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南京会战81周年略谈
长崎事件，前十年与后十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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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3日。在1937年，是南京城沦陷的日子。
南京沦陷之后发生的大屠杀事件，现在是众所周知的。不过，大多数国人喜欢在逢5、逢10的整数纪念日去纪念一下。
至于南京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很多人不甚了解，也无心了解，却很喜欢信口开河下了结论，无外乎指挥无能，作战无力，军民懦弱，可怜可悲等等
12月13日，正值寒冬。1937年如此寒冷，2018年同样如此寒冷。
岁月沧桑。如今，南京会战、沦陷、大屠杀封存在历史一角。可是，只要有心，每每目光触及，寒冷依然是唯一的记忆。
南京会战，在抗战若干大会战中比较起来，是中日力量对比最悬殊的会战。
1937年12月8日，清晨，日军第6、第9、第16、第114师团以及第13师团山田支队、第3师团第68联队、第101师团骑兵第101联队等部，完成对南京的合围。
这时，国军南京卫戍司令部序列以下第74军、第66军、第83军等10余万大军，背靠长江，被近10万日军三面被包围。
这时，以步兵为主的10余万国军，拥有包括炮台火炮，前清老旧火炮等大小火炮不到百门。他们要抵抗的，是加强了陆、江、空现代化立体火力的近10万日军。
南京会战，日军调集了装备大量150毫米重榴弹炮，105毫米野战加农炮等重炮的野战重炮第5、第6旅团。
日军这两个旅团，一个旅团装备重炮，即超过了当时国军全军数量。
150毫米重榴弹炮，105毫米野战加农炮等重炮，射程10公里上下。一发炮弹，足可以炸死半个足球场的无隐蔽人员。在当时就是类似现代导弹的战场利器。
正因重炮威力，抗战期间，二、三个中队数百日军在一个重炮炮群支持下，足以对抗中国军队数千步兵。
日军第3舰队海航，日军长崎基地陆航第3飞行团，参加了南京作战。
此外，日军第3舰队以八重山号、比良号、势多号、热海号、安宅号和鸟羽号等重巡洋舰、巡洋舰和驱逐舰等千吨以上军舰组成第11战队，也在南京下关江面，对南京城防狂轰滥炸。
第11战队拥有数十门威力更大的200mm口径、150mm等舰炮。装备有执行侦察和炮击校正的水上侦察机。第11战队拥有火炮战力超过苏俄远东海军，同样也超过了当时国军全军火力。
这是日军继淞沪会战之后，在战场单位平方投入最猛烈火力的一次作战。也是相差一个时代的近代化军队与现代化军队的较量。
在中国射程之外，日军即以侦察机、观察气球观察、引导，集中火力对中国城防目标进行炮袭、轰炸。
隆隆炮声自10余公里，甚至20公里之外呼啸而来。
南京重要的炮台、工事等城防目标一旦暴露，几乎尚未发挥作用，便被联合作战的陆、江、空日军予以击毁。
从1937年12月8日至13日南京城陷，日军采取战法简单，无非是以重火力摧毁中国核心城防工事，再以火力掩护步兵发起冲锋，逐步向南京核心推进作战。
对缺乏反制火力的国军而言，在日军狂轰滥炸下，国军唯有以血肉之躯苦耗、苦熬、苦扛远程火力打击。
在战力对比如此悬殊的会战，国军守在残破的阵地里，最后的希望，不过是等待在日军最后发起步兵冲锋，进入数百米有效射程时，能够奋起一搏。
以数百米射程，数十米鏖战和近身肉搏，去抵御日军自数百公里、数十公里及数公里之外的陆、江、空火力打击，这是以步兵为主的近代化国军在南京会战最为悲壮的现实。
南京会战期间，双方战力对比悬殊之外，日军第10军战略穿插占领芜湖，截断南京后勤线，完成对南京的战略包围；唐生智和国军南京卫戍司令部在守备作战应变不力，尤其唐生智等人弃军撤逃，肯定也是后来国军崩溃的主因。
