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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红打卡地san值狂掉!当现实中的一切都能打tag | 科幻小说

房泽宇 不存在科幻 2021-12-06
9月,不存在科幻的主题是「虚拟新世界」信息技术更新了我们接收信息的方式,越来越多被加工过的影像进入了我们的眼睛和大脑,我们能区分何为虚拟,何为现实吗?如果世间万物都可以被人们通过网络进行评论和标记,而你可以随时看到这些标记,世界会变得更方便还是更可怕呢?
房泽宇 | 科幻作家,时装摄影师。酒醉时披上件黑色幽默,舞台上演一场荒诞的秀。代表作《向前看》《青石游梦》,长篇《梦潜重洋》。《垃圾标签》获“宇宙商店·2021”科幻短篇征文活动银奖。

垃圾标签全文约5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在我看来电子标签应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张小五边形的虚拟投影,但它意义重大。比如我刚用电眼给那只伏在树上欢叫的蝉标注了[盛夏]二字,虽只是投影,但它此时因拥有了标签而随之拥有了身份。说回这张田园饼,如果兰可可刚刚不打上签,谁又会知道这乡间小路上还能偶遇到这家美味饼店呢?可饼店老板就是不买帐。“我的店不许打卡!快把这张垃圾标签给我删了!”那张标签浮动在匾额上,兰可可分明注释的是[好吃的饼店],这是我和可可工作室的专用标签,我们是做打卡推广的,寻找不为人知的美食和美地,在现场为其打上AR标,但凡有我们标签的店,生意往往会好起来。可这店家却不领情,“我不需要!”他一边说竟要合上店门。兰可可手往桌上一按,“怎么?我打卡都没向你要钱呢!”“贴满标签的全是垃圾。”老板把门关得很响。奇怪,我看了眼这座三平米不到的木屋驿馆,上面的确没出现一张标签,莫非是这的乡下人都没装电眼吗?不可能,AR电眼是公共免费项目,只需激光扫描下瞳孔就装好了,AR影像大行其道的今天,有电子标签的才能让人看到评价,才好卖出去,很难相信还有人没装,再说,这老板也分明能看到那张电子标签,说明他也是装过电眼的。可可嘴角抽动起来,从包里取出药瓶,丢了一片进嘴里。可可有躁郁症,激动时情绪偶会失控,我这时只能赶紧转移她注意力,带着她离开这,一路扯开话题不停向她描绘将要去的桃源镇。桃源镇在地图上是找不到的,更像探险圈里的传说,神秘的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我做过驴友,对找路还是在行的,仅仅几条线索已大概判断出方位,这次便是带可可去探个究竟。可可的情绪此时恢复了些,我俩有说有笑,把经过的土路、花海、夕阳下的狗尾巴草都标记上了电签,从此以后,这便有我们的痕迹了。我们正走着,忽然可可停住,眼瞪向远处一片林子,“哈!刚那有一只蝴蝶唉!”“蝴蝶?”“很大的一只蝴蝶!”我发觉她语气很紧张。“有多大?”我问。“一辆小轿车那么大。”她夸张地说。我看了好一会儿,却只听到草间瑟瑟蟋蟀声,哪来的巨大蝴蝶,但我这一看之下却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条隐藏于林下小路。我想起来,人们说桃源镇就是从一条隐秘林路穿行而进的。我赶忙带着可可走那片林子,几百米后视野便开阔了,面前出现了一片杂七杂八的建筑。这景色令我顿感失望,要说这是桃源镇那也太无特色了,只有一条简陋的小街,几排无精打采的平房,再望远去,最高的也只是一座三层的小楼。不过此时地处下坡,看不到更远的景色,便怀着一丝侥存走向街边的木牌,那木牌上有一团电子标签挤浮在上面,密密麻麻地遮挡住了牌面,看不到底下的字,但它们整齐统一地注释着[桃源镇由此进]。兰可可察觉出了我的失望,拽拽我胳膊,“是由此进,又没说这就是,没准在更里面呢。”她说完挑挑眼睛,在那路牌上打了我们的卡。当进了这条破街之后,发现里面的路况变得复杂,数条小路纵横交错,两边两米来高的石头院墙遮挡住视线,有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你看,那有标记。”可可兴奋地说道。我也注意到了,墙面和建筑上零零落落有几张电子标签,显然有人来打过卡了,我俩过去查看,却发现它们的注释十分不同寻常。比如一块砖的浮标,竟标注着砖头的详细尺寸和材质,一根木杆上贴着五花八门的电子广告标,而像彩带的塑料片上却分成数十个,洋洋洒洒地注释了几千字的安全施工守则。疑惑,谁会标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呢?但不管是恶作剧还是什么,我们此行的任务是留下自己的打卡标记,于是我们在一面墙上标下了[桃源镇打卡]。刚刚标好就听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三十岁左右,那双眼睛就盯着刚打好的标签。“这是你们注释上去的?”他过来就问。“是啊,怎么了?”兰可可刚一说完,只见那人手指一弹,我们的标记就从墙上消失了。“你在干什么!”可可一下就不高兴了。