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冻卵还有多远？疫情之下全球女性冻卵需求激增

2020年，住在纽约的西格尔分手了，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心碎，更多的是35岁变成单身的她，在新冠疫情暴发的背景下，结束这段关系会不会导致她错过生育窗口。

因为在新冠疫情暴发时期，人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去认识新的朋友。即使真的遇到了某个人，西格尔也不想因为年龄或其他压力去匆忙结婚怀孕。

后来，西格尔在网上看到了一个网红记录她冷冻卵子的经历，这让她看到了一个“备选机会”——冻卵可以让她为自己未来的生育争取时间。不到一个月，西格尔就开始了第一轮卵子冷冻。尽管只是冻卵，还没有进行受精，但是也让西格尔倍感心安，让她不再为自己的生育问题而焦虑。

在疫情期间，人们对卵子冷冻的兴趣大幅上升。根据相关数据，目前美国冷冻卵子的数量比新冠疫情暴发前增加了39%；英国2020年夏季的冻卵查询量也比前一年增加了50%。

不可否认，对于那些被新冠疫情打乱了结婚生子节奏的女性，或者由于经济水平不乐观而决定推迟生育的夫妇来说，保有良好生育能力是未来家庭发展的重中之重。

什么是冻卵？高龄生育趋势加剧的背后，冻卵成为缓和剂

卵母细胞冷冻技术通常被称为卵子冷冻技术，于20世纪80年代发展起来，最初是为了帮助患有严重疾病、需要治疗的女性提高治疗后的生育能力。临床程序包括收集女性的卵子、将其冷冻、然后解冻，最后用于生育治疗。

近年来，卵子保存已经从医疗需要转变为选择性治疗，女性现在可以选择冷冻卵子，以提高未来生育孩子的机会。由于成年女性的自然生育能力是随时间推移持续下降的，卵子冷冻让目前没有条件生育的女性有机会在以后成为母亲。

2021年一份研究表明，接受选择性冷冻卵子的通常是单身、年龄在36岁到40岁之间、白人、受过高等教育、有工作的女性。就像西格尔一样，是一位受过大学教育、在一家知识型公司工作、30多岁的单身女性，她在很多方面都契合冻卵需求人群的画像。

不过卵子冷冻并不便宜。

在英国，自费冷冻卵子的平均费用为7000到8000英镑（5.8万到6.6万人民币），而在美国是1万到2万美元（7.3万到14.6万人民币），因此通常只有收入高的群体，或在特定行业工作的人才有可能接受这种手术。

在这些人群中，通常绝大多数为地位较高的白领，因为一些公司将提供“冷冻卵子”作为公司给到员工的福利，这发生在科技公司中。一名来自洛杉矶的助孕师Elizabeth King印证，“有相当多的初创企业和科技公司把冷冻卵子作为一项福利去吸引年轻一代员工，让他们更努力地工作，而不是外出组建家庭。这意味着，一般来说，大多数冷冻卵子的女性都属于高收入阶层。”

不过，冷冻卵子的适用人群正在扩大。

随着人们生活成本的加剧，换工作的人变多，以及对疫情大流行带来持久影响的担忧，有长期伴侣关系的人正在推迟怀孕。通过实践发现，越来越多的30-40岁+的女性正在尝试卵子冷冻，包括近几年黑人和拉丁裔女性的冻卵人数也在增加。

人们对冷冻卵子产生兴趣的背后，是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高龄生育和技术辅助怀孕。

在英国，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女性第一次当妈妈的平均年龄一直在增加，现在达到了30.7岁的历史峰值；而美国同样，40岁以上生育的女性数量创历史新高。

其中原因很复杂。有效避孕的增加，以及教育和劳动力市场参与度的提高，使妇女有了更多机会和选择。另一方面，糟糕的家庭政策，比如缺乏国家资助的托儿服务、越来越难以负担的住房和日益增长的经济不确定性，都让许多女性感觉无法生育，即使她们已经准备好当母亲了。

为什么冻卵？疫情大环境下，人们开始注重内心选择

疫情之下，人们对冷冻卵子兴趣激增的原因还有这几个。

根据2022年4月Pew Research Center研究数据显示，3/4的未婚男女在疫情时期，约会相较以往变难，包括西格尔在内的单身人士也为能否寻找到新的伴侣感到担忧。

不过更根本的原因，来自美国行为保健公司“LifeStance Health”的精神病学家兼首席医疗官Anisha Patel-Dunn指出，疫情是“反思的时刻”——许多人开始重新认真考虑自己的生活选择。

Anisha解释：“疫情给许多人带来了生存危机，引发了诸如‘我的生命价值是什么？我的工作有意义吗？我的伴侣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吗？’无论你是想先实现人生或事业目标，还是在重新考虑你的恋爱对象，我们所看到的所有这些自我反省都可能导致人们觉得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要孩子。”

