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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山茶茶

HBO悄无声息地上了部不太一样的科幻动画。

《拾荒者统治》豆瓣开分9.6，一开播就收获自来水无数。

比起那些让你直呼“经费爆炸”的科幻大片，它牛逼就牛逼在——

观影全程，你满脑子可能只有一个问题：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左滑查看谜底）

其实是主角进入类犀牛生物体内，取出的卵状物。两两轻碰，就成了手电筒。

这是什么？

（左滑查看谜底）

某种喜欢吸附在岩壁下方的“鼻涕虫”，把它下腹的两根触须塞到鼻孔里，会起到过滤毒气的作用。

这是什么？

（左滑查看谜底）

看起来像是某种鱼类，把手伸到它的嘴里，它会迅速充气，像氢气球一样飞起来。

这是什么？

（左滑查看谜底）

这是一种治疗基因树穿刺导致的皮肤病的的外星果实，它的采摘方法非常复杂。

首先从巨大红色果实内部获得“木棍”，然后用黄壳蓝芯的果实摩擦产生电流，电流刺激木棍展开变成伞状物，并随之传向巨树顶部果实处。果实依赖电流脱落，正好被伞接住。

比起科幻动画，我更想称《拾荒者统治》为一部科幻生物纪录片。

你能在这里找到原始的、使用工具的快感，也能作为一名无知的人类走进完全陌生的奇幻星球。

正如这位豆瓣网友说的：

2016年的时候，短片《拾荒者》作为试播集上线。

在这部片子里，一男一女两位宇航员被困陌生星球，他们把用虫子的脑袋当望远镜，把长着翅膀的巨型飞鱼开膛破肚，把飞虫塞到包里做成滑翔翼，大费周章只为了从透明飞天鳐鱼的粪便里，获取短短几秒回归人类社会的精神快感。

而《拾荒者统治》正是对这一故事的拓展。

“得墨忒耳227号”星际货船失踪了。

主管将消息上报，但他很清楚，上头是不会派人去找的。

这时手下问起来，如果有幸存者，该怎么办？

主管沉默了几秒，望向无垠的太空，说道：“还是没有的好”。

伴随着温柔的钢琴曲，镜头转向了飞船的残片和已经没了声息的宇航员们。

同时也把问题抛给观众：假如还有幸存者呢？

而此时，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三组幸存者已经在陌生星球上存活了数月有余。

第一组是船长山姆和船员厄休拉，他们致力于借用外星生物发电，借此召唤大气层外待机的飞船，让其自动降落到这个星球上。

但计划没有那么顺利。

外星材料与现有装备兼容性不高，好不容易开始发电却导致电池过载。

他们必须去5号分离舱取新的电池，而此行异常危险。

山姆和厄休拉就地取材，他们熟练地用吸附在岩壁上的大眼鱼做防毒面具；

从状似犀牛的生物体内取出卵泡，相互碰撞，竟成了照明灯；

借着这些古怪的道具，他们顺利来到5号舱。

昔日同事此时安静地躺在地上，身体早已被五颜六色的微生物寄生，诡异又美丽。

小心翼翼的试探之下，两人成功取到满格电量的电池。

然而就在此时，厄休拉不慎踩到地上的蘑菇，极致的恐惧让她呼吸愈发急促，很快耗尽了防毒面具的耐久度。

在毒气的侵入下，厄休拉恍惚中看见无数形状各异的蘑菇正在破体而出。

先是手臂，然后是耳朵和脑后，最后腹部破裂，脏器和菌落相互纠缠着，哗啦啦流得满地都是。

她努力地想要伸手去够不远处的“飞行器”，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短短几秒内她已经没了机会。

