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新大陆丨孔捷生:美国“西城大妈”,动辄向警方举报“坏人坏事”

孔捷生 新三届 2021-05-14

作家简历


孔捷生,1952年出生,广东南海人。1968年赴广东高要县农村插队,1970年海南岛建设兵团长征农场农垦工人。1974年回广州,广州展华锁厂工人。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创作多以知识青年生活为题材。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80年调作协广东分会从事专业创作,曾任中国作协广东分会副主席。1989年移居美国。


原题

美国“西城大妈”




作者:孔捷生


回眸履痕处处,都留下各色影像,充实我的记忆和人生。然而我还是我,笃诚于值得信守的价值,直至老去。



英语里nosy意为大鼻子,指好管闲事者,换成北京话,就是“事儿妈”。文革中发动“群众专政”监控个人思想动向,竟达无微不至。


故而后文革就有个新词“小脚侦缉队”,记得被宋丹丹、黄宏的小品辛辣调侃过。“小脚侦缉队”属贬义,而当下新词“西城大妈”和“朝阳群众”,却已变成满满的正能量。


其实“西城大妈”并非中国独有。我移居美国廿多年迁徙过几个州,发现此间既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也管他人瓦上霜,西城大妈还真多,只不过性质迥异。


美国没有“群众”,只有独立个人。群众是没有面孔的,个人却五官清晰。


先说点邻人轶事。邻居是熟悉的陌生人,亦系和社会连线的第一个程序。新世界的文化符号正是由邻居传输进我的认知系统。


刚来新大陆,如同瓷缸里的游鱼猛然跃进咸腥大海,根本找不着北。我先在旧金山住过几个月,连文化门槛都未迈进去,就搬到东部新泽西州普林斯顿,这是典雅精致的大学城。


普林斯顿大学建校于英殖时期,比美国立国更早。我们几个在东亚系当访问学者的文化人,在附近小区合租了一间独立屋。


儿子九岁来美,他从小喜欢动物,我便查阅报纸广告栏领养了一条狗。


它是苏格兰柯利犬和德国牧羊犬的混血,修长矫健,肺活量大,叫起来很躁戾,仿佛宣泄对改换门庭的怨愤。于是招来了“朝阳群众”。左邻来敲门,要求管束一下狗吠。


听起来是小事,却侵犯了邻居的安宁。然而那狗毕竟不是从小养大,感情有隔阂,很难管教。再遭另一邻居大婶投诉后,不得不把它再送出去,那是伤感一刻。


儿子把它的皮项圈当纪念品挂起来,相信那沉雄嘶吼和矫健身影会一再闯入他的童年梦境。从此儿子再也没有养过狗。


普林斯顿大学

我初次与邻居打交道便存下心理暗影。不过,日子一久就发现美国人对与己无关的琐事也爱管。譬如谁家的草坪疏于打理;谁家雪后不清人行道;看见有人厉声责骂孩子(初来乍到的中国移民最易犯忌);看见有人遛狗不捡狗屎,怀疑邻居让孩童独自留在家,美国人都会举报;再例如有谁去办事时把宠物留在车里,而路人发现会报警,又或耐心等车主现身再当面劝诫,让对方更为蒙羞报惭。


然而他们从不窥测别人的政治动向,一如从不探问别人投票给哪个候选人。


话说我在普林斯顿第二个住处是奔狐(Fox Run)小区,公寓群位于湖滨风景区,举目波光林影,雁群晨起暮落。我和儿子常去钓鱼,此间的松鼠、大雁、麋鹿和湖中鱼类一样,都无防人之心,妻子在家先烧水,不多久就有鱼下汤锅了。


我给儿子买了迷你充气艇,谁知下水划过两次,又招来“朝阳群众”举报了。原来此湖可以钓鱼却不许泛舟。


连连遭挫,愈加留意入乡随俗。我因囊中羞涩,租的是一房一厅,按美国惯例,孩子要有自己的房间,我不清楚这是否法例。既为孩子成长,也虑及被投诉,便咬牙租下两房一厅的临湖公寓,于是和艾米莉做了近邻。


