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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堂堂法官这么干?

雨牧遥 中央路知事 2022-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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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2600字,阅读约4分钟


01 


你堂堂法官这么干?这不是我起的题,是我前日写了篇《到了内蒙古,别怂》,引起关注后的疑问。


上文里,我讲了法官外出办案冻死在车里;讲了牧民为“你家羊吃了我家草”而干仗直至殴死……


朋友除了上面标题的疑问,其中,还有草原地广人稀的,法官能找到牧民吗?他们四海为家,法官怎审案子呢……


今天就说这个话题。先说个概念,内蒙古有多大?面积118万多平方公里,占全国百分之十二还多,绝大部分是草原,上面散居着2400万人口。


很多人去过的内蒙古,其实都是在城边围个场子、放几匹马,再置几个蒙古包,就招揽游客,完全被商业化了,难怪游玩后说没意思。



我内蒙古前些年先后去了五次,都是些没被开发的原生态牧区,原生态的风土人情。


02


那年八月初,我来到锡林格勒盟的一个边境旗(旗:我们叫的县)。


第二天早晨,我跟随法官赶往80公里外的一个苏木(苏木:我们叫的乡)蒙古包开庭。


天苍野茫,一条还算平坦的公路伸向天边。紧挨我坐的是巴特尔、布和、敖登、满达四位法官,瞧他们面色黝黑,跟牧民没两样,同行的还有内蒙古高级法院陈法官。


警车两边,望不到头的茫茫草原,没有任何标志,没有过往人车。迷路,车行了约70公里停了下来。

 本文图片多为作者摄影


大家拿出手机没信号,有人站到越野车后保险杠上,才有了点微弱信号,可接不通。


“那边像来了个摩托车。”大伙循声望去,是左前方约两公里处。


原来,被告牧民兄弟俩看10点来开庭的法官没到,便到公路上来带路。我看这兄弟俩,黝黑、粗鲁、野性味足。


警车像蜗牛般在草地哼行,摇晃地要吐,我完全懵圈,等到蒙古包时已快中午11点20了。



10分钟后,蒙古包前的简易法庭布置停当,审判长巴特尔宣布开庭。


原、被告两家早在30年前政府划分草场后,因草场相邻牛羊吃草,两代人结了怨。


这年5月又生纠纷,双方殴打受了伤,原告打官司索赔1.5万,被告最多3000。


“你打我住了院,还弄坏了我网围栏,我钱要的还少了呢。”


“我一分不会多给。这么多年了,你家羊吃了我家多少草,不打你打哪个?”


庭审中,双方你来我去,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


“看来,钱不是大问题,两家的积怨才是祸根。”于是法官分头行动,各个击破。


巴特尔把原告拉到一边;布和则把两被告兄弟俩拉到另一头……


我注意到,原、被告牧民一阵沉默后,黝黑脸上的怒容渐渐退去,再没啰嗦,似乎积怨与愤怒的疙瘩开始分化。


眼前这拨粗犷牧民相的法官,怎就一下就抓住了要害?看来这牧民横是耍不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再给你们再算笔账。”牧民耿直,这时他们的眼神,都聚到了法官巴特尔脸上。


巴特尔比划着手指:“这次调解不成我就判了,如哪家上诉,案子得到500多公里外的盟中级法院去审了,你们坐车、吃饭、睡觉花费不说,放牧要耽搁多少天?”


牧民只要明了理,心里顺畅了比什么都爽快。被告俩低下头,老大羞愧地说自己错了。


原告也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我也不该那样。”


巴特尔进了蒙古包,趴床上在纸上比划一小会儿,密密麻麻的蒙文调解协议书就出来了。






看表下午1时35,原、被告三人在赔偿4500元的调解书上,歪歪扭扭地签了名。


法官谢绝了被告老婆端上的满桌酒菜,其实这会我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被告兄弟俩还要骑车带路,巴特尔:“不用了,不过下次,我可要来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和好了。”


“放心,我们已经好啦。”原、被告三人拉起手笨拙地举着,满脸皱褶堆着笑。


我们一行上了车,饥饿加疲惫,都倚靠着眯起了眼睛。


这牧民怎敌得过这拨吃法律饭的人呢?再粗、再野,这不也被三下五除二地给拿下了!


