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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明月之泣:明朝忠臣史可法和扬州十日

流浪的橡树 流浪的橡树 2022-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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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序:这篇文章和上一篇《明军降将李成栋和嘉定三屠》,为姊妹篇。


大约4年前的早秋,我在青城后山街子小镇与诸多少年朋友茶聚。于是,便从四川富庶说到江南风光,从吉他、鼓乐说道江南丝竹,在于是,就说到了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


于是,众人侧目以待,我便滔滔而谈,等到故事说完,各位与我,良久默然。


在场者有街子小镇民间音乐家果木,敏捷多才,素好南音,颇有江南士子遗风,得悉我将写作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往事,便当场以引磬、吉他、南箫等,即兴为这段惨绝往事创作了一首《哭明月》。


苍凉的吉他伴奏下,南箫一出,南音便袅袅随茶香在恬淡的午后升腾。


阳光下闭目细读,遥想扬州当年,却宛如指缝间流淌的血与泪,清晰可见。


那一瞬间,冷彻与悲戚如此真实,竟然触手可及。


是以,手机录下间插在这篇更新文章之中,与朋友们分享。即兴演奏,现场效果,还望体谅。


我是边听边写,诸君不妨边听边看。


果木原创。流浪的橡树出品,转发请注明果木原创。


你占了繁华廿四桥,竹西明月夜吹箫。


他也想隋堤柳下安营巢,不教你蕃釐观独夸琼花少。


谁不羡扬州鹤背飘,妒杀你腰缠十万好,怕明日杀声咽断广陵涛


名剧《桃花扇》里,孔尚任寥寥几笔,便说了扬州繁华,既使江北四镇在国难时彼此勾心斗角,争抢好处。也说了满清大军压境的险恶。


1645年1月,潼关会战结束,满清大捷。


盛极一时的李闯集团主力损失殆尽,无力再战。这时,李自成再清军追击之下,也不敢再热切期望弘光南明能够伸出援手共同抗清,在绝望之下只得四散落荒逃亡。


就在西北激战,大局初定之时,弘光南明在史可法等人推动下已经将联虏平贼定为国策。就此,弘光南明在彷徨犹豫间,既错过收拾江淮乱局的时机,朝政内争不得消停之下,更是全无向北作战略防御的准备。


偌大江南,岌岌可危。


最为可悲的是,危局之下,弘光南明不仅朝廷党争频繁,大臣争权夺利,同时,南明基本军事集团也是连续爆发睢州之变和左良玉兵变事件,立竿见影间便破碎了弘光南明最后一线企图中兴的泡影。


睢州之变,明军实力将领高杰被杀,高杰全军或降或散,波及驻防江淮的明军四镇主力离心离德。


四镇阵脚自乱,江淮民心涣散。


几乎同时,明末著名爱国愤青官僚黄澍为党争,在武汉力劝左良玉以论马士英十大罪东征。


是时,满清大军正要南下,明军第一主力左良玉集团却挥军40万,战舰连绵200里,高呼忠君爱国,顺江东下,大打内战。


路途,左良玉病死,左良玉军团散乱,沿途杀虐,荼毒民间。这一段故事,在以东林党人为主的文人记载的明末战乱里,少有记载。


左良玉其子左梦庚继续率军,与驰援南京的江北四镇之一黄得功对峙。


客观上,明军剩余的,江北四镇最具战力的黄得功兵团被牵制在西线防御左梦庚集团,无法顾及江淮抗清战场。


再到后来,江淮糜烂,明末爱国愤青左梦庚和黄澍则干脆抛弃“爱国旗帜”,率全军投降了满清。


这时,江南危局反而靠着被“爱国官僚与愤青们”辱骂的马士英苦苦支撑。然而,马士英兵力单薄,无法抵抗满清大军,屡败屡战。最后,眼见江南大势已去,不忍连累军民犯险,也受南明其他势力排挤,只得辞别军民,孤身率亲随执意坚持反清。


