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中国援外医疗队——亮丽的国家名片(上)

郭天禄 外交官说事儿 2023-12-06


作者简介

(滑动查看更多)


郭天禄  1945年生于山西永济;1969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在国防部外事局(外办)服役十数年,期间曾三次赴非洲工作;1985年转业到外交部信使队,1997年任信使队副队长;2000年任中国驻卢旺达使馆政务参赞;2005年退休。

从上世纪80年代起,先后在《人民日报》《环球时报》《欧洲时报》等国内外报刊杂志发表多篇随笔;《中文的风光》收入《中国记者看世界丛书》;《信使这一行》较早且比较系统地向外界介绍了信使工作的酸甜苦辣,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予以摘播,多家报刊给予转载;著有《法国》、《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合著)、《质量管理》(合著)等。


本文音频




本文内容



/  前 言  /

中国援外医疗队,一张亮丽的国家名片。几十年来,成千上万名医疗队员不畏艰苦,勇往直前,用热血和汗水谱写了一曲中非友谊的赞歌。国内外主流媒体对此多有报导。

本文所记述的内容大多属“下脚料”,虽为碎片,但也闪现出一缕弱光,聊备一格吧!

“丈母娘”

晚饭后,赵大夫和同伴常外出散步。每当路过邻近的军营时,大伙都会笑着要赵大夫看看丈母娘去。这几乎成了医疗队员繁忙而寂寞时光的一个消遣节目。

几个月前,一位老太太因肚子痛得直不起腰、说不出话、全身大汗淋漓,而来医院就诊。接诊的赵大夫根据痛疼部位和临床症状判断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如不马上手术,患者会有生命危险。经内、外科会诊后,由赵大夫实施手术。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几天后老太太就出院了。

谁也没有料想到后面发生的故事。患者是驻地军区司令的妈妈。不久后,司令带着几个卫兵来医院,一是感谢中国医生的救母亲生命之恩,二是邀请医生们去他家里做客。

医疗队内部商议后决定赴约。当时考虑,尽管医院与军区为邻,但来往很少,借此机会联络一下感情,对今后的工作和安全都有好处。赵大夫无疑是重点受邀佳宾之一。

聚会过程中,司令说了许多感谢中国医生、赞扬中国援助的话,然后话头一转:”赵大夫如此年轻(老外一般判断不出中国人的年龄),医术如此精妙,实在是难得。你结婚没有,把我的二夫人送你如何?”说着问二夫人愿意不。二夫人很高兴地答应说非常好。经翻译完后,全场大笑不已。

赵连忙摆手称不行不行。赵解释说很爱自己的妻女,中国实行一夫一妻制等。司令笑笑,那只好作罢,欢迎中国医生常来家里做客。医生离开时,司令的妈妈和大家握手告别。

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当地人多信奉伊斯兰教,有一个成年男子最多可取四妻的习俗。这可能是源于伊斯兰教历史上面临的战争环境,男人死亡率高,遗孀孤儿多,有能力的男人有责任养育那些孤儿寡母,后来渐渐演变成一夫多妻了。现当下,城市中多数伊教徒都奉行一夫一妻制。

语言关

中国医疗队医生都是百里挑一的尖子,业务水平绝对过硬。唯一影响工作的是语言。当地患者多为下层人士,英语、法语都不灵。尽管医疗队员出国前都经过一段语言强化培训,但与患者交流仍有许多困难。

一位外方的联络官曾问我:“中国医生不懂语言,如何看病?他们每天如何应付成百上千的患者?”我当时愣了一下,略加思索告诉他说:“中国医生看病讲究望、闻、问、切,问只是诊断手段之一,加上其它手段,比如化验、X光等,大体可以确诊。”对方点头称是。

我的一位同窗曾任医疗队队长,他也认为语言是个难关,培训时学的句子到时候说不出来啊!

但中国医生有办法,干中学,学中干,向外方医护人员学,记不住句子就记单词。他做手术时就是蹦单词,因为长期配合,外方护士一听便心领神会了。比如,一次遇宫外孕急诊,他对护士说出“紧急、出血、手术”三个单词,对方立刻明白要做何准备并马上与妇产科大夫联系(妇科手术多与外科大夫合作是医疗队的习惯作法)

有的老队员会把长期积累的词汇集中成册或者编成顺口溜,半土半洋,虽是土办法,但非常使用。比如痛,后缀可加上多种身体器官名词,如头、肚子、胸等,尽管不符合词语构成和语法标准,但对方能明白。

有一位妇科主任,两年下来竟学会了当地语言,专业语汇、日常用语达到相当高的水平,除书写有一定难度外,专业交流、对外交涉都无大碍。她二度援外时就是队里的翻译兼医生,翻译是主业了。她的办法就是随时随地学、记,敢开口,不怕出错。我曾开玩笑说她把我们的饭碗抢了。她很谦虚,称重要交涉仍请经商处的翻译出面。

现在的医疗队员今非昔比,都有一定的外语基础,英语四级六级者大有人在。但前辈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大学学的是俄语,加之年龄偏大,要过语言关就有一定难度。

曾发生过因语言不通闹出麻烦的故事:
也是上世纪70年代,一批医疗队员乘飞机自巴黎飞往西非的马里首都巴马科。中途因天气原因,飞机迫降象牙海岸(现国名为科特迪瓦)首都阿比让。

队员下机后,一看无人接机,便通过航空公司打电话给中国使馆。电话那头回答让他们稍等一下,会派人协助安排住宿事宜。来人到后,第一句话就是“女士先生们辛苦了,欢迎来到自由世界!”随后便同航空公司人员一起带中国医生去往饭店。

