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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利率策略 | 也无风雨,也无晴

刘郁 肖金川 郁言债市 2022-12-19

摘 要   


回顾2022年,居民存款高增,企业融资沉淀为定期存款,反映出疫情背景下,居民支出和负债意愿双弱、企业也对扩大生产偏谨慎。存款的高增,对应银行负债端资金充裕。部分资金作为银行融出的超额流动性进入银行间市场,使得资金利率维持低位;另一部分以久期偏短的理财等形式存在。资金利率较低,叠加理财需求增加,一度压低了中短端利率债和信用债的收益率,形成短期平衡。


这种平衡,在2022年11月被打破。一方面是大行融出减少、资金利率上行使得加杠杆成本上升;另一方面是疫情防控优化、地产政策频出扭转市场预期,理财赎回负反馈导致债市调整被放大。


2023年经济回暖,从预期逐渐成为现实,债市可能进入“逆风”期。上半年,既有低基数推升二季度经济指标同比读数,也有疫后经济恢复,还有财政前置带来的政府债供给压力。不过,因融资需求尚未明显恢复,经济疫后修复也需货币政策予以支持,货币宽松至少可能还会持续1个季度。


2023年,债市面临的重要不确定因素,在于通胀,风险或在下半年。中性情景下,CPI可能较为温和。但疫后居民超额储蓄向消费转化、房价边际修复等因素,下半年核心通胀不确定性将明显上升。


利率节奏2022年11-12月,疫后经济反弹的逻辑在债市已提前演绎。10年国债收益率一度上行33.5bp至2.92%,市场利率在提前向中性利率靠拢,因而2023年初利率继续大幅上行的风险有所下降。如果2023一季度货币宽松延续,长端利率可能进入阶段下行期,下行幅度或在15-20bp。进入年中,货币政策可能回归常态,但不至于转向收紧,利率或进入区间震荡期。重点关注通胀、居民部门融资反弹的幅度。


全年利率中枢。中性情景下,短端方面,1年期存单利率中枢可能略低于2.75%。长端方面,10年国债收益率的高点可能在MLF利率+30bp,即3.05%左右;收益率高位震荡的中枢或在2.9-3.0%,低位震荡的中枢或在2.75%附近。
核心假设风险。国内政策出现超预期调整。国内流动性出现超预期变化。海外货币政策出现超预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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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回顾:债牛余韵


(一)行情回顾


2022年1-10月,长端利率呈窄幅震荡。10年国债收益率与1年期MLF的利差,1-10月在[-17,0] bp区间震荡。期间,央行分别在1月和8月两次下调MLF利率10bp。这一利差体现出债券市场的货币宽松预期相对谨慎,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市场预期降息空间小于20bp。



期限利差维持较高位。与2022年1-10月长端利率窄幅震荡相比,银行间资金利率和短债利率的波动相对较大。自4月开始,银行间质押式隔夜回购利率维持较低水平,中枢持续低于1.5%。充裕的流动性,使得3年期以内国债、国开债等短债的收益率降至较低水平,而5-10年期限的国债、国开债收益率并未跟随资金利率明显下行,使得期限利差升至较高位。5-10月,国债10Y和1Y利差平均值为86.2bp,国开债10Y和1Y利差多在90bp+,国开债10Y和1Y利差平均值为98.4bp;相比之下,2021年下半年两者的平均值分别为60.0bp、82.2bp。这种偏高的期限利差,反映出债市投资者的预期——即疫情等因素带来的流动性充裕状态是阶段性的。


2022年1-10月,债牛余韵。站在周期的角度,2022年制造业PMI部分指标曾一度出现上行迹象,但被奥密克戎疫情所扰动,使得周期进入阶段反复。观察社融指标,我们可以发现,2022年的社融同比增速走势,与2019年相似,均是处于震荡过程,上限并未明显超过前一年。观察地产销售面积,也可以发现,其累计同比增速在2022年5月见底,下半年进入跌幅收窄阶段,但修复的速度较为缓慢,且更多是低基数因素所推动。2022债券牛市的尾部拖得比较久,与周期被疫情扰动存在关联。


