北部称为“阿卡德”（苏美尔语：ki-uri，阿卡德语：māt akkadi），其南部称为“苏美尔”（Sumer，苏美尔语：ki-en-gi，阿卡德语：šumeru）。两河流域南部地区，又名下两河流域（Lower Mesopotamia）。两河流域北部地区，又名上两河流域（Upper Mesopotamia），被称为“苏比尔”（Subir）或“苏巴尔图”（Subartu）。大约公元前1700年之后，“苏美尔”和“阿卡德”两地被合称为“巴比伦尼亚”（Babylonia），可能源自该地区重要城市巴比伦（Babylon），特指两河流域南部地区。其中，巴比伦尼亚最南部的沼泽地区又被称为“海国”（Sealand），后名迦勒底（Chaldea）。而今巴格达以北地区被称为“亚述”（Assyria），可能源自该地的重要城市阿淑尔（Ashur），特指两河流域北部地区。

“两河流域”这一术语最早见于罗马帝国时期阿里安（Arrian）用古希腊语写成的《亚历山大远征记》一书中，指位于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之间的叙利亚东北部地区。大约同时代的斯特拉波（Strabo）在其《地理学》一书中持有类似观点。在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的《自然史》一书中，“两河流域”这一地理概念又增加了南部的巴比伦尼亚，大致与今天所指的两河流域范围相当。之后的古典作家和中世纪学者，一般将两河流域指幼发拉底河中游与底格里斯河之间的地区，其东北部与亚述接壤，南部与巴比伦尼亚接壤，这一界定传统直到19世纪。从20世纪初开始，两河流域的地理范围扩大为：东西处于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之间、南北处于从陶鲁斯山脉到波斯湾之间的地区，包括伊拉克全境、叙利亚东北部、土耳其东南部、伊朗扎格罗斯山脉以西的地区，即由南部的巴比伦尼亚和北部的亚述两部分组成，这一界定一直沿用至今。现代学者一般称这一地区在伊斯兰文明以前为两河流域，以后为伊拉克。

两河文明从大约公元前3200年楔形文字被发明到公元前539年最后一个两河本土王朝——新巴比伦王国被灭亡为止。之后，两河地区依次被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希腊（亚历山大帝国、塞琉古王国）、帕提亚（安息）、罗马、萨珊波斯统治，直到公元7世纪被阿拉伯人征服，纳入伊斯兰—阿拉伯文明范畴至今。研究两河文明及其所使用的楔形文字的学科被称为亚述学（Assyriology），该名源自19世纪西方学者最早在两河流域北部的亚述地区进行考古发掘，以及出土的楔形文字材料和其他文物多为亚述帝国时期的。近代，我国学者在译介外文著述时，使用巴比伦文明泛指两河流域文明，该称呼一直被使用至20世纪80年代亚述学在国内建立，此后逐渐被两河流域文明（或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名称取代，不过在业余普及著述中称“巴比伦文明”至今依然常见。

（本文原载刘进宝主编《丝路文明》第六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21年，第134页，引用请核对原文）

（作者单位：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编校：杨春红

审校：王文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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