身材健硕的艾米莉头发淡金,印象最深是她的眼瞳,颜色浅得像一泓湖水。她是中年单身母亲,爱说话。湖畔散步碰面,我也喜欢和她聊几句,她说话语速慢,词语也大部分听得明白。后来才晓得,她语速一点不慢,只是觉出我英语不佳而特地放缓,还选用最浅白字句。


艾米莉说话时表情丰富,浅瞳里眼波如涟漪。聊家常得知,她在阿拉斯加若干年,攒了钱,就搬来这里让孩子上好高中,将来希望能读普林斯顿大学。我也磕磕巴巴地告诉她,自己怎么来的美国,这不易说清楚,未知她能否听得明白。


某日艾米莉敲门,递上一份呼吁书,联合各家租户集体抗议租金上涨过高,我当然签名。转头看见洗衣房已贴着同样传单,发起者正是她。到了谈判之日,我不好意思缺席,却自知语言水平有限,权当为艾米莉站台和去上一堂高级听力课。


资方择日择时不利于上班族,我到场发现租客来者不多,而公寓管理公司高层悉数到齐,更有律师团队坐镇,阵势与气场之强大简直呈碾压式。


孰料强弱悬殊之下,艾米莉毫无惧色,舌战群雄,那些非日常词语我基本听不明白,只觉得艾米莉的浅瞳陡然变成阿拉斯加蓝莹莹的冰层,语速如白令海峡劲疾的冷风,令我耳膜应接不暇。其后始知美国人大都口若悬河,自信爆棚,那是自小公民教育薰陶出来的。


高级听力课总算结束,收益甚微,如此冗长和折磨人,我早就坐不住了。出来时落霞正在林际燃烧,雁群穿过暗红夕阳,落到湖面,溅起一片水花。我长舒一口气,吁出对陌生语境的郁闷,心忖下次不再受这洋罪了。


孰料再无下次。经此一役,在我听不懂的纷飞词语中,强势一方已呈败势。公司管理层研判后决定妥协,和租户达成协议,凡属老租客维持原租金,保证三年不上涨。艾米莉通知我去签约时,发现她浅瞳里的冰层又化为盈盈湖水。


艾米莉并不止步于此,在她串联之下,公寓群老租客立马成立了一个团体,以集体维权。她俨然成了我们的社区英雄。后来看电影《永不妥协》(Erin Brockovich),茱莉叶·罗伯茨饰演的单身母亲总让我想起艾米莉。自忖原对此间文化价值中的结社、自治的理解,只停留在字面上,原来它化为具象是如此生动。

1990年代初在奔狐小区湖畔

1994年我在潘宁顿镇附近买了联栋屋,背负几千年的历史行囊,搬进美国浅短历史的最深部——华盛顿将军在这里强渡特拉华河,打响普林斯顿战役,扭转了独立战争的走势。轮到我涉川而来,此为漂泊之舟的第一个系缆处。


全新社区没有历史,大家都是刚迁入的陌生人。历史在不远处日夜喧响,那是压低林梢的风送来特拉华河的涛声。没有想到,多年后我迁往他方,现居处竟和开国元勋华盛顿的庄园故居相距不远。离得近了,就不觉得他是大英雄。和我们习惯把死去和活着的伟人圣化不同,华盛顿糗事一箩筐,没人给他粉饰。


来美头几年心境抑郁,住入潘宁顿才重拾文学创作。或许和人际隔膜有关,写作成了与世界交流的通灵术。不过众多陌生人里有一张熟悉面孔,他是当年我妻子家的北京邻居,巧的是在奔湖小区又结邻,而此时他也在这新区买了房子,真是奇缘!