进入2022年11月,债市波动加大,疫后经济反弹的逻辑提前演绎。11月初,资金利率上行的时点明显早于9月和10月,而且中旬受地产政策频出、疫情防控机制优化的双重影响,市场预期发生扭转,引发债市调整,后续的理财赎回负反馈也使得债市波动幅度出现了阶段放大。事后来看,此次调整中,10年国债收益率一度达到2.92%,较1年期MLF利率高出17bp,市场利率提前向中性利率靠拢。长端利率定价脱离2022年末的基本面和货币政策,隐含未来经济反弹+货币收紧预期,2023年疫后经济修复逻辑在2022年末的债券市场提前反映。



(二)超额流动性的来源


2022年超额流动性主要来自财政退税等因素。根据税务总局数据,截至7月20日,新增减税降费及退税缓税缓费超3万亿元,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是20005亿元增值税留抵退税,绝大部分留抵退税发生在二季度;二是上半年全国新增减税降费5074亿元;三是累计办理缓税缓费5533亿元。退税节奏方面, 4-6月较为集中,留抵退税规模分别为8015亿元、5385亿元、3822亿元。


退税形成的存款,并不对应银行资产端扩张派生形成,而是从国库中拨付,因而是超额流动性的主要来源,也是推高银行存贷差的一个因素。央行在三季度货币政策报告中提到,“2022年前三季度人民银行累计向财政上缴结存利润 1.13 万亿元,经财政实施留抵退税后,增加了经济主体手中的存款,却没有发生贷款活动”。除了央行上缴的1.13万亿元利润,其他退税资金可能主要来自于财政收入的核减。


专项债从发行到支出的过程,相当于将流动性充裕延长至三季度。地方专项债在5-6月集中发行,将地方债净发行规模推升至2.46万亿元,吸收了减税退税等释放的流动性。而根据5月23日国常会要求,今年专项债8月底前基本使用到位。7-8月专项债支出量较大,对应资金从国库拨付到项目,这部分资金进入金融系统,补充市场流动性。


超额流动性推高了2022年二三季度大行在回购市场的净融出规模。观察银行信贷收支表数据,可以发现,2022年二三季度大行买入返售资产持续在高位运行,减去卖出回购资产计算大行净融出,4-9月平均净融出达到3.44万亿元,同比多增1.12万亿元。但进入10月,净融出规模回落到2.12万亿元,同比多增仅1589亿元。



2022年,M2同比增速高于社融增速,截至10月,M2同比增长11.8%,社融同比增长10.3%。这与超额流动性存在一定程度的关联,主要因为这部分超额流动性对应的资金不计入社融,而在银行负债端以存款的形式计入了M2。除此之外,从M2的结构进行分析,对于我们理解2022年的债券市场也有帮助。


从构成M2的主要存款分项来看,2022年1-10月居民存款增加12.77万亿元,同比多增5.44万亿元,同比增幅74.4%;企业定期存款增加5.65万亿元,同比多增2.72万亿元,同比增幅92.8%。



居民预防性储蓄意愿较高,与2022局部疫情频发有关。疫情不仅直接影响部分行业的收入,也拖累居民收入预期,使得居民负债意愿下降,而储蓄意愿上升,消费倾向也相应有所下降,居民存款因而出现大幅增长。2022年1-10月居民贷款增加3.34万亿元,同比少增3.42万亿元,降幅达到50.2%。


企业存款多沉淀为定期存款。2022年1-10月,企业定期存款增长规模,占到企业存款的88.8%,增量明显超过去年同期;而活期存款仅占11.2%。观察与企业活期存款关系密切的M1同比增速,年初以来多在4.6-6.7%区间震荡,也表明企业活期存款增长较为乏力。企业存款沉淀为定期存款,显示出企业对经营活动较为谨慎,并未大幅追加资本开支和运营资金。


居民存款和企业定期存款的大幅增长,对应银行负债端压力降低,而居民负债意愿较低,又导致银行可投资产的渠道——按揭贷款等渠道的可投规模有所下降。这也就使得银行将部分剩余资金投向银行间市场,推高了净融出规模。


银行缺资产,大行购债规模大幅增长。2022年1-10月,大行债券投资3.26万亿元,同比多增1.28万亿元,中小行债券投资3.69万亿元,同比多增7386亿元。大行债券投资同比增长11.9%,中小行同比增长14.7%,分别较2021年末上行3.5个百分点、1.2个百分点。从银行购债的同比增速趋势来看,大行和中小行均在2022年6月见顶,7-10月进入趋势放缓阶段。整体而言,银行买债规模明显增加,也显示出银行传统的信贷投放渠道不及往年,这与实体经济融资需求较弱,尤其是居民部门融资需求偏弱有关。


