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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 王家平:我的读书时光

王家平 新三届2 2020-08-25


  作者档案

本文作者


王家平,湖北京山人,生在困难时期,长在动乱岁月,中学毕业后回乡务农,1977年考入京山师范,后毕业于长江大学中文系。从教八年,现在政府机关任职,喜爱文学,偶尔笔耕,有各类文章见诸报刊杂志,偶有文章获奖。


原题

我的读书时光





作者 | 王家平



前天,当邮寄员把一本由《文史博览》杂志社编辑、“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还散发着油墨馨香的《我与祖国共命运》的书递到我手中时,我内心的喜悦很有些难以抑制。


因为这本书里有我为“纪念恢复高考四十周年”撰写的一篇文章《那年,我高考……》,里面所选文章多是些优秀的征文,它既汇编了一些名家的文章,如著名作家陈建功的《母亲逼我考大学》、著名作家韩少功的《1977年的运算》、作家余华的《1977年,我们都落榜了》,还有中国当代学者、作家王小波的《怀着痛苦回忆高考》,有著名学者王鲁湘的《命运带我走向远方》等,也汇集了如我一样的无名小卒的文字,能与这些名家名人的文章同时被选入该书,对我而言,诚然是一件值得自豪、值得欣喜庆贺的事。

  

虽然,这也不是我的首篇文章被编辑“相中”,之前,我也曾有不同主题的征文或其它文稿因获奖而被汇编入书,然而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务员,能在工作之外有这点小小收获,实是得益于我从小爱阅读——的确,爱阅读是我从小就养成的良好习惯,一种自觉自愿的好习惯,可谈起它,真是辛酸泪一把,千言万语涌出一个字“苦”啊!


我出生在远近较有名望、集佛道两教于一体的湖北京山曹武镇花台山脚下的鸡公塔村。老家三面环山,四面有水。山,远近高低,葱葱郁郁;水,淙淙潺潺,清澈甘甜。我的故乡虽谈不上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但也山清水秀,挺出人才的。


虽只有20余户人家,可读书氛围特浓,恢复高考制度前后的一、二年(除去因文革而中断高考的10年),即有10人被全国各地的大中专院校录取,这在农村实属罕见!近几年又有好些后生先后被武汉大学、北京理工大、华中科技大、解放军第一军医大等名校录取。


上世纪80年代初,我曾据此写过一篇文章《啊,我们这十个人!》,被“湖北日报”、《散文》杂志等报刊采用,并获得了“京山报”征文一等奖。我读书时的小学早已被鸡公塔水库所淹没,七八年是大旱之年,因抗旱库水几乎被抽干,座落在水库半腰的我的母校和平小学显露出了“遗迹”,在外求学放了暑假的我怀着别样的心情,也特地去转悠了一圈,我很怀念她的。


小学时光,正是文革开展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之时,那时我们都还只是些大几岁的孩子,美其名曰红小兵,就尾随大队里的红卫兵造反派去斗地主、斗所谓反革命分子、斗走资派,用稚嫩的声音跟着大人们声嘶力竭地喊“打倒谁谁”、“革命有功,造反有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小小年纪除了参加“革命运动”,就是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放弃学业,勤工俭学,在老师的带领下上山挖草药,扒蜈蚣,什么苍术、白芨、茯苓、丹参、桔梗,我能认识上百种中草药,致于读书,那就可怜巴巴了,校方要么就是发一本薄薄的印有闪着金光的毛泽东或天安门画像封面的语文、算术,要么就是没有课本,干脆“读毛主席的书”“ 做毛主席的好孩子”,一心只学语录、背诵最高指示,别看学习单一,可我从中还认识了不少字呢,能朗读不深奥的文章了。


一次生产队在开大会等人之前读报纸,队长识字少,不能读,四年级的我就自告奋勇的读,里面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寡”字我不认识,是糊弄读过去的,社员们也不知道,还居然对我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阅读欲越来越强了,课堂上没什么可学可读,但只要看到课外的读物,那怕是一张废旧报纸,我也从不放过,好在我们队里读书人较多,他们留下的书籍我就去借(有时甚至是偷)来读,堂伯父是文革前考上武大的,堂兄也是文革前考上华中师范学院的(现华中师范大学),他们都有许多已过时的、没有多少用了的书或课本,用箱子装着放在家里,我就想方设法去征得他们家人的同意,搭着梯子,楼上楼下翻找,然后拿回家,悉心保管,精心阅读,那时,家里贫穷,不是所有的时间都是供你读书的,暑假时要去插秧、割茅草,秋收时要去拾谷子、摘绿豆交生产队计工分,寒假还要上山砍柴挖树蔸,剩下的那点时间才算是你读书的了。


我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红岩》,那是正读四年级的暑假,借书时主人说好最多只借给我十天,那天气骄阳似火,大地冒烟,白天要和伙伴们上山挖草药以赚取学杂书本费,又恰不凑巧自己生眼病了,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把这部小说阅毕难度可想而知,但我硬是克服一切困难,利用中午和晚上时间把这部40多万字的小说啃完了,还能把故事情景牢记在心,以后多次津津乐道地讲给同伴们听,当时没新华字典,不认识的字只好“格式化”,结合前后句领会词意即罢,现在想来十分好笑。


