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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年特备节目 | 小朱:老猪猪年说“猪”

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 2020-01-18

猪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家畜,

民间称其为六畜之首。

那么关于猪你又知道多少呢?

今天就让我们跟着小朱,

就此说说“”吧!

老汉今年60,刚好遇及本命年,也就是“猪年”。农历己亥猪年从2019年2月5日开始,到2020年1月24日结束,属于平年(指农历没有闰月年份),共有354天。据说晚上九点至十一点称“猪时”(亥时),这个时候是猪拱槽的时刻。关于猪,方言中有不少俗语,有贬有褒,比如粤语的“猪头炳”(笨头笨脑)“猪笼入水”(比喻发财)即是。

“猪”的语音形式、词形以及雌雄词缀在各地方言都有差异,很值得一说。

先说语音。“猪”字的中古音韵地位在遇合三平声鱼韵知母,各地的读法大致可以分为这么5类:

(1)卷舌(翘舌)音,读zh- [ tʂ-],方言点有北京、济南、合肥等点;

(2)平舌音,读z- [ ts-],方言点有太原、成都、扬州、苏州、上海、梅县等地,温州亦读[ ts-](韵母为开口的-ei);

(3)舌面或舌叶音,读[tɕ-]或[ʧ-],方言点有武汉、长沙、南昌、广州(舌叶)、阳江(舌叶)等;

(4)唇齿音pf-,陕西一带方言(如西安读pfu)有此读法;

(5)塞音读法,主要见于闽语各点,方言点有厦门、潮州、福州(ty)、雷州、海口等点,但湘语的双峰亦读ty。


福建建瓯话“猪”说成 [khy],本字为“豨”,来源不同(楚人呼猪)。

(1)(2)(3)这三类,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反映古知母到了现代,都读同了章组声母,北京话一类的方言读为一组zh- [ tʂ-],而太原话一类的方言则读为一组z- [ ts-],武汉话一类的方言则读[tɕ-]或[ʧ-]。归纳这三类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读塞擦音,从音韵学角度来说,都属后起的演变。音韵学上有一条定则,即“古无舌上音”,意思是说中古知组声母在上古时代是读塞音t一类的音,舌上(塞擦音)的读法是后起的。因此,闽语“猪”读t-是反映了较早期汉语的语音特点,不过湘语双峰话与闽语读法相同,是否反映了早期特点,抑或是塞擦音丢失了擦音成分的演变,这个还需要过细研究。

再说词形。“猪”在各地方言说法不统一,值得注意。我们大致可以分出以下几类:


(1)猪。这是最多见的说法,分布于各大方言区。具体的方言点有:北京、济南、西安、太原、武汉、成都、合肥、扬州、温州、长沙、双峰、南昌、梅州(梅县)、广州、阳江、厦门、潮州、福州,等等。不过,西安、武汉、成都、长沙还有第二种说法。见下。


(2)唠唠/啰啰。西安“猪”的第二种说法是“唠唠”,武汉、成都的第二种说法是“啰啰”,北大《汉语方言词汇》解释:“唠唠”“啰啰”:拟声。这个拟声应该不是猪发出的声音,而是唤猪的声音。猪是汉民族常见的家畜,叠音构词本身即带有一定的感情色彩,久而久之,将唤猪的声音固化到被唤的动物身上,作为其称谓,也是可以理解的。“啰”或写作“猡”,乃是义类的表示,猪为六畜之一,“犭”为形旁(繁体“猪”作“豬”,形旁为“豕”)。


(3)“猪”+啰。上海、苏州等地谓猪为“猪啰”(猪猡),苏州、邵阳还有“猪啰啰”的说法,“猪啰”应该是三音节“猪啰啰”的缩略。长沙“猪”还说成“宝楼”,当系美称,不过“楼”的写法有误,写成“宝啰”更合理点。


(4)狶,音[khy],见于福建福建建瓯话。《方言》曰:“猪,燕朝鲜之间谓之猳(jiā);关东谓之彘(zhì),或谓之豕(shǐ)。南楚谓之狶(xī),其子或谓之豚(tún),或谓豯(xī)。吴杨之间,谓之猪子。”古汉语猪的某些说法已消失,但“狶”的说法却在闽北方言中保留下来。

