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语言学 | 石汝杰、顾黔：《江淮官话与吴语边界的方言地理学研究》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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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PREFACE

江苏境内江淮官话与吴语的分界，一直受到汉语方言学界的关注，但又悬而未决。出于共同的研究兴趣，我们申请到罗斯中美两国合作研究项目（Henry Luce Foundation United States China  Cooperative Research Program）：《江淮官话与吴语边界的调查研究》，同时获得中国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通泰方言与吴语的边界及相关问题”、中国教育部、江苏省和南京大学的支持和配套资助。课题组由专案美方主持人史皓元（Richard  VanNess Simmons, Rutgers, the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Jersey, USA）、中方主持人顾黔（南京大学）、石汝杰（苏州大学）和俞志强（ John Yu,    Baruch College,  The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  USA）等4人组成。计划用5年时间（1999——2004），在边界沿线的乡村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布点密集的田野调查，从而界定江淮官话与吴语的边界。

1999年上半年，课题组中方成员顾黔、石汝杰去美国，与美方成员史皓元、俞志强一起，分别从语音、基本词汇、语法特点等方面，选择了对内具有代表性对外具有区别性的、有利于进行比较研究的口语词汇，反复斟酌，数易其稿，设计了两种词汇调查表：439个词的简表和1900个词的详表。一方面可以调查方言词汇，另一方面可以通过词汇的口语音，整理出语音系统，从而全面真实地反映当地方言的实际情况和历史层次。有些音或者一些特殊的语音现象只残存在某些口语词中，如果只用字表去调查就可能遗漏，因而此举可以弥补单字音调查的不足。这也正是我们决定采用词汇调查表，而不直接用字表去调查的原因。我们在词汇表的设计过程中，为了记录到方言完整的音系，充分考虑了方言音系代表字，因此词汇调查表里实际上隐含了一个常用字表。

1999年暑期，史皓元、顾黔、石汝杰等十多人，分两个调查组同时在长江两岸边界地带的200多个点，展开了田野实地调查。顾黔负责北岸，石汝杰负责南岸，史皓元根据情况两岸兼顾，来回穿梭。这次调查深入到了农村的自然村 、组，最多是乡（或乡级镇）而不是县城或其他中心城镇，覆盖面积约达4000平方公里。其中155个点记录了整本词汇调查简表，每个点都有相关内容的录音。连续8周的实地调查，使我们对这一地区 方言的复杂性、过渡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并有所发现，为以后的调查奠定了基础。

从2000年开始，我们根据需要，打破南岸、北岸的分工，三位主要的调查人史皓元、顾黔、石汝杰一起，在边界地区筛选出最具过渡特征的24个代表点，用详表进行详细调查。当年暑假完成20个点，其中丹徒5个点，金坛2个，靖江3个，溧水2个，南通1个，如东2个，如皋1个，泰兴1个，通州3个。

在前两年的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在一些混杂的过渡地带，需要进行布点特别密集的调查，才能比较理想地将官话与吴语的区别及地理分布，精确真实地展示出来。布点越密集，多点连成的同言线越接近语言事实。简表和详表显然不适合做这样的调查。为此，我们于2001年春，特地精选60个词，设计了第三种词汇调查表：短表。专门用于密集调查、给制方言同言线、分析方言地图。2001年夏，我们在丹阳布点86个、丹徒布点55个，用短表进行调查。同年开始制作调查数据数据库。

2002年暑期，我们再赴通州、南通和溧水，进行密集的短表调查。其中通州、南通布点107个 ，溧水57个。此外，补充调查了丹阳4个点的详表。聘请有关人员合作设计数据库的搜索软件。

2003年，结束田野调查，完成调查资料录入和校对。开始进行资料分析，根据所有的调查点，包括详表、简表和短表，设计电子化的方言底图。2004年，分析语音词汇分布及其特征，绘制方言地图。从1999年到2004年五年间，我们每年都会根据情况，重返调查过的一些有疑问的地点，核实调查材料。

我们调查的是词义和语音形式而不是汉字，因而可以单用国际音标记音，但不能单用汉字，以确保所记录的是真实的自然语流中的音。每个点都对声调表及两字组连读变调表录了音（短表没有连读变调表录音），以备日后查检整理之用。考虑音位系统的同时，注意与邻近方言的细微差别。用严式国际音标记音，不作音位的高度归纳，同音位根据实际语音可记作几个条件或自由变体。

因为要深入到乡村调查，能否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适当的发音人至关重要。我们一般赶在8点乡政府或村委会上班之前，来到所要去的乡或村，以确保足够的工作时间和记录质量。尽可能选择五六十岁左右的发音人，一定是土生土长的、没有长期在外经历的。有时候一人调查一点，有时候几人一点。晚上调查归来，调查组成员互相通报当日的调查情况，集中讨论有关问题，特别是刚发现的一些没见过的、不同寻常的音，并决定次日的行动。

项目的中方成员由于此前编写地方志中的方言志的缘故，跟当地政府保持密切友好的工作关系，各地政府有关部门大都给予大力支持。一般我们前一两天通知乡政府，这样到达的时候他们已有所准备，有时候他们已经准备了几位发音人，我们可以从中选择最合适的。他们有时就在乡政府找人，更多的是安排我们下到村子里去，在当地的村委会、学校或农民家里记音。发音人有时是村干部帮忙找，有时就是他们自己充当发音人，比如村长、妇女主任等，他们在当地生活多年，对当地的混杂方言有比较全面和深入的了解。至少有80%的发音人是通过这种方式找到的。

实地调查时我们注意了以下方面：

1.发音合作人应是地道的本地人，没有长时间离开过家乡，方言说得很纯粹，受教育程度不必高，识字即可。

2.先调查声调，然后是声母和韵母。

3.由于地图和同言线需要很多点的材料，要求布点十分密集，因此不可能在每个点上花太多时间。记录简表和短表时，声调和声母确定之后，只要了解方言韵母的概貌即可开始记音，而不必把整个韵母系统完全搞清楚之后才开始工作，在记音的过程中可以回过头来完善此前确立的音系。

4.用国际音标记音。有汉字可写的当场记下来，也可用同音字替代，但必须声韵调全同。可以单用国际音标记录，但是不可单记汉字。

5.记音时一定要记变调，本调可记可不记，声调表中已经有本调，可以随时查阅。要把发音人实际的口语音记下来，不要在脑中先放个套子并受到这个套子的束缚，因为有的音既不合本调又不合连读变调规律。一些 当时看似不合“规矩”的音，其实颇具学术价值。

6.词的意义必须与所附用例确定的范围相符，以使各地方言词所表达的意义相同，便于进行比较研究。

7.调查虚词的用法时，要尽量把例句完整地记录下来。

8. 注意记录相关的背景资料。

（石汝杰、顾黔著《江淮官话与吴语边界的方言地理 学研究》，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12月第一版）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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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图片：石汝杰、顾黔著《江淮官话与吴语边界的方言地理学研究》，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12月第一版

排版：吴雨琳

本期审读：胡寅婧

责任编辑：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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