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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某些事明明清晰可忆,可他们却说我满口胡话……

闻心/编译 世界科学 2019-06-30

观点概览:

成人后忘记儿时的事情,这是成长所需,同时背后存在一些科学原因:

部分原因是因为神经细胞不断形成,导致曾经的神经联结被破坏,导致部分记忆消失;

还因为成长过程中,储存我们童年记忆的神经元的很多小回路并没有随着神经发育而消灭,相反,它们被彻底重组了。这种现象导致记忆一部分丢失,一部分杂糅到其他记忆里,即当事人回忆童年的事情可能已经被篡改了。


当我试着回忆我5岁之前的生活时,我只能想起些模糊的片段——仿佛黑暗之中的一丝微弱光芒。但我知道,5岁之前的那段时光自己也一定在思考、感受和学习,可是那些记忆都去哪里了呢


你的大脑需要遗忘才能成长

还记得,在我操场上的沙坑里就可以找五颜六色的小砾石,我们把它们称作“仙石”。我和同学们赋予了它们神奇的色彩,像探宝一样寻找着它们,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分成一堆堆的“蓝宝石”、“祖母绿”和“红宝石”。从沙坑里探寻那些神秘的“宝石”是我最早的记忆之一,那时我应该还不到3岁。 



对幼儿园的记忆也只是一个个孤立的片段:


用粉色虚线描出棕褐色纸上的字母

观看一部关于海洋生物的电影

老师把一卷巨大的羊皮纸剪开,以便每个人都可以用手指画自画像

……


心理学家将这种戏剧性的遗忘命名为“童年失忆症”。平均而言,人们的记忆不会早于3.5岁,在此之前的一切都仿佛是黑暗的深渊。


但存在一种矛盾现象。埃默里大学记忆发展方面的顶级权威专家帕特丽夏•鲍尔(Patricia Bauer)说:“长期以来,这种现象一直备受关注,因为它是一个悖论,即年幼的儿童对生活中发生的事件明明是有记忆的,而成年人对那段生活的记忆却少得多。”近些年,科学家终于着手尝试解开这一谜团,即揭示在我们失去对幼年生活的记忆时大脑发生了什么。


多伦多病童医院的神经系统科学家保罗•弗兰科兰(Paul Frankland)说:“现在我们试图寻找这一现象的生物学基础。”这项新的科学研究表明,作为进入成年期的必经阶段,大脑必须放弃我们幼年的许多记忆


“童年失忆症”的研究

20世纪初,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将这一现象命名为“童年失忆症”。他认为,成年人在性抑制的过程中,忘记了自己幼年的生活,仅少数心理学家认可这一说法。童年失忆症最广为接受的解释是,孩子们在7岁之前根本无法形成稳定的记忆——尽管鲜有证据支持这一观点。近100年来,幼儿时期的记忆无法持续是因为不稳定性的观点占主导。


20世纪80年代末是儿童心理学改革的开端。鲍尔和一些心理学家开始通过一系列活动测试幼儿的记忆,比如制作一个简单的玩具锣并敲击它,然后过一段时间(从几分钟到几个月不等)再观察孩子是否能按照正确的顺序模仿这些动作。


一个又一个实验表明,3岁及3岁以下的孩子实际上是存在记忆的,但有局限性:


6个月大的婴儿,记忆至少持续一天

9个月大的婴儿则至少持续一个月

2岁的幼儿,记忆可以持续一年


在1991年的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4岁半的孩子可以回忆起18个月前去迪斯尼乐园游玩的详细经历。然而,6岁左右的孩子开始忘记许多早期的记忆。在鲍尔和同事于2005年进行的一项实验中,5岁半的孩子记住了他们3岁时80%以上的经历,而7岁半的孩子对3岁时经历的记忆还不到40%。


这项研究将童年失忆症的核心矛盾暴露无遗:婴儿在出生后的最初几年里可以创造并存储记忆,但这些记忆中的大部分最终都消失了,而且消失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成年人的遗忘速度。


一些研究人员认为,持久的记忆需要语言或自我意识,而这两者都是婴儿所缺乏的。然而,尽管语言交流和自我意识的确增强了人类的记忆,但这两者的缺席并不能成为童年失忆症的全部原因。毕竟,某些动物拥有大而复杂的大脑(相对于它们的体型来说)——比如老鼠,它们没有语言和自我意识水平,但它们同样失去了婴儿期的记忆。


研究人员推断,或许这个悖论有一个更根本的物理基础,它在人类和其他头部较大的哺乳动物中十分常见。但问题是,这个物理基础是什么呢?


从婴儿期到青少年期这段时间,我们的大脑仍然在构建一些基本的神经元回路,用脂肪组织增厚它的神经元通道,从而使它们更具传导性。在神经回路大规模的增长中,大脑在神经元之间构建了无数的新桥梁。事实上,婴幼儿时期脑细胞之间的联系比成年时要多得多,但这些联系成人后大多数都消失了,似乎大脑存在一些冗余部分,以便让我们的基因和大脑塑造时有物质基础。而正是这样,使大脑有很强的可塑性,导致儿童能快速学习。


但同时,这种适应性是有代价的。鲍尔解释说,虽然婴儿在出生后大脑经历了长时间的发育,但共同创造和维持记忆的不同大脑区域内庞大而复杂的网络仍在建设中,不能像成年期那样形成记忆。因此,在3岁之前形成的长期记忆是最不稳定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是非常容易消失的