我脑中不由地回想这一幕。


03


下面,再讲个据此1400公里(南京到北京才1020公里)外,另一个旗法院的执行案件的故事。


陈巴尔虎旗,西北部与俄罗斯古拉河相望。


那年8月的清晨7点,我随陪同的王院长,以及案件承办人李法官、包法警上了车,执行嘎露申请的草场承包纠纷案。






几个月前,被告塔纳将草场承包给案外人索布德三年,可接着又将草场承包给原告嘎露,因原告未打到牧草,而要求被告赔偿损失3万多。


昨天,李法官他们赶了四个多小时,找到被告塔纳的蒙古包送达时,见到只有一条大黄狗、四只羊,这是他的全部财产,案件执行进了死胡同。


李法官不吃素,猴精猴精的。是不是我这说的太直白,李法官看到,照他性格,嘴里不骂心里可要抽人。


李法官这会要去找那个案外人,就是被告塔纳第一个承包给三年草场的。


警车转头,赶往40公里外的牧场找到案外人。这次运气好,这案外人肥:1000多只羊、70多头牛。但他明白法官的来意后却坚决不干,说塔纳是骗子不能信。


“好,那法院你信吗?”李法官紧追,案外人无奈了:“这样,你们三天内找到他再说。”


他心里认定,法官根本就没门找。李法官手辣,走时丢了句:“好,咱们一言为定。”


我们第二天早8点启程。第一站是与俄罗斯接壤的辉屯嘎查(嘎查:我们叫的村)找被执行人塔纳。


当车行70多公里的好路后,进入了90公里的草原自然路,在泥泞、颠簸中到达目的地已是10点多了。


远远地看见了被执行人塔纳蒙古包,但看路况只能步行,走了5公里后进入蒙古包,空无一人,只见锅碗瓢盆,大伙又跑到2公里外相邻的蒙古包里打听。





牧民说,塔纳可能给别人打工去了。午后1点多,法官们赶了70公里,到了一个夏营地(牧民游牧一年后夏天住的地方)。


这里,每两三公里就有个蒙古包,法官挨家挨户地询问得知,被执行人到30公里外的奶奶家过生日去了。


又再徒步、驱车、打听,赶到他奶奶家时,听到的是他又去小饭店喝酒。


啊,这货,什么人呀?我真被折腾的受不了了,不仅头昏脑涨的,还四肢无力,早就又烦又累的失去了耐性。可不敢说,我还得装。


当我们追到那小饭店,老板说他喝了几瓶啤酒走人了。你看,这货不仅闯祸,日子还过得优哉游哉的。


有牧民说,他可能要去120公里外的海拉尔,而去海拉尔一定得到15公里外的汽车站。


这李法官没加思索,拿出手机打到他车站附近有个熟悉的牧民。


嘿,这他不仅狠,还四面八方有线人。这档口,搞起遥控的侦查了。


果然几分钟后,车站附近那边的牧民来电说,看到被执行人了,说他刚刚上了辆班车。


“开足马力追”李法官喝道。哈飞警车一会就开到80迈,我感车都要飘了,心里直打颤,不由地手紧紧地抓住扶手。


当开车追赶至45公里时,恰遇那辆班车正在上下客。


躲过一劫,我心里直呼谢天谢地!


李法官和包法警上了班车,傲气地掏出执行公务证,朝班车司机眼前扬了扬,把一时懵逼的那货请上了警车,并上了手铐。


当案外人看到狼狈不堪的被执行人时愣住了:“你法官真牛逼,一天就找到了?”


“我们昨天谈了让你增加两年承包期,你俩现在协商下承包价”。李法官没废话,直截了当。


这案外人是被震住了还是蒙族人本有的豪爽:“好,我跟他谈。”结果是再增加了两年承包期,每年1.75万。



这会,我无力地看了下表,已是晚上9点10分。没辙,我同他们整整饿了一天。


夜色里,荒凉的街边。李法官领着进了一家闪着微弱灯光的小饭铺。


我精疲力竭,已经通体崩溃,看他们狼吞虎咽,却毫无食欲:这一整天随车700多公里、两腿跑了20多公里。


“我们很多法官奔波一天的案子,很可能只是一头牛、一只羊或一亩草地”。这是他们院长华山与我见面时的一句话。


堂堂法官,这样值吗?你说呢?哦,要听我的看法?


依我看:值;也不值。怎这么说?我下回讲,卖个关子,留个遗憾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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