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发展究竟是让我们不怕死,还是更怕死?丨《细胞生命的礼赞》导读直播回放
以下根据《高山科学经典》项目第7期王一方教授、安友仲教授、吴国盛教授分享的《细胞生命的礼赞》书籍导读内容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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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环节
王一方
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教授
医学人文学者
资深编辑
小书撞开大世界
说它是小书,是因为篇幅小,全书只有29篇文章,但内涵辐射非常广,思维半径很大。具有“究天人之际”的通家气象。作者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显微镜+望远镜的思想史视野。
该书的核心内容围绕着细胞生命来展开,作者从生物学的角度讲人类生存的内在逻辑;另一部分内容则跳出生物学,从社会学、管理学的角度去讲自然规划、健康管理、深究人们的生死观。当然,也不忘自己的兴趣,讲修辞、讲音乐,甚至还有古希腊神话等等。
如同谢尔·希尔弗斯坦的绘本《失落的一角》中的寓意,托马斯一辈子都在寻找精神世界中最完整、最完美的东西(古希腊语称之为“隐德来希”),这本书记录了这样的心路历程。
共生的视野:人与自然相互分享和占有
今天的人类中心主义就总觉得自己是居高临下的,要去驾驭自然、改造自然、控制自然的。而托马斯认为,人其实并不是实际存在的实体,而是被其他东西分享着、租用着、占据着。
就比如,你在享受食物的时候,食物也在享受你。因为说是你在消化食物,实际上本质上食物中的微生物在分解蛋白质、甚至是转移基因,有时候还会造成突变。所以其实这是一个双向的占有过程。
他举了很多例子:
水母与蜗牛:水母把蜗牛吞进肚子的时候,以为自己吃掉了蜗牛,但实际上,蜗牛其实是在肚子里是把水母一点点消化掉,到最后水母剩下一个空壳。但是它们之间的这种共生一直很和谐。
线粒体:线粒体是我们体内的一个功能器,但它原来是一个独立的小生命,这样一个寄居在我们身上的殖民者,之所以能与我们和谐共处,甚至成为我们身上的后勤部长,就是基于长期的合作建立的信任关系,这种关系让它从一个被收编的土匪,成为完全忠诚的卫士。
病毒:现在我们正处于新冠病毒的威胁之下,个个谈病毒色变。但病毒是什么呢?其实它并不是一心要制造疾病造成死亡,它实际上是一个活动的基因,本来是生命进化过程中的弄潮儿、操盘手,就像是有超能力的孙悟空,在自然界的游走过程中,为了体现自己的创意,一个跟头翻了十万八千里,结果不小心翻过了头,闯了祸,闹出了问题,办了错事。
酷爱音乐:疗愈和照护的交响
崇尚修辞学:医生和水蛭有怎样的渊源?
医学技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希冀
● 第一类叫病因治疗,比如说用奎宁或青蒿素来抗疟疾。这在托马斯那里应该属于纯技术。 ● 第二类是发病学治疗,比如你拉肚子去医院,医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首先给你输液;酸中毒了首先给你纠酸;改变你的内环境,来制止疾病的发展。形象的比喻是有枪,也有子弹,但是保护扳机别触发。像这一类应该属于托马斯说的“半吊子技术”。 ● 第三类是症状学治疗,比如止痛、止吐、抗疲劳之类的,我不知道你身体里的内在病理是什么,但是先给你用药,缓解那些急迫的不适症状。 ● 第四类是安慰剂治疗。一般认知是对身体无效无害,但是有一定的心理疗效,比如说对照组的用药,还有食疗。当今的研究是将安慰剂与安慰剂效应分开,前者是假药,后者是真效。可能的路径是体内的抗病因子被激发了。
托马斯的医学技术三分思想,跟今天的医学技术分类有相通之处,但同时又有思想境界上更高远的东西。
托马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成书原因:胡闹出奇葩,种豆得瓜
写了6篇之后,托马斯打算收手了,结果因为文章反响很好,又继续写下去了,写了一个系列。这个系列里第一本就是《细胞生命的礼赞》,后面还有《水母与蜗牛》《聆乐夜思》《最年轻的科学》《脆弱物种》。
两支笔写作
如何读懂托马斯
一方面,他是古典主义修辞学诗歌、蒙恬的散文、巴赫的音乐、浪漫这些感性东西的集合;另一方面他又是病理学的秩序、对象化、客观化、思维证据主义的代表。
一方面他讲和谐、讲共生;另一方面他又大谈进化、发展,是新技术迷。
一方面遥望诗和远方,另一方面又拘谨于技术镜像中的实证。
