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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丨"法国病"是种什么病? 从黄马甲运动说开去

我是北游 新三届 2019-06-26



原题

“法国病”是种什么病?

 从法国骚乱说开去


作者:我是北游 

原载凯迪网络



1


法国在很多老一辈中国人眼里都是浪漫的代名词,而巴黎俨然就是浪漫之都。

        虽然中国游客的朝圣之旅往往被遍地的狗屎和盗贼败了兴,但在精神意趣方面的敬仰,并没有因此减少几分。

        最近几周,浪漫的法国不太平,接连爆发多场大规模民众示威活动。

        据观察网报道,继11月17日28万法国人大游行后,24日又有超10万人走上街头。

        过程中冲突不断,民众扔石块、纵火的行为,引来警方“催泪弹+水枪”的回击。至此,2场示威活动已造成2人死亡,600多人受伤,超过180人被捕。

        伤者包括4名警察。

        至于上街的理由,法国民众原本是为了抗议政府出台上调汽油及柴油税的政策。

        

但有外媒观察人士分析,示威游行已经变得越来越“反马克龙”。

        有法国人直言,“一场内战即将爆发”,更有甚者在推特上发图,称“此情此景让我想起《自由引导人民》”。

        对此,法国总统马克龙回应,用3个“可耻”,批评了在这波游行中使用暴力、“居心叵测”的示威者。

        由示威游行升级为暴力冲突,在欧美国家并不鲜见,但这么爱上街表达人民激烈的反抗意识,法国人独占鳌头。

        如同,参加示威活动的学生勒费弗尔所说:“我们不是来做官员告诉我们的事情的,我们来这里是为反对一个完全脱离普通民众的政府,这是人民的反抗。”

        我不想讨论法国民众的现实诉求,我想把历史跨度拉到足够大,来说说法国人所擅长的“反抗意识”。

        这个反抗的意识和传统其实在法国历史上一直有所显现,比较典型的例子是近代大事件——法国大革命。


2


        人类的心智模式比较容易犯的错误在于,总是把历史事件自动演绎成“大人物+事件+时间”的叙事结构。

        比如法国大革命,无非就是几个启蒙思想家教化人民,几个革命领袖带领人民起来革命的历史事件。

        而大量的背景被忽略掉了。

        实际上,与英国、美国、日本、德国相比较,法国大革命的一个显著特征是:革命者的素质极为低劣。
这些掌握生杀大权的政治人物,相当多来自于社会边缘阶层,这些原本被排斥在政治体系外的边缘人物在革命进程中越来越多地涌入权力的中心。

        如同英国思想家柏克所说,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是由“下等的、无知无识的、机器般的、纯属各个各业的驯服工具的那些成员们”所组成 ,再加上毫无政治经验的巴黎的下层文人。

        这些人对于传统的社会秩序,更多的只有仇视。

        当一群缺乏基本人文思考、政治经验的社会底层人物,掌握了巨大的权力,人性中无底线的恶展现的淋漓尽致。

        暴力、恐怖和屠杀席卷整个法国,从国王、王后、教士、贵族,到雅各宾党人,纷纷被押上断头台。


        在雅各宾派专政期间,雅各宾派鼓动法国人民开始大规模的纠察“反革命”运动,大量被认为有反革命情节的人遭到了迫害。

        雅各宾派颁布的“嫌疑人法令”规定任何有反革命嫌疑,但没有实际证据的被告,可以根据“意识里有罪”而判刑,最高时期法国嫌疑犯总数达到了30万人,不少人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人民公敌”。

        同时,在审判环节只保留“无罪”和“死刑”两种判决,嫌疑人无处申诉,非死即活。

        据统计,在雅各宾派专政的四年里,至少有7万人被砍去了脑袋。然而,极具讽刺的是,在所有死亡的人里,只有5%属于封建旧贵族,真正受难的还是普通法国百姓。

        这种大规模的屠杀行为不但让法国人人自危,甚至让当时整个欧洲都感到颤栗和恐怖。

        是什么让一群声称要通过反抗来获得光明与理想的革命者,转瞬之间就变得如此无情和残忍?

        法国得了一种什么病?


