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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百年复活,重回未庄一夜封神

将爷 人格志 2020-11-15

百年风云,阴阳几世。


日暮客愁集,烟深人语喧。


老将现在想这样说,原来这地上本没有路,只是走得鬼多了,也便成了鬼路。


疫情撕裂社会,人性冷漠、麻木、迷茫,带来太多的恐惧与虚空。


此时此刻,我们还是不得不面对着一个未曾死去的阿Q时代。


惟有法治和文明,才能把复活的阿Q真正送回阴间!


在庚子年的“五四”,奉上这篇虚构作品《阿Q重回未庄一夜封神》,泪湿键盘。


文章千古诗,老将的文章都是速朽的。


但写作这件事,将永远以敬畏千古之心来做。  


一切都在文字细节中,愿您会喜欢!                    

                                                 




文|老将




1



1920年暮秋,阿Q被押往法场。当时,他很想喊句“救命,……”。

只是,惊吓过度,两眼发黑,耳朵嗡鸣,随即,被小鬼像吸微尘似的,拖到阴间。

漂过奈何桥,掠过鬼门关,小鬼把阿Q往阎王殿前一扔,吐口唾沫:“咳,呸!”

阎王没判阿Q下地狱,更不会让他升天堂。阿Q死有点得冤,活着又太窝囊。于是,阎王让他做杂役,满100年,完成一个冤死鬼的自我修养,可以重回人间。

在阎王殿服役期间,阿Q遇见过很多新鬼。

赵太爷来时,阿Q给了一个他响亮的嘴巴,恨恨地说:“你再敢不让老子姓赵!”

16年后,暮秋。那天,阿Q遇见鲁迅先生。

先生拿到了天堂通行证,临行前,找到阿Q,专门给他讲了一番“什么是革命”。还送给阿Q两本书,一本叫《呐喊》,一本是《彷徨》。

先生的教诲,确在改变阿Q。

第二节冬天,举人老爷下地狱,阿Q给他指路,原本是想骂上一句“忘八蛋!”

不过,话到嘴边,他生生把恨意变成了感慨——“都是命!”

那一刻,他想到先生在《呐喊》里说:

然而我虽然自有无端的悲哀,却也并不愤懑,因为这经验使我反省,看见自己了:就是我绝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

又过了几年,在盛夏的一天,阿Q遇见了吴妈。伊满头白发,被风吹乱,偶尔露出苦涩的脸,嘴角那块紫黑胎记,格外醒目。

当年,阿Q跪在伊面前表白:“我和你困觉!”。留给他关于爱情的记忆,就是伊的表情激动时,嘴角那块痣,在疯狂地发抖跳动。


阿Q想,伊一生受足了罪,要是也能让她上天堂,该多好!

先生在《彷徨》也这样说:

安宁和幸福是要凝固的,永久是这样的安宁和幸福。

只不过,人间和阴间,都有其规律和规则的。

阿Q,在阴间,慢慢醒过来了。他想,重回人间后,要做一个大写的人。




2



百年风云,阴阳几世。

时间终于到了庚子年,暮春时节,一个华灯初上的晚上,未庄赵局长门前的河埠头,悄悄贴上一只大乌篷船。

船从黑魆魆中荡出来,未庄人的耳朵眼睛,都被瘟疫后复活的坝坝舞填满了,很少有人听见看见。

掀开帘子,走出船舱,阿Q站在船头,目光四周逡巡。随后,他压低帽沿,走到岸上,走向土谷祠。

那时,在河埠头阅报栏下,有一双眼睛,像鱼鹰盯住出水晒太阳的刀鱼,紧紧锁住他。

那个人是蚕豆,小D的曾孙。他趁着夜色,在河埠头贴大字报,装着要以古朴的侠义方式,对城里写瘟疫日记的老太进行文攻武伐。

在水面泛起光亮中,他内心激荡着一个强大信念——“阿Q终于回来了!”

他觉得自己人生瞬间被点亮,不,是他们所有的人生都被点亮了。当即,他掏出手机,在一个星光闪闪的微信群,发出阿Q走过大字报旁的照片。


阿Q原本想悄悄地进入土谷祠。他做梦都没想到,等待他的是这座城市史上最隆重的接待。

土谷祠现在叫江城宾馆,已是江城级别最高的接待活动场所。

当阿Q的第一只脚踏入大厅,激昂的音乐响起,两侧迎宾小姐花枝招展,领班投注过来笑靥,正是百年前吴妈最美的羞涩。

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的标语是:

热烈欢迎偶像阿Q归来,未庄从此更加相信未来!

