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宫崎骏挖来的天才动画师，他是《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的作画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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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Subwater
编辑 | 清风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内地上映第10天，累计票房已近6亿人民币，并一举成为内地上映过的宫崎骏动画电影中，票房最高的一部。
宫崎骏导演亲手绘制一份特别的礼物——“哇啦哇啦”，
想必有不少动画爱好者近段时间以来，都正处在“宫崎骏饱和期”当中，据极客电影官博最新消息，宫崎骏5月中国行正在商谈中！如果你这几天连做梦都能看到宫老爷子的脸，那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被看作是宫崎骏前辈的“最后一舞”，但我们都知道一部动画电影在导演的引领下，最终得以面世，这也无不是全体动画团队多年努力下的最终成就，这次，我们不防通过创作幕后核心成员探索更多，如果你准备这周末再去二刷，不妨当《地球仪》响起时，同时为每一位动画人致敬。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创作团队可以说是“人才集结”：曾担任《哈尔的移动城堡》作画监督的山下明彦、曾担任《魔女宅急便》角色设计的近藤胜也，还有井上俊之、大平晋也、龟田祥伦、大塚伸治，还有《新世纪福音战士》作画监督本田雄，他也是《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的作画监督。
大平晋也是负责绘制了火灾和大量路人的戏份，在路人场景里，有的镜头要花费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去画。有些镜头虽然没有那么复杂，但平均也要花一个月左右。整个制作过程中宫崎骏和本田雄都没怎么修改，甚至看到原画后宫崎骏和本田雄都不由得感叹，真是好厉害，只有他才画的出来。
大平晋也 作画
全片有1200个镜头
山下明彦就画了360个镜头
在真人和同学们打架后的镜头
真人拿石头砸自己的头部
其实一开始没有那么多血
宫崎骏导演看到了之后加了这么多！
山下明彦 作画
大塚伸治 作画
龟田祥伦 作画
井上俊之 作画
近藤胜也 作画
在作画上一些镜头甚至采用了背景和动画一起画的作画，如下图真人用苍鹭的7号羽毛做了一把弓箭的射箭镜头与当年《幽灵公主》的镜头有异曲同工。
接下来，让我们视角主要放在业内顶级动画师本田雄身上，通过在《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担任作画监督的本田雄的说法，来了解电影制作过程发生了什么，以及宫崎骏的工作日常。
这里必须要先提到的是，起初宫崎骏以“家族成员都活不过80岁，自己也已75岁，没有时间了”来“情绪勒索”本田雄，他笑称：“这招挺卑鄙的！”
藉由这篇文章，你不需要加入这场“解码游戏”，就能知道正片当中，宫崎骏是如何亲力亲为，哪些段落是他直接上手画的。
“电影才刚开始，
我们就已经在改东西了。”
作画监督是《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当中非常重要的存在，这一职位负责对原画及动画进行修正。
在动画业界被后辈尊称为“师匠”的知名原画师本田雄，被吉卜力王牌制片人铃木敏夫挖角到《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制作组之前，他原本要在《新．福音战士新剧场版：终》（简称《EVA：终》）担任作画监督。
一边有可能是宫崎骏的告别之作，要是有机会参与其中，那必然是莫大的荣幸；而另一边是自己参与多年的动画系列的最终章，加之已经答应了接下这份工作。
本田雄起初很有野心地想要两边兼顾，可后来《EVA：终》的庵野秀明让他自己看着办，于是乎，本田雄就成为了《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的作画监督。有次受访，他向一家媒体的记者说，之所以选吉卜力，是因为觉得那里的氛围更加热情。
“师匠”并不是第一次参与宫崎骏的电影，在《崖上的波妞》和《起风了》的作画人员名单中，就能看到他的名字。
去年年末，本田雄接受了外媒的采访，较为详尽地透露了《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制作过程的细节，以及他与宫崎骏之间发生的故事等内容。