回顾2022年,居民存款高增,企业融资沉淀为定期存款,反映出疫情背景下,居民支出和负债意愿双弱、企业也对扩大生产偏谨慎。存款的高增不仅来自于居民和企业,留抵退税也带来额外的资金,对应银行负债端资金充裕。部分资金作为银行融出的超额流动性进入银行间市场,使得资金利率维持低位;另一部分以久期偏短的理财等形式存在。资金利率较低,叠加理财配置需求增加,一度压低了中短端利率债和信用债的收益率,形成短期的平衡。这种平衡,在2022年四季度被打破,一方面是大行融出减少、资金利率上行使得加杠杆成本上升;另一方面是疫情防控优化、地产政策频出扭转预期,理财赎回负反馈导致债市的波幅被放大。



2

经济恢复:从预期升温到成为现实


2022年11月开始,债市经历快速调整期,经济反弹+货币政策收紧预期逻辑提前演绎。2023年,疫后经济复苏可能成为主线,我们梳理了对债市影响较大的三条确定性线索。


一是海外方面,2023外需可能不及2022,上半年大宗商品价格处于下行周期的可能性较高。从历史上的几轮周期来看,全球主要发达经济体的下行周期往往经历4-9个季度,当前处于本轮下行周期中的第二个季度,因而明年上半年,可能仍要面临发达经济体增长放缓,以及大宗商品价格下降的过程。在这种背景下,受外需拖累,2023年我国出口增速可能低于2022年,可能使得2023年国内经济更加依赖内需。


外部因素对国内货币政策的约束有望放松。2022年,美联储实施了较为激进的加息政策,加息75bp的次数达到四次(截至12月初),这使得中美利差倒挂,美元指数大幅上涨也给人民币汇率带来阶段性的被动贬值压力。进入2023年,美联储加息节奏可能放缓至单次加息25bp。随着美联储加息步伐放缓,美元指数也可能从高位回落。这意味着外部因素对国内货币政策的约束有望得到缓解,国内货币政策可能更加聚焦国内经济。




二是2023全年实现GDP同比5%难度较小,全年二季度基数最低。假设2022四季度的GDP同比增速基本持平三季度,对应环比季调增速在1.3%。在此基础上,我们假设两种情景,2023年四个季度的环比季调增速之和达到4.0%和5.0%(2019为5.7%、2021为3.9%),根据疫情之前2018-2019年四个季度环比季调增速的节奏,将4.0%和5.0%分别在四个季度分配,即可根据环比连乘推算同比,对应计算出四个季度的GDP同比增速,也就得到了全年的GDP同比增速。


根据以上测算,2023年四个季度的环比季调增速累计达到4.0%,全年GDP同比增速即可达到4.9%;2023年四个季度的环比季调增速累计达到5.0%,全年GDP同比增速可达5.6%在实际的经济运行过程中,2023年初的经济可能还会受疫情的短暂扰动,环比增速未必与2018-2019各季完全可比,但这个测算过程还是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由于2022年基数较低,2023年不变价GDP同比增速实现5.0%的难度较小,实现5.5%甚至更高的增长也是可能的。这一点与2021年存在相似性,2021年四个季度累计环比增速为3.9%,但全年同比增速达到8.1%。


2023年二季度GDP同比有望实现较高增速。2022年二季度GDP环比季调增速为-2.7%,相对一季度和三季度的1.6%和3.9%明显更低。在这种情况下,2022年二季度单季有可能实现7-8%的增长。这与2021年上半年存在相似性,因2020上半年受到疫情冲击而基数较低,2021年一二季度GDP同比分别高达18.3%和7.9%。


这种GDP同比增速的反弹,一定程度上由低基数所推动,投资、消费和工业增加值等指标的同比增速也会出现类似的反弹,债市对此可能提前形成预期。而2023年疫后经济恢复,经济周期可能趋于上行,这对债市的影响可能大于基数因素,重点观察疫后经济活动恢复的节奏。