大堂里,密密匝匝都是接待阿Q的未庄后裔。钱赵两姓,依然还是未庄的大头。

赵时软推掉政府重要接待工作,专门请警车开路赶了过来;钱诗鬼是从书画展现场一路狂奔,左手上黑墨水还在散发臭臭的味儿。

江城中心医院柴丽丽书记口红很红,香水有毒,她赶来时急冲了个淋浴,想洗尽身上消毒水味道;未庄日报总编缪小君原想给篇报道加些汉赋词汇,为了这场接待她就直接在通讯员前面加上了自己名字;在江城搜集瘟疫论文专家王窄富,一直在想如何用“可防可控”的伸缩文字,来讲清楚他是王胡的后人;绣花拳电电穿了一身短打,凸起的肚腩挤脱了下面三钮扣,他不停强调自己“新未庄人”的身份……

那一晚,在酒桌上,这些人穷尽考据,阐述了他们的祖上曾经和阿Q“打成一片”。同时,对祖上当年的无知,不识阿Q英雄风采,也表现出一脸鄙夷和真诚忏悔。

后来,他们就讲到了刚刚发生过的这场瘟疫,讲述起他们那些欺强凌弱、欺上瞒下、守愚反智的“粉红色回忆”。蚕豆还强调说:“战斗仍然在继续!阿Q回来正当其时!”

这些秀才、举人、闲人的后人们,不论混得好和混得不好,都对阿Q一幅俯首称臣的姿态。轮番敬酒交杯的女人,眉宇带着赵太太、吴妈、邹七嫂、老尼姑、小尼姑们不同的历史风韵。她们每个人在贴着阿Q时候,都像是要把身体和灵魂彻底陷进入。

在满堂红的时候,赵时软先做总结发言:

我们胜利了,世界是我们的了!
阿Q是我们的偶像,我们将在“愚昧麻木”“妄自尊大”“自轻自贱”“欺弱怕强”阿Q精神引下,走向更大的胜利!
阿Q精神胜利法是我们重要的方法论!

那一刻,柴丽丽书记眼里饱含着泪水,在不停地说对未庄这片土地爱得太过深沉;缪小君的拿出口红,在胸前白色衣衫上写下“坚决以阿Q为精神偶像,把阿Q精神胜利法发扬光大!”。

在各种溢美激赏中,阿Q酒意渐浓,大家都请他也说两句。

那一刻,鲁迅先生的身影在阿Q脑海里掠过,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这真是一个特别矮小的人。他对鲁迅说的“革命是并不稀奇的”,终于有了自己的理解。

阿Q激情慷慨这样说:

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不要改变他们的精神。

然而我虽然自有无端的悲哀,却也并不愤懑,因为这经验使我反省,看见自己了:我终于可以成为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

掌声如雷雷,拍照光闪闪。

说完这些异解扭曲鲁迅先生的话,阿Q拿起酒壶,盛情邀约,让大家跟他一起“拎壶冲”。

专家王窄富兴奋呼应说,文有我为您背后书,一定“可防可控”;绣花拳电电拳一脸傲娇说,武有我为您“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一壶浊酒喜相逢,阴阳多少事,都付酩酊中。一场酒事,就把阿Q在阴间百年受苦受训积淀的价值观,彻底颠覆了。

早上,阿Q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年轻女孩,嘴角有颗痣。

“你也姓吴吗?”

“我叫吴侬软语!”




3



日暮客愁集,烟深人语喧。

鲁迅先生说:
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老将想说,先生呀,原来地上本没有路,只是走得鬼多了,也正在变成了鬼路。

现代作家周作人曾说:

阿Q在现社会里是不存在而又到处存在的。

现代作家茅盾也说:

阿Q这人要在现社会中去实指出来,是办不到的,他是中国人品性的结晶呀。

百年风云,民智常识。

100年后,阿Q重回未庄,一夜封神。

阿Q曾经醒来过,但现在又装睡得更深了。

当代作家刘震云曾说:

阿Q精神在今天仍然适用。


疫情撕裂社会,人性冷漠、麻木、迷茫,带来太多的恐惧与虚空。

我们还是不得不面对着一个未曾死去的阿Q时代。

而惟有法治和文明,才能把复活的阿Q真正送回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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