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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如何看待创伤 │ 文献导读

症状网络 症状网络 Symptoms Network 2022-11-12





存在主义x创伤


//Existentialism


有许多观点认为,存在主义的在人类20世纪文明中的涌现,是应对二战的创伤。“创伤需要的不是技术治疗,而是存在主义治疗”。然而,在实际面对创伤时,创伤往往深深埋藏,治疗普遍被过度简化,因此,我们要对创伤有更细致的理解。创伤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对大多数创伤患者来说,从存在主义进行思考都是有益的。而对于一些世界观和意义体系已经被打破的患者来说,这更是治疗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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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文献:

Existential Issues in Trauma: Implications for Assessment and Treatment.

 

DOI: 

10.13140/RG.2.1.5166.2881


作者:

Louis Hoffman等人


Hoffman的个人主页:

https://existential-therapy.com

/about-louis-hoffman-phd/




存在的碎裂Existential Shattering

本文中,作者基于存在主义诗人Tom Greening提出的Existential Shattering(存在主义破碎)概念相关进行进一步的阐释,并引入存在主义治疗中【1】。

一个暴露在创伤事件中的个体是否经历Existential Shattering,对于概念化和治疗是重要的。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创伤性反应可能会对症状的治疗的效果不佳,这些治疗没有办法处理一个人世界观的解构甚至粉碎。而这件事非常重要,因为它是维持价值感和复原力的来源。









【1】Hoffman(2018)在存在主义百科中定义Existential shattering is the sudden and unexpected dismantling, or shattering, of one's self-conception and worldview as a consequence of an event or process that the individual has experienced

Greening(2012)最初提到Existential shattering为:Existential shattering is a devastating,unexpected, irreversible event, a trauma, in which one's fundamental meaning and relating systems are irreparably shattered.一个毁灭性、不可预料的、难以逆转的事件,一个创伤,使得一个人建立的最基础的价值和与之相关的系统被难以挽回地粉碎。

Tom Greening的个人主页:

https://tomgreening.com/_script2/existential_Poems.html

延伸阅读:Greening, T. (1997). Posttraumatic [sic] stress disorder: An existential-humanistic perspective. In S. Krippner & S. Powers (Eds.), Broken images, broken selves: Dissociative narratives in clinical practice (pp. 125–135). Washington, DC: Brunner/Maz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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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心理治疗的创伤观

Todd DuBose(2010,p. 925),创伤是对压倒性(overwelming)的、难以置信(uncanning)的或荒谬(absurb)的经历的描述,通常涉及某种暴力、虐待或丧失,对自己或他人造成死亡或伤害的威胁,让人无法用常规、熟悉的方式处理、理解或构想这个事件。


Todd的个人主页:https://www.thechicagoschool.edu/faculty-finder/byname/todd_dubose/


创伤的存在方式是通过:(1)影响个人体验世界的方式(世界观)  ;(2)影响自我理解到他人对自我的理解(自我观)  ;(3)他们在世界上对地域的感知(地域观)








Stolorow and Atwood(1992)在主体间性的视角也同意创伤是人与主体之间相作用产生的。创伤相关的人的崩溃是情感的调节(the breakdown in affect attunement)。创伤不应被简单视为对事件的情感反应。

传统对创伤的定义往往集中在事件的奇特、荒谬或不常的方面,这似乎表明创伤不能从更加寻常的经历中产生,必须是人遇到了生命威胁、虐待、性侵、绑架等不寻常的事情而发生。然而,DuBose的在定义上做了调整,强调“压倒性(overwelming)”作为创伤事件的特点。

DuBose进一步解释道:“值得注意的是,创伤不仅是事件本身的发生,还取决于经历事件的人对事件的理解,以及一个人在事件发生前、期间和之后如何受到对待。”(p. 926)

由此,我们应该区分三个概念

1)创伤性事件,它可能会带来强烈的、压倒性的或破坏性的反应;

2)对创伤性事件的即时反应,包括思想、情绪和行为;

3)对创伤事件更持久的反应,它可能对一个人的生活造成很大的破坏,也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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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碎裂(Existential Shattering)

在创伤中的关键作用 


Greening是这一概念的鼻祖,他将Existential Shattering描述为一个事件,该事件使人们体验到“人生存的权利,人赖以支撑生活的世界观受到了根本性的侵犯。”一个人与存在本身的关系被打破了,包括由此建构的信仰和世界。


Existential Shattering与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有所不同,创伤后应激障碍强调“创伤和压力”。


