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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妹的流水线,是一台只有word的电脑

会跳舞的熊 惊人院 2023-03-18



“你好,猎物。”


头套被摘下,塞满口腔的布也被粗暴地扯了出来。


手腕被塑料扎带捆住,双脚正常。


刺痛感让我恢复了意识,我晃晃脖子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宽敞的黑暗空间,从大小上看很像废弃厂房。空气里弥漫着发霉的味道,周围陈设怎么看,都像是弃置许久的垃圾。


一阵咳嗽声响起,顺着声音,我看向站在我前方不远处戴着面具的黑衣男。


“你好猎物,”这个男人没用变声器,但我也听不出声音的主人,“请珍惜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好好与世界告别。”


这人有点意思。中二又残忍,如此鲜明的人设倒是能击中我的好奇心,但身为绑匪不该只顾耍帅。想到这里,我开了口。


“别光耍嘴皮子,打电话拍视频,下一步该干啥赶紧动起来!”


面具男闻言一惊,面具后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


“当绑匪,就得有个绑匪样儿。”见状,我又补了一句。


男人依然没有动作,我有些失望,这次的绑匪怎么不太专业?


等逃出去,我一定要找策划的人问责,连我都能发现槽点并提出意见,这与之前承诺的“搞一次大动作”明显不符嘛。


还是说,策划者根本没用心,忘记我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没错,这不是我第一次经历绑架。


抛开“被绑架者”这个可怜的身份,我还是个小说家。但努力写书却本本扑街的现状,让我不得不无限期停更,并亲自到出版社拦住我的责编黄伟,询问他为什么不肯力推我的作品。


“我告诉过你原因了,”面对责难,黄伟很不耐烦,“你写的犯罪小说不仅缺少个人特色,还总缺乏真实感,导致读者很难与书中角色共情,自然不肯买账。读者不买账,我们做编辑的就算再上心,也很难在版权上进一步开发。就拿你上一本来说,能让它出版,我已是用尽手段······”


“我不管,”我没时间听他这套陈词滥调,“书爆不了我就没动力,没动力就写不出书,长此以往陷入恶性循环······”


“我说的,不也是恶性循环吗?”黄伟又反过来打断我,“谢聪,你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天赋不够靠笔力,笔力不够靠生活,艺术来源于生活,平时多观察多思考,作品质量上去了,你要的就来了。同样是我负责的谭扬,人家写的‘连环杀手’系列就是要比你的小说更吸引人,出一本翻拍一本,奖拿到手软,实至名归嘛。”


“可是我怎么观察?”和网上沟通一样,我依然说不过这个经验丰富的编辑,但今天我不想认输,“犯罪这种事,一般人一辈子都很难遇上一次,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听不进意见,那我真帮不了你了。”


扔下这句话,黄伟准备离开。我咬咬嘴唇,一把拉住了他。


“你!”看到我直接跪下,黄伟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帮帮我,让我下一部小说大爆!”我埋下头,强烈的屈辱感让声音不自觉颤抖,“为了追逐梦想我已经辞掉工作,如果不能靠写书挣钱,我就活不下去了,到时还不如去死。”


“你辞职了?何必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发的‘最受期待新人奖’?”那曾是我很长一段时间内骄傲的资本,“是这个奖让我觉得,自己有能力靠小说走上人生巅峰,是你们,是你们出版社害我变成这样的,你必须负责!”


“我知道了,”沉默持续了很久,我听到头顶传来黄伟的吐气声,“办法不是没有,毕竟无法让读者共情是很多作者的通病,我个人自然有应对的绝招,它很有效,但也会让人感觉痛苦。


“痛苦······”听到这里我有些犹疑,黄伟则趁机摆脱我的纠缠,快步离去。


黄伟说的绝招到底是什么,我后来问了无数次也没得到答案,直到我勉强同意并等待他回复的那天,归家途中,我被人从身后敲晕了。


那才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绑架。


同样是在一间漆黑的废弃厂房里醒来,我被绑在一只不怎么稳固的金属椅上,一个蒙面人站在正前方。


“你是谢聪吧?”对方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器加工,听起来颇为滑稽,“那个专写犯罪小说的大作家谢聪。”


“我是你的书迷。”不等我回答,绑匪紧接着又说,“你那本《被遗弃的人》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实在太喜欢了。”


《被遗弃的人》是我的处女作,我正是靠它斩获出版社的新人奖。作为出道很多年的老作家,我都快记不得那部小说写的是什么,却还能听到它的名字,着实有些感慨。


“我太喜欢这本书,以至于去模仿书里的手法犯罪,结果被逮捕,在牢里蹲了几年,”没曾想绑匪的下一句话急转直下,“最近刚出来。”


