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条纹的白斑马和白条纹的黑斑马"：谈实施型城市设计

Original: 周天璐城PLUS 2019-05-20

对于实施型城市设计来说，“时间紧任务重”，犹如六字紧箍咒。

“任务重”，用比较学术的解释是，既要开展宏观层面的研究又要做大量微观层面的设计工作，还必须同时深入现实层面进行操作；在项目推进过程中，往往涉及到城市规划、建筑设计、景观设计、道路及市政工程设计等专业，需要跨专业进行协调，还需同时解决实际问题。需要相当灵活的工作技巧，沟通能力，信息的传递和转译必须清晰到位，高效全面地推进工作。

而“时间紧”，比较通俗的理解是，对于尺度规模大于几个地块的修建性详细规划而又小于策略性的总体城市设计，既靠不上上位规划的详尽的指导又不能指望建筑设计或景观设计能自动发挥超能力的同时，推土机已经在基地一年内能开进场的距离之内轰轰作响。

不管是城市设计的老司机还是鲜肉，都在感慨，这年头的城市设计项目越来越难做了啊！首先是甲方的眼界和水平越来越高，没有一个区委级以上的领导没有听过SOM、SASAKI、OMA等国际老牌司机汇报过城市设计方案；其次是城市设计的编制过程越来越完善和规范，对于城市设计的成果要求才越来越厚；最后是上会的节点与审批流程的增多。对编制城市设计的规划设计师的专业和心理素质的要求变得越来越高。

可做项目如同人生翻山越岭，再困难也只能指望此生，对于即将要进入实施的城市设计项目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正因如此，更须梳理要领与方法，稳步推进。

从定义到实践的角度，先谈论一下对实施型城市设计的理解与心得体会：

——这条释义，到今天看来是比较老派的，它有两个指向“物质空间形态”以及费尽心机般的“设计谋划”；而另一方面，城市设计谱系从欧洲到美国，特别是美国经历从华盛顿、费城等一系列在广阔平原上升起的风格壮丽的新城城市设计之后，开始在1970之后，强调“管控”及“管理”，这也是近年来城市设计，被众多学者讨论的话题，它指向城市设计的过程与决策，认为城市设计是一种影响城市空间形成的决策过程和社会实践（巴奈特，1974），这派理论，将城市设计从空间设计理论延伸到了更广阔的领域，带有社会学的涵义。

而在国内的城市设计实践中，往往两者兼之，不同的项目有不同的偏重。但总体来说，多数实施型城市设计项目，在绵长或者极度压缩的的时间线里，都能挨个体验这两个层面的涵义。

追溯历史，从北京的紫禁城到巴黎的凡尔赛宫的设计，都指向“空间环境的安排”。

图片来源：微博@大家建筑

01 第一层面

关于空间形体的设计谋划——图画城市

第一层面第一阶：从设计分析到方案设计

近年来，少有台面上的文章去关注城市设计的“方案创作”，这一过程，仿佛成了玄学，演化成设计师的个人内功。而在实际的城市设计工作中，尤其是尺度规模中等的项目中，它很重要。其首要关注点，除了对规划体系及知识的熟悉，还是[物质物质物质]空间元素以及对物质空间元素之间的关联的认知与解读。基地的花花草草街道建筑地铁站点河流高压线等等在某种程度上，不仅定义了设计行为的边界及突破创新的点，还为形态设计描绘了初步的几何上的拓扑关系。与此同时，甲方各种诉求甚至对方案本身的“奇思妙想”也须一同纳入分析阶段。而接下来的形式操作，是简单的图形游戏，基于一系列现代美学的视觉法则，作为空间形体初步方案阶段最后的呈现。

最有效率的设计工作，是与现场踏勘调研同步，采用现场工作营的方式，先期各种资料的阅读与吸收加上“现场风景”的刺激，能最大化调动设计师的“职业眼光”，产生众多光怪陆离奇思妙想的设计素材。为方案的快速成形与深化提供了想法库。对于实施型城市设计来说，限制性条件的沉淀与确立，往往比创意和创想更重要。从实际的角度来讲，至少减少了颠覆性修改的风险，抽象一点讲，能够最快地明确项目工作的边界，推动的核心方向，以及预判项目最后能发挥的最大效能。

形态设计可作为简单的图形游戏，大多遵守现代美学视觉法则。

图片来自网络

第一层面第二阶：从方案设计到整体阐述

方案阐述是另一个层面的“设计”，涉及到众多层面、繁杂信息的梳理、编辑以及总结。实际上，城市设计文本的阐述，比传统的规划文本更具有“风格化”的意味，大体来说，有三类阐述方式：

第一种比较常见也比较八股，从区域到定位、策划到规划、分析到设计、亮点到系统，各篇幅相对均衡，穿插而全面的展开；第二种是强化分析及设计生成和演绎，通篇使用设计语汇全画幅般地聚焦展示设计内容；而第三种，常见于如KPF、SASAKI包括AECOM等带有强烈的价值观以及具独特性格特征的知名建筑事务所，侧重于设计成果的展示，比如大量的效果图及场景拼贴，用图片进行视觉轰炸，用“线索”呈现成果，如连环画一般妙趣横生深入浅出，容易产生深刻的印象。