一方面对生命有敬畏感,另一方面在管理中又充满游戏感。
一方面说安慰剂有效,另一方面又说调整生活方式治病是瞎掰。
圆桌讨论
王一方 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教授,医学人文学者,资深编辑。 | ||
安友仲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北京大学医学部重症医学学系主任。 | ||
吴国盛 清华大学科学史系教授、系主任,清华大学科学博物馆馆长,国际科学史研究院通讯院士。 | ||
为什么这本书能长盛不衰
吴国盛:
从第一次出版到现在,将近50年过去了,《细胞生命的礼赞》这本小书还是在影响一代又一代的广大读者,不仅普通人觉得好,很多医生也觉得非常好。在你们看来,这本书影响为什么这么大?王一方:
我觉得主要还是这本书话题的广度和思想的深度。虽然只有29篇,但整本书的体系感非常好。到后来写到《水母与蜗牛》,他关注的话题也越来越多,文章也越写越长了。 确实是在技术上他的成就并不是很大,但我想也许恰恰是这一点,他不是纯粹的技术大师,才让他没有专注在技术一个层面,而是以杂学见长,他的思想才会如此广袤深刻,很多人都能与他产生共鸣。吴国盛:
这本书之所以有着长久不衰的影响,我是觉得除了跟托马斯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医生之外,很大原因可能跟他这个书里面所揭露的一些思想是有关系的。 这本书中,托马斯有一种对人类中心主义的那种傲慢态度的嘲讽。他的那种生态的思想、反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打击人类傲慢态度的思想始终渗透在整个书里面,很多篇章里都是很俏皮、幽默谈到了这些。 而在20世纪70年代他写这本书的时候,整个西方主流社会还是有一种高歌猛进的进步主义思想的。通过科学技术的进步,人们可以解决一些问题,所以他的思想在当时是不被很好地接受的。 人们甚至认为通过科学技术的进步,可以战胜疾病,甚至长生不老,到现在我们甚至都有这样的思想。所以托马斯的思想可以说是当头棒喝。 近几十年来,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西方先进发达的医疗技术大规模进入中国社会,其实也在悄悄地改变了中国人的疾病观、健康观、生死观。人类有没有能力彻底根除疾病,个人能不能摆脱死亡?人类对健康的过度追求、对疾病的过度厌恶是不是技术时代的新的病态?我觉得这些都是有意思的话题。 安大夫您是在一线工作,不知道您有什么看法?死亡是一件自然的事情
安友仲:
我刚工作的时候,大概是80年代初,到现在也接近40年了。从我个人的观察来看,这40年里,中国人的疾病观、生死观确实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病人知道自己的病没治了,直接回家该吃吃该喝喝,去旅游去享天伦之乐;现在则是一遍一遍的追问,为什么我家老太太十几年来住院都能出院,今年出不了?大家想想,如果来医院的人全都是走着进来,走着甚至跑着出去,地球会是什么样?所以接受死亡,这是一个大问题。 过去中国人死后讲“头七”,人去世之后还要停灵,要停留在院子里的,但是现在不愿意人死在家里了,要放到外头去,要送到医院去。越来越多的人不认为死亡是一个正常的过程。 托马斯从小看着父亲行医,他父亲也曾告诉他:“其实并不是我治好了病人,是病人自己好了,只不过病人更相信是我治好了他们。”所以医学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托马斯都看在眼里。 但是从19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以后,医学蓬勃发展,恰恰在托马斯的细致观察之下,把这个变化进行了很好的对比。 正像斯托马斯所说的哲学的三个基本问题,也是看门大爷的三个基本问题:你是谁?你从哪来?你往哪去?作为人,我们都应该好好思考这三个问题。 你是谁,是主宰地球的高等生物吗?不可能。托马斯书名里用了cell这个词,cell其实是有很多释义的,它可以是一个小房子、最小的生命单元、电池的电解槽,也可以是电池。作为修辞学家的托马斯,这个地方其实是一语多关。 你从哪来?人其实是与很多生物共生,刚才王一方教授讲到了线粒体,这里我提一下,为什么现在很多药物有副作用?其实就是因为当你在杀灭这些细菌、病毒的时候,实际上也会对线粒体产生伤害,因为线粒体最早就是细菌的一部分。 你向哪去?说到这其实就又绕回来,又绕到吴教授的问题上,人生于地球,终究要归于地球,生于自然,也要归于自然。所以承认不承认死亡,都会走向死亡。
吴国盛:
对,其实死亡是人类的一种文化现象。智人最早期就懂得埋葬死人,把死亡作为一种文化礼仪来看待的。托马斯的书里面讲动物其实对死亡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每时每刻都有动物死去,但我们在地球上并没有见到尸横遍野,动物都有一种悄悄安葬自己的能力,我第一次读到这里的时候印象特别。 我想问问王一方老师,您是学中医出身,中国传统文化里其实对死亡也是有很多安排和处理的,对吧?中国以前经常讲“寿终正寝”,但现在医学发达之后反而没有这种说法了,都是“因病医治无效”,去世本来是一种正常现象,但似乎大家都在怪医院。您怎么看中国传统的死亡观在近几十年衰落的这件事情?王一方:
今天的人为什么会把寿终正寝的观念抛弃掉?我觉得首先还是因为有了强大的技术,技术给了我们一种复活的曙光,很多人陷入盲目的技术崇拜;另外就是消费主义的意识作祟,相信花钱能买命,他们在医院花了太多的钱,ICU病房里的维生设备一加持上去,都是几万几十万的花费。但其实大部分病人最后的时光里,医生能做的就是给点氧气,输输液,但中国人希望“花钱赌命”。 这两个因素,使得我们今天很多人“不知所终”(必然性),也不能“死得其所”(诗意地离开)。我们不愿意提及死,就是因为没有“死得其所”,没有给死亡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境遇。 其实,我们每天都在直面死亡,吃的食物其实就是动物的尸体,我们却没那么厌恶和忌讳,所以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事情,背后还是缺乏起码的“生死教育与辅导”,没有树立良好的“生死观”。安友仲:
我跟一方老师经常会聊生死这个问题,这两年慢慢我的思想也发生变化了,聊得也就少了一些。我觉得死亡是一个个人的事情,是离群索居的,不需要太多的仪式感,我们也不需要对死亡赋予太多的意义,那样反而不自然了。死亡其实就是自然的一种形式转换。仪式感越隆重,越证明我们不认识死亡,我们恐惧,一定要在其他地方去补偿,这种是要不得的。
医疗技术助长了现代人怕死的观念
吴国盛:
罗素曾讲过,人老了,怕死是一种可耻的事情,在当时他那个年代就已经这么讲。我们都不大理解,为什么说老了怕死是可耻。 但仔细想想,在以前,家乡里我爷爷那辈的人,他们对待死亡真的是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爷爷活到80岁了,就觉得再活下去都有点不合适了,觉得自己挤占了后代的资源,到了该死的时候了。但是现在医学不仅助长了人们怕死的观念,有的人还在追求长生不老。 托马斯在书中提到,死其实一点都不可怕,为此他举了一些例子,那些死而复生的一些人回忆的说,其实死亡特别宁静,但周遭的人都在那哭闹折腾,很奇怪。托马斯的这种思想观念打破了很多人现代人对死亡恐惧,而这种恐惧是没有必要的。 刚才一方老师讲到,今天我们对死亡的恐惧,也可能是与现在医疗大投入有关系,“我花了钱了,你怎么能还让我死呢!”,好像有这么个意思。 另外,现代医疗的技术化、产业化和市场化,恐怕也是改变现代人健康疾病生死观的主要的推手。我记得有一次饶毅老师跟我讲,体检就是交智商税,我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今天医疗技术的进步,并不是使人们感觉到更安全,更安宁,反而造成了更大的恐慌和不安宁,造成了对人类对自己健康的更不自信。安友仲:
这是医疗技术发展过程中一个必然发生的过程。我们在学医的那时候,医学院是学5年,上到3年级的时候,我们调侃自己说都会得一种“三年级病”,什么是“三年级病”? 就是三年级的时候初入临床,学一个病就觉得自己得了一个病,疑神疑鬼。科学技术的发展都没有终极,都是一点点发展出来的,所以我们害怕的是什么?其实是未知。 就像现在,宇航员回来为什么要隔离?因为怕在外太空的那些东西,万一有什么微生物被带到地球来了会发生什么?所以实际上我们在认识自然的过程中会产生一种恐惧,一种半未知、不尽知的时候的恐惧。这在现阶段,是一个必然存在的现象。 医疗的发展首先真的要正视死亡。这些年无论是媒体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有一个不太好的导向,像《拯救大兵瑞恩》里那样,非要一个都不能死,一个都不能少。可是人得要有质量的生活,要有快乐生存。现在在我的ICU里,脑干死亡的病人,我可以支持两个月以上,但是代价是巨大的,而他的生活质量又是怎么样的呢? 我们以前讲“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其实死亡就是生命过程中一种形式的转换,DNA物质是不灭的。如果像过去的土葬、水葬乃至天葬,我们身上的DNA片段,有可能又转化为别的生物细胞中的一小部分。就像我们的线粒体可能来自于部分病毒一样,所以地球上是一个共存体。医生的地位下降了吗?