“这里不许随便乱标。”那人语气生冷地回道。“为什么?打卡是我们的自由,你凭什么擦掉?”但我一下意识到了,“你是清理师吗?”我问他。很显然,电子标记只能自己删除,只有清理师可以清除别人的标记。果然,他点了点头,我很诧异,清理师是专门请来清除电子标签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人在这。我看到可可情绪又有些不稳定了,知道不能再过多纠缠,“别理他。”我拉住可可就走。“最好别进去。”那人却在身后说了一声,“这小镇不太对劲儿。”“去你的吧!”可可回头骂了他一句,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往日打卡这种事儿即使收费也全凭心情,今天难得好心情,却两次打卡都被人斥责了,简直是一再触碰她的底线。随后她就一句话不再说,定是正强忍着怒气,走得也非常快,不再看沿路的事物,遇到岔路就拐,我紧跟在她身后,只求她能自己平静下来,可走着走着,我就发现了不劲的地方。越走下去,电子标签就出现的越多了,显然很多人来打过卡,电子标签密密麻麻的显示在四周墙面和房屋上,甚至土路和天空也出现了它们的身影,开始还是散落的,这一点那一点,可越往下走这些标签便渐渐紧密了起来,一团团、一片片的,像是要填住每一块露出的缝隙似的。那些标签我看了一些,有情诗、有辱骂、还有设备使用说明,简直五花八门,和寻常的旅游打卡内容全然不同。可可这时忽然停下来,“喂。”她问,“你有没有发现这小镇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我一愣,本以为她是注意到铺天盖地的标记才停下的,但这一说我也注意到了,除了刚才的清理师,这一路的确没遇到其它人。“可能是荒村吧?”我说,有的荒村也会成为打卡胜地,这种事并不罕见。但可可的情绪似乎到了临界,这句话便让她找到了发泄途径,“那我们住哪啊!天快黑了!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要回家!”我看着两边满墙的电子标签,它们此时不光把墙全盖满了,甚至叠出了好几层,完全看不到标签后的石墙了。不光是墙,地面、天空,哪怕路边一个小石块,此时也标满了形形色色的电子标签,这些标签能显示出所覆物体的形状,却完全露不出里面的样子,我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无聊,会打出如此多的标签。“你不会迷路了吧?”可可的一句质问把我惊出冷汗,没错,四周贴满的电子签标让我分辨不出来时的路了。我急忙在一堆标签中查找,“这儿!”终于寻到了一条,[出口由此去]。但我却没有动,因为我很快发现,这条标签的四周有几百条标签组成的箭头围着它,而它们指的方向全是不同的,甚至还有一圈指回向这条标签本身,根本无法判断要往哪去。可可焦虑地咬起手指,又掏出了药瓶,我惊讶地发现药瓶也看不见了,虽然还是它的形状,却盖满了电子标签,统一注释着[镇静药]。她把一堆[药]的标签倒在手,看不出多少粒,但她完全不理会,胡乱地把标签和药一起丢进了嘴里。药瓶上为什么也会出现标签呢?我感到诧异,因为刚才并没有人来为它贴标。这让我产生了一阵寒意,眼望着面前标签组成的墙,虽然看不到墙本身,但还是知道它是墙的,于是我便使劲向上一蹦,用力勾住墙头,身子挺了上去。我向四周打量,发现目及之处竟全是标签了,再没一样事物露在标签之外,而天也逐渐黑了起来,也不知是太阳落了,还是因为天上的签标正在挡住阳光。震惊中我冷不丁望到了一张不同的标签,不远处的那座三层小楼上,竟浮着一张比其它更大、更亮的标签,大的能看清上面的注释。[旅馆]可当我和可可赶到那时,却发现这旅馆也被电子标签盖满了,但屋内各物品的形状还是在的,标签柜台后没有人,只有一堆注释着[自助住宿请上三楼]的电子签。走上标签拼成的台阶,进入一间标签排布整洁的房间,可可一头倒在了标签床上,“刚刚你有没有看到……有一个人形的东西?”她瑟瑟发抖地问,“眼睛位置是两团黑色的标签。”“没有吧……”她害怕地翻身坐起来,“我不要想了,我要看电视!”她说着向边上那团[遥控器]的标签抓去。可立即又放开了手,一脸惊骇地看着粘糊糊的手。可可跳下床,冲向[厕所],可一拉开便涌出一股恶臭,不得不再把门关上。“恶心!恶心!”她倒在床上身体发抖,我过去搂住她,这时天真正黑了下来,我却没有看到电灯开关的标签,正当屋里漆黑一团时,我忽然发现这三层小楼的窗外,云在诡异地蠕动着,它们由好几层不同颜色的的标签组成,像油画颜料般以分明的界限流动,而在这景象下,一团人形头颅样的标签正在扒在窗外,两团黑如眼窝的标签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轰地一声,标签厕所忽然开了,涌出了一堆乱窜的标签,它们在地上乱爬,每个标签上都注释着[蟑螂]二字。可可一声尖叫跳下床,夺门而逃,我追过去时几只标签爬到了我的手上,能感到那下面有虫须在挑动。我一直跑到大街上,喊她的名字,但可可不见了!而桃源镇已完全变了样子。标签堆砌的房屋冲天而起,它们形态各异,摇摇晃晃地生长起来,墙不停呼吸,如标签的海浪。