消费恢复程度,可能是2023年市场密切关注的点之一。从人均收入和支出,估算居民超额储蓄的规模近5万亿元,可能成为助推2023消费反弹的重要因素。2020-2022年,居民消费倾向与疫情之前存在不同程度的下降,我们根据城乡一体化调查季度数据中的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来测算超额储蓄。该方法的假设是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去向为消费支出或储蓄,这种方法将近几年疫情等因素导致居民收入增长放缓纳入考量。具体为,先计算2015到2019年各个季度的居民人均消费支出除以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来计算各个季度的居民消费倾向平均值,然后计算2020-2022年各个季度居民消费倾向与疫情前对应季度平均值的差值,根据该差值与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相乘得到居民的超额储蓄。


据此测算,2020-2022年三季度,居民人均超额储蓄规模为3426元,乘以人口规模测算得到4.84万亿元。其中,2020、2021和2022前三季度,居民人均超额储蓄规模分别为1630元、791元和1005元。随着疫情防控优化的推进,疫情对2023经济增长的拖累效应有望明显减小。因而2023年的经济,有可能逐渐回到接近疫情前的状态。此前疫情对消费场景,以及对人员跨区域流动的约束,使得居民消费信心处于低位,约束缓解后,居民的超额储蓄,其中一部分或转化为消费,消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有望得到修复。重点关注2023年二季度到四季度消费的反弹幅度。




三是财政政策方面,2023赤字率可能有所回升,但专项债面临债务率约束。2022年预算赤字率2.8%,如2023年预算赤字率回升至3.0%,对应预算赤字在3.87万亿元左右,较2022年增长约5000亿元。地方专项债方面,2020-2022年,专项债占GDP的比重分别为3.7%、3.2%和3.0%。专项债占GDP比重趋于下降,背后是地方显现债务率持续上升,2020年末地方政府显性债务率93.6%,2021可能升至100%+,超过国际风险警戒区间下界100%(上界为120%)。这也就使得专项债的扩张趋于放缓。因而,我们不妨假设2023年专项债占GDP的比重与2022接近,也在3.0%左右,作为一个参考值,对应专项债3.8-3.9万亿元左右,较2022年多出约2000亿元。


财政政策前置,专项债提前下达,政府债供给压力在一季度会有所显现。2022年11月初,福建省披露,财政部提前下达2023年新增政府债务限额1034亿元,比上年的提前下达额增长33.9%。进入2023年一季度,提前下达的地方债将开始发行。财政政策前置,对债市的影响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直接的政府债供给压力,而2023年地方债提前批额度有可能高于2022年提前下达的1.46万亿元;二是政策前置效应,可能使得经济回暖预期升温,相应推高长端利率。


综合来看,2023上半年,债市面临的形势是经济回暖,从预期逐渐成为现实。这其中既有低基数推升二季度经济指标同比读数,也有疫后经济恢复的过程,低基数和疫后恢复在二季度可能叠加,而年初或有财政政策前置带来的政府债供给压力。在这种背景下,债市有较大概率进入一个“逆风”期。


考虑到2022年11月以来,对疫后经济反弹的预期、以及地产融资修复的预期,债市已有所反映,10年国债收益率一度上行33.5bp至2.92%,风险提前释放。在2023年的“逆风”期中,中长端利率可能呈现出全年中枢抬升、区间震荡的情况,但利率上行最快的阶段可能已经过去,继续大幅上行的风险有所下降。




3

货币政策:可能会维持阶段宽松


预计货币宽松的状态可能至少还会持续1个季度。2022年12月政治局会议定调“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精准有力”。2022年10-11月的经济指标,出现不同程度的放缓,距离恢复常态化的增长需要时间,仍需货币宽松支持经济恢复。


从票据利率来看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情况,2022年三季度票据融资利率为1.92%,较二季度的1.86%小幅回升,但仍处于历史低位附近。观察央行调查的贷款需求指数也可以得到类似结论,通过回溯历史数据发现贷款审批指数领先需求指数约1年时间,据此推断,贷款需求指数可能在2023年二季度出现明显的同比正增长。结合以上分析,我们倾向于认为,2023年一季度货币政策可能延续宽松,不排除继续降准降息的可能。




考虑到2022年末长端利率经历快速调整后,10年国债收益率已经回升至2.90%附近,2023年一季度长端利率继续上行的风险可控,如货币宽松延续,长端利率可能会出现阶段下行修复期,参考2022年的利率阶段下行,幅度可能在15-20bp。


