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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一串》| 活得像被狼撵似的,连吃顿烧烤都成了一种慢生活

日刻 日刻 2022-10-05


作者:李昱微 刘启豪 孙薇

视觉设计:大西



B站纪录片《人生一串》只播了几集,豆瓣评分就飙到了9.0分。被中国版《深夜食堂》和《舌尖3》激发的遗憾终于得到了弥补,网友们尽管哀嚎着,也控制不住深夜点开它观看的冲动。




它唤醒了大部分人的烧烤记忆。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一条陈旧的街道,其中鳞次栉比、高矮错落地挤着各式招牌的饭店。白天看上去毫无特色,但一到晚上,都支上了烧烤架子,店铺门头和街灯在蒲扇扇起的浓烟里影影绰绰。




下了班的女人从学校接回孩子。孩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经过一条街的烧烤摊子,几乎无法全身而退。于是磨着母亲停下,跟老板要来十串肉,在她疼爱又瞧不上这幅馋样的注视下大快朵颐地吃完。


没过一会儿,又有刚熬完考试或下班的年轻人蜂拥而至,放眼望去,人人嘴角都被铁签子烫出了黑印,像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再过一会儿,划拳敬酒的中年人也出现了,属于成年人的体面随凌乱的签子和倒了满地的酒瓶渐渐释放,哭嚎过了,新一天才能好好地开始。


聚焦于烟火味道的《人生一串》就是这些真实记忆的呈现。


 

区别于饮食纪录片界的标杆《舌尖》,《人生一串》风格独特,它是野蛮刺激的。似乎烧烤这种返祖的饮食方式将人类的原始饥饿都激发了出来,正如文案所言:“是什么能让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闻风丧胆,答案就藏在烧烤摊前的笑容里”。

 

导演非常了解现代人的刺激需求。

 

第二集《比夜还黑》令人印象深刻,食材猎奇至难以启齿,烤法生猛至不忍直视,但这正是“我大天朝烧烤夜宵里永不磨灭的暗黑气质”

 

比如来自广西百色的烤猪眼睛。画面中,瞳孔黑而大的猪眼睛被一双白皙的手捏来捏去、再扔到盆里、挤满了,与每一个大胆的食客对视。




咬下去时,滚烫的眼浆在唇齿间“噗”得爆裂,如果急了,口腔会被毫不客气地烧灼一番。危险刺激。




又如东北老板小军手下的毛毛虫与飞蛾。鲜绿色的毛毛虫被一把摘下,挤出黑色与黄色的液体,烤成香脆的皮,这是需要和小军把酒言欢一番才能获得的美味。




而即使毛毛虫们侥幸化茧成蝶了,也仍然插翅难逃。小军会将活飞蛾的翅膀扯下,一把插在签子上直接入火。


还有广东烧烤摊上,一只只拼命逃离烤架又被拽回来的螃蟹、用力扭动身躯的鲍鱼和一边喷水一边收缩的蚌埠……食客们笑着称它们为“在火上跳舞”。




人是一场场饕餮盛宴的绝对主角。为满足牙的嚼劲、舌的刺激,种种层次鲜明的食法被发明出来,贪婪,成了与情谊勾结的艺术。




相比之下《舌尖》的视角是谦卑的。人不是主角,而是大自然的宠幸者,需要时刻心怀感激。

 

生长于香格里拉原始森林中的松茸,分布稀疏、采摘困难。侥幸采到后,要将菌坑用松针盖好,以保护菌丝,祈求新一年的馈赠。

 

因食物易坏而发明出的盐渍、油浸、风干等手法,被诗意的称为“时间的二次洗礼”。由此生成的朝鲜族泡菜、湖南苗族腊肉、安徽的火腿等,都是大自然为造福饥饿的子民而施展的神奇法术。

 

子民们小心翼翼,在获得馈赠的同时遵守自然法则,与《人生一串》中那种为我所用、引颈挨刀的热辣完全不同。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许野蛮热辣正是烧烤的艺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之所以相聚在露天烧烤摊里,就是想释放唯我独尊的原始野性。配合划拳、罚酒和终究肯说出的心事,重口的体验相得益彰。


