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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芳​《扇》

何其芳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本诗写于1934年,此时正当何其芳思想与创作的苦闷期。先前诗中那种热烈、欢快的情绪退潮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些不寐的夜晚里的长叹和辗转反侧”(《燕泥集·后话》)。《扇》便是这类“长叹”之作。
这首诗写的是华年匆匆流逝,桃源不可往寻的哀愁,表现了诗人从幻想期(1931—1932)坠入苦闷期(1933—1935)后的愁戚心境。往日那有点凄清然而又是如此甜蜜的情思和幻想,都一个个地随风远扬,消失于无形,留下的只是深沉、难解的怅惘,使他更感到幻想与现实的尖锐矛盾,以及人生的荒凉。这个过程就是诗人不只一次自述的“此后我便越过了第一个界石,从它带着零落的盛夏的记忆走入荒凉的季节里”(《刻意集·梦中道路》)。但何其芳不愧为一个出色的抒情诗人,他并不直白地陈述自己的这种怅惘与荒凉,而巧妙地借“宫扇”来写意。
诗的构思从切近而又邈远的想象入手,设定少女妆台上没有镜子,代替它而被日日凝望的是悬于壁上的宫扇。那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团扇,上绘清雅的楼阁台榭,大概是高人雅士、名媛闺秀出没之所,或许干脆就是诗人心所向往的不可期的“仙乡”。扇面的画如“水中倒影”,忽明忽灭,闪烁不定,分辨极难。较为分明可辨的,乃是整个画面染着“剩粉残泪”,说明着青春不居,华筵不再,欢短愁长,人生荒凉。这确乎是苦闷期的心态。

此时的诗人,一面抚摩着心灵的创伤,一面彩笔轻敷,点染一些境界来抚慰自己,希望它们能使自己忘情,从而填平心灵的罅隙。为了忘忧,这些境界大抵精致、脱俗而又辽远、虚幻,特别是逃不掉感伤的纷拢,总是面面呈现着浓淡不等的泪痕。这样我们便可明白:诗中那绘着台榭楼阁而又染着“剩粉残泪”的“宫扇”,只是诗人往日美丽梦想的留痕,如今留作自己心灵的抚慰物而已。扇上的“烟云”,象征着华年随梦去,待到梦醒时,一切都恍若隔世,犹如烟云了。
“叹华年流过绢面,迷途的仙源不可往寻”两行诗,是对上面诗意的结写,也是引导诗意向纵深发展的一个转折,起着上衔下转的作用。本诗妙就妙在它并不停留在一般哀诉的层面上,而忽然来个天外的奇想,从眼前小小的宫扇越人了广漠的空间,设想九天之上的月球有了生物,他们正像少女凝望宫扇一样,时时凝望着迢遥的、神秘莫测的地球。从它苹果一般美丽的外形,猜想它的子民是何等幸福。幸福者,其实是虚妄的,事实在它的反面。问题是,经这样一种天真的、快意的臆想,诗情便在哀与乐的反差中爆发出一股反拨力,使原来的哀情格外显得哀极、悲极。这是以乐境写哀。在内容上,则回过头来说明过去以精致而虚幻的境界自娱实为一种无意的自诳,与月球上的生物遥想地球上人们的幸福相去无几。这样,这首诗便又在哀怨之外另有一种自我激励的意义。



何其芳《扇》


设若少女妆台间没有镜子,

成天凝望着悬在壁上的宫扇,

扇上的楼阁如水中倒影,

染着剩粉残泪如烟云,

叹华年流过绢面,

迷途的仙源不可往寻,

如寒冷的月里有了生物,

每夜凝望这苹果形的地球,

猜在它的山谷的浓淡阴影下,

居住着的是多么幸福……

 

十一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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