   

3


        自由主义大师阿克顿勋爵把法国大革命生动描绘为“壮丽的事业和恐怖的记忆”。

        在阿克顿勋爵看来,1789年法国大革命的爆发,不是因为人民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而奋起反抗,而是由一些新奇的观念所孕育,再被1787年美国(独立)革命的成功榜样所催生。

        让人民看到有改善其处境的希望却又未能满足他们这种期望时,民众情感最易激发,革命运动最易形成。

        在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和卢梭奠定的“自由、平等、博爱”等一系列抽象原则的激励下,革命者们打破一切旧制度的激情高涨,但是让人遗憾的是,他们却并没有建设新秩序的蓝图。

        宗教、政治、司法、军队......所有旧制度被打破后,却没有民众习惯和具备操作性的新制度及时补上。

        革命给人民带来重大生活不便的同时,也释放了人性之恶。而这种人性之恶随着旧制度的不复存在而失去了所有阻挡。

        托克维尔在在反思法国国运时,痛心疾首到,才华横溢如伏尔泰和卢梭之辈,在法兰西近代民族国家熔铸成型之时,没有足够的审慎清醒,反而开启了“知识变权力”的文人政治的先河,其结果必然是情绪戕害政治。

        列奥·施特劳斯认为哲学思想是需要癫狂的,而公共言说却需要温良。是因为哲学只是能来认识世界,而不能用来改造世界的。


  

        政治真正要面对的是一个现实的世界,而不是一个癫狂的世界。


        审慎而节制的原则才能防止政治因为哲学的癫狂而走火入魔。因为大多数人所欲求的并非是哲学家所谓的“自由王国”,不过是稳定的生活状态和可以预期的秩序。

        如果我们用哲学来改造世界,把人当成了神来膜拜,结果却是把人降到了动物的地位。

        法国大革命即是如此。

        法国革命者推倒了所谓束缚人理性的旧宗教,关闭了一切教堂后,却创建了“理性宗教”,拥立了一位女演员为自由女神,视其为理性女神,被革命议员们和革命群众们顶礼膜拜。

        这不啻为历史上最为滑稽的一部闹剧。

        革命者本来试图搭建“理性的天堂”,把人的理性推崇到了极端,结果却直接摧毁了文明,堕落成了血流成河的丛林社会、人间地狱。

        “自由、平等、博爱”学说创造出的各种神圣词汇为政治斗争中的派阀所利用,营造为新的偶像并以之煽动人心,最终走向了民粹主义的泥沼。

        认为人的理性能够无所不能,人的理性能够建构出完美的世界,人无所不能,这就是“法国病”。



4


         施特劳斯说,所谓现代性就是“青年造反运动”。

        而对于法国人来说,把一切旧的、老的经验和制度摧毁掉,换上一套新的,这是进步的,这是理性的,也是现代的。

        然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人类自以为是的傲慢。

        法国大革命期间,法国人的立宪努力完全失败,从政治体制的几个最重要的方面看,革命者始终没有在旧制度的废墟上建立起可以自我维续、并能保障启蒙哲学所向往之个人自由的新制度。

        法国的政体在君主独裁政体、共和政体、大众民主政体之间不断游移,在革命后的86年间,法国制订了14部宪法,平均每六七年就有一个根本性的变化。

        对比美国和英国数百年稳定的政治框架,法国人应该感到汗颜。

        法国人的“反抗意识”没有建起新世界,相反,在激情退却后,人性的脆弱和邪恶却因为新旧秩序的长期无法顺利交替,而释放出了无穷的破坏力。

        法国人在政治科学上的无能,可见一斑。



5


法国这个国家在中国是个符号,是浪漫的代名词,至少在刚刚打开眼界的近代中国人和现代中国人眼中,这是确凿无疑的。

        老一代的知识分子也老爱拿法国说事,这符合我对我们这个民族的一贯认知:我们骨子里也是浪漫的。

        浪漫的人有个特点,那就是特别爱抒情,爱喊出一些让人激情澎湃的口号。

        比如法国大革命中,怀着浪漫革命情怀的的法国人就提了很多口号,比如“自由、平等、博爱”,而在中国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浪漫的中国文人也提出了“德先生”(民主)、“赛先生”(科学)的口号。