 

很喜欢第三集中的豆腐西施李碧,镜头里的她穿着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无袖背心,调皮地露出一点香肩,面色温柔沉着地坐在那里给客人翻湿豆腐。前北漂身份,不是每天都招待客人,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不透光的谜。“要是在北上广,烤豆腐的速度,能把一个上班族急死”,谁曾想到,和吆五喝六,推杯换盏这些热烈词汇联系得紧密的烧烤竟也成了一种奢侈的“慢”生活。




素食这一集很有意思,甚至蕴含着一丝禅意。和第四集鼻梁筋,心管,牛油,板筋这些稀少刁钻的食材相比,几道素食烧烤都着重突出一个耐心。


经典款豆腐卷卷的是大葱,改良款卷的是青椒、火腿肠和金针菇的碎丁,馅料替换在其次,重要的其实是那层难以名状的豆皮。良心与技艺兼备的豆腐坊老板“没黑没白”地干活,就为了做好这样一层薄薄的植物蛋白。




而豆腐西施手下的湿豆腐,只能伴随着西门大坂井里的水出生,发酵还要看天气,简直有了古代道士看天求雨的遗风。




不问来历,点完即吃,吃完即走,快餐因此摁住了都市男女的痛点,在不那么车水马龙,时间流速尚未失去控制的中小城市中,仍旧有一位位老师傅真诚轻柔地从垫布上撕下一块块晶黄的豆皮,这下才体会到,追寻食材的来历和转化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反快餐的心态




那些不愿意放弃自我坚持的小人物们——举着电风扇给烧烤吹风的路边摊父子不愿意离开家乡,别出心裁的茄子妹想要多接触一些不同的人和事,湍急的经济化时代浪潮从门前汹涌流过,他们借烧烤找到了自己避雨的屋檐。




烧烤在夜宵中有着绝对的王者地位,而夜宵正是快节奏生活的人对朝九晚五的一种反抗,深夜出门觅食,除却果腹的意味外,还是为了重新夺回自己对于生活的掌控力,即使那夺回意味着对体重和第二天精力的透支。


这也和烧烤“不健康的美味”的特点不谋而合,于火光熊熊的黑夜里约朋友或情人出来,一同体会油脂包裹下的各色食材带来的快感和罪恶,谈一点很模糊的默契与好感,都是为了印证在白天化身为资本主义螺丝钉的自己还没有失去变回人形的能力。


 

吃烧烤是一件能展现人性豪迈的事情。男人可以赤膊、光膀子,颠勺炒菜、热锅下油的声音混合着大街上所有声音,足以让你畅快地放开自己的嗓门,大家都是这样,不用担心谁吵到谁,大家都默许这种放纵,也不用担心谈话内容被隔壁桌听到,因为这一晚你们说得很可能是同一件事:这么多年的兄弟情。




吃烧烤是一件令人生感到放松的事情。拉拉杂杂点一大桌子,啤酒、肉筋豆、腐串……和老朋友推杯换盏几轮过后,也不过百十来块钱,大家都有一种衣锦也不装逼的自豪感,约人吃烧烤是一种我把你当自己人的亲近和仗义,无论混的好不好,吃烧烤绝对能在交际活动中最大限度地保留人的颜面。




吃烧烤也是一件消弭人与人之间距离的事。三五好友相约在喧闹的夜市里,走进一家简易雨棚搭建的烧烤摊,可能是你第一次来,老板也热情地招呼,“哥儿几个,来啦,今天吃点啥?”好像你们是老熟人,进了自家的厨房。

 

而一旦坐到烧烤摊上,要想吃得好,必须得展现赤红油亮的唇、大肆鼓动的咬肌和欢愉到狰狞的神色,再“尊贵”矜持的人,也被剥去面具,成了最朴素的样子。




《人生一串》将这一切都捕捉了下来,它逼近每一个食客的脸,在油烟的洗礼下,让他们像极了每一个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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