经济增长恢复至接近潜在增速附近,货币政策可能回归常态。2023年二季度,受较低同比基数以及年初财政政策发力等支撑,经济增长可能逐渐回归潜在增速附近,届时货币政策可能回归常态。表现在货币市场利率上,DR007的中枢可能回升至2.0%附近,DR001的中枢相应回升至1.9%附近,1Y同业存单利率回升至接近2.75%。在这一阶段,预计货币政策不至于因经济回归常态而转向收紧。重点关注通胀环比变化,以及居民部门融资反弹的幅度。


历史上两轮短端利率上行回顾。2016-2021年,1年期同业存单利率大幅上行,主要有两个阶段,一是2016年四季度至2018年初,1年期存单利率从2.69%升至5.23%,上行幅度达到254bp,而这一轮加息周期中MLF利率上调幅度仅30bp。1年期存单利率的高点,相对MLF利率高近200bp。二是2020年5月至11月,1年期存单利率从1.56%升至3.31%,上行幅度达到175bp。期间MLF未加息,1年期存单利率的高点,相对MLF利率高出36bp。


2016年四季度至2018年初的短端利率上行,对当前参考意义相对有限。当时除了经济周期趋于上行,对金融市场资金空转的监管明显强化,出台了资管新规征求意见稿。监管收紧背景下,机构投资行为主动调整,也是推动市场利率上行幅度高于政策利率加息幅度的重要原因。


2020下半年短端利率调整幅度,相对更有参考意义。2020上半年,市场利率一度较低,也曾出现资金空转的讨论,主要是个别企业拿贷款或票据贴现的资金购买理财、结构性存款等。因而2020下半年压降结构性存款,也给银行同业负债端带来一定程度的压力,使得存单利率冲高。我们可以将2022下半年压降结构性存款带来的短端利率上行,视为一种可供2023年参考的上限情景。期间1年期存单利率的高点,相对MLF利率高出36bp;2020年10月下旬至12月中,1年期存单利率平均值在3.18%,较MLF利率高出23bp。


预计2023年,中性情景下,1年期存单利率可能不至于明显高于MLF利率,中枢可能略低于2.75%。如经济增长超预期,以及通胀预期发酵,参考2020下半年的情况,1年期存单利率相对MLF利率可能高出20bp左右。




4

不确定性:警惕通胀,风险或在下半年甚至更晚


2023年,债市面临的一个重要不确定性在于通胀可能升温。中性情景下,2023年CPI同比的中枢可能不会大幅偏离2%。观察2012-2021,除了2019猪价上涨推升CPI,其余各年CPI环比加总均在2.5%以内。但疫后复苏背景下,通胀预期可能明显升温。除了海外输入通胀压力在2023或继续存在,我们从以下几个角度分析2023年的通胀风险。


一是基于季节性规律外推,2023三季度通胀可能趋于反弹。CPI环比具有季节性特征,我们可以根据往年各月CPI环比的平均值与2022年的CPI环比,外推2023年CPI同比的走势,作为一个基准情景。从CPI同比预估值的走势来看,2023年初CPI同比可能先冲高,其后回落直至7月,8-9月将抬升。相对于年初春节月附近的CPI的反弹,债市可能更关注三季度CPI反弹的持续性。考虑到经济趋于恢复,超额储蓄也可能转化为消费,2023年疫后CPI环比也可能迎来一个反弹期,这可能使得通胀预期提前升温。



二是居民超额储蓄转化为消费的过程中,有可能推升通胀。前文估算居民可支配收入形成的超额储蓄规模接近5万亿元。在超额储蓄转化为消费过程中,面临消费场景约束放松,少部分服务业供给可能出现短时不足,从而推升通胀。


2022年,除了居民部门存款因超额储蓄等因素而增长较多,企业部门定期存款也增长较多,在经济恢复过程中,这些定期存款可能活化,形成现实购买力。观察M1同比与CPI同比的走势,在2016年之前,M1同比往往领先于CPI同比12个月。如后续出现存款活化的过程,M1同比持续反弹,CPI同比的上行可能也具有一定程度的韧性。


观察海外经济体,在疫后通胀出现不同程度上行,除了能源、食品价格上涨之外,服务价格也多有上涨。这背后可能的原因在于两方面,一是疫情期间线下服务业受冲击相对更大,疫后供给未能全面恢复,而疫后需求恢复可能相对更快;二是面对面服务业感染风险相对更高,部分从业人员可能退出,劳动力供给不足,导致这类服务业通过涨薪来吸引新的从业人员加入,代价是服务价格的上涨。因而,我们也需密切关注疫后国内服务价格是否出现波动,以及服务业的劳动力供给情况。



