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大会小会常来邀请我谈研发，但我一般都婉言回绝。当还没有把一个新药完成在中国的注册，我有什么资格去吹嘘？我愿意来同写意论坛讲一讲，是因为申总跟我是很多年的朋友，而且这次她主持的题目是针对临床研究总监这个特殊群体，做一个研发心得的业务培训，我觉得很有意义。因为我也是过来人，曾经跟随过业界资深的临床研究大咖，所以我很愿意传帮教带年轻人，使我们拥有更多的优秀的临床研究总监队伍，最终交班给他们。自古英雄出少年，过去鲁迅、梁实秋、胡适二十几岁就当上了大学教授；毛主席才三十出头，已经在井冈山确定了红军的领导地位。同写意这次培训，我就是本着来介绍一下过去做过的工作及心得，希望给年轻一代临床研究医师及科学家提供实例作为以后工作的参考和借鉴，希望对他们今后职业生涯的发展有所帮助。

——华烨

华烨是同写意论坛第52期活动“卓越新药临床研发者之路”报告嘉宾。议程及报名请点击☞这里

华烨于2014年加入和记黄埔医药，专注于癌症和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创新药物的研发。他临床研究经验丰富，拥有17年的药品后期研发和全球新药注册的经验。作为和记黄埔医药临床与注册部的掌门人，华烨在短短两年多时间里把和黄临床发展计划在多个肿瘤适应症上全面展开，把在研药物从5个小分子共7个I期临床试验迅速扩展到包括8个小分子靶向药物在内的近30个期临床试验，而且其中有两个创新药物共4个临床研究已经进入到III期注册性临床试验。他同时也带领研发团队走向世界，向FDA申报了多个IND，在美国和澳大利亚同步开展临床试验。

1992年上海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预防医学专业毕业后，华烨在肿瘤研究所从事流行病研究。在与美国国立癌症研究所的课题合作中接触到科学实验的概念，这种以抽样为实施方法，假设检验为目的，最终用统计数据来验证假设是否成立的流行病学研究方法令华烨受益匪浅。

 “黄曲霉毒素和乙肝病毒所造成的肝癌发病风险，这不是一个累加效应，是乘法效应。”华烨参与的课题成果被发表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在研究所的四年，华烨锻炼了扎实的基本功。然而，研究过各种疾病的成因后，华烨开始思考这项工作的意义，“流行病学研究确认肝癌最大的致病原因是乙肝病毒和黄曲霉毒素。黄曲霉多来源于霉变的豆类﹑大米﹑花生类食品，我能够改变气候，使黄曲霉不再产生？或者把肉眼无法察觉的发霉食品全部扔掉？吸烟是造成肺癌膀胱癌等恶性肿瘤的祸首，除了新加坡，哪个国家做到了不生产﹑不销售香烟？”华烨想到，开发新药救治已经得病的人似乎更切实际，他开始关注制药行业并决心立足于此。然而，从加拿大McGill大学流行病学硕士毕业后，华烨面临的是第一代移民所面临的严峻挑战——养活自己。他向药厂发出两百多封简历后，得到了两个宝贵的面试机会。“要留在国外，要生存，没得挑，抓到篮里就是菜。”于是，他在加拿大的Pharmacia和MDS Pharma Services以及后来在美国新泽西州雅培和诺华先后做了六年生物统计师。

以开飞机比喻，生物统计师是副驾，临床研究医师则是机长。在经过6年制药业研发的历练后，虽然也为新药注册上市添砖加瓦（如雅培阿达木单抗治疗类风关及Crohn氏病的注册性3期临床试验的生物统计师），但华烨希望有一天能用他的所学去迎接更大的挑战。

“加入诺华后，我意识到自己的学识可能争取去做‘机长’。尽管做临床医生的经历仅限于短暂的医院实习，但临床试验的理论基础及实践积累弥补了这个不足。我想，总有一天，我这个‘三条杠’要变成‘四条杠’，为了这个目标就积极争取吧。通过新药临床试验和申报项目中超出本职工作的贡献，华烨被临床研究部门领导所赏识，终于在入职诺华一年后，完成了这个相当困难但意义非凡的职业角色转变。”

没有美国行医执照，没有读过PhD，从辅助性部门转到临床部门，在诺华的历史上仅有两名华人，华烨是其中一位。2004年是华烨加盟诺华的第二年，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因为他不仅转入临床部门，并且接手的第一个新药注册项目就成功获批，顶着“新手光环”的他迅速成为临床医学总监。

从生物统计到临床医学，从医学总监的初级、中级，再到高级，一步步走来，华烨自称是从考托福时不会写作文到后来撰写临床研究报告及申报新药的注册临床综述性材料成为家常便饭，靠的是在诺华期间整日泡在数据中的磨练﹑报告撰写及反复修改。“如果说每一颗药丸是CMC部门里原料药、制剂等各个部门合力的结果，是CMC的产品，那么，这一摞一摞的纸就是我们临床开发部门的产品。这些文件重要性在哪里？所有注册申报的临床试验报告，疗效和安全性总结都在这一摞摞的纸里。这些数据和结果决定将来新药的标签，决定药上市后的目标人群，为临床医生提供用药临床用药指南，包括给药方式及注意事项，直接关系到病人的疗效及安全。”华烨看过形形色色的研究报告，有的甚至超过一千页。诺华肿瘤研发部门的负责人，也是前赛诺菲泰素帝乳腺癌适应症的临床研究主要负责人，当时对他们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很严苛的要求：新药申报的临床疗效总结及药物安全总结不准超过一百页，临床综述不准超过三十页。然而，这个艰难的过程让华烨学会了提炼和取舍。“成为新药申报的一个主要贡献者，是诺华给我提供了机会，我至今一直心存感激。”

