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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石”为镜

大雁 雁引愁心去 2022-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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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石”为镜


女娲炼石补天弃之不用的那块石头,做了神瑛侍者,对绛珠仙草百般关爱,遂有后世大观园里以泪报恩的浪漫爱情。被巨石孵化出的石卵,得天地灵性成石猴状,遂有齐天大圣孙悟空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神话故事。被普通人误解、嘲讽,寂寞而顽强的“丑石”有一天被天文学家慧眼识出,竟摇身一变获得美的赞誉,不露声色地阐释了美与丑的辩证关系。

这些是文学作品里的石头,带着作者的思想,寄托着作家的情感,我们常常简练概括为借景抒情,或者托物言志。

 


大多数普通石头,不知其何年诞生,也不知其何年消亡。它们默默无闻地与自然融为一体,藏在深山无人知。一旦落入水中,遭受流水的冲刷、打击,一点点磨去棱角,消去锐气,最后听天由命地化为圆滑世故的卵石。

这是大自然里的石头,源于自然,又被自然改变,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平庸、平淡、平安一生,只是毫无个性,存在感不强,价值感不高。

 


把其中一些形象好的石头挪到景区,找个得天独厚的环境,让名人题个词,再让醒目的大红字眼吸引游人驻足。这样的石头,作为迎客的招牌,在“咔嚓咔嚓”的拍摄声中成为焦点,喧嚣而闹腾。

这是人为改变后的石头,作为应景的标签,虽光鲜亮丽,身价倍增,却付出了交出灵魂的代价。它残存一副石头的空壳,成为承载这些题词的平台和背景。这样的身份特别像交际花,没有选择地接受万千游人的敬仰、膜拜、热爱,以及戏耍、发泄、猥亵。

 


石头上的题词大多都是地名,代表着来往者脚下走过的路,是一个人阅历和眼界的象征。所以,人们常常会在这样的石头前打卡拍照,仿佛没有这张照片就相当于没有来过此地。即使等的花都谢了,也会耐心地排队,执着地制造“到此一游”的证据。

游人如织,排队总是很费时间。有人先别人后自己,有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自己后别人。石头不言不语,洞悉着每个人的心情,记录着每个人的思绪,印下了每个人的记忆:风尘仆仆是疲劳的记忆,好恶美丑是审美的记忆,品德修养是血液的记忆,文化内涵是生命的记忆。


 

石头上的题词有一些是表达祈福祝愿的,比如“同心石”“执子之手”“山盟海誓”等,寄托着花好月圆的美好理想。但取景拍照是一时的事,白头偕老却是一辈子的事。钱钟书、杨绛夫妇,吴文藻、冰心夫妇未必拍过这样的照片,但相爱相守了一辈子;张爱玲、胡兰成,萧军、萧红或许曾拍过这样的照片,但结果还不是令人扼腕叹息。


 

石头上的题词有的是数字,比如“4506”,代表着玉龙雪山某处的海拔高度,也代表着一种征服欲,一种荣耀感。有人舒展姿态,流露出比石头更加洒脱潇洒的风韵;有人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从石头后探出头,或者低调地倚在石头旁边,是在寻求庇护和慰藉吗?

 


苏轼从黄州贬到汝州,途中登庐山写下《题西林壁》;陆游和唐婉被母亲生生分开再次重逢于沈园,留下唯美凄切的《钗头凤》。这是文人情不能已洋溢在墙上的作品。好多名山大川的悬崖峭壁上都有类似的题词。

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名人效应”会无意中引领后人相继效仿。当信手涂鸦被当做恶习成为文明行为之污点时,这些前朝的文人恐怕也会因此汗涔涔地充满愧疚感吧?时代变了,文明与约束有时需要搭伴同行。


 

“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至于碑帖上的题词虽说也可以算作题词,这就变得有些小众了。除过个别圈子,差不多都被当下浮躁的快餐文化挤到了边缘。

 


外出游玩,我也不能免俗,也会在这些有标签的石头前拍照。等待时百无聊赖,竟然脑洞大开想出一条发财致富的方法。那就是收集形形色色的石头,把全国各地,甚至国外的景区名字都写上,然后租个展厅做影棚,把蠢蠢欲动的顾客招徕过来取景收费。就像景区里那些候在某处的马匹、骆驼、孔雀一样,作为道具收点小费。



可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乘坐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享受信息社会的快捷,一天便可走完文成公主进藏的所有路程,就这都懒得身体力行,还想着耍小聪明伪装自己,制造文化快餐里的垃圾食品。唉,这境界啊,不是与时俱进,而是与“石”俱退。这个社会,速度快了,体验少了;信息多了,思考少了。

景区里的石头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如果不走心,也就是仅仅来过一趟而已,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锻炼身体而已;景区里的石头还历尽沧桑地警醒我们:不但要重视身体上的旅行,还应该重视心灵上的旅行,最好是让心灵跟随着身体一块儿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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