天上大片标签拼出颜色诡异的标签云,一只只飞翔的标签章鱼正用触角抓着一粒粒饭团,一座破败的标签时钟挂在天空指针乱转,一会猛得停住,一会儿又动了起来。标签组成一只山样高大的黑猫,它蹲伏在小镇远处,只露出半截身体遥望远方。标签组的风如条条利剑将升起的高楼斩断!一截变成了巨大香蕉,渐渐在天空腐败成黑色。大街上的情形更加可怖,成群拼成人形的标签四处爬动,发出呻吟,我不顾一切地冲到他们之中,喊着可可。而这些黑眼标签人仿佛听到了声音,一起竖起了头,随后他们疯了一样向我爬了过来。“带我出去!”他们边爬边叫。我吓得狂奔,看到追来的标签人撞在一起,身体立即扭曲缠绕起来,卷成了一团标签柱。而这时一人扯住了我的胳膊,生生把我扯进边上的墙里,那墙竟只是标签而已,里面没有实体,进去后是条小巷,我认出了拉住我的人,是之前遇到的那个清理师。“快!你快把它们全清除掉!”我惊骇地对他喊。“试过了,没用。”他却这样告诉我,“标签似乎能自己生长,清除了会马上出现。”但我心烦意乱根本听不进去,忽然发现就在不远处,一个人形标签躺在地上,再一看,拼成的样子分明就是可可。我正惊喜中要跑过去,清理师却拦住我,手指一弹,人形标签消失了,露出的却是一架没有弦的大提琴,随即标签又长成了可可的样子。我正诧异时,却见地上浮现出一排标签箭头,[兰可可在那儿]。“别相信它们。”清理师说,“快跟我走,也许还有离开的办法。”我甩开了他的手,我紧盯着这条标记,我要找到她,我顺着指引跑去,清理师身后喊我。“快回来!”可我转头一看,他已经被团团标签贴满了,变成了一台标签拼成的巨型吸尘器,吸口管子张牙舞爪地伸过来,正把沿路的标签吸进去,像也要把我吸进去一样。我没命地跑,地上指引我的签标却浮了起来,拼成了一只巨型蝴蝶,我忽然想到了路上可可说过的话,于是跟那标签蝴蝶跑,竟攀上了一只由标签组成的巨鸟身脊,一直跑到鸟头的边缘那蝴蝶才停下,它边上又是一个标签拼成的可可,坐卧在地一动不动。“可可?”我试着用手去摸,穿过标签抚摸到了脸,是人。可手缩回来时却感觉粘乎乎的,这时我看到手掌上出现了一团标签,上面注释着[血]。“马堂?”她回答我了。是可可的声音!我握住她的手,终于找到她了。“可等到你了!”她开心地说,“看到我派出去的蝴蝶了吗?”“嗯,我就是跟它来的。”“真好,马堂,我找到能出去的方法了。”“我不在乎,我只是一直在怕找不到你了。”“傻瓜,好了,现在你赶紧按我说的做。”“好,你说。”“你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她说,“这样就不会再看到标签了。”我的腿一软,看着她那标签拼成黑色的眼睛,我坐倒在地上。她用一股平静的口气说着如此可怕的话。“这样就能离开了,你会感觉得到,我就感觉到了蝴蝶就停在这儿。”标签蝴蝶在鸟头外悬停着,扇动的标签翅膀上注释着[自由]二字。“坐上蝴蝶,我们就能出去了。”她说着站起来走到蝴蝶边上。“可可,那只是电子标签!”“谁说的,是真的,我坐上去给你看看。”她说完,便真的纵身向那蝴蝶一跃,就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穿透了蝴蝶,直直地跌落了下去,直坠入进一片搅动的标签海洋里消失了。我疯了一样跑下去,我的脸上也在长出标签,它们在挡住我的视线,我透过缝隙紧盯着脚下的标签之路,那上面写着[路],但没几步就踏空了,将我坠进一片惊涛骇浪般的标签中,我在它们之中挣扎,而天上也下起了沱沱标签大雨,它们灌进我的耳朵,灌进我的嘴和眼睛。我在起伏搅动的标签中开始下沉,随后眼睛一阵刺痛,电眼忽然失效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正在一条河流中旋转,在即将下沉的那一刻,我再望向桃源镇,此时所有的电子标签都随着电眼的损坏而消失了,而这最后那一眼,我只看到了岸上一片绵延的垃圾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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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这是一篇很有《黑镜》风格的小说,探讨网络信息技术发展到极致时,给人类生活带来的麻烦。人们的生活需要他人信息的帮助,但更需要摒弃无用的信息,有着自己的判断和思考。如果有一天,我们自己都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务,还如何做出自己的判断呢?——宇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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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宇镭  题图 《星之彩》截图 点击「阅读原文」,收获不存在科幻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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