不过，那些明知不敌日军，却甘愿困守南京险境，寸土寸血和日军死战不退的国军将士，在天冻地寒中身着单衣，忍饥挨饿，竭力作战，在战役层面上予敌重创，也使得南京会战成为抗战史上日军伤亡最为惨重的会战之一。
现在，在日本官方军史《战史丛书》系列里，可以看到日军在南京保卫战，多次提到“抵抗”、“顽强抵抗”、“战斗没有进展”等等类似记录。
按照战后中日双方资料评估，日军在南京攻防战伤亡不下二万。
如果算上整个南京外围会战的战损，日军会战伤亡应该超过三万。
很显然，国军在南京会战的战役层面上虽然战败，却同样在战役层面以近代化步兵，给日军造成最大的伤亡。
参加南京会战的国军主力，主要是经历淞沪会战血战三月退下来的残破、疲乏的中央嫡系，黄埔精锐。
守南京的部队号称有15万。然而，更多史料记载，这些部队并没得到充分休整、补充，大多缺枪少粮，建制不全。
国军最精锐的换装德械的88师，参战淞沪会战满员1.5万左右，等到参加南京会战，一线战斗部队不过5千有余，才补充新兵便占三、四成以上。
该师一个连，当时不过80到100人，全连也不过40多条可以保障正常作战的步枪。自有火炮不及日军一个大队，步枪不过日军两、三个大队。
南京会战结束，88师的3个旅长阵亡2个，6个团长阵亡3个，营长阵亡11个，连排长伤亡十之七、八。该师战后仅500人生还归队。
其他第74军、第87师以及教导总队参战情况和88师均是大同小异。
作为中国当时进行现代化军改的种子部队教导总队，除却少数在战前退往川、贵训练后续部队之外，战后，教导总队参战南京会战3万主力几乎全军覆灭。
他们很多人，都默默无闻。
他们站在历史彼端，无论壮烈殉国或在恐惧、饥饿、绝望、寒冷中黯然死去，整整81年，他们无需我们哀悼，却始终都站成高贵的姿势，让后人仰望时，感伤、敬重。
12月12日，出于不明原因，唐生智带头，南京卫戍司令部作鸟兽散。随后，徐源泉、孙元良等多位部队长或者率部弃阵，或者孤身逃跑。
12月12日夜到13日黎明，日军斥候蹑手蹑脚最早突破防线缝隙，冲入南京城内。
南京会战结束时，日军以伤亡3万有余，天文数字的物资消耗，最终夺取了中国首都南京，却用力过猛，造成中日作战突破华北、淞沪局限，扩大化为中日全面战争既成事实。
日本军政为此纷争不断。
日酋朝香宫鸠彦王和一众日军少壮愤青官佐、士兵恼羞成怒之下，更期待以杀戮去恐吓中国抗战意志，实现尽快逼迫中国投降的目的。
朝香宫鸠彦王授意和命令下，日军占领南京，便执行臭名昭著“不留战俘”命令。
惨绝人寰的“南京屠城”终于爆发。
南京屠城一直是热门历史事件。绝大多数文人难免愤怒有余，而忽视一些战争逻辑。
指挥无能，作战无力，军民懦弱，可怜可悲。
伟大的南京会战被南京屠城的阴影蔽盖。
可以想象，当年，国军不及突围官兵，他们激战数日之后，或者东奔西跑，或者东躲西藏，体力耗尽后一旦被俘，没有武器，没有体力。一张张年轻的、疲乏的脸庞上，写满了有心无力的无助，绝望，愤懑。
其情其景，无论是谁，均可扪心自问：
除非超人，否则，以地球人正常的精神、体力，均不可能爆发激烈抵抗。
于恐惧，悲伤、愤怒，饥饿、寒冷、伤痛中，无数生命悲惨、黯然着凋零。
如今回望南京会战和南京屠城，人们不能够理解这点，而在缺乏逻辑的文字引导下，颐指气使批评当年的战俘“懦弱”、“麻木”，这便是今天人们的“懦弱”和“麻木”。
在持续近两个月的大屠杀中，南京被俘军人几乎被日军屠杀殆尽。
下关，日军屠杀现场。
日军忙于在南京屠杀，炫耀武力，却忽略了以主要机动野战集群对津浦线、陇海线的控制，坐失了控制徐州，实现南北日军会师的作战先机。
这时，中国正在抹去泪水。
中国国军于血泊中挺身，悲壮西去、北上、南下。
在徐州，在武汉，在长江，在太行，中国军民同仇敌忾，准备了更多的战场。
南京会战之后，中国抗战正式拉开了实质性的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持久战序幕。
今天是2018年12月13日，同样于天冻地寒中，撰文纪念81年前那个伟大而苦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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