一般新药走到Ⅲ期临床注册性阶段也有30%- 50%左右是不成功的，这是不容回避的残酷现实。在诺华，华烨推进了Reclast/Aclasta和Prexige的新药注册申报并获得上市许可，同时也对Zometa、Femara、Proleukin和Cardioxane上市后的管理及新适应证的申报作出贡献。之后，华烨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在连着几个新药申报项目以失败告终后，他在前同事的推荐下，进入新基公司，负责Pomalyst多发性骨髓瘤上市申请的3期注册性临床研究，被FDA和EMA成功获批，得到了公司领导的嘉奖。

新基公司是生物制药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华烨在这里有比诺华更大的发挥空间。随着新药的不断成功，企业股票成倍增长。然而，近在眼前的巨额经济利益却被华烨放弃了。“如果不是家庭原因，我可能会在新基公司干到退休。”母亲得了淋巴瘤，入职新基公司不到三年的华烨扔下快要兑现的股票期权，辞职回国。在新基公司从事血液肿瘤新药研究工作的华烨用自己所学配合主治医师将母亲治愈康复，尽了身为儿子的孝道，也实现更高一层的职业目标，加入了坐落在浦东张江药谷的和记黄埔医药，执掌临床研发和注册部门。

在美国，霍奇金氏淋巴瘤的治愈率是85%，但临床统计数字截至70岁，中国的霍奇金氏淋巴瘤的治愈率要比美国低很多。华烨的母亲当时已经79岁，“我想，即使只有50%的机会治愈我也要积极争取。幸运的是最后我这个目标达到了。”对母亲的治疗方案及以后因毒性反应的药物减量是由华烨和复旦肿瘤医院的大夫共同探讨制定的，6个化疗周期治疗开始前﹑治疗中及治疗后严格按照NCCN（美国国立综合癌症网络）定期影像学检查和评估，治疗后定期随访，最终治愈淋巴瘤。

通过治疗母亲的血液肿瘤，生活在海外多年的华烨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中国许多瘤种的癌症发病率并不比美国高，但死亡率却是美国很多倍。华烨说，新药的不足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唯一原因。大病医保的范围及经济基础对癌症病患的治疗和预后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治疗前﹑治疗中及治疗后按国际医疗指南必须做的某些检查，如PET-CT，是不在医保范围内的。患者会因为昂贵的费用而选择较便宜的其它影像学检查，结果往往造成疾病分级不准确﹑治疗不彻底或治疗方案不合适，而影响疗效及长期生存。 “国内一次PET-CT的价格是7500块钱，淋巴瘤治疗从开始前至结束需做3次PET-CT，你说生命有价还是无价？”

治疗结束后严格定期的随访制度对及早发现疾病复发，进行下一线治疗至关重要。在中国，病人需要自己记得去医院定期检查，看病难造成了患者随访依从性差。在美国，每个患者都被主治医生追踪随访，且由医生和患者共同负责。诊所往往会提前几天打电话提醒患者下次随访时间及为随访需要做的准备。中美在治疗后随访制度的区别是，前者责任在病人自己，后者责任由病人和院方共同承担。

此外，还有一点容易被忽视的，是患者对肿瘤治疗观念的偏差。从国际肿瘤治疗法则上来说，一个治疗方案需要持续至治疗结束﹑疾病进展或不耐受，才能行下一线治疗更换方案。中国病人对治疗的期望值非常高而且耐心很少，到了晚期还希望治疗方案一定有疗效。不切实际的幻想导致患者会频繁更换治疗方案，或一旦出现毒副作用就不愿意减量继续接受该治疗方案等等，造成对抗肿瘤治疗的疗效大打折扣。所有这些“中国特色”最终造成了癌症发病率并不比美国高，但死亡率高出很多的现状。

目前，和记黄埔医药每年研发投入有五﹑六千万美金，大部分花在临床试验上。每一个临床试验都在为以后的新药上市打下基础，成为新药申报的一部分。华烨领导的团队有 8个在研小分子药物，近30个临床研究同时在中国﹑美国和澳大利亚展开，其中有两个创新药物共4个临床研究已经进入3期注册性临床试验，新药申报已指日可待了。

“我们希望所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让病人获益，延长生命。也许目前还没能开发一个药物来治愈某个疾病，但如果能最大限度地延缓疾病进展，为病患争取更多的时间，或者把致命的疾病治成慢性病，那就是现代医学的成功，也应该是我们这一代新药研发者需努力争取实现的目标。做创新药物企业，我很赞同马云对卫哲说的话，‘我们创业的目的就是要把公司打造成世界一流企业。挣钱绝对不是目标，而只能是结果。’”

活动预告

同写意论坛第51期活动“医药研发BD训练营中级班课程估值实战”将于11月5-6日在北京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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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写意论坛第52期活动“卓越新药临床研发者之路”将于11月16-18日在无锡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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