吴国盛:
现在有一个说法认为,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医生的地位不是提高了,反而是降低了。现在由于诊疗技术和医生之间的剥离,过去病人对医生的不管是心理上还是技术上的依赖感,医生好像只是扮演其中的一个环节的角色。安友仲:
是这样的。我跟王一方老师之前共同参加了一本书的发行,叫做《病床旁的陌生人》。就有提到类似的话题。随着科学技术发展,伦理的、法律的、经济的、社会舆论的等等很多相关的东西都出来了。所以这时候医疗的很多东西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样的,一两个人就能决定的,而是涉及国家政府、律师、医疗器械厂家、医药厂家、保险方等等,这样一来,医生的地位确实也是从原来的可能1/2,变成了现在的1/n这有一个情况。尤其是遇到医疗费用不够,某些治疗能不能上的时候,又碰上有坚决要求的时候,该怎么做?碰到伦理限制的时候又该怎么做?这些事情都是在社会进步完善过程中所必须面对的。
但是从科学的发展来讲,有的时候也是会桎梏人类发展的。就像著名的美国医生特鲁多所说的,“永远是安慰,常常是帮助,偶尔才是治愈”,所以最后的问题其实是,我们要允许自己带病生存。
人身上本就有好多微生物,比如肠道里有1012~13的微生物。我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什么叫水土啊?水土其实就是肠道菌群,当你在母亲肚子里吞咽羊水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和母亲的菌群产生了共通;包括出生以后,一个锅里吃饭的一家人其实肠道菌群都是差不多的。
人老了以后,大脑皮层抑制作用越来越少,这时候就开始所谓的“返老还童”“老小孩”了,你会很想念家乡的那一口饭,乡音也出来了,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就是因为你身上原始的那些微生物他们一代代的繁殖,会一直在体内与你共存。所以我们一定要接受人身上可以有病这么一个理念。
所以我也很同意刚才您提到饶毅老师说的体检是收智商税,实际上真正你有症状了,引起你的痛苦了,你就要及时求医,但如果不是这样子,其实没必要想那么多。我刚才提到的《水母与蜗牛》里有一章写过一段话,我觉得很有现实意义:
“作为一国的国民,我们执迷于健康,然后所有这些事情中都存在某种本质上非常不健康的东西,我们似乎不是在寻找求生的乐趣,而是在防患堵漏,在推迟死亡,我们自己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信心,我们总害怕别的东西来侵犯,总害怕得病。”
关于医生或者医学的位置,前两年有一个特别好的段子,就是说所有人都是向死而生的,只是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自愈能力很强的人是可以和病共生共存的,带病生存是常态。而医学只是把加塞走得异常快的那些人给揪出来,让他走得稍微慢一点,回到正常的步态。
吴国盛:
对,托马斯书里选了一个非常好的主题,就是人人都会关注的医疗健康问题。他也以此来反省现代科学的某些局限性,在书中他经常毫不掩饰着自己对科学的盲目性、侵略性、征服控制欲望的批评。我想这也是我们今天再重新读这本书的意义所在。高山科学经典【共创群】
“高山科学经典”是一个为期2年、公益属性的科学书籍导读项目,在前几期的导读过程中,我们陆续收到了不少热爱读书的朋友们的宝贵建议和热心帮助。
为了与更多志同道合的书友相聚,也为了将科学更好地传播到每个角落、每个人心中,我们特意创建了高山科学经典【共创群】,期待你的参与~
下期预告
2022年6月5日20:00,《高山科学经典》邀请到了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碳中和研究院院长、中国工程院院士贺克斌教授,斯德哥尔摩环境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李来来博士,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助理驻华代表张薇女士,一起导读《寂静的春天》,反思为何人类会饮鸩止渴,为了保护地球环境,我们能做些什么。
关于“高山科学经典”
科学著作浩如烟海,加上门槛较高,容易让人望而生畏,因此需要权威的书目推荐,引领科学阅读。
2021年,高山科学促进中心甄选100部科学著作,形成了《高山科学经典》书目。
未来2年,每周一本,通过大科学家导读方式,让科学精神通过书籍,跨越地域、阶层、年龄、民族的界限,传播到每个角落、每个人心中。
这100本科学经典将会被重新包装、统一装帧出版,打造一套厚重、值得收藏的科学经典书籍,如果对整套书和这个科学阅读群体感兴趣,欢迎联系高小山(微信:GASA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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