然而我要写的邻居不是他,而是他对面的美国大妈杰西卡。话说我们的老邻居临时外出不便带孩子,就会把小孩送来我处。某次他们夫妇出门买点东西,片刻即回,便没有知会。谁知对面的大妈杰西卡从窗户看见他们没带孩子,就打电话过去。孩子接了,杰西卡直接问:父母是否把你独自留在家里?孩子不知如何答,吓得哇哇哭……还好,这西城大妈没有报警,而是等邻居回来再致电训诲一番。


我对杰西卡印象模糊,她不怎么出门。邻居告知,这位白发苍苍的大妈是社区名人,曾上过电视新闻。


不良于行的她终日坐轮椅凭窗观察社会,审视人生。简直如电影大师希区考克《后窗》里的角色。她没有偷窥癖,只是不依不饶监视别人是否守法和遵守公德,有几家邻人被她举报过。这本未足以让她成为名人,这些事很多美国人都会做。杰西卡更大兴趣在于刺探政府“隐私”。


美国各级政府都有定期开放日,让公众参观和了解政府运作。深居简出的杰西卡,每逢此日必穿戴整齐坐上轮椅让社工推着去参观。她并非去感谢政府的残疾福利金,而是监察政府何时更新和添置办公设施,地毯窗帘桌椅几年一换,事无巨细统统做记录,最后向媒体揭发甚至到法院起诉,指责政府滥用公帑,侵吞纳税人的税赋。


她的事迹先上了社区报纸,后又有电视台上门拍片。和艾米莉不同,没有人把杰西卡大妈视为社区英雄,却也明白这号专门“找碴”的人物,是公众社会必要的一根刺。她会让大家都不自在,却在用自己的方式让管理公众事务的人夹着尾巴做事。


得知她的逸事,我每次去邻居家,都忍不住偷瞥一眼,多半看得见对面窗户嵌着一个白发萧然的脑袋,我乍生被目光扫描的灼热感。于是想到,每个人都在追寻值得坚守的价值,我亦复如是。杰西卡大妈不懈为公认的社会规范去较真,一如马丁·路德·金坚守《独立宣言》之“人人生而平等”,并迫使国家兑现开国诺言。对杰西卡来说,不在于这个价值是否崇高,而在于它是否值得信守。这是她全部的人生意义。


艾米莉和杰西卡两位大妈,俨然草根中的萤火,微末而闪光。以弱势螳臂挑战强大的资本和权力,她们的内驱力来自神圣的公民权利。


1990年代中在潘宁顿新区

从我儿子的成长,就感受到此间教育鼓励孩子学习与人沟通、演讲和组织活动、参与学校模拟选举、处理纠纷、维护权益、发现问题、提出批评建议等等,这都属公民素养范畴。在学校和家教之外,还有社会教育。


譬如有个收视不俗的电视节目,有意在公共场所做出各种有违公德的事,看看有谁仗义执言。我就曾亲历电视实拍,某次我在机场候机厅忽见地上有张50元钞票,便扬声问前面行色匆匆的旅客,答曰不是他的,我便把钞票交给机场职员。转头远远看见穿制服的职员又把那张钞票丢到地上,于是前面的故事又告重演。我虽看不到隐藏摄像机,但这无疑是一个电视实拍节目。


如今儿子已走上社会,成了独立音乐人。他常去做义工,帮助有阅读障碍的儿童,还有给大型公益活动做音乐DJ。我从儿子社交媒体上看到他见义勇为的事迹——酒吧里有个喝高了的白人对身旁女性言行失礼,遭儿子喝止,醉汉未收敛,儿子出手把他推开,醉汉蓦然惊醒,诺诺而退。儿子学过空手道,就算他没有这份功底,会挺身而出吗?我知道他会。