电影开头即是东京大轰炸的场景，主角真人在火海中奔跑，眼中所见，是逃生的人群，是消防员，他们与翻腾着死亡意味的红色混杂在一起，真人泪水涌出，呼喊着母亲。
这段如同地狱一般的绘景，之所以令观众印象深刻，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那风格独特的作画，它是大平晋也操刀的。
大平晋也
大平晋也，1966年生。他以其极具细节和表现主义风格的作画而闻名日本动画界，一些动画爱好者称他为最外放张狂的原画师。大平晋也曾是1990年代真实系作画的主要代表之一，现在则更趋向于实验性。自从《红猪》以来，他多次参与宫崎骏的作品。
《哈尔的移动城堡》大平晋也绘制镜头片段
本田雄说，宫崎骏在很早的时候就决定要让大平晋也来画某些特定的场景，火灾的那段因为画面中有很多人，所以相当难画，或许对宫崎骏来说，除了大平晋也，其他原画师都做不到。
当被问到大平晋也是否仍然属于真实系原画师时，本田雄回答说大平先生当然是真实系的，而他在工作中，非常坚持自己的风格。
如今，有一批动画为了将打斗做得跟实拍电影一样，会请武术编排师预演动作，并将之拍摄下来，接着动画师则对着视频进行高度参考，最后的成果必然是写实的。这种制作方式在近期的一个典型是《蓝眼武士》。
大平晋也是超越真实的，他遵循人体的运动规律，但又不止步于此，在他的画中，角色经常发生变形或扭曲，会有拖影，会有一种建基于流畅之上的顿挫感与节奏感。大平晋也的作画值得回味的地方在于，他描绘的动作既是能够在现实或者实拍电影中看过的、是熟悉的，但又是新奇的。
本田雄在这一次几乎没有修正大平晋也的原画，他说大平先生的作画是所向披靡的，即便修正了，还是能认出是他画的，大平晋也的风格无法被抹除。
根据另一位参与《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作画工作的知名原画师井上俊之的说法，电影中的重要角色——真人的继母夏子，其实并不是按照宫崎骏的人物草图，而是完全由本田雄设计。
本田雄称那是因为宫崎骏所画的草图太简略，无法直接用于参考，加上宫老爷子没有确定好夏子身上的和服的图案，于是“师匠”就自己来。
早期，宫崎骏的创作受到儿童文学《失物之书》（失われたものたちの本）的影响，本田雄也阅读了此书，他说书中有个角色或多或少符合夏子，不过其心理状态不太稳定，给人的印象较差，在考虑到这一点的基础上，本田雄以对书中所留下的印象设计出夏子，他拿给宫崎骏看过后，老爷子立即批准了。
本田雄曾为今敏执导的名作《千年女优》绘制主角千代子的和服，她在和服场景中移动不多。而这次，夏子移动得相当多，使这变得相当困难，再者，她和服上的箭形纹理尤其复杂，本田雄觉得这是新挑战。
另一方面，千代子和服上的图案很复杂，当时，本田雄为和服图案专门建立了参考集，那次的经验用到了《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上。
宫崎骏最初的参考图是最重要的，它们用来决定颜色，但很多时候，角色在绘制Layout（构图）的阶段就发生了变化。
本田雄透露，车站场景中的真人，原本他的头发没打算留那么长。当他脱下帽子站在夏子面前时，老爷子想让他的头发随着动作被弄乱。为了做到这一点，作画时不得不把头发画得更长，结果这个角色看起来跟参考完全不一样了。
“师匠”当时很惊讶，电影才刚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改东西了，他笑言，起初这令他有点紧张，而且后来加入的工作人员肯定也不容易，因为本田雄要告诉他们画一些跟参考不同的东西。
夏子在产房中严厉地叫真人马上出去的这一部分，宫崎骏绘制的分镜图里，与我们所看到的成片相比，夏子的神情似乎显得更加凶恶和狰狞。而在车站那段，分镜中的夏子，线条是圆润柔和的，十分美丽。
本田雄负责了这两部分的作画，产房中的夏子看上去很写实。他是在制作后期才画的那个场景，所以感觉什么都可以做。
这段有很多脸部特写镜头。本田雄解释，在动画中，必须非常小心地处理这样的镜头，如果细节太少，线条撑不住，整个画面就会崩溃。所以他把它做得更写实，这样才能有更多的细节。
原来，产房那段的原画最开始打算让山森英司来画，之后本田雄觉得山森对夏子的可怕感塑造得有些过头，“师匠”不想令到夏子变成讨人厌的角色，于是就重新绘制了。
分镜图
有一种说法是，宫崎骏和其他吉卜力的老前辈们是凭直觉来画画的，本田雄对此的回应是，他相信吉卜力的老员工们在真正开始画之前会决定一些事情，只是宫崎骏不喜欢事先确定好一切。
通常，当他要画一张Layout时，会从消失点和消失线开始，以获得正确的透视。但宫崎先生看到这样的构图会很生气，老爷子说这种做法会把画弄掉价。但只要有角色作纵深移动，就不能没有消失线。所以本田雄相信宫崎骏会有别的办法来画构图。
“师匠”还表示，即使老爷子的构图并不总是完全正确，但它们非常灵活易用。