不到二年,马士英被“爱国愤青”出卖被擒,不降,殉国。


这位与文天祥并无二致的民族最后的抗争者,终于,在清廷修撰的官史里,背负骂名至今。


尘埃落定,今人回顾,无限悲哀,唯有唏嘘。


桃花扇剧照。


高杰全军或降或散,左梦庚和黄澍率左良玉残部投降,弘光南明八成以上的兵力不战而降、而散,江南再无自卫战力。


最为关键是,明军各集团相互内战牵制、消耗,荆襄以下直至京杭,战略要地或弃或废,赖以保卫江南的江淮防线、长江中游防线全盘崩溃。


等到满清大军压境,南明君臣、军民再想组织抵抗时,江南也再无自卫之势。


本来甲申事变之后,满清、南明、李闯三方鼎立。南明如要致力中兴,纵横捭阖大有余地。


然而,弘光南明却木讷以联虏平寇为国策。在满清主力西进的空档,既忙与李闯对立内战,也没有适时举兵积极北进,争取战略主动。


转瞬之间,军力、大势失去,全局已然恶化。


自古南北对峙,鲁南、河南和湖北荆襄等地对江南具有极大战略价值。满清入关一年里,这些地区满清和李闯兵势相对空虚,民心更是热切向南。


弘光南明为联虏平寇国策肘,坐望迟疑间,随满清大军迅疾兵至,本来对南明中兴报以极大希望的民心,也随之散去。


南明为何速度灭亡?


我以前写满清南明和李闯往事若干篇文章,经常遇到朋友问我,南明如何才可以避免被亡,我的回答是:


党争不断,朝廷无信,兵变连连,战力丧失;战线零碎,四面漏风;民心离散,防无可防。


就军事态势而言,南明绝非南宋,本无保全的办法


也就在这样的态势下,满清却对孱弱的南明慎重布局,一面以主力英亲王阿济格集团经略西北,攻伐巴蜀及长江上、中游地区,牵制全局,一面便集中举国精锐,挥戈直劈南明南京京畿。


弘光南明丧钟就此敲响。


是时,满清第一主力豫亲王多铎集团10万精锐,直下淮泗,兵锋直指南京门户扬州。


为了确保一击而破弘光南明的南京门户,多铎集团配属了满清当时战力最强的重军主力。


清军重军,是中国战史最早的趋向近代化的技术兵种,即装备当时最先进的精钢铸造的前装滑膛加农炮,即红衣大炮的满清大军火炮兵团。


在战役上,掩护和支援多铎集团全力攻击南明最后的军政基地南京京畿,多尔衮手令固山额真准塔部5万精锐骑兵,沿运河水路并进,协同南进。


多铎集团全是百战精兵,进军也很神速,所到之处,李闯和南明溃军再无斗志,无不望风归附


南下入豫到渡过淮河,不过一月,豫亲王多铎集团及固山额真准塔部,便挟裹南明降军30余万,对南京京畿形成了战略钳击的态势。


扬州首当其冲,在劫难逃。


明帝国立国以来,以八股录选人才。


明廷之上虽然文豪众多,谈到军国大事,确实是一番腐儒们高谈阔论的景象。


当然,中国辽阔,八股选才,明帝国还是出过王守仁这般天才级的军事家。不过,现在说到明帝国军事家,大多人也只知道特种战术家戚继光十分厉害。


到了明末,老天本来也不亏崇祯。


崇祯殿下,也曾经人才济济。熊廷弼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孙承宗是万历三十二年的榜眼,洪承畴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孙传庭、袁崇焕皆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卢象升是天启二年进士。


这些人无一不是当时出类拔萃的军事战略、战役和战术的人才。


可惜,党争惨烈,他们或被杀,或战死,或投敌,先后在崇祯手里消耗殆尽。等到李闯泛滥,明亡在即,崇祯把希望寄托在崇祯元年进士史可法的身上。


在崇祯自挂煤山前二年,史可法受命任南京兵部尚书。


满清咄咄逼人,国内民变如火,崇祯预感国危,有了派太子南下,坐镇南京监国的心思。


史可法便是崇祯预埋的在南京辅佐太子监国的重要棋子。


不料局势萎靡如黄河泛滥,甲申之变后崇祯及太子没有下文,史可法失去主公,在拥立南明新主的政治博弈中,也就优柔寡断、顾虑重重、六神无主了。


史可法为官清廉,忠于崇祯,与军民同苦,然而在军国大事决断上,终究确实不如洪承畴、孙传庭、袁崇焕、卢象升流太多。


因为是崇祯亲令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在弘光南明享有极高威望。是以,他巡督江淮,各镇明军虽然暗自勾心斗角,却无一不遵受号令。