进入中学后,我喜欢阅读长篇小说的兴趣骤然浓厚起来,尽管如此,但实在没有可读之书。说来也巧,那时正赶上全区最大的水利工程——以我的故乡命名的鸡公塔水库正在大上马大修建,先是修建全长一公里多的引水渠渡槽——刘太河渡槽,后开始建筑水库大坝。因此湾里住满了民工,我家里先后住过王场、盘堰、七面山、向畈等村的民工,农闲时是全区的青壮劳力齐上马,农忙时集中的是部分闲散劳力,那时没有电视等可供劳动之余消遣,文化娱乐十分贫乏,故有些有文化的民工在休息时也是以看书打发时光,于是这里就汇集了许多在文革中躲过一劫尚未被烧毁掉的好书。


这,无疑给我创造了极佳的读书机会,只是民工们在阅读之余才肯放手把书借给我读,有些书被传读得破烂不堪,有的或没了封面,或中间缺页或后面被撕去了好多页,即使如此,但我也要借来读,那真到了如饥似渴、嗜书如命的地步。


记得《高梁红了》三部曲之一的《当乌云密布的时候》这本小说,是王场村里的一个搞常年施工的武汉刘姓知识青年借给我读的,为了读梁斌的《红旗谱》,我每天晚上硬是等到半夜,一个七面山村的名叫实金的民工看到深夜约十二点左右才肯放手给我读,这样的一读有时就是一个通宵。


为了节省煤油(那时的煤油还时兴供应,每家每月1——2斤,我家因穷,为节约有时还把指标送人,自己点豆火菜油灯),我就想了一个办法,把台灯罩上一个长方形硬纸盒,纸盒的一端装上一面镜子,这样即使把灯火拧得很小,其反光也较大,如探照灯似的能照着阅读。巴金的《家》《春》《秋》,老舍的《四世同堂》,吴强的《红日》,冯德英的《苦菜花》,吴承恩的《西游记》等都在这一时期读完了,尽管是囫囵吞枣。


读书使我深切地体会到:书籍就象一扇窗户,打开它,你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它总能创造出一种独特的磁场,翻开书,面对一个个方块字,整个人的心胸也会变得开阔,眼睛不再局限于瞧着“井底”,你会不自觉的让自己的思想放慢,身体放轻。
  

读长篇小说《平原枪声》《敌后武工队》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在我一个亲戚家读完的,亲戚家的哥哥比我大,不知他从那弄到了这样难得的好战斗小说,他不肯借我,我就索性住在他家,其实是赖在他家,直到把小说读完再归家。


那时教育战线正狠批“智育回潮”,批“白专道路”,树白卷英雄张铁生,树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敢于反潮流小英雄黄帅,老师不能教,学生无心学,为此我才有了空闲的自主阅读时间。


不抓学习,就“勤工俭学”,就劳动,就支农,当时公社指示须把我们就读的源泉中学搬迁到离旧校址约二公里的山坡上,我们这些十多岁的孩子就硬是用稚嫩的双肩从十多里开外的九里岗砖瓦厂挑来红砖,挑出了一个源泉中学。只可恨那肩膀上的血泡却无人问津。


读高中连校舍也没有,我们先是借宿在空闲废弃的行政机关,偶尔好不容易上一、二节课,没教室,就借用的人家小小的会议室,后又把临时的“抗大”搬至朱岭,借宿在农家,割草砍柴,扳砖烧箍窑,又在一片不毛之地上建起了新的曹武高中。可是我们还没来及享受,就交给了学弟学妹们,我们毕业了!那心酸,那不舍,从我们离校前一天晚上的相拥而泣、嚎啕大哭就能真切地感受到。


所谓的高中阶段上不了课,自由阅读总可以吧,不!那连自由读书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些好小说都被当作封资修东西列在禁书里,在这个阶段我不仅在课堂上没有学到什么,就是在课外也基本没读到什么书,记得杨沫的《青春之歌》、李英儒的《野火春风斗古城》、曲波的《林海雪原》等这些被列为禁书的优秀小说,都是在绝对秘密的情况下,甚至是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偷偷读完的,不然就要受到严厉的批评,书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没收。


那时,我们都是青春萌动期的青少年了,为了读一些“有意思有味道”的好书,也铤而走险,大家常互通情报,暗相传阅。因书品单一且数量少得可怜,大家又特别好奇,于是什么内容的书都争着抢着涉猎,有几位同学因偷看《少女之心》而受到了重重的处罚。


时光易逝天难老。在夹缝中,自已虽然读了一些书,也派上了用场,面对首届恢复高考时的语文考试题,尤其是作文,我未多加思索,一挥而就,弥补了其它考试科目的不足,不然就不会成为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幸运儿,不会成为我那届中整个永兴区唯一一个考上的人,但深感遗憾的是因那个“读书无用”以及对文化知识的残酷摧毁的时代所造成的读书尴尬,使我一直到中学毕业都没读到过古代经典,更谈不上涉猎一本外国文学名著了。


有道是:一流的书读的越多,看到的世界也就更开阔,对生命的理解也就更深刻,这样才能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守得住繁华,过得起平淡生活。故而我想,如今的我、我们这代人为啥那样浅薄和浮躁,难道是我们因那个荒唐的年代给予我们的读书时光太有限而没能读一流的书或读的一流书太少么?


我把我青春年少时令人心酸的读书往事用文字记载下来,不是对它的留恋,而是对那个历史上少有的野蛮愚昧时期的铭心刻骨地愤恨。它,使我、不,是使我们这代人,虚度了大好青春年华,荒芜了学业,荒废了本应有的大好前程!难怪有人说,因为知识的断代,使我们这代人没出过大师,也出不了大师。
  

但愿,但愿我、我们的后代,后代的后代们,永远不要重复这样的时代悲剧,能真正拥有自己的读书时光。






2019年1月13日

深夜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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