疫情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是冻卵需求激增的主要因素。人们有了更多时间“与世隔绝”，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单身女性开始意识到，她们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冷冻卵子是保留生育力的好机会，让她们可以在环境更稳定或经济更好的时候再选择生育下一代。

Laura Pommer选择冷冻卵子时，这些考虑在她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Laura来自美国得克萨斯州，疫情暴发前一个月，她和她的前夫离婚了，37岁的她开始独自生活，经历了一段隔离时期，让她开始考虑自己究竟想从单身生活中获得什么？

她表示：“我有很多时间去思考生活中什么是重要的，这段时间认真思考了什么是生活？我想如何生活？如何获得我想要的未来？等等，就在那时，我确定我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我决定冷冻我的卵子。”

保存生育力？冻卵不是万无一失，高支出换来的可能是低概率

卵子冷冻不仅是一项技术，更要考虑更多实施过程中的复杂因素。

西格尔和Laura都经历过卵子冷冻，他们都表示冻卵对身体和情感都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西格尔说：手术前的几周，病人必须给自己注射混合药物，压力很大。由于在这段时间内都无法锻炼，她的身心健康都受到了影响。

Laura补充：她在预约和激素注射过程中挣扎了一个月，回忆起最后一次注射是多么“神经紧张”——必须在抽出卵泡前几天进行午夜注射。虽然取卵整个过程很顺利，但之后的几天她仍然感到不舒服，肯定是荷尔蒙对她产生了影响。

更重要的是，冻卵并不是保证就能够生育。一些专家担心，使用冷冻卵子成功怀孕的几率可能被一些生殖中心夸大了，并告诫道，女性不应将保存生育能力视为万无一失的保险策略。

例如，2016年英国Human Fertilisation and Embryology Authority一项研究数据披露，在1204个解冻卵子中总共有只有22个成功怀孕，即在解冻冷冻卵子中，有15%经过受精和转移，而只有13%成功怀孕。

一方面，冷冻卵子女性的年龄是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35岁以下的女性在冷冻5个卵子时有18%的机会生育；但如果冷冻时超过35岁，这个概率就会下降到7%。

另一方面，女性冷冻卵子数量多少也影响着最终的结果：为了未来能够大概率怀孕，临床医生通常建议进行多个卵子冷冻周期（每个周期取出的卵子数量因人而异，35岁以下的女性平均可达15个，42岁以上的女性则低至6个）。然而，这一成本的增加，可能让许多人对冻卵望而却步。

因此，冷冻卵子的高成本和相对较低的成功率，意味着一些女性可能会为所谓的“保证”支付大笔费用，但这只能小幅增加她们生育的机会。

所以，一些冻卵机构可能是利用了女性对高龄生育的焦虑，而没有如实告知后续卵子冷冻后成功怀孕的实际概率。这是一种错误的安全感——认为拥有冷冻卵子即获得健康的胚胎。冻卵机构应该更全面地说明这一过程的真实性，不仅从身体的角度，更要从情感的角度去告知女性。

中国的冻卵——晚婚晚育背景下，延长生育窗口期的不二选

2022年7月，中国首例“单身女性冻卵案”一审判决落下帷幕，法院驳回了冻卵当事人的全部诉讼请求。

原告在起诉书中指出，身为年满30岁的成年女性，自己有把现阶段最适合生育时期的卵子冷冻保存的意愿，而被告拒绝原告要求的行为，是对原告女性身份的歧视。而被告方表示，医院并非因为原告是女性而拒绝实施冻卵，而是基于原告以推迟生育为目的的要求可能导致包括社会问题在内的一系列问题，同时为了遵守为维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而制定的法规以及技术规范的要求，而拒绝为原告实施冻卵。

据悉，中国目前只能对因病不能自然妊娠及因病需要保存生殖能力的女性实施包括冻卵在内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而不能对包括该案在内的健康未婚女性实施以延迟生育为目的的冻卵技术。

不过近年来，随着中国人口出生率的持续走低，以及老龄化社会的提前到来，中国也在逐步加大支持生育的配套措施。而在这样的背景下，呼吁放开单身女性冻卵的呼声也在变多。

携程集团创始人、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梁建章曾公开表示：“鼓励生育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也包括要降低不婚和晚婚的影响，帮助大龄女性延长生育窗口期，允许单身女性冻卵，并降低育儿的机会成本。”

虽然单身女性冻卵带来最直观的好处就是可以延长生育窗口期，但是也可能会导致女性独立性进一步提高，进而引起结婚率和生育率下降。但是梁教授指出，提高生育率和女性地位并不矛盾，北欧国家能够实现女性地位和社会福利的同步提升，也成功避免了低生育率陷阱，值得中国借鉴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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