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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格雷伯 | 巫术与宗教态度

cjz10 阵地LeFront 2022-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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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jrabhairava (Yamantaka) yab-yum, 2000

Chewang Dorje Lama Nepalese



巫术与宗教态度

 

 选自Toward an Anthropological Theory of Value

New York:Palgrave,2001 



文:David Graeber                 译:Nowhereman 




人类学家并不真的喜欢“巫术”(magic)这个词的一个理由在于,它被同自我意识的幻觉和欺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当如今大部分美国人想到“巫术”的时候,他们都想到了一个穿着无尾礼服、把兔子从帽子里拉出来的人,这并非巧合。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这恰恰是它有趣的地方。在我看来,只要“巫术”这个词依然在人类学中使用,那么用两个特征来定义它就是最合适的。第一,它本质上并非迷信的,因为它承认了改变世界的力量最终在于人的意图。即使关系到某种不可见的精灵或异化的力量,这也是始于某种人类意图、终于某种可能结果的活动。第二,这总是涉及到某种程度的怀疑论,在认为相关力量是某种神秘且异常的东西,和在认为它只是“社会效果”之间存在一种犹豫,它在某些情况中仅仅意味着人们意识到,权力是某种诡计,但这并不会让它变得更不真实或更不重要。

我们可以借此而轻易地重新分析本章中的许多例子。博阿斯的世纪之交的夸口特尔知情者——他们对“仪式”所用的词和对“欺骗”或“幻觉”所用的一样——似乎在他们思考社会权力的方式上有某种非常巫术的倾向。同时,这些权力的终极起源则被深深地崇拜着。毛利人在隐蔽的mauri中的源头似乎在巫术的和神学的解释之间徘徊:在某些版本中,隐蔽的护身符的力量就是诸神的力量,在其他版本中(尤其是Ranapiri的)则是牧师的力量。无论何种情况,都是人类权力的奇怪图象对产生社会群体具有真正的责任。如此等等。

现在,提出这些的点并不是为了人们拥有进入关于一种既定实践是“巫术”还是“宗教/神学”的学术争论的借口。把这些事情视作态度要更好,以便在那些参与仪式的人中,不同的人可以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来思考它。主要的点在于,这样一种态度至少打开了一种可能性:进入被叫做思考社会权利现象的惊人现实的方式。我已经在几乎是巫术实践的程度上展示了这是如何在梅里纳皇家仪式中表现的了。这种对于权力的态度也并没有限于仪式。一个著名的例子是Radama一世国王,他在19世纪最初的十年里统治着,他是第一个接待了欧洲人的梅里纳统治者。根据大部分记载,Radama近乎愤世嫉俗。他最喜爱的娱乐之一就是试图搞清并展示他自己的皇家巫师所使用的把戏。他似乎从未在他和传教士的打交道中感到自在,但表面上,他立刻让他的法国肖像画家Copalle这样的自由思想家来充当翻译,他认为这个画家在大部分问题上都持同意态度。例如,他告诉Copalle,他觉得宗教只是一种政治建制,画家似乎相信了这一点,因为他随后一拥有现代常备军就有了放弃皇家仪式的决定。


现代玻利维亚巫术


许多人类学理论都认为解释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很困难。目下,足够讽刺的是,这尤其是一种人类学理论的主流,它直接来自于关于巫术的争论:这主流发展自Evans-Pritchard的建议——Azande无法质疑他们自己思考模式的基础,其最极端的形式表现在Robin Horton的观点中:相信巫术的人生活在某种满是不可证伪的命题(从来无法被经验现实所挑战)的封闭心灵宇宙里(当然,不像西方人那样科学与开放思维)。现在,在我看来,情况似乎相反:某个Radama这样的人尤其可能从一个由巫术统治的环境中走出来——这种环境里(充满奇迹、把戏,和对于不同个人权利与控制的持续思辨),权力机制(暗门和镜子)从未完全脱离人们的视野。

我在此所试着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打碎某些人为的距离,太多人类学理论最终都在漫无目的地于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间制造着这种距离。我自己真的怀疑,任何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质疑他自己思想的基础;虽然这可能也是真的: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也不会明白他们应该如此的特殊理由。如果这里有任何回答梅里纳皇家仪式为何会说出了这样两种互相矛盾之物的问题的话,那么那种方式在此就会撒谎。一个人也许会说,像“国王来自于天空,除非这不是真的”这样的陈述关乎一个人在不创造某种话语、不创造某种谈论和思考权力的方式的时候能在对权力去迷信化的道路上走多远,而这本身无法完全在权力之实践中得到解决——或至少是期望脱离它。然而,为了创造这些外在的空间,一个人必须想这样做。从实践上看,这意味着某种对改变社会的有意识的规划。如果没有这种规划,那么,对于悖论的沉思或关于有权力者的自负的愤世嫉俗的评判就会是一个人想要做的事情。

正如我所说的,梅里纳仪式和一个非迷信的、或社会科学的对于梅里纳王权本质的理解也许有一点令人失望,因为它仍然暗示,它试图获得这样一种它当然并不是的理解。仪式并不试图超出自身。对于参与者而言,国王是否真的来自于上天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可能如此。





译 / 介 / 系 / 列  No.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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