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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故丨秋瑾轶事:请珍惜身边肯包容你的亲人

操风琴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介

        操风琴,出生于安徽安庆。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国际政治系,现供职新华社,曾任新华社驻中东记者。



鉴湖女侠秋瑾。


        秋瑾声名赫赫,一代女杰,万世敬仰。而王子芳,面目模糊、面目可憎,一百年来,他以“猥猥琐”、“阴暗男”的形象,灰头土脸地蹲在历史的角落里,任凭世人在仰视秋瑾之余,对他这个“封建遗少”投来几丝轻蔑的余光。


        秋瑾是江南女子,祖籍浙江绍兴。吴侬美女的温柔婉约天下闻名,你看西湖美女苏小小的诗:


        妾乘油壁车,

        郎骑青璁马。

        何处结同心?

        西陵松柏下。


        这些温顺美丽的江南女子,随便在历史上就能可以数出无数个,如繁星点点在天空。


        偏偏,秋瑾这江南女子侠肝义胆,豪气冲天,花千金买宝刀,刀不离手;友人聚会,酒喝完了,还没尽兴,当即拿出貂皮大衣,呼儿将出换美酒!


        她原名秋闺瑾,她嫌这闺字太女性化,自作主张,索性把它去掉了,改名秋瑾。到日本后干脆改名汉雄,又自题照片“鉴湖女侠”。


秋瑾和丈夫王子芳是近代中上很有意思的一对伴侣。


        而王子芳是湖南湘乡人。湘人彪悍勇猛,同样也是历史上有名的。仅是辛亥革命以来的名人,湖南人几乎占了一半,“脑壳长反骨”的血性男儿数不数胜:陈天华、黄兴、谭嗣同、宋教仁、蔡锷,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小秋瑾两岁的王子芳呢?


        王家是湖南望族曾国藩的远亲,在湘潭开有四家当铺和钱庄,家境富裕。身为王家最小儿子的王子芳“体清腴,面皙白,翩翩佳公子”。带秋瑾去日本留学的服部繁子回忆说:“一看就是那种可怜巴巴的、温顺的年轻人。”


秋瑾在湖南夫家的婚房。


        娶到秋瑾这样才才貌双全的女子,王子芳是满心欢喜的。


        据友人回忆:王家的当铺里但凡有了新鲜稀奇的物件,第一个总是拿去给秋瑾穿戴使用的。王子芳自己也在声名显赫的湖南岳麓书院读过书,但还是不无得意地对朋友们说:妻子的棋下得比自己好!也常把秋瑾写的诗词骄傲地拿出来给朋友们欣赏。


        孙中山给秋瑾点赞:感君首赞同盟会,愧我今招侠女魂。而王子芳,他不是妻子朋友圈里点赞的人,是在朋友圈里晒图的人。


        好友张翊说:王子芳这个人,“读书善悟,不耐吟诵,作文写大意,不喜锤炼”,可见他不是很喜欢读书求功名。但是为了秋瑾,他是很拼的,他古文都不想好好学,可为了妻子,他竟然努力学英文!(见《秋瑾致琴文伯母书》。


        妻子抱怨说:“室因地僻知音少”,王子芳就努力踮脚,想达到妻子的高度,妻子烦言说:“人到无聊感慨多”,王子芳就努力奔跑,想跟上妻子的节拍。他希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秋瑾与王子芳的旧居。


        但秋瑾给哥哥秋宗章的信中,甚至不愿提到王子芳的名字:“吾以为天下最苦最痛之无可告语者,惟妹耳。居无家室之乐。”


        在夫家“没有家室之乐”的秋瑾,娘家遭受了变故:父亲秋寿南去世,哥哥秋宗章没个稳定职业。秋瑾想把娘家一大家子从绍兴接到湖南生活,王子芳接纳了妻子一家。又拿出钱,与妻舅合伙开了个钱庄,让他全权管理。可惜秋宗章不是经商的料,不到一年,就把钱庄开倒闭了。一家人又回到了绍兴。


        王子芳在北京花钱捐了个“户部主事”的小官,回家乡接秋瑾母子来京。可秋瑾一定要从湘潭绕道绍兴看望娘家人(那时娘家一大家子从湘潭返回绍兴才两个多月)。

        

        好吧,那就从湖南往东到浙江,再从浙江北上京城。坐的是马车,路上走了半个多月。一个动动嘴,一个跑断腿。王子芳携妇将雏(怀里还有个才一岁多的女儿灿芝),一路奔波劳顿。


        而秋瑾路上偶遇了一个没了路费的大妈,很慷慨地送了她银两。后来这叫琴文的大妈表示感谢,秋瑾说:区区小事,何须挂齿!并且写了不止一篇的《和琴文伯母诗》。可见,秋瑾是家庭女王,不,是家庭女神……


投身革命后的秋瑾常着男装。


        可秋瑾要求高哇。她对闺蜜徐自华提起王子芳,“愤而切齿”:他这功名不是考上的啊!他没本事,他是花钱买的官啊,不行,将来我出了名,我决不会让他沾我的光出名!


        秋瑾写的自传体弹词小说《精卫石》中,女主人公的丈夫姓苟名材。


        对于狗才般的丈夫,自然要远远唾之弃之,她对自由与未知有着无限的热爱,她要奔向远方,她要如风一般飘扬,她要“go,go and see!”


        可是,干大事是要银子的。秋瑾在致友人的信中写道:自己谋事的费用不够了,怎么办?


        好办!


        她专门回了趟湖南夫家,让夫家拿五百大洋来!夫家人自然很气愤,不给。不给?秋瑾拿出了刀:给?还是不给?王子芳让下人如数拿出钱:“给她。”秋瑾拿到钱,就离开了湖南。



        王子芳呢?


        你要上房揭瓦?好吧,我不希望你上房,可我还是努力递给你一把梯子;


        你要下洋捉妖?好吧,我不想你下洋,可我还是尽量给你打一只小船。


        我帮你,也就只能帮到这了。


        服部繁子回忆:1904年,秋瑾想去日本留学,但服部女士担心秋瑾思想太激进,不太想带她去。犹豫中,王子芳登门拜访来了。她以为王肯定是要阻挠妻子去留学。


        没想到这温顺软弱的男人对服部说:请您如何无论答应她吧。家中两个孩子,我可以照料,她去了一切顺利更好,若不顺利,去东京看一趟回来也好。我在东京也有几个朋友,我请他们照顾她,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的……


宁静扮演的秋瑾就义。


        王子芳带着一双小儿女到北京永定门火车站送妻子,“他面带几分忧郁,辫发被风吹乱了自己好像也没觉察到。他对着马上要出发上路的妻子嘱咐道:路上一定多加小心呀,到了那边后马上来信呀等等,反复地说着临别之际的叮嘱话。”


        秋瑾死后一年多,这个“封建遗老遗少”就郁郁而逝,走完了多情又悲苦的短暂一生。在这个世上,他与秋瑾一样,只活了三十二年。


        “苟材”的岳父(秋瑾父亲)都纳了妾,可面对“作女”妻,“苟材”自始至终没有纳妾。没有理直气壮地重新开始人生第二个春天。


        王子芳死后,王家把秋瑾的遗体迁回湖南,与他合葬在一起。


        他在人世间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如果,你的身边有个肯包容你的亲人,请珍惜。至少,他(她)爱你,比爱自己要多一些。


秋瑾之墓。


(文图原载作者微信公号“有风来无声”,本号获许可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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