又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厄休拉如溺水初醒的遇难者，发出一声剧烈的喘息。

原来一切都是幻觉。

在片刻的清醒中，她抓住飞行器离开了5号舱室。

厄休拉和船长这一组的目标很明确，他们积极而有计划性的行动起来，希望早日离开这个星球。

两个人甚至半开玩笑地聊着，这几个月能不能算作加班时间。

第二组是机器人李维和货运部门的阿兹。

在李维的帮助下，阿兹迅速适应了环境，建立起临时据点，还成功培育了番茄。

这期间，阿兹也对外发出了无数次的求援信号，但从未得到回应。

不过，她的生活也并不太平，不论白天夜晚，总有外星生物试图靠近基地，威胁她的生命安全。

而另一处危机来自机器人李维，它与一种黄色外星材料共生，不知不觉改变着行为模式，让阿兹不得不提防可能发生的背叛。

那天，阿兹看见了山姆与厄休拉召唤的飞船踪迹，为了逃离陌生星球，她和李维一起踏上旅程。

第三组是主管卡门，他孤身一人被困在逃生舱里。

卡门的处境看似是几人中最安全的，但物资的缺乏和无尽的孤独感透支着他的身心。

面容枯槁、满脸胡渣，对其他人来说过分危险而陌生的星球，此刻却成了他的奢望。

日复一日，卡门只能握紧仅有的一把小刀，试图破开坚固的舱壁。

然而那样一个狭窄的缝隙，只够他用眼神描摹自由的轮廓。

直到那位贯穿全片的不速之客，打破了舱壁。

这是一种小型两栖生物，看似无害的外表下，却隐藏着颇为险恶的狩猎伎俩。

它通过额头上的发光点引诱猎物，再吐出黑色黏液喂给它们，通过精神控制奴役其它动物替自己寻找食物。

虚弱的卡门毫无防备地被对方喂下粘液，于幻境中他看见了自己的爱人菲奥娜，大口吞咽着新鲜美味的食物，久违的幸福与满足涌入心头。

可幻觉散去，一切归于虚无。

卡门的双眼亮起白光，预示着精神暗示的顺利植入，而后他跟在怪物身后走向树林深处。

到底是被奴役，还是自愿沉沦，也许卡门自己也说不清。

三组幸存者，分别对应着“开拓”、“战斗”和“同化”。

在不同故事线的交叉叙事中，失去了统治权的人类被下放到光怪陆离的危险世界，成为了无数求生蝼蚁中的一员。

地球是生命有机体

人类只是细菌

某种角度上，人类幸存者并非这部片子的主角。

两位导演——乔·本奈特和查尔斯·胡特纳认为，比起科幻片，他们更想将《拾荒者统治》比喻成自然纪录片。

所以在这里，你能看见——

一种甲壳爬行类海洋动物，喜欢将卵产在沙滩上。暴风雨来临时，它半透明的吻部可以将受精卵吸入体内。

这种生物在水下会进入倒置状态，透明的腔壁富有弹性，可以保护受精卵免受侵袭。

但上述生物也有命定的天敌，这些甲壳类捕食者们会抱成团在海面上漂浮，然后从它的吻部潜入直接吞食那些卵。

这是一种浑身覆盖着毛球的“穿山甲”，这些毛球会随风飘散并吸附在猎物皮肤上，导致猎物行动力的大幅下降和大面积的浅层皮肤溃烂。

能够治疗这种溃烂的生物，是生活在类似巨大水缸的生物内部的一种鱼类，它们通过啃食清除溃烂。

而水缸的附近还栖息这一种类似漏斗的小飞虫，它们似乎以水缸顶部管道喷射出的物质为食。

这是一种枝干类似钢筋水泥的森林，人类的力量很难破开，但唯独对一种鸟类的羽毛很敏感，会主动缩回枝干，清出一条路。

钢筋水泥枝干上长着一种灰色的花苞，里面有莹蓝色触须状花瓣和金黄色的花粉颗粒，花粉下面藏着一只皱巴巴的大眼蛙。

大眼蛙会从花粉里找到一个神秘的图案，用金黄色颗粒变成的红色五角星完成某种仪式，然后迅速干瘪死去。莹蓝色触须将其埋葬后，花朵重新闭合。

用这种叶子卷住某种虫子的脑袋，可以做成口哨。哨声和白色飞龙的叫声相似，有一定可能召唤其作为交通工具。

具备集体迁徙习性的犀牛，前后两个气囊开合发出的叫声，是它们迁徙土中相互交流的信号。

此外，还有能搬运比自身重十数倍食物的甲壳虫、受到惊吓会闭合花瓣的“食人花”、戴着橙黄色帽子的螃蟹、飞天小兔、会拟态的白色飞蛾、喜欢扎根在尸体上的真菌......