于是,史可法在巡督江淮期间,即向南京报告了他的战略思想:


以淮扬,庐,泗自守,而以凤,滁为进取之基


这一南明用兵战略,恶果之一便是弃守了鲁南、河南等地。


此外,江南四镇内战、内耗,事实上正是因为军头们困在以淮扬,庐,泗自守,囿于狭窄战区钱粮、军费紧张,矛盾迅速升级之始。


在军事上,这一战略堪为军事败着。


卫星地图可见,淮扬,庐,泗向北,多是南北走向水系,地势平坦,交通发达,便于满军机动进退,而不利于明军防守。


本来已经是兵变连连,战力丧失;战线零碎,四面漏风;民心离散,防无可防。此刻,再加上险境布势待战,天亡南明!


当时,弘光南明朝廷既逢内战,又遭南侵,四面用兵,乱作一团,更无主张。


唯独马士英未雨绸缪提出待机退出南京,向贵州撤退的主张。潜招黔兵入卫,为走贵阳计,无疑,四面楚歌下,这是相对冷静的缓兵之计。


然而,这条相对冷静的缓兵之计,却没有被高不成低不就的弘光南明权臣们采纳。最终,明军还是按照史可法战略,预备收缩兵力与清军大战。


1645年农历4月17日,史可法以兵部尚书兼淮扬督师,发了“邀令诸将回援”的调兵命令,并连夜赶往扬州。


回援命令下达,此刻江南四镇中,睢州之变后高杰全军或降或散;黄得功主力被左良玉残军牵制在西线铜陵一带;拥兵自重,跋扈扰民的刘泽清已经率部降满;首鼠两端的刘良佐则托名卫戍南京,坐望待降。


最后,只有史可法战前提拔的总兵刘肇基率部4000人,副总兵庄子固率部700人星夜驰援到了扬州。


这时,除却淮扬总督卫胤文麾下民军、新兵、江北四镇残兵5000人有余外,尚有千里勤王赶来的遵义知府何刚率领的忠贯营1000余贵州子弟。同时,在满清大军赶到之前,淮泗各地难民为躲避战乱,仓惶如潮,涌入城内。


是时,扬州明军堪堪不过万余人。百姓确有数十万人。


兵凶战危,碍于历史认知限制,急于布防的明军并没有注意到将避难扬州城内数十万平民转移出去。


刘肇基、庄子固都是辽东身经百战勇将,坚守扬州的马士英旧部乙邦才、马应魁等人也是明军勇将,可惜大势已去,他们也只能以死,在扬州书写南明军人最后的悲壮。


4月17日,睢州之变降将许定国率部前驱,引导多铎部悍将多罗贝勒尼堪所部,率先抵达扬州城下二十里处下营。


其时,尼堪所部不过7000精锐轻装骑兵,而许定国前明叛军,却乌合有惯于扰民、杀良的兵痞达2万之众。难堪。


刘肇基、庄子固等愤然请战,史可法婉拒,认为锐气不可轻试,倚援军至,且养全锋以待其毙


战前,史可法主持南京兵部和江淮防务,赶制了一批仿制红衣大炮。


扬州城墙并不高大、宽阔,为布防这批大炮,扬州军民没有战争经验,敷于形式,沿城墙四周搭建了许多简易的土木炮台。


看到满清不过数千轻兵和许定国前明叛军,史可法可能自信扬州城防而有了倚援军至,且养全锋以待其毙的空想。


4月18日,清豫亲王多铎赶往扬州,遣降将至扬州城下劝说史可法投降。


史可法派其义子、副将史德威上城与之对话,拒降。


这天,扬州城内,高杰部将李本深,杨承祖率残部挟裹高杰妻、子哗变出城,降了多铎。


同日,江北四镇之一的刘良佐也率部降了多铎。


其时,江淮一带南明残余主力尚有在瓜州、睢宁一带驻军数万。在凤阳、安庆也有卫戍南京京畿的部队。


兵处弱势,但是,如是南明江淮、南京京畿各路明军能够相互策应,分路向北机动,游击牵制满清主力,想来多铎顾忌左右两翼,满清主力也不可能对着扬州,以一字形进军,急袭扬州。