三是房地产业可能逐渐改善,也会带动通胀反弹。2022年11月,地产融资政策频出,为地产链的修复奠定了基础(《详见中短端利率仍有下行空间》)。如2023年地产销售逐渐改善,房价出现边际修复,推动居民部门加杠杆,可能也会相应带来通胀上行压力。回顾历史数据来看,房价与CPI服务分项具有较强的正相关性。其背后的逻辑在于,一是CPI服务项中,与房价、房屋租金关系密切的居住分项占比较大,占到服务项的近1/3;二是房屋租金价格的上涨,可能也会以成本的形式推升部分服务的价格。房价的先导指标,可以观察居民部门融资反弹的幅度。



此外,2023下半年PPI也可能反弹,与CPI反弹形成共振。从翘尾因素来看,PPI同比有可能在二季度见底,下半年或趋于回升。假设CRB维持2022年11月的水平,由此计算2023年CRB同比,得到的结论与PPI翘尾因素类似。如2023下半年出现PPI、CPI同步上行,可能加剧债市对通胀风险的担忧。


综合来看,通胀升温可能出现在2023下半年,较高通胀(如CPI同比连续数月在3.0%左右)到来可能更为迟缓,真正的通胀压力或在2024显现。但预期有可能会提前升温,疫情影响接近完全消退的时点,可能成为通胀预期开始发酵的时点。


值得注意的是,2013年以来,除了2016医疗服务价格曾阶段推升核心CPI至2.0%+,近年来核心CPI并未出现大幅的趋势上行。如2023-2024核心CPI升至2.5%左右,市场可能会预期通胀触发货币政策收紧,对债市情绪的冲击较大。




5

从周期框架,看2023利率方向


基于经济周期框架:2023年,经济可能从疫情导致的“类衰退”转至复苏状态。受制于外需放缓,2023年国内经济的支点在于内需,也就是消费和投资。重点关注三个方面,一是疫后消费反弹幅度;二是专项债发行前置,对基建投资的支撑作用;三是地产销售的修复进程。其中疫后消费恢复的幅度,是2023年经济的重要观察点。主要因为基建投资面临较高基数,地产链条尚在恢复过程中,而消费恢复的方向确定,重点在于幅度。价格方面,2023上半年,PPI可能逐渐筑底,CPI可能先上后下,重点关注通胀环比,尤其消费端通胀的环比边际变化。


库存周期见底回升,也指向利率中枢可能抬升。库存周期往往略微滞后于经济周期和大宗商品价格周期,在判断短期利率走势时,库存周期提供的信息相对滞后。但在年度判断时,库存周期可以给出一个全年维度上的大致方向。根据机床产量、CRB工业原料价等指标推断,2023年库存周期可能见底回升,时点或在二季度或三季度。参考以往周期,库存周期上行,也往往伴随利率中枢上行。



基于货币-信用周期框架:2023年,关注宽信用的幅度,待经济确立恢复趋势,货币或从宽松切换回常态。信用方面,2022年的稳信用状态与2019年较为相似,社融同比增速趋于震荡,与2020年的宽信用状态下社融增速大幅上行形成对比。2022年1-10月,信贷脉冲指数同比出现小幅反弹,主要是基数因素推动,指数自身并未形成上行趋势。预计2023年宽信用的程度可能介于2020和2022之间,以保持宏观杠杆率基本平稳、平衡稳增长和防风险。地产融资放松,随着疫后经济的反弹,房企融资、居民按揭贷款可能有所恢复。2022年1-10月,居民短期贷款同比少增6338亿元,居民中长期贷款同比少增2.79万亿元,如其在2023恢复至2021水平,对社融同比的额外拉动约为1个百分点。


货币方面,2023年初,宽货币的基调可能会延续一段时间,以支持经济恢复至潜在增速。待经济增长恢复常态时,货币政策可能也相应回归常态。在通胀确立明显的上行趋势之前,预计货币政策转向收紧的概率较低。