此时,队员们还以为是巴马科呢,但还是有人提出疑问,为何不称“同志”而称“先生女士”呢?到饭店后经比画加蹦单词,向饭店人员了解,方知没有到达巴马科。

大伙紧张得一夜未眠,一大早便被吆喝起来再登机了。在登机口,昨晚来机场的“使馆”人员也来了,说“希望你们留下来”,看无人理会他,突然冒出一句“国内正在批周公(指周总理)吗?”队员中有人骂了一句“滚蛋”,来人悻悻而去。

当时我国尚未与科建交,来人是台湾驻科的所谓使馆人员。


病故事件

在国外工作最怕生病,更怕遇到有人病故的事情。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就遇到处理医疗队医生病故的令人痛心的事。

赛音贺希格是中国援卢旺达医疗队的妇科大夫,这次是二下非洲。赛人高马大、体格健壮,医术精湛,手术动作非常精细,经他接生的婴儿和医治的妇女视他为天使,家属无论老幼见到他都亲切叫他爸爸。就这样一位天使级的医生,却突罹大面积心肌梗死,经救治无效而撤手人寰。

过去遇到此类事大多就地埋葬,真正践行毛主席倡导的”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国际主义精神。卢旺达首都基加利郊外有一座中国死难者陵园,埋有十名为中卢友好事业献身的中国专家。每年清明节使馆都组织人员前往扫墓。但赛的家属要求把赛的骨灰带回国安葬。

使馆遇到前所未有的棘手难题。卢没有火葬场,更遑论火葬设施。经多方寻求,最后从印度驻卢旺达名誉领事处得到答案:把整理遗容后的死者放到一张铁床上,下面架上柴火、浇上柴油,点火烧一小时即可。赛的妻女没有提出疑义,也不到现场。点火前,使馆有关人员集体向赛默哀后离去等候。

在处理赛音贺希格丧事过程中,使馆及时向卢方予以通报。我受委托,与卢外交部礼宾司交涉。我与礼宾司长很熟,向他介绍了赛的相关情况,称赛的女儿在伦敦留学,父亲离世不仅给其带来心理上的创伤与痛苦,在经济上无疑也带来不小的困难。礼宾司长转答哀悼后表示,将向上级汇报并希望能给予病故大夫的家属一定的补贴,以示卢方的关爱之情。

我们对卢方能否给予补贴并不抱太大希望。卢的经济很困难,外汇更紧张。对此,我方非常理解。出乎预料,两天后司长电告我,卢方答应给予赛的家属一万美元补贴并再度向其家属致哀。一万美元支票可在伦敦一家银行兑现,但要个人负担一定的手续费。

对卢方出于两国友好关系考虑和人道主义的关爱举动,赛的妻女深为感动,使馆也向卢方表达诚挚的谢意。

赛音贺希格的突然离世令人悲痛,令人惋惜。其原因可能很复杂,难道是高原气候所致,水土不服?但赛是第二次来卢啊!也可能是劳累过度。妇产科是医院最忙的科室之一,看不完的病人,做不尽的手术。赛等经常是每天24小时待命,深更半夜一有急诊便立马上台。

保护好自己方能完成治病救人的使命啊!

防病抗病

毛主席论述战争的本质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医生事业的本质也是如此,先要保护好自已,方能救死扶伤,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援外的医生面临的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新的环境:当地缺医少药,病患众多,传染病多,工作量大、危险程度高。

出国前,领导会反复告诫队员一定要保护好自已,家人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老队员也会把一些行之有效的方法传授给后任医生。即使如此,面对着职业暴露风险,总会有一些意外发生。

驻多哥卡拉医疗队队长外科主任卫亚希大夫,在回国数日前遇到了烦心事。他在做最后一台大手术时,患者的血溅到眼晴中。手术正值关健阶段,中途不可能停下来,他示意护士简单擦拭后继续手术直至刀口封合完毕。术后他立即用大量的自来水冲洗。但对艾滋病的恐惧一直萦绕心头。患者抽血化验艾滋病毒需要一周才能出结果。这七天,真长如一年啊!一周后,化验结果出来了,阴性!他才如释重负。

对医生健康胁威最大的传染病是疟疾,俗称“打摆子”——“冷来时冷得冰凌上卧,热来时热得蒸笼上坐”。

但除此之外,非洲的疟疾还有其特点,很像我们的感冒,除发烧外还可能出现拉肚子、脸上起疹子等症状。联合国相关研究表明,疟疾影响了非洲社会的发展。屠呦呦之所以被誉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皆因她发明的青蒿素挽救了成千上万的疟疾患者。

在青蒿素发明之前,医疗队员一是采取物理防护,尽可能地减少身体外露部分;二是服用奎宁类药物提前预防。但传播该病的非洲按蚊很是狡猾,专叮肤色浅的人,你跑到哪儿它跟到哪儿,防不胜防。根据资料显示,非洲疟疾的传播强度是亚洲地区平均9倍,以往的抗疟药都不灵了。

曾发生过一件令人痛心的事。一位从非洲某国回来的人员发烧住院,国内大夫采取多种手段,病人仍高烧不退,且发烧反反复复。家属建议按疟疾治疗,但因化验不出疟原虫存在,主治医生不敢冒然用奎宁。结局是不幸的,患者去世了。难道能因此责备医院吗?此后,但凡从非洲回国人员都自带一周的治疗疟疾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几十年的摸索研究,中国医疗队提炼出一整套治疗包括感冒、腹泻、疟疾的做法:如遇发烧,不管是否检查出疟原虫,先打吊针并与吃药同时进行,吊针生理盐水中加注奎宁和极少量激素类。有效性屡试不爽。


- 未完待续 -

文字 | 郭天禄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元元

更多精彩

敬请关注“外交官说事儿”


联系我们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