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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丨谢长顺:东北乡下杀年猪

谢长顺 新三届 2020-08-25


作者简介

谢长顺,网名谢旻,1978年考入吉林省白城师范学校高师班中文专业,2018年退休于内蒙古乌兰浩特市残联。 


 原题

杀 年 猪



作者:谢长顺



编注:这篇文原本是安排在过年期间发出的,因休刊延至今日,不好意思。



眼瞅着快到小年儿了,可这大城市却还闻不到一点年味儿,这要是在原来我住的那个山村小镇,早就满街飘着杀猪菜的香味儿了。


小镇上很多人家都养猪,我们家也不例外。母亲勤奋能干,一般每年要养两口,一大一小,大的“够刀”了,过年时杀掉,小的逐渐长大,再养一口小的,这样就形成了良性循环,每年年前都会保证有一口年猪 。


养猪是个很操劳的事儿。夏秋两季隔三差五就得上山下甸採猪食菜,特别是秋天要连续採几天,一般是到离家十几公里的山野间採上一天,饿了吃几口自带的“苞米面大饼子”,咬几口卜留克咸菜疙瘩,渴了就找一处小河沟儿,趴在那一顿牛饮。太阳晒,瞎虻叮,蚊子咬,那真是遭罪呀。


最遭罪的是赶上一阵雨,那就只能成落汤鸡,而採的十几麻袋猪食菜还得用手推车拉回去,那路坑坑洼洼,泥泞难行,落汤鸡很快就变成了泥猴儿。回到家还要把塞得满满的麻袋倒出来,摊开晾晒,晾干后贮存,以备猪们过冬。等做完这一切才能换下早已湿透的衣服,瑟缩着爬到炕上裹着棉被暖着,。


最辛苦的是母亲,她还要生火做饭,等全家人吃完饭,她拾掇利索已是掌灯时分。养猪还有一样活儿又脏又累,那就是刨猪圈。那时候的猪圈都是用板夹泥盖窝,板皮围栏,条件好的用板皮铺地,差一点儿的就是土地儿。


冬天上面铺一层猪草,猪们就在那草褥子上就寝,牠们没有起夜的概念,坐卧不避,随时方便,第二天就连草带屎尿都冻上一层,所以隔三差五就得刨一次猪圈。


我们家这类活儿一般都是我的,父亲的理由是:弟弟妹妹们还小,他自己太高钻到猪窝里施展不开,只有我不高不矮正好能展开拳脚,明知是忽悠也不敢不干,因为在外面他能施展开拳脚。


进入腊月,也就到了猪们的刑期,几乎每天都有杀年猪的。杀年猪是有一套程序的,也有技术含量,所以要请专业人士完成。


我们那一片儿都请“赵大胡子”,记忆中的“赵大胡子”跟《水浒》中的镇关西差不多,五大三粗,络腮胡子,说话嗓门儿很高,很能喝酒,小孩儿们都怕他,我们当面都叫他赵大爷。赵大爷无儿无女,好像是“关里家人”,除了杀猪平时很少见到他。


那时候,杀年猪对每家来说是一件挺隆重的事儿,天不亮就起来,烧上一大锅开水,赵大爷以及父亲找的两三个帮手(一般都是亲戚或邻居且有力气,手脚麻利的)也都按时到位。母亲用一个大搪瓷缸子,抓一把红茶末子泡上,每人喝上几口暖暖身子,然后起身奔向猪圈。


抓猪捆猪这类活儿赵大爷是不干的,他只等那几个人把捆好的猪放到杀猪案子上,才慢慢起身,拿上那套专用工具,去完成他的工作。


此时的赵大爷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个英雄,只见他步履稳健,神情肃穆,络腮胡须在晨光里张扬,左手握一个铁环,往猪嘴巴上一套,用力向上一提,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向猪的咽喉部轻轻按下,找准部位,口中唸唸有词,谁也不知道他叨咕的是什么,估计是:猪啊,别恨我,是你的主人让我杀你的,你一路走好之类的。瞬间手起刀没,一刀功成。


接下来在猪的后脚割一个小口儿,用通条 插进小口儿在猪的皮肉之间周身穿插,然后用嘴对准小口儿鼓起腮帮一整猛吹,不一会儿就把一个瘫软的猪吹得滚瓜溜圆。


然后把猪抬到锅台上,用开水边浇边刮,退猪毛也很有讲究,烫不透刮不下来,烫大劲儿了也刮不下来,在赵大爷的指挥和操作下,一口脏兮兮的猪转瞬就变得白白净净了。


再下来就是开膛卸猪头了,开膛卸猪头本是杀猪的一个正常程序,而在那时却是一家人最紧张的时候,因为随着赵大爷那一刀下去,猪头落下的那一刻,决定着一家人一年多的辛苦是否付诸东流,那就是:怕杀出“痘儿”。


没“痘儿”皆大欢喜,烀肉、灌血肠、烩酸菜、请客喝酒,左邻右舍都能分享一碗烩酸菜,上面还要有几片肥肉和血肠。有“痘儿”全家沮丧,就连赵大爷也是满脸的失望,当然请客之类的程序也就免了。我家只有一年杀出“痘儿”了,至今好像还依稀记得当时父母那一脸的沮丧。


更多的是看着猪头与身体分离后展现在眼前的红白分明,粉嫩油润的切面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下来是一片欢天喜地。当所有程序完成后,赵大爷都是“提刀而立,踌躇满志”,犹如一个凯旋的勇士。炕桌放上,茶水沏上,赵大爷脱鞋上炕,在炕里大马金刀盘膝坐下,只等酒肉上桌,客人到齐,享受众星捧月般的礼遇。


杀年猪是一道风景,是一段记忆,至今鼻翼间还氤氲着烀肉和烩酸菜的香气。 现在想想那时的猪们生活的真是很苦,吃的是野菜,住的是冷棚,等到吃上谷糠离死就不远了。但要与现在的猪们比起来,平均寿命要长很多,一般都得一年半到二年。地位也不一样,牠们身上寄寓着一家人对年的一份祈盼,对生活的一种向往。


现在的猪们住的是宽敞明亮的猪舍,吃的是精加工的饲料,可寿命却只有几个月,其地位也只能是餐桌上的一种摆设,还常常受到诟病,什么脂肪太多,激素含量太高,增加胆固醇,是“三高”的罪魁祸首等等,是猪的味道寡淡了?还是人的口味变了?



文章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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