2023年利率走势,上半年,债市可能需要重点关注疫后的消费反弹幅度、社融反弹幅度。下半年则可能需要关注通胀环比是否加速。2022年11月以来,中长端利率已经历了较大幅度的上行,债券市场对疫情防控优化之后的经济恢复、地产融资修复做出了较为充分的反映,理财赎回负反馈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这种波动。进入2023年一季度,中长端利率进一步大幅上行的风险有所下降。为支持经济恢复,年初货币延续宽松的情景下,不排除一季度出现中长端利率阶段修复的可能性,出现交易机会,空间或在15-20bp。进入二季度,关注经济修复从预期到落地,对应经济反弹幅度;下半年则需要关注通胀风险,以及地产链修复程度(主要是居民部门融资反弹的幅度),这些将为后续货币政策回归常态或边际收紧提供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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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更像哪一年?


对债市而言,2023年可能更像2020下半年和2009上半年。这两个阶段,均为较大的冲击过后,进入经济回升、利率回归中性的过程,表现为利率先上行后震荡。我们不妨忽略其中的结构性因素等技术细节,重点关注增长、通胀和货币政策三个维度。2020下半年,10年国债收益率最高上行至3.35%,较MLF利率高出40bp,较前期利率低点上行87bp,10-12月长端利率中枢较MLF利率高出约28bp;2009上半年,10年国债收益率最高上行至3.40%,较前期利率低点上行73bp,排除极值后利率中枢的上行幅度约30-40bp。


2022与2020的相似点,从疫情拖累到疫后恢复。2022年,局部疫情对经济产生拖累,主要是4-5月和10-11月,11月开始疫情防控优化,疫情对经济的冲击有望退去。2020年一季度,疫情对经济产生较大冲击,二季度,疫情冲击消退;下半年,经济接近恢复至疫情前的水平。差别可能在于外部因素,2020下半年,海外受疫情冲击较大,部分订单转移至国内,出口对国内经济拉动效应显现;而2023年,外需可能面临边际放缓的风险。


2022与2008的相似点,经济因冲击而触底。2008年面临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国内经济增长放缓,政策放松以对冲经济下行压力,经济在2009年初出现见底回升迹象,利率相应趋于上行;2022年经历局部疫情的反复,进入11月,疫情防控优化、以及地产政策频出,市场对经济增长恢复的预期明显升温,在经济数据尚未明显好转之前,利率已出现较大幅度上行。两个阶段都经历M2上行,2008年11月M2同比见底回升,2009上半年增速持续上升,增速一度较此前的中枢接近翻倍,货币供给大幅增长,为2010年的通胀埋下伏笔。2022年M2同比增速也出现明显上行,从前期的8-9%升至12%左右,央行在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也提及对未来通胀的关注,“一段时间以来我国 M2增速处于相对高位,若总需求进一步复苏升温可能带来滞后效应”。两个阶段的差别可能在于冲击的类型,以及政策力度。


2020和2009年的利率上行:经济复苏,利率回归中性。2020下半年和2009上半年,均经历了经济回暖过程,利率中枢有所抬升。但通胀压力均未显现,货币政策没有出现明显收紧。这两个的差别是,利率回归中性之后的走势。2020下半年后续的2021年,流动性先收敛后宽松,债市在经历短暂震荡后重回牛市,通过观察可以发现,这一阶段的DR007并未大幅偏离7天逆回购利率,央行也未加准加息;同业存单的利率上行,主要是受到压缩结构性存款的影响。


而2009下半年开始,通胀压力升温,利率在2009下半年和2010年末出现两轮上台阶。央行在2019年7-8月利用1年期央票引导利率上行,而且当时经济回升动能仍在,利率因而上台阶,10年国债从3.2%左右升至3.6%左右。2010年通胀压力进一步升温,央行六次加准两次加息进行应对,长端利率先震荡回落、后大幅上行。2010年末,受两次加息影响,10年国债收益率的中枢上行至3.9%附近。


究其背后的差别,关键在于是否存在通胀压力。2020年为应对疫情冲击,主要是政府部门加杠杆,通过增加赤字、专项债和发行特别国债,来推升经济。政府部门加杠杆之后,在较短时间内就开始调控政策回归常态,并未明显推升消费端通胀。2009年,为应对全球金融危机,当时政府推出了规模较大的刺激政策,除了政府部门加杠杆,居民部门也在大幅加杠杆,2009年11月商品房销售额累计同比增速一度攀升至86.8%。居民部门大幅加杠杆给通胀升温埋下伏笔。