“现在这社会变化太快,出狱后我怎么也找不到工作,生活过不下去,自然就要多想,”绑匪用手紧紧捏住我的下颚,“我总会想,要不是当年读了你的小说,我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地步。


“我越想越气,写小说的人靠编故事发了财,看小说的人却因为热爱阅读走向绝路,这完全没道理嘛。”绑匪手上使劲,我疼得直咧嘴,“所以我要用你换赎金,过上新生活。”


“现在,给我你家人的电话。”


“我······我没结婚,父母三年前去世了,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过。”


我闭上眼,苦涩的现状让人羞于启齿。


“骗人,你一个大作家,怎么可能没结婚!”绑匪一记重拳,将我连人带椅打倒在地。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紧贴着粗糙的地面,右边脸颊火辣辣地疼,一边咳嗽一边将话语从牙缝里挤出,“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大作家,除了那本《被遗弃的人》,我再也没有别的作品卖座,现在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骗人,骗人,骗人!”绑匪用脚狠踹我腹部,“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赶紧的,给我一个能交赎金的人的电话!”


迫于无奈,我把黄伟的电话给了他,绑匪在我面前拨通了电话。


“忙?再忙也得管管你的作家啊?”我虽听不到电话那头黄伟的声音,但从绑匪的反应也能大致判断对话内容,“······我不是他找来寻开心的人!”


不出所料,黄伟不但不相信我被绑架,还怀疑绑匪是我请来的托,在他眼中,我就那么不堪?


“······那种水准的作家死就死了?”绑匪声音越来越大,虽然滑稽感也在上升,但我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他可是······喂,喂?”


“你真过气了?”拿着被挂断的电话,绑匪愣愣地问我。


“不是过气,是根本没红过。”


绑匪没再说话,他重新将破布塞回我嘴里,检查过捆住我的绳索后就锁上门离开了,直到汽车声远去,我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忘记蒙住我的头,是绑匪最大的失误。视线不受遮挡,我仔细观察起整个厂房,判断能否依靠房里的物品逃脱。


绑匪是驾车离开,而我透过高度接近天花板的窗户看到的阴沉天空下没有高层建筑,说明这里到人群聚集的区域尚有距离,靠走,估计很难逃脱。


绑匪直到天黑才重新出现,他上来就给了我一耳光。


“你的书全在打折柜台上······”他话里的情感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遗憾,“你果然被遗弃了!”


“我不是说了嘛······”我趁机抢过话语权,“既然你已经确定我榨不出油水,能不能放了我?


“我没看到你长相,说话声音也很陌生,况且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回去怎么报警?你不会有事的,放了我吧,求求你!”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黄伟说的绝招,如果这次能安全脱险,今天的经历就会成为一本绝妙的小说。


“不行!”绑匪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费尽心思绑你,怎能说放就放?”


“可是······”


“就算你没钱,但作为作家,总有利用价值。”绑匪在我面前蹲下,“我要你为我写小说!”


这是只有书迷才会提出来的无厘头要求,但我也的确因此获得些许自由。


坐到一张脏兮兮的木桌前,虽然身体仍与座椅绑在一起,但好歹上肢可以活动,只是手腕仍被一条塑料扎带束缚。


木桌上摆了台没联网的笔记本电脑,电脑里除了Word什么都没有,我只能对着打开的文档码字,码字内容也不由我决定,而是按照绑匪要求,我得写自己被绑被囚禁的经历。


安排妥当后绑匪便离开了,他每天早八点晚六点准时出现,早上送来食物与饮水,晚上拷走我写的章节,到了第二天早上再告诉我读后感并确定当天字数要求。


我原以为,自己经过时间锤炼的文字能轻易打动这位老书迷,谁知第一天就被他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你现在写的都是些什么垃圾?”绑匪的话毫不留情,“我算知道你为什么不火了,就这水平,我要是现在才看你书,别说照着去犯罪,不让你退钱就不错了!”


“哪里差了?”事关职业与梦想,即便正身处险境,但我仍不愿轻易妥协。


“你写的可是犯罪小说,”绑匪用指节狠敲桌子,灰尘四处飞散,“节奏太慢啦,那些大篇幅抒情,看得我都快睡着了。”


“那叫心理描写,用以反映角色面对不同事件时的真实感受,更能帮助读者带入。”


“心理描写没错,但有必要这么多吗?别忘了,我可是罪犯,我知道真实犯罪是什么样。”


“什么样?”