Stolorow(2007):很多个体存在着一些“绝对性思维absolutism”作为基础,或者可以看作一种过于单纯的现实观和乐观,才得以让人在社会上稳定而可控地发挥功能。然而,创伤的内核将这些以往的“绝对性思维”打破,“单纯”的灾难性的丧失(a catastrophic loss of innocence)永久地改变了一个人对于“在世之在”的感知(alter one's sense of being-in-the-world)。于是人们对日常生活中的绝对性发生了大规模的解构,发现了在一个不可预知的宇宙中一定存在着偶然性,这个宇宙中的安全和稳定是没办法保证的。(p. 16)


主流的PTSD治疗侧重于将创伤体验整合到生活中,并相应地调整适应生活,但没有解决创伤体验的更深层次的含义,如个体产生的意义、安全问题和存在于世界上的方式的。


Krippner、Pitchford和Davi提到心理动力学中关于Existential Shattering (2012):

“心理动力学方法的自我对话和认知行为疗法的脱敏可能会绕过这些核心问题”(第115页)。对于一个经历过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人来说,他们的世界观已经被摧毁,无法恢复“正常”,无法将创伤经历融入以前的存在方式。他们以前曾经建立起来的自我和世界建构消失,停留在存在的原点处。创伤导致的人意义的碎裂,可能让人遇到“终极关怀Ultimate Concerns”存在的既定(givens of existence)的议题,面对死亡、自由、孤独和无意义(Yalom,1980),在创伤的工作中,必须要处理暴露出来的这些存在议题。








Existential Shattering判别的举例:

一个无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案例:一个人在家中待着,突然遭到暴力性侵。虽然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但这一事件并没有激发她去思考更深层的存在问题,在接受治疗后,她得以恢复到遇到暴力前的生活。

那么对这个女人来说,性侵并不是一次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经历,因为创伤并没有把她放到需要去面对存在的既定(givens of existence)的位置上。

一个有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案例:另一名经历过同样场景的人将因暴力性侵而彻底改变了过去曾经看待生活的方式,因此和过去一贯的生活方式产生了对立,过去一贯的世界都变了,不能相信了,所有做选择的价值观都不适用了。

因此,或许她会与绝望和无意义这些主题作斗争。然而,如果她能够成功地面对这些挑战,随着时间推移,她可能会做一些事业上的改变,拥有更充实的人际关系,对生活有更深刻的体验感。(钮祜禄式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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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创伤类似,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重点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这个人如何经历这个事件,以及这个事件对他们如何看待自己、世界和他们在事件发生前所持有的任何意义建构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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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决定性因素

1.创伤,事情的发生是突然的、超出预料的,在既往的经验中没有出现过的。


2.事件对于自我和世界的关系和建构意义产生摧毁性破坏。


3.对于事件产生存在的既定的冲突。关于Yalom的定义有过于消极的争议。Greening提出,去面对存在的既定也会带来好处与机遇。大家都承认的是,存在的既定的处理包含着挑战。对于一个以往很少想到它的人而言,被迫面对存在的既定,往往是残酷和孤独的。这样的对峙在外人看来也难以受到理解,因为看起来是以往生活舒适的人怀疑起他们自己的生活基础。


4.让人觉得没有依靠(groundlExistential Shatterings):指的是没有选择地来到世界的感觉,或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人感觉到友好和团结。例如,一个人可能会离开生活时间很久的宗教团体,并因此感到迷失。


5.对于以往信念的幻灭感。通常,可能这些信念在打破之前都没有被意识到。例如,好人身上不应该会发生坏的事情。如果这个信念打破,那么就会进一步想到以往发生了坏事的人是否被他们所误判成为了坏人。


存在主义视角创伤的评估要点

在评估层面,作者不主张Existential Shattering成为一种诊断,但重要的是医生要意识到Existential Shattering或其他存在主义相关问题的可能性,这有助于确定治疗方法中需要什么。


这并不是说,有存在主义问题或经历过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来访者只会从存在主义治疗模式中受益。在多数情况下,各种治疗模式能够积极作用于许多行为层面的症状。然而,对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认识可以帮助医生认识到个体的意义系统或世界观破坏的方面需要被关注,而不是只关注更分散的症状。


Kirk Scheider的个人主页:

https://ehinstitute.org/kirk-schneider/


Schneider(2008)的存在-综合模型(existential-integrative model)治疗可能是一个有效的例子。Schneider主张存在主义疗法可以为许多不同的治疗方法提供基础,包括了认知-行为疗法

(Bunting & HayExistential Shattering, 2008;Wolfe, 2008),精神分析治疗(Dorman, 2008),以及其他模式。