然而,扬州被围之初,无论史可法,或者南京朝廷,凤阳马士英,似乎完全失去了对南明军队各镇野战军的指挥。


史可法星夜连连发出调兵命令后,可是明军无不畏惧清军,檄各镇援兵,无一至者


清军从容围城,扬州已成孤城。


国难当头,江南明军大打内战,尔虞我诈,观望等降,确实是南明军事史上的丑闻。


战后多铎上报清廷奏章有记载,就在扬州会战前后,南明总兵投降者23人,副将47员,降军马步兵近24万。


明军镇将称为总兵,类似现在集团军军长。


明末之时,明军镇将尾大不掉素来拥兵自重,无论抵抗外辱或者对内维稳,屡屡不听号令酿成兵灾。


如张天禄、李栖凤、李成栋等明将们,早有了降的意图。而降满在先的前明叛将,更向多铎献计、求战邀功,十分效命。


现在再看,明末天灾饥馑,崇祯刚愎寡恩之外,镇将误军,清流误政,可谓天要明亡。


随着扬州叛将匍匐膝下,多铎终于再无明军袭击两翼担忧,严令各部星夜急进,合围扬州。


4月20日,多铎集团10万满汉大军挟裹南明江淮四镇等部降军不下10万有余,完成了对扬州的总包围。


是日,多铎将老营总部设在扬州城北斑竹园,下令各部合围扬州。


满清进军神速,扬州城内被合围时,军民看着城外满清大军还在狐疑:为清兵,为镇兵,为乱兵耶


淮泗一带逃难进入扬州的难民认得满清军,惊恐之下奔走相告,于是满城骚乱。


这时,内城诸将既多有起哄胁迫史可法投降者,也有令乱军劫财杀人者。


围城乱局,史可法再无力维持。这天,他将没有启封的多铎劝降书投入火中,对诸将明誓:此吾死所也,公等何为,如欲富贵,请各自便


4月21日,史可法在《遗夫人书》里写了多铎各部围困扬州,至今尚未攻打,然人心已去,收拾不来


在内衙向义子、副总兵史德威交代后事,相持恸哭时,史可法知道扬州决无可守,绝心以死尽忠。在《遗夫人书》里,史可法遗言:


可法死矣!前与夫人有言,约当于九泉相候也


如此郁闷一战。史可法当时遗言遗行可见,满清大军尚未总攻,扬州守军自史可法以下,已经气馁。


4月22日,南明驻防瓜州的总兵张天禄、张天福率部投降后,奉多铎之命,进入合围扬州的满清大军序列。而扬州城内,史可法因城内陆续叛军数千降敌,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弃守外城,退守扬州旧城。