“根本没你写的什么犹豫和纠结。就拿绑架你来说,行动时肾上腺素飙升,大脑一片空白,所有事像在一瞬间完成,等到冷静下来,才会有情绪上的波动。没有谁会在作案时想那么多。”大概是说到了他的专业领域,绑匪非常自信,“艺术来源于生活,所以我认为犯罪小说最大的特点,是简洁。”


“简洁?”一直在挖空心思水字数多骗稿费的我,从没考虑过这两个字。


“事件出现、发展、解决、反转,像把匕首一样,读者看得爽,写的人也不累。”没曾想绑匪又很自然地过渡到小说上,“就像你的出道作那样。”


“所以······”


“所以你得按我要求写,”绑匪声音重新变得冰冷,“为了惩罚你退步,今天没有早饭。”


我这才注意到绑匪两手空空。


“以后也一样,写不好就没得吃。”这时绑匪已经走到门口,“为了填饱肚子,加油吧。”


就这样,我在饥渴以及绑匪的“生活论”中逐渐丰满了小说,当然我受的折磨远不止如此,辱骂、殴打、被音乐闹到整夜无眠,说是差点疯掉都不为过。


至于绑匪,他果然将小说据为己有。据他说,我每写完一章并满足要求,他就会以他的名义挂到网上,在小说只剩最终章时他告诉我,X出版社已经花重金买下小说版权,并将其定为下一季度的重点宣传项目。


X正是我签的出版社,想到自己呕心沥血的新作却以另一个人的名义获得肯定,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身为写作者,完成作品是底线,我不愿让我以真实经历换来的小说因为太监被读者骂,只能更加努力去码字。


当然,我也不会认命。


通过充足的思考、谋划、计算、修正,我终于想出了当下场景中最好的逃跑办法,接下来只要等待就行。


小说完结后的某个晚上,绑匪突然称自己明早要出席新书预售会,所以他带来了食物和饮水,按照他的说法,预售会后还有讨论会,会持续一整天,他很晚才会来。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按照我的计算,实施逃跑计划再怎么也得花去一整天,这正是我迟迟不去利用绑匪两次出现的间隙逃跑的原因。


第二天早上八点,绑匪果真没有出现,我知道自己一直等的机会,来了。


躲在必须蜷缩身体才能跻身的空间里,四周的物品都在不断抖动,周围还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噪声,但为了逃离,我默默地忍下了所有不适。


我所在的地方是个汽车后备箱,而汽车的所有人,正是绑匪。


把时针拨回到一个小时前,那时天已黑透,我从接近天花板高度的一扇窗户跳到厂房外,落地后不顾腿脚疼痛,第一时间寻找起可供躲藏的地方。


我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窗户上的?这全靠厂房里的那些“垃圾”。


空油桶做底,装废料的硬纸做支撑,再将随意扔在地上的钢钎与短木棍混搭后做成简陋的梯子,它们都组成了我往上爬的通道。


最后的一件关键道具,是躺在厂房角落里的一只铁锤。


当然,完成这些工作的前提是手脚自由。通过距离木桌几米外的金属置物架,我用它的立柱倒角割断绳索和扎带,虽然耗费了很长时间,但那是我经过充分观察后想到的唯一办法。


至于如何从木桌移动到置物架,这就得归功于那把不怎么稳固的金属椅了。


厂房外一片荒芜,但好在附近门前还有盏白炽灯,我并不急着逃,而是在辨认出车辙印后,往它延伸的相反方向扔下了我的外套。


忙完这一切,我蹲坐在厂房转角处的阴影里,静待绑匪出现。


没多久,一辆老式越野车停在厂房前,从驾驶席上下来的男人一边戴面具和变声器一边掏钥匙开门,紧接着就是轰隆声与惊呼声。


惊呼声自然来自绑匪,而轰隆声则来自于我堆的“通道”——我用最长的木棍抵住厂房门,当绑匪推门,木棍就会因为移动而歪倒,连带着那堆东西一起跟着崩塌。


我之所以大费周章布置这个机关,并非是想靠那堆垃圾伤害绑匪,我要的只是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借助声音掩护,我快速移动到越野车前,打开后备箱盖钻了进去。绑匪确认过厂房里没人,到外面又发现了我的外套,便立刻发动汽车,往我扔外套的方向驶去。


我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但我知道车总会停,那,即是我反客为主时。


路边加油站,男人拿着刚买的矿泉水回到驾驶席,这辆老式越野车他只在某些特殊时刻用到,忘了加油也是合情合理。他喝了口水,刚要发动汽车,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


“你好呀,猎人,还是说······黄大编辑?”男人一口水喷到前挡风玻璃上,他手忙脚乱地想拿起面具和变声器,突然意识到已于事无补,又垂下了双臂。


“都知道了啊。”


“当然,”我打开后座车门,一瘸一拐地来到副驾驶位上坐下,“这就是‘绝招’吧,化身书迷绑匪,演全套戏码,用极端环境和真实体验让我身临其境,并强迫我在高压下完成写作,这样,就能让我克服因为没有生活阅历而无法让观众共情的问题。


“怎么看出来的?”


