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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诗选

南北 星期一诗社 2023-01-02


南北,本名王新民,亦名王新旻,河南新郑人。现居河北石家庄。独立作家、诗人、素食者。现代禅诗研究会发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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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山


师父,弟子已经开悟

请为我印证。

师父不语。


师父,弟子真的悟了

请您慈悲,为我印证吧。

师父还是不语。


如此再三。

师父说:你将那个玻璃药瓶取来

倒水进去。

弟子照办。

水到半瓶,师父说:停

然后吩咐,拧紧盖子,使劲摇。


水声哗哗,泡沫纷生。

师父说:静山啊,加满水再摇。

加满水的瓶子重了。再摇

无声无息,亦无泡沫。


多年之后,加利福尼亚山中

一位诗人,禅定荒野,人称加里•斯耐得

法号静山。


2017-1-3




给stone


我把我生命的一部分,给你。

不仅仅是基因,不仅仅是赎罪。不仅仅

不仅仅。比重要还重要的,是时间,是时间表明的生命

我给你,不断给你。

现在,及以后,都将这样

继续给你。你不是我的,但你身上

有我的血,脉络、叶绿素。


2017-1-21




更南的南


今天是2017年的1月25日

农历丙申年的腊月二十八。再过两天

就是春节。时间过得好快

我在这个黄河之北被称为冀的地方

要度过第二个春节。


故乡在黄河之南,我回不去。

云南是更南的南,我也回不去。


2017-1-25




阿雅的石头


弯腰如弓的背上

那孩子笑声一片——

哦,河湾处

水仙竟然是盛开的花。


2017-1-26




新年独语


我不再

关心身前

或者身后的世界

只关心

现代禅诗。


2017-1-29




周岁的阳光


今天阳光明亮

空气质量罕见的优

窗台上铁线蕨繁茂如版纳雨林。


其实,这都无关紧要

最让我欣喜的

是仙鹤来送来了一朵祝福。


2017-2-17,石家庄且止楼。




中东难民


这些镜子的碎片啊

映现着

一个族群的业和苦。


2017-2-21




看电影《雄狮》,给收养贫困儿童的澳洲夫妇


她或他,不是佛陀

但他们对世界和人类的爱

如同佛陀。


2017-2-28




惊喜


房间改变

窗台改变

脚下的一小块土地没变。


于是,就迎来可能的阳光

开残冬里的五角小白花

举变红变紫的朝天椒。


2017-3-15




玩具或者法器


歌声里

他敲啊敲着,木鱼或引罄

那是你的玩具。


敲啊敲着

长白山变绿你胡须却白了

玩具成了法器。


2017-4-16




开篇


4:29分,石家庄的天就已经亮了

这才刚刚是初夏。

忆起沙溪的山上,此时半山茅舍窗外

凤尾竹一身露水,还沉睡在夜色中。


这里城市的窗外也有鳥聲,但只是几只麻雀

而山上的鳥聲简直就是一场诸鸟演唱会

在曙光初现中苍莽着的那棵老合欢树上。


2017-5-16




又是,FD


一年,一年,清明过后是夏天

又是,FD

敏感的广场上

阴魂难散。


2017-6-4




给Stone洗浴后


婴儿车里

堆满他的衣裤

刚洗过的小裸体

不知该穿哪件好。


2017.6.26




富贵竹


其实,他们多像

一群苦行的僧啊

每天

只汲几滴水。


2017.6.26




云聚


石上硫从廊坊来

奥冬从邢台来

三分山从建设南路来

而我从青园街来。


四个人是四朵云

后来又飘来两朵

如解不解和小石头

六朵云在一场雨前相遇。


2017-6-26




墙上的画


酒葫芦里

绿萝长出两尺多

挂在素墙上。


2017-6-28




向上生长的根


那些被叫做枝叶的部分

他们是

向上生长的根。


2017-7-1




湿漉漉的月光


雨刚停

月光就铺满了湿漉漉的

青石街巷


2017-7-2





老乞丐

扒着墙头

努力打探浓荫遮掩的

庭园


2017-7-5




埋不了他


早我三天出发的

长老

已经长眠在海上


埋不了他

海的波涛命我继续赶路

他的白骨是一串星光


2017年7月6日星期四




萤火虫也有童年


萤火虫也有童年――

白色没有翅膀的爬虫儿

攀上屋墙

照见无月之夜。


17-7-5




瘦月


楼房夹缝里

夜空狭窄

一弯新月也被挤得很瘦。


2017-7-8




月光照在脸上


午夜醒来

月光照在脸上

原来雨已过,天已晴。


2017-7-8




教导孩子的方法


正学说话的孩子

在屋门外

门里传出的声音是――

快叫妈妈


2017-7-12




此夜


他走了

虽然已经在意料之中

