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其林等 | 平台经济领域反垄断的困境与对策——基于平台生态垄断和平台企业规制之间错配的考察

作 者   张其林  汪旭晖  乌 云

内容提要   平台经济领域的垄断势力来源于平台生态，垄断规制却局限于平台企业，这种错配引致了平台资源公共属性与平台企业私用限制、平台垄断福利保障与平台垄断威胁规制、平台模式复杂化与平台规制明晰性、行为主义导向型垄断与结构主义导向型规制等之间的不适恰，进而造成了平台反垄断困境。那么，立足资源权属建构规制范式、聚焦生态竞争构筑规制模式、基于权益保障改进规制法规、依据主体关系革新规制手段，据此扭转平台生态垄断和平台企业规制之间的错配，成为解决平台反垄断困境的重要策略选择。本文提出的平台生态垄断和平台企业规制之间错配的分析框架为考察平台经济领域反垄断提供了有效的逻辑起点，既为阐明现有的规制困境提供了逻辑一致的架构，也为厘清当下的各派争议提供了一以贯之的逻辑，还为重新审视哈佛学派和芝加哥学派以及必要设施理论、平台自我优待与平台看门人理论的反垄断观点提供了崭新的角度。

关键词  平台经济  反垄断  平台生态垄断  平台企业规制

作者简介 

张其林，东北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116025； 

汪旭晖（通讯作者），东北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116025； 

乌云，南京林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210037。

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7期

近年来，天猫商城“二选一”、美团外卖“二选一”、微信屏蔽抖音触发的“头腾大战”等引起了社会各界对于平台垄断的热议。但是，学界对于平台垄断的态度未取得共识，如“自由派”主张对平台垄断采取包容审慎的政策，“规制派”则主张对平台垄断采取严格规制的政策；政界对于平台垄断的规制也存在争议，如欧盟主张保护竞争者，美国则倡导保护竞争机制。而且，从理论上说，不同流派的平台反垄断思路存在很大差别，如哈佛学派（结构主义）和芝加哥学派（行为主义）的争论延续到了平台经济反垄断领域，平台看门人和必要设施的角色定位也在规制平台垄断与产生“寒蝉效应”之间摇摆不定；从实践中看，不同机构的平台反垄断执法存在较大分歧，如美国联邦地区法院和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对于美国运通反垄断诉讼案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判决结果。可见，社会各界对于平台经济领域如何反垄断尚未达成一致意见。

本文在梳理各方意见和司法实践之后发现，社会各界对于平台反垄断的讨论大多没有从工业经济领域和平台经济领域的垄断要素差别与规制制度差异以及垄断要素和规制制度的匹配等更为根本的层面去系统分析问题，导致讨论所呈现的精彩观点无法构成一套完整自洽的理论体系，自然也难以为司法实践提供有效的指引。为此，本文立足平台生态垄断和平台企业规制之间的错配，对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困境进行了正本溯源，并据此提出了一系列改进对策。 

本文研究指出，平台经济领域的垄断势力来源于平台生态，垄断规制却局限于平台企业，这种错配引致了平台资源公共属性与平台企业私用限制、平台垄断福利保障与平台垄断威胁规制、平台模式复杂化与平台规制明晰性、行为主义导向型垄断与结构主义导向型规制等之间的不适恰，进而造成了平台反垄断困境。那么，立足资源权属建构规制范式、聚焦生态竞争构筑规制模式、基于权益保障改进规制法规、依据主体关系革新规制手段，据此实现平台生态垄断和平台生态规制之间的有效适配，成为解决平台反垄断困境的重要策略选择。

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为以下三点。一是本文为考察平台反垄断提供了逻辑起始点。当下，平台垄断与平台规制的研究文献分散于不同的学科体系，彼此之间的全面系统对话还比较少见。本文提出平台生态垄断与平台企业规制之间的错配，为整合上述研究提供了逻辑起始点，既有助于将现有文献输出的精彩观点整合成为逻辑一致的理论体系，也能够为现有理论存在的诸多冲突提供逻辑自洽的系统解释。二是本文为探索平台反垄断提供了建设性逻辑。目前，平台反垄断研究大多遵循了“传统反垄断制度无法规制平台垄断行为”的批判性逻辑，本文则基于平台生态垄断和平台生态规制之间的适配演绎出平台需要或者适合平台的反垄断规制体系，从而为平台反垄断提供了建设性逻辑。究竟本质，现有研究试图解决的是“反垄断制度如何用于平台经济领域”，而本文研究试图解决的是“平台经济领域需要何种反垄断制度”。三是本文为改进平台反垄断提供了体系化建议。当前，大量研究考察了平台反垄断过程中的相关市场界定、垄断势力认定与垄断规制手段，但是，与之配套的法理依据、规制机制等问题却没有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本文则立足平台生态垄断和平台企业规制之间错配的扭转，生成完整的平台反垄断规制体系，为政府机构改革平台反垄断制度提供了更具体系化的实践指导。此外，本文理论框架既有效涵纳了哈佛学派和芝加哥学派以及必要设施理论和平台看门人理论的核心观点，而且也为消解上述理论存在的争议提供了可能的方案，从而为审视上述流派的反垄断观点提供了崭新的角度。

作者团队自2013年就开始关注平台治理问题，一直致力于这个领域的研究，并对平台反垄断的执法实践和理论研究保持着持续高度关注。在这个过程中，作者团队发现，现行的平台反垄断制度似乎未能完全摆脱工业经济领域的规制范式。尽管现行平台反垄断制度针对平台经济特性做出了特殊规定，但其本质上仍然是工业经济领域反垄断制度的修补式调整，致使其难以有效应用于平台垄断行为的规制。从这个角度出发，作者团队提出了平台生态垄断和平台企业规制之间的错配，以此作为分析平台反垄断的逻辑起点，评述现有研究针对平台反垄断提出的诸多矛盾观点，剖析执法机构针对平台反垄断采取的诸多无效措施，最终演绎出适合平台或者平台需要的反垄断规制体系。以上就是本文的创作过程，整体历时1年多的时间，在此期间得到了学界专家和业界友人的大量帮助！尤其是要感谢《财贸经济》编辑部给予的修改机会与提出的宝贵建议，同时，也特别感谢匿名评审专家在研究框架、文献梳理、和观点提炼等方面给予的建设性意见，这让最终见刊的文章较之初始写作的文稿有了质的飞跃！最后，希望本文能够引起学界的热议和反思，并就此激发后续研究对这个问题的深入探讨，最终促成平台反垄断理论的涌现与平台反垄断制度的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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