“首先,你用了变声器,如果绑匪只是书迷,那完全没有用变声器的必要;其次,你在扮演绑匪时,仍改不掉那句‘艺术来源于生活’的口头禅。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猜测,实锤是刚才我在厂房外亲眼看到你下车。


“虽然猜到你迟早会放我走,但能靠自己逃出来并借你车离开,还是很有成就感。”


“不错不错,”黄伟鼓起掌,“记得把这一段作为彩蛋,补充到小说终章后面,留个开放式结局让读者脑补。


“既然知道了绑匪是我,那你也该想到,你的新作我没有公开,也不会让别人拿去签约,预售会和讨论会自然都不存在,书没出版,多加一章也没什么。”黄伟踩下油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道路,“你觉得,我为什么撒这些谎?”


“为什么?”我听得云里雾里。


“为什么厂房里的东西刚好够你搭建通道跳窗?为什么你恰好能找到锋利的柜脚来割断绳子?为什么绑住你的金属椅,偏偏是一把不太平稳的?”黄伟一连串反问让我恍然大悟。


“你的逃生过程,我在执行绑架前都已计算好了。利用那些东西,你只能在今天用这一招逃走,就算你不长脑子错过了,我也会给机会,只有这样绝招才算施展完成。”黄伟转过头微微一笑,“别忘了是我策划的这一切,而你,也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


我的新书《绑架日记》终于正式上架了。


按照黄伟的说法,出版社内部对于这本小说的评价非常高,因此不惜下大力气推广。他们特意为我设计出“扑街作者涅槃重生”的人设,我像个娱乐明星东奔西跑,不知参加了多少场线上线下直播,在大大小小的录音棚里对着镜头滔滔不绝。此外,在微博和微信上,有关《绑架日记》的软文与试读,也无孔不入地侵占了无数陌生人的手机屏幕。


铺天盖地的现代化宣传攻势下,《绑架日记》来势汹汹,连带我过去的小说也获得关注。可一段时间过去,不少读者纷纷评价故事后半部分没了劲,前半部分虽然很有代入感,但整体割裂感明显。


由于评价下降,小说后续版权开发也跟着放缓,虽然出版社对于我能触底反弹感到欣慰,但当下结果显然不符合我与黄伟的预期。


复盘时,我认为是黄伟最后让加的彩蛋太刻意,但他不那么认为。


“读者是觉得后半部分不理想,又不只是最后那几页。所以我认为,当你意识到绑架只是一场戏后,又开始不自觉地回到过去的写作习惯,对场景的代入与氛围的沉浸也就较之前差了许多。”


“那有什么办法?”想到自己受的苦,我非常不甘心,“该不会······是我受的刺激不够?”


“再来一次‘绝招’吧!”我眼珠一转,“不管怎么说,被绑架后我的写作水平的确上了一个台阶,虽然结果不太如人意,但只要质量上去,未来总有大爆的时候。”


可你已经知道是假的,就算再来也不会当真。”黄伟面露难色。


“我还有新计划,”我继续说服他,“我准备将每一次被绑架的经历都写出来,凑一个‘绑架’系列,你不是说我缺少个人特色吗,这就是我的特色!”


“可这样做太危险了,而且从《绑架日记》的销量看······”


“那什么连环杀手系列,不也是到后几本才爆红的吗?”我不给黄伟机会说完话,“我也是你手底下的小说家,为什么不能多点耐心,拜托了!”