对于2023年,长端利率走向,更像2020还是2009,除了观察经济周期上行的持续性,更需要关注是否出现超预期的通胀压力。中性情景下,预计2023通胀上行的风险相对可控,利率经历阶段上行回归中性之后,可能趋于震荡。2022年11月以来,利率曲线整体抬升,利率回归中性的过程有所提前,这使得2023年利率中枢的上行幅度可能相对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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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F利率的标尺作用


2023长端利率中枢上行幅度,我们借鉴历史数据中MLF利率的标尺作用。


2022年,10年国债收益率低于1年期MLF利率一度成为常态,MLF利率被视为10年国债收益率的上限,但在11月被打破。那么MLF利率作为标尺的作用是否有所弱化?


回顾2018年7月以来,1年期MLF利率逐渐成为10年国债收益率的一个重要参考点位,而并非作为上限。2018年7月至2022年12月初,10年国债收益率与1年期MLF利率之差在[-30,+30]bp区间内的交易日数,占全部交易日数的87.3%。



这种现象背后,是政策利率向市场利率的传导效率明显提升。资金供给方面,2015年前后,基础货币供给的方式发生调整,由外汇占款派生转为央行投放,使得金融机构依赖于央行投放资金。央行通过建设利率走廊,引导银行间市场利率围绕政策利率波动。2019年以来,DR007多围绕7天逆回购利率波动。LPR形成机制改革之后,从MLF利率到贷款利率的传导,使得MLF利率接近基准利率的作用,对债券利率的影响也相应得到加强,存款利率形成机制改革进一步强化了传导效应。融资需求方面,房住不炒和隐性债务,使得以往周期中对利率相对不敏感的地产企业和地方政府融资,受到一定程度的约束,融资需求变化带来的利率波幅较以往周期明显缩窄。


经济方面,宏观杠杆率、劳动力等中长期因素的变化,也对利率的波动幅度形成长期约束。维持宏观杠杆率平稳,需要提高经济增速(分母端),压缩存量债务或降低利息支付(分子端)。在限制城投等部门新增融资的同时,维持较低利率水平,有利于减轻债务滚动压力,以稳定宏观杠杆率。


劳动人口下降,对经济潜在增速形成拖累,也间接要求与潜在增速相匹配的利率趋于下行。2014年我国三次产业就业人员数见顶,2015-2021持续回落,分别减少29万、75万、187万、276万、335万、383万人和412万人。可见近年来就业人员数回落速度持续加快,2021相对2018,年平均降幅约0.46%,而2015-2017,年平均降幅仅为0.13%(详见《债牛余韵》)。



2023年,10年国债收益率的区间,预计仍会大部分落在[MLF利率-30bp, MLF利率+30bp]区间内。考虑到2023年债市阶段性处于“逆风”的大环境,10年国债收益率可能会部分落在区间的上半段。具体的空间,参考2020下半年-2021上半年年长端利率上行幅度,不考虑MLF利率调整因素,我们预计10年国债收益率的高点可能在MLF利率+30bp,即3.05%左右长端利率高位震荡的中枢,10年国债收益率可能在MLF利率+15~25bp,即2.9-3.0%区间;长端利率低位震荡的中枢,可能在MLF利率左右,即2.75%附近。



风险提示:

1. 国内政策出现超预期调整

本文假设国内政策相对温和,宽松幅度不及以往周期。但假如国内经济超预期放缓、或通胀超预期上行,国内货币或监管政策相应可能出现超预期调整。

2. 国内流动性出现超预期变化

流动性出现超预期变化。本文假设流动性维持相对宽松状态,但假如国内经济数据持续超预期,流动性相应出现超预期变化。

3. 海外货币政策出现超预期变化

本文假设海外货币政策节奏基本符合市场预期。但假如海外通胀回落缓慢、或经济陷入明显放缓,美联储等海外央行货币政策也可能相应调整。



   

已外发报告标题《2023年利率策略:也无风雨,也无晴

对外发布时间:2022年12月11日报告作者:

刘 郁,SAC 执证号:S0260520010001,SFC CE No.BPM217,邮箱:shliuyu@gf.com.cn

肖金川,SAC 执证号:S0260520030002,邮箱:xiaojinchuan@gf.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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