真人进去铁匠之家，却遭遇了一众想要吃他的鹦鹉，而后少女形态的久子（真人的生母，在塔内的世界成为操纵火焰的火美大人）救下他，两人到了久子家，真人一脸高兴地吃着久子做的，涂有果酱的面包，说这像是妈妈做出来的味道。
据本田雄的介绍，这段一开始由浜洲英喜绘制，但宫崎骏重新画了一遍，然后交给了山下明彦。宫崎骏在这上面付出了很多心血，即使他把最后的润色工作交给了山下先生，但仍有一些东西困扰着他，所以他又再画了一遍。“师匠”吐槽，感觉他们只是在那里为老爷子的画清稿。
山下明彦的layout
宫崎骏导演通常会在画师的原画上增加细节
最初的时候，有一些镜头（的画面）被宫崎骏全部修正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修得越来越少，在后半段绘制鹦鹉群时，几乎没有进行修正。井上俊之负责的镜头也没有进行任何修改，本田雄认为井上先生画出来的就是他最想要的。
火美与真人的另一个名场面是两人重聚并相拥，这段是宫崎骏画的构图以及原画（key animation），另有原画师帮他清稿，这么做也是老爷子自己决定的。
既然宫崎骏会对他心中最为关键的场景如此亲力亲为，那身为作画监督的本田雄敢不敢修正宫崎先生的原画呢？
“师匠”笑着说，起初他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做，但检查与修正画面是他的工作，所以他先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去做了。事后他才听说，其实不太应该这样做，他希望早点被告知这一点。
本田雄称，面对宫崎骏的工作方式，他是要适应宫崎先生而不是反过来的，从这个意义来说，他们没有产生过真正的“分歧”。
有时候老爷子对某些场景的画进行修正，并批准提交给他的其它各种东西，这可能会花很长时间。宫崎骏甚至批准了一些本田雄认为真的不应该批准的事情。但老爷子从不改变主意，“师匠”说曾一度对他生气——“你不应该修正这些吗？”
有关两人互动的其他细节。本田雄不会与宫崎先生进行激烈的辩论。过去，宫崎骏和押井守经常争论，这导致他们的关系破裂了，“师匠”不是会卷入那种事情中的人，所以他不必抑制自己，只要他不和老爷子谈论政治。
动画制作持续了6到7年的时间，本田雄与宫崎骏的关系变得亲密。
本田雄 作画
在电影的主题与参考资料方面，宫崎骏比较少会直接向本田雄他们说明清楚。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根据宫崎骏的童年经历改编，这点自不必多言，当本田雄完成角色的设计工作后，老爷子才将其父的照片给他看，这让“师匠”不禁在内心吐槽：您就不能早点给我参考吗？
被问及雾子这名角色是否参考了保田道世（注）时，本田雄说其实无论是年轻的雾子，还是老年的雾子，保田女士都长得不像她，所以他觉得应该是宫崎骏印象中的保田道世就是雾子那样的。至于是不是，他也不算太清楚，因为他没有真正接触过保田女士。
保田道世（1939–2016）：1960年代后期在东映动画开始与高畑勋和宫崎骏合作。作为色彩设计师，包括《风之谷》在内，她参与了1985年至2013年间大部分吉卜力的电影。
宫崎骏在与制作人员沟通时，不是深入到技术细节方面，而是倾向于说出他想要的感觉或氛围。在吉卜力美术馆的短片《酵母君与鸡蛋公主》制作期间，他会说拟声词，比如“在这里，就是dadadadan！”
《酵母君与鸡蛋公主》剧照
《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的情况也类似。当然，他会在被问及时作出解释，但其实大部分的指示都写在分镜图里，非常详细。
制作过程中发生的重要改动，第一，雾子跑进墓园吓走鹈鹕的那一幕。原本宫崎骏在分镜上写着：“一拍二，关键张之间加一张中间画”，不过本田雄他们意识到这样画动作太快了，所以就增加了更多的中间张以减慢速度。
第二，最开始，久子在情节中扮演了雾子的角色。但一周后，老爷子过来说，“我要一切重做，各位把分镜图都交回来。”本田雄感到非常惊讶，宫崎先生真的要重做？但又过了一周，他回来说，“好吧，也许说‘一切’是有点过头了。”
最终，是雾子这名强人角色的出现，分担了久子部分的角色功能。本田雄解释宫崎骏作出这一改动的原因：久子是真人的母亲，所以她比真人聪明，教他各种东西，但与此同时，她和他一样年轻。如果久子一开始就在那里，意味着她会夺去焦点，真人就不再是主角了。
原本宫崎骏在分镜上写着：“一拍二，关键张之间加一张中间画”，不过本田雄他们意识到这样画动作太快了，所以就增加了更多的中间张以减慢速度。
宫崎骏和其他制作人员也发生过有趣的小故事。老爷子和背景美术设计师吉田昇关系非常好。他们相处融洽，宫崎先生总是把吉田先生叫到他身边，有次本田雄告诉老爷子吉田先生已经回去了，宫崎骏说，“啊，你说得对，那家伙去哪里了？”
他们一直在一起，去喝茶的时候，宫崎骏也带着吉田昇。有时他们也带“师匠”一起去，而就是在三人闲聊期间，宫崎先生说他要重新画雾子和真人切鱼的那一段......