光阴随特拉华河波涛逝去,普林斯顿九年已到拐点。来似孤鸿,去若流云。掌心命运线牵引着我,如逐水草而居的牧人,放牧着自己的人生。九十年代末我搬迁至首都华盛顿,在傍近华府的北维州买了独立宅子。与此前潘宁顿崭新小区不同,此区建于七十年代中期,我们刚入住,邻居便上门道贺和欢迎。此处不少住户是联邦政府公务员,尤以在五角大楼和国务院上班的居多。有数的几家华人,分别是交通部、专利局、农业部、国家气象局等政府部门雇员。这个社区是更典型的美国小社会,我就此见识了居委会。


Homeowners’ Association ,即业主协会。街坊邻里选举出来的Board of Directors就是中文意义上的居委会。我住进来头两年,多次被居委会发信提示,比如住宅背阴的墙上长了淡淡绿苔,居委会要求冲洗清理;又如车房门掉漆了,要重新油漆;又如门前人行道水泥缝隙长出小草,要求清理……我如林间栖鸟,不断衔木叼草修葺巢窩,直至融入,宛如化为本州州鸟——北美红雀。


1990年代末迁居华盛顿首都

美国社会自治色彩很强,在草根意义上,居委会权力大于政府。基于言论自由信仰自由,个人可以把表达政治诉求或宗教情怀的标语贴在车尾招摇过市,又或到公共场合发声、集会、示威、抗议,都受宪法保护。但在社区内则不然,这有违公共守则和邻里和谐。美国各级选举很多,把支持某某的牌子插到自己草坪上,没有问题,反对某某的牌子却不准插。


2016年总统大选选情激烈,我们州素为摇摆州,这次选民投民主党居多。特朗普胜出,有人高兴,有人不悦,本为常态。我只见到两家邻人插上“Hate has no home here(仇恨在这里没有家)”的标语牌,以示对换届结果的委婉抗议。但这已是政治表达的极限,再逾越一步,居委会警告不果,可以叫警察上门拆除。


社区住户插的标语牌

和我们最亲近的邻居,是美国出生的西裔大妈罗丝。她黑发,微胖,热心肠,性格直率。我们这个住宅区颇有年头,草坪大,林木多,是罗丝教会我如何剪草修边,维护庭院。家居有问题要小修小整,她也给出建议乃至上门指导。若要出远门,两家人会互相开车到机场接送。


罗丝名字Rose意即玫瑰,自然带刺,草坪插上反种族仇恨牌子,她是其中一家。虽然在国际化的大华府,不易觉出种族矛盾,罗丝宣示的是不让寸分之意志和原则。


她丧夫多年,儿子在北卡成家,已退休的大妈独守大宅,却总闲不下来,誓将庭院修饰得尽善尽美,被居委会多次评为最佳庭院。罗丝不时剪下各色鲜花送来,插瓶后点缀着我们淡泊的生活,擦拭着我右半脑日渐生锈的审美区。


几年后,我们两家之间搬进新邻居。这单身白人是大懒汉,春夏剪草,秋天清落叶,冬天扫雪,他都能拖就拖,非要等到居委会警告才勉强从命。在这个首善之区,他是罕见异数。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但华人文化基因总是能忍则忍。但罗丝眼中揉不得沙子,屡屡向居委会投诉,并与懒汉展开旷日持久的冷战。


某日一位西装革履的人士敲门,向我妻出示联邦雇员证件,原来左邻懒汉申请政府公职,此人特地来做背景调查。妻子不惯揭人之短,只推说除了打招呼外没有交流,完全不了解。来人又敲罗丝的门,她却不客气,直指其非,让来人看懒汉杂草丛生的院子,更称可到当地警局查阅记录。结局不消说,懒汉没有得到这份工作。


后来罗丝告诉我们,懒汉有好多不良记录,诸如遛狗不捡狗屎,还让狗在别人草坪上拉,被警察罚款;又屡被居委会叫人强行修剪他家杂丛生的草地,账单自然是屋主付。


之后我们对此人厌恶感也逐步升高。某夜懒汉要出门,车趴窝不动,他不顾半夜三更硬是咔嚓打火几十分钟,扰人清梦。我忍无可忍报了警,顷刻几辆警车赶到,讯问搜身加警告……翌日,罗丝及周围邻居都嘉许我的义举。我总算也当了一回“朝阳群众”。