记忆有可能不是遗忘,而是被隐藏了

2018年早些时候,弗兰科兰和同事发表了一项研究,指出大脑放弃童年记忆的另一种方式:那些记忆不仅不会减少,只是被隐藏起来。弗兰科兰的妻子希娜•乔思林(Sheena Josselyn)也是多伦多病童医院的一位神经系统科学家,他们几年前就曾注意到,经常在转轮上运动的老鼠,在某些记忆测试中表现反而更差。而老鼠在有转轮的笼子里锻炼理论上来说,可以促进神经发育——新神经元的生长——形成海马体(它是大脑中至关重要的记忆区域)


尽管成人海马体的神经发育可能有助于提高学习和记忆的能力,但斯坦福大学的卡尔•戴瑟罗斯(Karl Deisseroth)和一些科学家认为,神经发育也可能会在一定程度导致遗忘。就像森林只有有限的空间来容纳树木一样,海马体也只能容纳一定数量的神经元。新的脑细胞可能会涌入其他神经元的领地,甚至完全取代它们,这反过来又会破坏或重新配置原来储存个人记忆的神经回路。也许,婴幼儿时期神经发育特别快是童年失忆症的部分原因。


为了验证这一观点(神经元发育会导致遗忘),弗兰科兰和乔思林将老鼠幼崽和成年老鼠从它们所熟知的鞋盒大小的塑料笼子里转移到它们从未见过的更大的金属笼子里。之后,两位研究者对这些啮齿动物的脚部进行轻微的电击。老鼠们很快就学会了把金属笼子和电击联系在一起——每当被送回金属围栏时,它们的身体就会因恐惧而变得僵硬。但是第二天,两老鼠的表现就不一样了。幼崽在一天后开始忘记这种联系——发现自己被关在金属笼子里的时候它们仍是放松的状态,但成年老鼠却从未忘记过危险的存在。


当成年老鼠受到电击后在仓鼠转轮上奔跑,从而刺激神经元发育时,它们便开始遗忘自己的幼年经历。可以促进神经生长的百忧解(Prozac,缓解忧虑、焦急的药物)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相反,当研究人员用药物或基因工程阻碍幼鼠的神经发育时,它们就会形成更稳定的记忆。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神经发育是如何改变记忆的,弗兰科兰和乔思林使用病毒将携带绿色荧光蛋白的基因插入到老鼠新生长的脑细胞的DNA中。发光的“染料”显示,新细胞并未取代旧细胞,而是融入了现有的神经回路。这表明,从技术上讲,储存我们童年记忆的神经元的很多小回路并没有随着神经发育而消灭,相反,它们被彻底重组了,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幼年经历会变得如此难以回忆。


这种记忆回路的重组意味着,虽然我们的童年记忆有一些真的消失了,但另一些却以一种方式继续存在着。研究表明,人们通过提示至少可以找回一些童年记忆——例如回想起与“牛奶”这个词有关的最早的儿时回忆——或通过想象特定年龄时的一所房子、学校或特别的地点,从而使相关的记忆片段浮现出来。但是,即使我们设感觉已经清晰回想起某些记忆,我们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它们,因为这些在婴儿大脑生长和衰退的混乱周期中幸存下来的记忆,有可能是部分或完全杜撰出来的


“愚人金”一般闪闪发光的记忆片段

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伊莉莎白•洛夫特斯(Elizabeth Loftus)通过一项开创性研究,证明了我们最早的儿时回忆是模糊的,它和真实的记忆、我们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故事以及潜意识里想象出来的虚构场景混合在一起。


在1995年的一系列开创性实验中,洛夫特斯和同事们向实验对象展示了他们亲戚提供的童年故事: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其中一个故事——5岁时在商场里走失——是纯属虚构的,然而,1/4的实验对象表示自己记得这段经历。甚至当他们被告知他们回忆出来的有一个故事不存在的时候,一些实验对象仍未意识到不存在的故事恰就是在商场里走失的故事。


就我本人而言,当我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时,在迪斯尼乐园走丢了。我记得那是12月份,当时我正出神地看着一辆玩具火车在圣诞村里来回穿梭。当我转过身时,父母都不见了。恐惧仿佛山洪挟沙裹石般向我袭来。我开始大哭,在公园里四处游荡,寻找父母。一个陌生人走到我面前,带我去了一个巨型大楼,里面满是电视屏幕,播放着源自公园各个角落摄像头的监控录像。我在这些屏幕上看到我的父母了吗?没有。陌生人领着我回到玩具火车的地方找到了我的父母。我张开双臂,奔向父母的怀抱,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宽慰感。


当长达后,我第一次问妈妈关于那天在迪斯尼乐园发生的事情。她回忆说,那是春天或夏天,她和家人最后一次看到我是在“遥控丛林巡航船”旁边,而不是在公园入口附近的玩具火车铁轨边。当意识到我失踪的时候,他们就直接去了失物招领处。公园的工作人员已经发现了我,把我带到了失物招领处,还给我买了冰淇淋安抚我的情绪。


我觉得自己的记忆非常清晰准确,但却和妈妈的回忆迥然不同,这让我感到很不安,所以我让妈妈在我们的家庭相册里寻找一些确凿的证据,但她能找到的只有一次更早旅行的照片。我们可能永远不会有任何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发生了什么,只留下了一些更难以捉摸的东西:过去的那些记忆片段模糊地嵌在我们的脑海里,像“愚人金”一样闪闪发光,却难以辨别真伪。


本文作者费理斯•贾布尔(FERRIS JABR)是生活在纽约的一位作家。他为《纽约时报》、《纽约客》杂志、《科学美国人》、《连线》杂志、《新科学家》、《大众机械》、NOVA Next和The Awl撰稿。


资料来源:

This Is Where Your Childhood Memories W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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