山下明彦 作画
从“活的意念”转变为“怎样活”
有留意吉卜力过去为电影宣传所写的广告文案的观众，都不难发现一个共同点——强调“活着”或者“活下去”。
铃木敏夫在《吉卜力的伙伴们》一书中如此总结道：
“4岁与14岁，都想活下去。”——《萤火虫之墓》
“活下去。”——《幽灵公主》
“唤醒‘活下去的力量’！”——《千与千寻》
“如果没有父亲，我就能活下去。”——《地海战记》
“幸好降生到这个世上。”——《悬崖上的金鱼姬》
“要活下去”——《起风了》
既然选择了活着，那接下来就免不了要问：怎么活？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宫崎骏以创作的方式再次回顾了自己“不太喜欢”的童年，然后以他擅长的奇幻冒险剧呈现观众所熟悉的元素，比如火、风、水、土、草地、森林、动物等，即使这次在塔内世界的设定方面，宫崎骏没有讲清楚，但在真人与太舅父的对话当中，观众还是可以感受到老爷子想说什么。
主角在电影中最为关键的选择是，留在塔内继承太舅父的工作搭积木，还是回去原本那个战争尚未结束的世界。
真人选了后者，为什么？
当然，从剧情中，真人明确地对太舅父说自己是有恶意的，这种恶意来源于他对母亲逝世，父亲再婚并组建新家庭的不适应，对新的集体生活的无法融入，他表达情绪的方式竟是伤害自己，令自己头破血流。
有恶意的人不应该用没有恶意的积木建设这个世界，这是观众接收到的，真人要回去的其中一个理由。
但继承了太舅父，真人起码可以和久子生活一段时间，塔内世界不安全，不过原本的世界也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以宫崎骏的视角，真人就是他，确实能够在战后活下来），他不是还有机会试着去改造吗？
或许，宫崎骏令真人如此选择的真正原因，是他想表达出“活在真相中”的态度。
不知你是否留意到，真人初见太舅父之时，一支玫瑰花掉落，碎了，塔顶有一小片星空，一轮月亮，可看着却像画出来的，再者，真人已经发现，躺在沙发的妈妈，只是苍鹭制造出来的假货，一滩液体。
这表明了，塔内世界的一些东西，是虚假的。太舅父对此没有说过什么。
原本只是普通的鹈鹕、鹦鹉、苍鹭，被太舅父带进去后，都扭曲了，争着去吃人、吃哇啦哇啦、或者变得狡猾。
真人与火美被躁动的石头弄昏迷，随后被鹦鹉抓走，梦中，真人找到了太舅父，搭积木的长者说，这样就能维持一天的安宁了，真人表示惊讶，只有一天吗？
醒过来后，真人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安宁，鹦鹉大王以火美为条件，要和太舅父做交易，获得管治权。
真人并不是《风之谷》的娜乌西卡，也不是《幽灵公主》的阿席达卡，这样的世界没必要勉强维持下去。
真人说，他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和火美、苍鹭交朋友。大环境他没有办法去改变，父亲与夏子再婚的事实、父亲发战争财的事实，这些都无法逆转，不过活在如此真相之中，是有得选的，是有自由的空间的，不需要跟一块石头定下契约，并依靠着它而活。
塔倒下了，群鸟们纷纷冲出来，它们拉出粪便，这是其真实的样子。
参考资料：
Full Frontal︱Takeshi Honda’s The Boy and the Heron – Long Interview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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