现在我们加上雌雄词缀,再来了解各地方言“猪”的不同表述,应该还是蛮有意思的。请看以下这个列表:

说明:我的《方言“狗”趣谈》建瓯话“狗豭”指公狗,我表格误排在母狗的位置,行文无误。特此更正。


从上表可以观察到一些较特别的说法。我们分别讨论。


第一个是“牙猪”,见于太原、武汉、成都、合肥四处,释义是“公猪”,但这一解释没有反映“牙狗”的命名理据,网上有说法是“农村的俗语”,准确地说应是“北方某一带官话的俗称”,至于为何叫“牙猪”,则语焉不详。以笔者的猜测,“牙猪”的准确写法当系“伢猪”,官话、湘语、赣语把小男孩称为“伢子”或“伢崽”,尤其指“爱打闹爱咬人的小男孩”,用来指称动物,属于构词的泛化。


第二个是“草猪”,指“母猪”,见于成都、温州、长沙、双峰四地,“草”有“雌性(动物)”义,汉语早已有之,关于其语义来源众说纷纭,主要有从母马牧于草泛化而来、“草”(槽)为雌性生殖器之形、从“木”“根”之雌性义感染而来等。


第三个是“角猪”或“猪角”,指“公猪”,前者见于成都、合肥、长沙,后者见于福州。从语素的顺序来看,大致呈现出北、南分野的特色,太原至温州,表性别的语素置于中心词之前(雄嘅猪),谓之前修饰型,南方表性别的语素大多置于中心词“狗”后(猪公、猪牯、猪角),谓之后修饰型。不过温州可能兼具南北特色,所以既有前修饰型(雄嘅猪),又有后修饰型(猪牯)。福州的“猪角”当然属后修饰型。


第四个是“豚猪”,仅见于合肥一带(与“母猪”并用),《汉语方言词汇》收录,据了解,“豚猪”指的是“小(母)猪”,往往是无法生育、阉过的母猪(“伢猪”则是无法生育的公猪)。“豚猪”原来是南楚一带的说法,指的是“猪崽”(“其子”),后来语义慢慢转为“小(母)猪”。不过目前年轻一代逐渐淡忘这类的说法。


第五个是“獖猪”,见于湘语的长沙、双峰,“獖”的本义是“阄割”,因此,长沙话三种说法的区别应该是:“猪公”是泛指雄性的猪,“獖猪”是指“阉过的雄性猪”,而“角猪[子]”则指“种猪”。


第六个是“猪翁”,见于粤东闽语的汕头话。“翁”在闽南话里是男性的亲属称谓,指“丈夫”,用在动物性别,指“雄性”,如“狗翁”(公狗),也可以用于家禽,如“鸡翁”(公鸡)。有趣的是,“母猪”汕头话叫“猪母”,但小母猪不叫“猪母囝”,而叫“母猪囝”,性别标记“母”却是前置。


第七个是“猪豭”,见于福建建瓯话,“豭”本义是“公猪”,《说文解字》曰“豭,牡豕也”,建瓯话将之泛化为雄性牲畜的标记。所以公狗也用“豭”作为性别词缀。


我在《方言“狗”趣谈》中说:“汉语博大精深,汉语方言更是精彩纷呈。”这句话同样适应“猪”这一词条。在这篇趣谈性的文章中,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比如合肥话“犍猪”的准确含义,潮州话“母猪”义的“猪lang53”,词形是什么、源自何处,建瓯话“狶se54”(公猪)词形为何,等等,都值得深入探讨。欢迎各位网友在留言区赐教!


志愿者宋雨薇、许婷婷、杨玉婷、蔡牧、廖小曼、王晓珊、胡寅婧提供部分语料,特此鸣谢!


作者:甘于恩,任职于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语言资源保护暨协同研创中心

本期编辑丨小齐

责任编辑丨老甘

投稿邮箱丨jnufyzx@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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