治疗的重要方面


一、与脆弱(vulnerable)的来访一同工作

首先,来访可能没有意识到或没有理解他们的Existential Shattering。即使他们理解,也可能并不会选择分享。尤其在治疗刚开始时,他们会因质疑存在这样基础的问题而感到羞耻。因此,治疗师感知到Existential Shattering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自杀行为是经历了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患者的首要考虑。因为意义与世界观对于经历心理挑战的来访来说,常常有利于整合并理解自己经历的困难经历,是全面的保护因素。然而,一旦意义与世界观被摧毁,来访的自杀风险会更大。

因此,治疗师在鼓励来访去面对和克服痛苦经历时必须更加谨慎。并且,整合资源和支持因素更为重要,可以帮助维系患者,例如强大的治疗同盟、同伴支持、解决问题的资源等。


二、自我呈现presence

存在主义治疗的中心概念。Schneider定义为“一种可感知的——直接的、运动知觉的、情感的、深刻的——关注的态度,它是实操工作的基础和目标”。例如,自我呈现构成了治疗中关系建立、体验过程的基础。通过构建出关注和接受的关系情境,治疗师要努力创造出一个让来访讨论困难的、甚至是羞耻话题的环境。


三、阻抗Resistene

自我呈现并不总是足以带来对治疗有效的自我暴露和安全开放的空间。Bugental(1999)认识到阻抗的矛盾本质。阻抗可以防止个体伤害,但也可以阻止个体改变与生长。个体抗拒改变,但同时也在寻求改变。从临床角度来看,尊重阻抗是至关重要的。太多时候,阻抗仅仅被视为需要克服、面对或打破的东西。在Bugental看来,尊重(honor)、甚至与阻抗保持一致(align with)是很重要的,同时温和地帮助来访进入一个阻力可以逐渐减少的空间。

对于那些经历过创伤和/或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来访者来说,抵抗可以成为一种拯救和保护他们的重要方式。对治疗师来说,重要的不是试图尽快地克服这种阻抗,而是了解这种阻抗所起的作用。当治疗师能够与来访产生阻抗的意图达到共情时,他们能够温和地帮助来访者解决抵抗所保护的那些问题,同时尊重来访者保持某种抵抗的需要。这种对待阻抗的方法对那些经历过创伤或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来访者是非常有效的。


四、原始生命力量(the daimonic)与创造力(creativity)

May(1969)将“daimonic”定义为“任何具有掌控整个人的力量的本能”(第65页)。May并没有关注这种魔力本身是好是坏;相反,更重要的是关注一个人如何使用它。特别是,否认或压抑daimonic反而增强了它,增加它产生危害和破坏的潜力(Hoffman, 2009)。

创伤,尤其是Existential Shattering,通常与daimonic有关。极度痛苦的经历,尤其被压抑或否认时,会开始对个人施加越来越强大的力量,直到这个人被他们的创伤或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经历消耗殆尽。

从存在主义的角度来看,创造力是对daimonic的一个重要反映。重要的点在于,找到将daimonic融入到个体的自我理解和世界观中的方法。当来访成功做到这一点时,他们通常可以把创伤经历转化为有意义的事情。


五、穿梭于心灵深层(Moving In and Out of the Depths)

Bugental(1987)在讨论心理治疗的过程时,主张治疗师能够引导来访者进入和走出他们情感体验的深处,这是很重要的。治疗师通常会过度关注情感深处,或者只停留在认知层面。然而,正是从认知到情绪的转变可以被理解为“加工处理情绪(procExistential Shatteringsing emotion)”。

来访也可能倾向于停留在情感或认知领域,这常常导致“被困住(stuck)”的感觉。那么,治疗师的作用就是帮助引导来访者平缓地在认知领域和情感领域之间来回,通常是逐渐帮助他们越来越多地能够进入自己的情绪。这个反复的过程帮助来访加深对他们的经历的理解,并从中构建意义。在这个过程中,来访者往往能够逐渐重建他们的世界观和自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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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本文这远远不足以成为对创伤治疗的存在主义方法或是对Existential Shattering的研究的全面概括。但作者提供了几个关键概念的简述和总结,说明了存在主义治疗能够为创伤理论提供的一些东西。


Existential Shattering是创伤治疗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在心理治疗的评估和治疗阶段具有意义。关注这一概念可以帮助区分不同类型的创伤反应,这些反应对治疗有重要意义。存在主义疗法和其他以存在主义视角为基础的疗法,非常适合那些在创伤中挣扎,尤其是与Existential Shattering抗争的来访者。


参考文献见原文: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60002312_Existential_Issues_in_Trauma_Implications_for_Assessment_and_Treatment


文献导读作者:水中表象 医学生

编辑:Circle 精神科医生

排版/校对:Maius Justeaze Lizrich von Einzbe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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