也正是因为这样，近年来，在城市设计文本编制的过程中，往往会听到“讲一个好故事”这样的要求，去兜售方案，打动甲方和评委，而在实施型城市设计里面，因为涉及沟通协调、汇报对象的不同，语汇不同，采用最常见的八股文作为底板去讲“多个实用的故事”，比较省力。在常规目录下，大小篇章的总结呈词的描绘尤为关键，既要上下逻辑连贯，最重要的是融合精炼提升甲方的思路，从“闭门自说自话”到“开门共同造句”。

在实施型项目里，根据项目推进的节点，主要是上会层级的节点，一般会经历行政领导审查、技术裁判，公众口味这三大关口。

行政层面的定案汇报，需强力地输出价值观念、功能定位、设计理念与策略，通过简洁的文字及模型在行政层面领导的脑中“挂号”；

面对专家裁判，强调技术内在的逻辑，形态的有理有据，比如设计结构及骨架的演绎，城市设计系统的展开，以及对实施环境的了解，各方共识的转化以及总结。最重要的是，各类设计的成果是通过什么技术手段进行转化，怎么衔接各类规划等等，较为冗长细碎的技术细节的陈述；

面对公众，建成之后品质与环境的提升改造始终会产生正向效用，而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协调、引导公众审美品味。实施型城市设计需树立拾阶而上的无数标杆，以建成后的观感和体验出发，激发公众对城市片区的向往。

02 第二层面

从空间设计到制度设计

在推进实施的过程中，往往“状况百出”，城市设计文本及方案里所提出的美好理念、理想容易让位于诸多“现实情况”，但如果“现实情况”是可以设计的呢？

在城市设计的实施环境处于良莠不齐的现实状况下，为甲方带来新的管控思路与实施的制度路径，往往能最大化地保留设计方案的创意。实际上，往往甲方与规划管理部门，也期待项目组能够带来一些“新的”思路。通过设计一些在地化的制度，比如实施路径的建议及导控的“松紧”程度，给设计现实预留了很大的发挥空间，能够增强城市设计对于城市空间建设的决策力与社会实践作用。

白条纹的黑斑马和黑条纹的白斑马对应现实和理想，在实施型城市设计里面，也许是一个物种。

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层面第一阶：实施路径设计

实施路径的设计，本质上是“成功管理经验”的输出。大多数城市的项目较多地借鉴先发城市（包括境外和国内）在城市设计编制及管理应用的经验。依靠当地规划设计院对本地审批流程的了解，将外地经验“在地化”。同时，方案落地需要听取本地各利益方的意见，并且绑定法定规划。

在城市更新相关的城市设计中，各方利益协调流程简图。

图片来源：项目组自绘

如何厘清各方的利益与权责，将空间形态设计中的，线和轮廓赋予“账本”的涵义。搭建一张能够让多方参与进来“讨价还价”的桌子，最能考验设计师对外协调与沟通的能力。这与方案设计，共同形成了实施型城市设计的两大“不可描述”的黑箱。

最终最好的结局是，让参与桌面讨论的各方都能心满意足地散会。

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层面第二阶：地块导控“订制”

导控的订制是所有成果中的成果，很多关于城市设计导控的设计，都会谈到“松紧、刚弹结合”，这是一项原则。不难理解，刚性的要求大多是针对公共利益，但是很难讲清楚“弹”哪部分？“紧”哪里？“松”哪里？

在无限接近建设进度的城市设计中，实施型城市设计往往会邀请建筑师提前参与，制定更为细致、针对审批规范的方案强排。并拼合多个建筑设计的成果，反复核查系统的连续性，在建筑规范的前提下，讨论另一种实施性。预留更可行的开发条件设置。

在众多与建筑师共同参与的城市设计之中，当工作从1：20000、1：5000、1：2000到1：500的时候，会暴露出很多问题，比如消防登高面、消防通道等等与城市设计对于公共空间定义之间的冲突。这些冲突，使城市设计工作的分层分级别更清晰，且使“松紧”“刚弹”具有针对性，从而生产出更有效可用的管控体系。

从1：20000、1：5000到1：500的设计研究，产生更具合理性与效率的管控体系。

图片来源：公众号408研究室

综上，对于实施型城市设计，要有两大关键环节的把握：图画城市以及对实施的制度环境的设计。

曾有建筑师提过的“低技营造”的策略，在可用有限的工程技术的支撑下，如何折衷地保证建成的效果？或许是这类项目里，最全面最实用的考量。它需要更为全面的把握制度环境，并用设计技巧去弥合差距。在推土机就要轰隆隆进场的时候，最大程度迂回前进折返到现实最圆满的地方。

而前景总是乐观的，在越来越多成功经验可借鉴的今天，从设计分析、方案设计到制度设计，每一个环节都呈现更多“多走一步”的可能，也许是设计细节上0.5米的推进，也许是管理审批流程中2个环节的减少，也或许是管控图表中一项内容更精确的描述，都离建设有品质的城市更近一步，实现城市对美好生活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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