邻居罗丝家的庭院

写了一堆家长里短、芝麻绿豆,无非是把公共生活中的宏大词语具象化,权利、义务、友爱、宽容、尚礼、诚信、责任、尊严、合作,却非东方式的温良恭俭让。

我临近退休,将会搬走,却未知迁往何方。回眸履痕处处,都留下各色影像。山水,人物,故事,充实我的记忆和人生。然而我还是我,某种意义上和艾米莉、杰西卡、罗丝一样,笃诚于值得信守的价值,直至老去。


以上文章来自财新传媒

即刻订阅财新通

可畅读更多优质报道和专栏文章


孔捷生专列

孔捷生:那不是好的年代,
却是我们最好的年华
孔捷生:来自五指山的小提琴家
孔捷生朱嘉明对话
知青理想主义纵横谈
那一代人的岁月甘泉
苦难崇拜与幡然醒悟

孔捷生:我的外祖父,

燕京毕业的抗战烈士和他的遗孤们


原刊《财新周刊》2017年第31期

文章获作者和财新网许可分享

给老编续杯咖啡

就摁下打赏二维码吧


自新大陆

于小红:美国中学校长
给我上的一堂维权课
阎润涛:曲啸教授心理是怎么崩溃的
曹小莉:我的租客是一个卖车大王
龚湘伟:留学的孩子你好吗?
忻孚:求学路从北大荒走向新大陆

张华磊:闯荡新大陆的"大龄青年"

周小六:从喧嚣归于平淡,
我在加拿大生养第二胎
珊伊:美国私立中学让中国父母蒙圈
吕丁倩:女儿从耶鲁走到剑桥
大陆移民夫妇为何生养七个孩子?
陈燕妮:网上找到的美国丈夫
改开时代第一批留学生派遣内幕
孟国庆:走出国门的第一批"洋三届"
黄国杰:归去来兮,新三届的洋插队
跟随医生丈夫洋插队三十年
李榕:在华盛顿英国使馆的"内急"
邓志端:纽约世贸再也找不回来了
蔡绍佩:品味初到新大陆的甜酸苦辣
马雅:新大陆的移民梦
黄文泉:迷恋仙风道骨的美国“道士”
郭爱平:我在美国成了“劳模”
陈九:海外中文写作和我自己
杨劲桦:两个女孩的友情
杨劲桦:我所认识的同性恋朋友
杨劲桦:玛丽与我(上篇)
杨劲桦:玛丽与我(中篇)
杨劲桦:玛丽与我(下篇)
杨劲桦:听来的故事
杨劲桦:人生的际遇
杨劲桦:最美好的城市圣地亚哥
杨劲桦:月亮的山谷
杨劲桦:邂逅那不勒斯
陈小春:我让连锁药店给我赔礼道歉
陈小春:在美国急诊被敲竹杠,
我上书特朗普总统
陈小春:我在北美的车生活
陈小春:在美国开车吃罚单

马雅:不用电不开车的阿米士邻人

一个南韩孤儿在美国的命运逆袭
马雅:新大陆的移民梦
马雅:他是一只对月嗥叫的孤狼
马雅:“英雄”不问出处
 一个肥胖家庭在美国的典型生活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长摁二维码
加盟新三届
我们不想与你失联
备份新三届2
  余轩编辑、子夜审校
公 号 征 稿主题包括但不限于童年回忆  文革  上山当兵月  青工光阴  高考校园  浪漫  菁英职业  学术  家国……新三届人一路走来的光阴故事40后、50后、60后的关注热点都是新三届公号期待分享的主题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并数幅老照片投稿邮箱:1976365155@qq.com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