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文稿｜你是灯塔：耄耋老人的初心和情怀

本文作者毛相麟，系川大外文系第22届（1949年入学）校友，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拉美研究所研究员，研究所古巴研究中心顾问，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其父毛坤先生为著名图书馆学家和档案学家，曾任四川大学图书馆馆长。

我的政治启蒙始于唱歌，特别是一首名叫《你是灯塔》的歌。

我于1931年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父亲在湖北武昌的一所高校里教书。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为躲避战火，父亲带着全家五口人投奔四川宜宾乡下叔叔家避难。把我们安置好，他又返回武昌，同师生们一道将学校迁至重庆，继续教学。就这样，我和母亲及几个弟弟在乡下生活了十年。1947年，父亲应聘到位于成都的四川大学任教，我们的家也搬到了川大。我在省立宜宾高中读了三学期之后，1948年春因病休学，来到成都的新家生活。

小时候，家庭和学校都要求我们这一代少年儿童“读书救国”，也就是现时好好读书，将来长大后把日本人赶走，光复中华。那时，我只知道要努力学好功课，也积极参加学校举行的各种课外活动，锻炼处事的本领。但是，将来要如何拯救国家，我并不清楚。

我家在川大教职员工家属区。当时，川大被人们誉为“西南高校的民主堡垒”，校内“反内战、反饥饿”的学生运动风起云涌。每天耳闻目睹，我的思想开始发生变化，原来蒋介石的独裁统治如此暴虐，国民党如此腐败和无能。这是我的政治思想观念出现转变的开端。

我的父母很好客。那时，父亲的学生，特别是宜宾籍的学生都会经常来家坐坐。有些学生还是父亲当年在省立师范和北大同学的后代，他们是家里的常客。其中，有一位名叫李宏远（现名陈新）的学生同我们很熟。他是地下党领导的革命组织民主青年协进会（简称“民协”）的成员，他的这种身份在当时是秘密的，新中国成立后我们才知道。他们的活动方式之一就是在一个名为“黎明歌唱团”的组织下传唱进步歌曲。他看我喜欢唱歌，经常给我带来一些进步歌曲的歌单，唱几遍给我听，我便会唱了。

进步社团黎明合唱团成员

《黎明歌唱集》

“黎明合唱团”在川大荷花池畔

1949年春的一天，他带来三篇儿歌单（六页纸），总共有13首歌。这些歌的歌名是：《你是灯塔》，《向进步者看齐》，《给拿火把的人们》，《张老三》，《读书郎》，《团结就是力量》，《牧童歌》，《我们，你们》，《家破人亡》，《山那边哟！好地方》，《农村对唱》，《唱出一个春天来》，《农作舞曲》。其中，第一首《你是灯塔》的歌词是：

“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勇敢的祖国学生们（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你就是核心，你就是方向。我们永远跟着你走，前途一定光明（中国一定解放）；我们永远跟着你走，人类一定解放。”

李宏远告诉我，括弧中的两句是歌的原词，不能印在歌单上，更不能公开唱。否则会被抓、坐牢，甚至丧命；所以不得不改成现在这样的词句。但是，可以秘密地唱，或者在公开唱的时候，心里想着括弧中的话。他的这番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很快就学会唱这首歌，并且喜欢它。同年5月1日，我利用废新闻纸把这三篇儿歌单装订成册，在封面上写下《麒麟歌唱集》及日期。我将这本只有六页的歌集存入个人收藏的图书资料中。

《麒麟歌唱集》封面

《麒麟歌唱集》第1页

1949年秋，我以同等学力身份考入川大。1949年12月，成都解放。1950年6月，我加入新民主主义青年团。1953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后到烟台工作了7年，又回到北京。这本歌集一直藏入书箱底，随我而行。

毛相麟先生入学登记表

我现已年届九旬，一生中学过许多首歌，但绝大部分都已经忘记了，《你是灯塔》这首歌是我仍能铭记在心的极少数之一。因为它标志着我人生转变的开端。现在，我已是一名共产党员，这首歌的歌词内容也确切地表达了我毕生为之追求和践行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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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毛相麟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卢冲

责编：徐慧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