现在的《扬州城考古发掘报告》考证,明代扬州旧城面积大致13.1平方公里。


这样的防区,不说断水断粮。单以满清红衣大炮炮群威力,大致围城四周布炮,城内都处于红衣大炮威胁之下。


弃守外城,退守扬州旧城,扬州军民事实上已经陷入决无可守的死地。


4月23日,满清重军携带100余门红衣大炮到达扬州。当时,北兵试炮,飞至郡堂,弹重十斤四两,满城惶悚


是夜,多铎下达了对扬州的总攻命令。


夜幕下,满清大军驱赶着无数叛军当先冲锋,呼啸而来。


史可法等人抱定必死之心,拜祷天地,以沿城墙之重炮反击之,死伤清兵数千人。自告奋勇驰援扬州,过家门而不入的总兵刘肇基同样城头督战,亦发炮伤围者


这时满清入关以来有记载的一场由炮战决定胜负的会战,也是满清南侵江南第一场惨烈会战。


扬州城头有多少赶制的火炮目前尚未准确记载。


但是,就数量而言,守扬州明军的火炮可能与满清大军携带的火炮,悬殊不算太大。


然而,两边火炮的质量却有天壤之别。


由宁远大战到甲申之变,再由潼关大战到南下江南,满清军队使用红衣大炮经历百战,其重军自称军种,装备不仅更为强大、完善,更是积累了步炮协同攻坚的经验。


同是西洋造炮技术,满清红衣大炮有铸钢造炮技术,射程更远,火力更猛。


明军大炮炮身长,只能在仓促搭建的临时土木炮台上,灌装铁砂碎石,抵近射击。这样的炮击,虽然对步兵冲锋威胁巨大,但是大炮搁置高位,受射界限制,太远太近,火炮都无法威力也很有限。


可以想象,扬州城墙拘谨,明军炮身事先预置,无法移动。


而满洲军队处于攻势,以战马转移炮位,视野射界都很开阔。


很快,满军重军便集中火力,逐点逐个地集中火力专打扬州城头的火炮。


4月24日黎明,明军炮点几乎被打干净,激战方才开始,而激战方才开始,扬州已经断粮……


史可法督战城头,与将士一起以野菜充饥,黯然间发了告示:


“此守城,皆我一人当之,不累百姓”


话说得漂亮。


但是,此刻数十万扬州军民置身战场,官兵平民,谁又能不被连累?


4月25日子夜以后,多铎下令总攻,满清军队集中红衣大炮,向扬州西北一段本已破旧的城墙,进行密集、持续轰击。


炮落雉堞,城上鼎沸,势遂不支


这个晚上,突然天降暴雨,江南明月隐然不在。


攻守双方在凄风呼啸间冒雨血战。突然,不算高大的扬州城墙在轰击中猛然垮塌,清军更是以八旗精锐督战,驱逐各路明军降军、汉八旗军轮番冲城,一时间,双方血战,失石如雨,尸积如山


扬州会战经历者王秀楚在《扬州十日》记载,当时南明官兵纷纷下窜,弃胄抛戈,并有碎首折颈者。


回视城橹,已一空矣


城墙垮塌,使得被满清督战、被迫有进无退得、攻在最前面的南明叛军,一时死伤惨重。


片刻,满清围城各部向缺口涌来。


他们踏尸为梯,籍以登城,蜂拥而上。


就此,扬州沦陷。


扬州旧城建筑密集,借道狭小,不利满清骑兵驰骋。


于是,多铎命许定国等各部前明叛军率先入城,与扬州军民巷战。


许定国等各部前明叛军卖命搏杀,与扬州军民巷战持续到天亮。随后,满清骑兵这才从容突城,向剩余的抵抗军民发起最后攻击。


这时,守城刘肇基、马应魁、庄子固、乙邦才等明将已经力战而死。史可法被俘不降,杀身成仁。


扬州再无抵抗,清军也就高举起了屠刀……


农历4月25日这天,即是写入史书得惨绝人寰的扬州十日的第一天。


继唐末、五代、蒙古南侵三次战火洗劫,扬州惨遭空前浩劫。


关于明末扬州浩劫,流传甚广的是清末和民国早期,有海外传回国内的王秀楚所著《扬州十日记》。


现代明清史学者谢国桢在圈校《扬州十日记》认为,作者秀楚为史可法幕僚


《扬州十日记》自扬州城破开始,记载了往后七日满清大军屠城惨况。


扬州城破之后,满清大军最高统帅多铎下令屠城。


随即,满清军中不分满汉军人,各自持刃竞相虐杀、滥杀扬州军民。


征服者逐街放火驱赶躲藏灾民,抢掠奸盗,可谓无恶不作。


4月26日,王秀楚记载,扬城城内,堆尸积贮,首足相枕


4月27日,积尸如山,杀掠更甚


4月28日,29日到5月1日,街中尸体陈横,互相枕籍,血流入水中,池塘为尸体所添满。乱军抢劫、放火、屠杀依然没有停止。


无数躲来藏去的扬州军民,最后还是在浓烟滚滚,遍地血腥的扬州城里,绝望地死在满清乱军反复拉网扫荡的屠刀下。


1645年农历5月2日,等到满清军队封刀不杀,下令四周和尚前来焚化积尸时,扬州城内更是阴风惨惨:


每数步积白骨一堆,扉扇门屏殆为之尽。


如烟如雾,腥闻数十里


清代文学家戴名世在《南山集》同样也有对扬州十日惨烈、残暴往事记载。


所谓扬州十日,成数也,非屠城十日之谓。戴名世记载:城破,豫王下令屠之,凡七日乃止


戴名世的记载日期与王秀楚的记载日期完全吻合。


满清天下大定,在康乾酷政期间,《南山集》被文痞赵申乔举报,戴名世也为此被清廷杀害。《南山集》一书见证了所谓康乾盛世脂粉下,满清一朝杀人、诛心、举报、栽赃习气深沉的丑态。


戴名世为人醇谨忠厚,品性高傲,为后生晚辈敬仰。他的《南山集》虽然数度遭毁,但是不断被人传抄传承,终于传到今天。


在《扬州十日记》记载被屠杀者有80万众。


粗略推断,明代扬州旧城面积大致13.1平方公里,未及逃走的日常人口和涌入扬州避乱的人口,应该在40到50万人。


是以,在扬州十日死去的扬州军民至少应该在40万以上。攻方死亡至少也应该在4万以上。


《明季南略》记载,当时扬州烟爨四十八万,至是遂空


螺丝结顶小巷


至今,扬州有螺丝结顶小巷,地名即垒尸及顶谐音。


地名源自当年扬州十日传说是扬州最大屠场,死者层层堆码,垒到屋顶。


此外,多铎在《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人等》要求南京投降,即以扬州屠城予以恫吓:


“大兵至维扬,城内官员军民婴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谕,迟延数日,官员终于抗命。


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予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


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


这纸谕令中,多铎提及维扬,即扬州,字字狠恶,句句血腥,尤其“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维扬可鉴”一句,狰狞威逼,更是肆无忌惮。这则谕令,即非常有力地侧证了扬州十日这个历史,绝非秀楚、戴名世等南明遗民的杜撰。


事实上,也正是扬州十日惨案和多铎的《谕南京等处文武官员人等》威逼,满清大军所向,除却马士英等寥寥熟人坚持抗清之外,包括南明首都南京等重要城池和绝大多数明朝军民无不被恫吓胆裂,排队举手投降。


(后来,也爆发嘉定军民奋起抗清,但也有其特殊原因。请参考《明军降将李成栋和嘉定三屠》)


1645年11月,豫亲王多铎,将江南屠杀中俘掠的才貌超群汉女人一百零三人,奉献给了清帝顺治、及多尔衮、豪格、阿济格等人。


——诸如顺治、及多尔衮、豪格、阿济格等人,现在人们多通过“横店清宫剧”知晓,眼见他们细皮嫩肉,眉清目秀,善良英武,勤政爱民,那里知道他们当年真正的血腥嘴脸。


惨烈、凄冷和血腥的扬州十日过去377年。当年被屠杀的扬州军民大多都被灭门,少有后人相遗,即便有零星后人,经历满清近300年,也就早就从歌舞升平盛世不断的满清官史里,忘掉了这段历史。


不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历史事件,知者再读,确如鱼刺梗喉,卡在困涩的回望中,举目四望,偶尔感怀时情不自禁泪眼朦胧。


温故历史,不是为了仇恨。


经过数百年融合,满汉成为了真正的兄弟民族、真正的家人。


走过苦难,回望苦难,我们更应该深思、感悟、珍惜和平环境之难得和珍贵。


《扬州十日记》文末陈述尤有警世价值,愿在这个和平的时代,朋友们分享:


后之人幸生太平之世,享无事之乐。


不自修省,一味暴殄者,阅此当惊惕焉耳


祝福中国,永远和平、安详。


三点一转,其实不难,感谢支持。



以文养文,随意而为,鸣谢支持。


2022年8月27日

橡树笔于广都铭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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