软磨硬泡下,黄伟终于同意再搞一次大动作。


获得他的承诺后,我左等右等,这才终于等来了第二次绑架。

 

或许真是经历过一次的缘故,一到地方我就没了沉浸感,接下来绝招效果如何实在难讲。我考虑良久,决定反客为主,为系列作的第二弹“导演”全新剧情。


听声音,这次的面具男不是黄伟,这人或许是第一次扮演绑匪角色,虽然看上去准备充分但演技却还显青涩。此时他正背对我,在木桌上鼓捣着什么,他不知道,如此松懈的管控,完全是在给我这种老手创造机会。


我努力弯曲腹部并伸长手臂,成功够到了双脚。接下来,我用最快速度解开鞋带,将其中一根绕过扎带内圈,再与另一根系在一起,接下来我用尽全力蹬腿,鞋带像一根锯条快速与扎带摩擦,很快便将扎带割断。


解除束缚后,我站起身,大步朝毫无察觉的业余绑匪走去。


“黄伟叫你来之前没讲过戏吗?”我抓住绑匪肩膀,强行将他身体掰过来,“只捆手,是不能困住人质的!”


说话间,我将手伸向绑匪的面具,准备摘下面具后狠狠揍他一顿,完事再将他捆起来,最后给黄伟打电话,告知我临时改动剧情发展的事。不管怎样,从“被动绑架”变为“反客为主”,怎么看都是后者更能刺激到读者爽点。


可当我摘下面具,面具后那张脸竟有几分眼熟,仔细搜刮记忆,我才想起自己曾在电视和照片上见过他。


“你不会是······”我话没说完,就看见对方抄起了桌上的榔头。


“请进。”听到敲门声,黄伟立刻关掉屏幕中的网页,朝紧闭的办公室门说道。


进来的男人他再熟悉不过,毕竟这位小说家曾给他带来狠多麻烦,还好现在苦尽甘来,他也成为了自己手里的王牌,没有他写出的爆款小说,就没有他黄伟的今天。


“系列最新作的进度怎么样啦?”等男人坐下后,黄伟慢悠悠地问道。


“还不错,”男人翘起二郎腿,“多谢你又提供了新目标。”


“那我就静待完本啦。”黄伟脸上现出笑容,“另外,现场善后你大可放心,那家伙既没家人也没朋友,警察查不到这里来。”


“我很好奇,”男人突然开口,“为什么是他?我知道你利用他的死,又将他过去的作品用“绝版”概念赚了一波,还因此被提为主编。但再怎么说也是杀鸡取卵,少了个能产出的小说家。”


“那可不是我,或者出版社能决定的,”黄伟压低声音,“我给过他机会,但用绝招产出的作品读者仍不买账,一个被读者遗弃的人,接下来就算再写,也是在不断出产垃圾。


“所以,做出决定的不是我们,而是读者啊,谭扬老师。”


“随便啦,”谭扬无所谓地耸耸肩,“正因为他像他自己小说里写的那样被绑架后撕票,这才能让“连环杀手系列”完结篇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说来,我还该感谢他才对。”


“等等,”黄伟敏锐地捕捉到谭扬话里的关键细节,“完结篇?”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的,”谭扬目光变得犀利,“写完这一本,‘连环杀手系列’就正式完结了,未来我不用当连环杀手,你也不用再清理现场,我俩都可以卸下重担,是不是感觉很开心?”


“可是······您没有报新选题啊?”


“我的合约到期了呀,”谭扬的语气轻松愉快,“到时候我会和A出版社签约,以后的新作品,也请多支持。”


A是比X还大的出版社,黄伟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看着谭扬起身离开。


谭扬故意说“不用清理现场”,就是在提醒黄伟自己也不干净,好断他报警的路。


想到这里,黄伟又一次打开了刚才的网页,那是他工作邮箱的界面。


最新的一封邮件里,躺着某个新人投稿的处女作,手下编辑看过后,评价是“稚嫩版谭扬”,黄伟看完小说,也认为情节虽惊险离奇,却少了些真实感,很难快速抓住读者的心。


但如果、如果他肯接受“绝招”的磨练,或许这名新人很快就能拿掉评价中的前三个字,甚至也许还能让读者完全忘记后两个字,创造属于他自己的传奇。


毕竟,艺术一定得来源于生活。


而且正好有个现成目标。


黄伟拿起电话,照着邮件里留的号码拨了出去。



 第1035号档案 · 研究成果 


把所有罪过和不幸的来源都推到别人身上,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吗?


不敢承认自己的平凡和普通,是我们这代人身上最根深蒂固的“顽疾”。


小时候嫉妒班级第一,长大后嫉妒别人有好看的男女朋友,工作后嫉妒那些能力远超自己的同事······人一开始比较,就会变得盲目起来。


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不是超过别人,不是什么都要比别人强,而是我们要找到自己那点微末的幸福和归属感。


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半亩花田,并牢牢地守护好它。





(本故事系平台原创,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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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萧    萧

排版编辑:八    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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