在《拾荒者统治》中，你看不见任何一款类人形、口吐人言的经典外星人，主创团队表明这是为了避免“熟悉感”破坏了观众对于陌生外星环境的体验。

他们将重点放在了观感上。

明明坐拥如此丰富迷人的角色设计，却没有借主角的口过多地以语言去描述和解释，而是忠实地"记录”了生物们飞翔、奔跑或者攀爬的自然状态。

“虽然人类会利用外星生物做一些事情，但你永远不会听到他们谈论这些生物的特征或者习性，也不会听到他们给任何外星生物命名。我确实很喜欢通过对话推动叙事，但我宁愿不这样做。（在这样危险的境地里）没人有闲心去命名，因为他们只是这片土地的过客。”

<部分生物概念设计图>

除了造型上的别出心裁，主创们还研读了大量地球科学相关的文献报告，其中盖亚假说成了整个剧集的核心概念——地球是一个生命有机体，人类只是生活在上面的细菌。

故而，构造完整的生态系统才是本片的难点所在。

共生、寄生、捕食与被捕食等关系相互作用，让这个幻想世界落到实处。

导演阐述

  Director's Interpretation

在人类到来之前，灶神星已经运行着一套完整的循环。比如有一种孢子会感染蚂蚁、并让它们爬树，以便鸟类可以吃掉蚂蚁并将孢子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在这种循环里，没有对错或正邪之分。但如果突然让一个人类空降到这里，他的行为会如何影响到生态规律呢？

可能人类无意间微小的举动，在生物圈层层共生和互利的关系网作用下，最后会被放大成无法预料的灾难。

为了展现出可信的生态环境，团队从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中获取灵感，着力于为二维动画雕琢细节。动画师可能要花费12个小时或者整整一周时间，为某一个镜头添加纹理等细节。

此外，他们还为片子加入了ASMR元素（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这是一种通过视听触嗅等知觉，在颅内、头皮以及四肢产生愉悦反应的感知现象，例如常见的鸡皮疙瘩等。

主创团队希望观众们在观影的同时，能想象亲手去抚摸一种植物，体验它橡胶般的藤蔓或毛茸茸的真菌拂过指尖的感觉。

差点夭折的神作

《拾荒者统治》由乔·班尼特和查尔斯·休特纳共同创作，今年六月在安纳西国际动画电影节上首次亮相，当时就收获了一众业内人士的好评。

但谁能想到这样一部神作，居然差点惨遭腰斩。

(从左到右) 监督导演 Benjy Brooke、联合创作者兼执行导演 Joe Bennett、执行制片人 Sean Buckelew、执行制片人 James Merrill

班尼特并不是科班出身的动画师，在学校只学过绘画，从未上过动画专业课。

毕业后，他来到广告公司上班，过上了一眼望得到底的安稳生活。

但渐渐的，对讲故事的渴望盖过了一切，班尼特开始在网上发布自制动画短片。

刚开始的时候没多少观众，但那种“讲完一个故事”的成就感让他十分满足。

就这样，他结识了休特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的作品也逐渐在网络上掀起波澜。

2016年左右，Adult Swim的短片内容负责人找上门来，主动发出合作邀请，班尼特欣然答应。

可创作并不容易。

本来班尼特打算先肝出一版比较粗略的概念短片，但休特纳受到科幻大师莫比斯的影响，执意想在场景美术上下功夫。

<拾荒者统治部分场景美术>

因此他们最终花了大约1年的时间。

14000美元的成本在自我的高要求面前并不算多，很多美术设计和动画都是两位主创找朋友免费帮的忙。

好在成果喜人。

2016年，8分钟的短片《拾荒者》凭借大胆的脑洞和风格化美术，赢得了Adult Swim创始人迈克·拉佐和大量观众的喜爱。

于是2018-2019年间，Adult Swim决定让班尼特和休特纳为未来的系列动画制作试播集。

然而事情没那么顺利。

由于行业内部原因，该系列动画最终搁浅。

也许苍天不负有心人，在剧集陷入停滞的一两年后，随着疫情的平息和线上平台的蓬勃发展，HBO Max的新任高官偶然发现了短片《拾荒者》，起了将其剧集化的念头。

想法一提出，双方可谓一拍即合。

班尼特和休特纳重新获得了资金支持，他们联合Titmouse 和 Green Street两支动画团队，花费两年时间完成了全部12集的制作。

目前全部12集已经完结，拿下了烂番茄新鲜度100%、IMDB评分9/10、豆瓣9.4的高分。

在团队访谈中，主创表示第二季何去何从还要看观众们的想法，如果不出预料，两年内可能会完成制作，并且有概率解锁更多全新星球地图。

最后，我们《信条》开头那句台词来总结一下《拾荒者统治》：

“不要试图理解它，去感受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