        必须要承认,在浪漫的方面,我们中国人理解起来很容易,自然也不遑多让。

        但是,浪漫也要用对地方,不能乱用。

        比如,法国人对平等、人权、公正这些观念的浪漫追求就有着魔的感觉。

        法国公民从生到死可享受400多项福利,政府公共支出占GDP的比例长期维持在1/3左右,近年来更高达GDP的57%。



        没有法国人普遍对所谓“弱势群体”的浪漫情怀,这不会成为现实。


        然而,要维持这么高的福利,必须有高税收配合,劫富济贫是必然选择。


        副作用显而易见:政府债务的高企,经济活力的低迷,以及日益庞大的移民群体带来的安全隐患。


        这可能就是法国近年来骚乱不断的根本原因。


        什么种子,结什么果,这很公平。


        如果说“法国病”的本质在于把人神化了,那么天真浪漫可能就是这个本质的衍生品。


        实际上,天天想着拯救别人的人,常常干的其实是慷他人之慨,拖他人下水的勾当。


        更要命的是,法国人自己并不觉得。





延伸阅读


“黄马甲”运动

凸显法国改革之难



日前,一场“黄马甲”运动席卷法国。数以万计的法国人身穿黄色背心走上街头,向法国政府抗议加征燃油税导致油价上涨,进而质疑法国政府着力推进的系列改革。与此同时,法国总统马克龙的民意支持率也一降再降。


耐人寻味的是,即使《世界报》等一些一向主张保障民众福利的法国左派媒体对此次运动也并不买账。法国舆论指出,虽然油价上涨增加了人们的生活成本,但主要原因并非政府上调税率,而在于原油价格上涨。透过“黄马甲”运动,法国改革之难凸显无遗。


长期以来,法国的高福利制度已令整个社会难以忍受“先苦后甜”的过程,人们对于改革阵痛的忍受度较低。在改革转型的过程中,动辄怪罪政府成为法国社会常态。


就拿这次“黄马甲”运动来说,示威爆发的诱因在于法国油价飙升。法国石油工业联合会披露的数据显示,到今年10月中旬,全法国的柴油价格达到平均每升约1.533欧元,比去年同期上涨24%,95号无铅汽油的价格平均每升约1.547欧元,同比上涨约17%。


在示威者们看来,油价之所以飞涨,原因在于从今年1月起,为应对气候变化,法国政府对每升柴油和汽油分别加税7.6欧分和3.9欧分。他们觉得更可怕的是,法国政府明年还要对柴油和汽油分别加税6欧分和3欧分,2022年还会继续加税。


但《世界报》《费加罗报》等法国各个派系的媒体却指出,此次怪罪政府并无道理,法国政府上调燃油税引起的涨价,实际只占此次油价上涨的三分之一,油价上涨的主因,是原油价格飙升。


一些分析人士还指出,法国政府加征燃油税也是不得已,因为在“改革动辄得罪选民”的背景下,唯有祭出“环保”这一绝对政治正确的大旗,才能名正言顺地加税以改善财政,为推动改革奠定基础。


法国改革之难,还体现在改革阵痛来临时,民众和政府的沟通交流往往缺乏互谅和解精神,改革往往被街头运动绑架,一旦发生大规模街头运动,基本上就注定改革要不了了之。近十年来,从萨科齐到奥朗德,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


此次“黄马甲”运动也是这一逻辑的翻版。值得注意的是,这是法国近年来很罕见地出现的一次没有工会组织、参与者完全通过社交媒体串联聚集的规模较大的示威抗议活动。在11月17日的首次聚集示威中,“黄马甲”们在游行之前,并没有按法律程序进行报备,而在法国的现行法规中,对于非法集会,只有惩罚组织者没有惩罚参与者的规定。此次街头运动,无疑给法国政府出了新难题。


目前,马克龙领导下的法国政府对待“黄马甲”运动一方面注意态度温和,强调对人们不满的“倾听”和“理解”,避免事态激化,另一方面也多次表态要坚持加税和继续改革。马克龙22日首次公开表示,会设法采取让民众“可接受”的环保转型措施。这可能意味着,法国政府会加大相关补助力度,但基本立场不会转变。


当前的局势在考验马克龙的改革定力。近期民调显示,马克龙的民意支持率已跌至25%,为当选以来最低。早在去年当选后不久,马克龙就曾在内部会议上表示,改革必然会得罪选民,会导致支持率暴跌,要经得起这一考验。如今,考验真得来到,年轻的马克龙会坚持下去吗?我们将试目以待。



文图选自网络,版权事务请与编辑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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