可还是感觉心痛。


但愿他的法身久存

化为灯盏

洞穿这雾霾笼罩的夜。


2017-7-14




海殇


现在,你的肉身消失

灵魂是卸下枷锁后的自由

藉着这海的波涛,你去远行吧


而你留下的岸上

苦难更加深重

但海风如果吹来,改变定会发生

浸红的土地在紫黑之后

必将挣出一个契机。然后转身,切换

将这广阔大地变成人类

宜居的家园


2017-7-15




越想越不明白


1

越想越不明白

为何在七月的海面上

却开满了六月菊。

2

越想越不明白

追求自由的人

却被关进监狱。

3

越想越不明白

坏事做尽又做绝的人

全都不怕报应。

4

越想越不明白

地球越来越小

而人却越来越多。

5

越想越不明白

为什么所有的游戏中

我都败而不溃。


2017-7-19




厨房


在厨房不间断的战争中

老诗人新生于

黄昏雨后。




小男孩


一岁小男孩

自己爬到童车里

下不来,哇哇叫。




太阳花


早饭前

还是一粒蓓蕾

早饭后已经怒放。




铁线蕨


铁线蕨生机勃勃

绿荫下

枯干了的一些枝叶。




梦里梦外


说出的,没说出的

许多话

转脸就忘。




菠萝蜜


南北不是东西

纽约不是巴黎

曼陀罗不是菠萝蜜。


2017-8-3




萧条论坛


它出现

它消失

都不过是人心

幻象的聚合。


现在,人心破碎

论坛不过是

摆在我们面前的

一个小证据。


2017-9-30




侘寂


室外在落雪

我坐在一座一脸正经的

房子里。


看着一块块移动的石头

石头们不说话

我也无语。


2017-12-14,安阳高铁站候车厅。




生命的适时而归

南北


  一个具体的生命,开始了就必然会有结束。

  一个生命开始的时候,作为这一生命本身,是无法预知,无法选择也无法逃避的。也就是说,一个生命的产生,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地方,一个国度,完全是被动的,不由自主的。

  这不知是不是生命的一种悲哀?特别是作为高级生命的人类,这一事实带给了每个人迥然不同的东西。有的人生下来,就尊贵,就富有,就能享受到自由和民主,拥有阳光和快乐;而有的人生下来,就必须接受贫困,疾病,卑微,黑暗和痛苦,就必须接受谎言、阴谋和暴力。

  这不公平。但直到目前,还没有人可以更改这一事实。人们所能做的,只是鼓励那些出身卑微,身陷不公的人,在短短的生命中去奋斗,去拨开命运覆盖在头顶的大片阴霾。极少的人成功了,变成新贵。但绝大多数是注定不会成功的,他们必须忍受卑微和黑暗。

人们为了改变这种不公平,做了各种努力。许多人寄希望于一种合理的制度,但制度解决的也还是一些具体的表面的问题,而对于生和死这样根本的宿命的问题,却仍然无能为力。

  生命是如此的无奈,如此的令人绝望。

  但在这绝望中,我们却又要求自己必须满怀希望的活下去,有时是为了自己,但多数时候,是为了别人。这种深刻的矛盾,嵌刻进每个生命的内部,无法摆脱,无法剔除。

我们不能选择生,但我们却必须面对死。生命像极了一条线,生在这一头,死在那一头。本来是一个简单的设置,但没有人愿意主动看一看,沿着生蔓延过去的那一端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人会去主动丈量一下,在你现在举步的位置,离死到底还有多少米?

  宗教学家、哲学家和诗人,他们总是有些例外。

  对于宗教学家,死亡是另一种境界。死是一种解脱,是一种上升,因为生是苦的;死是一种休息,因为生是累的。宗教学家对生往往不抱希望,但对死却抱有热忱。他们有一幅死后的乐园草图,他们的灵魂将在那里种植,开花并结出快乐之果。

  哲学家和诗人是另外的一种想法。他们经常遥望生命的结束处,他们想象死亡。他们了解生命,知道生命仅仅是一个短暂的过程,并且死后什么都不会再存在。生的时间、地点和方式是不能选择的,但死可以。于是,许多哲学家和诗人选择了他们认为合适的时间、地点和方式来迎候死亡,安排死亡。死亡在他们那里,是最后的一段诗章,是一个论题的终结。

  他们适时结束,不给生命在痛苦、无奈、灰暗中挣扎的机会。

  我赞美这样的选择。

  当生命不再具有活力,不再发光,不再具有创造的价值和意义;当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当命运向你展示的只有“绝望”这张黑色之牌的时候,就是它应该结束的时候了。为什么非要等到连死神都不耐烦时才交出自己呢?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忍受痛苦的,也不是为了尽量多的占有一些时间和空间。既然知道与生相连的另一端必是死亡,逃脱是不能的,那为什么还要留恋?并且,在我们的生命之旅中,不是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的一天么?

  好好为最后的那一刻准备吧,那是生命真正的盛典。你可以从容布置,栽种喜欢的花木,还可以将这盛典安排在你认为最好的地点和时间。可以高山流水,可以蓝天草地。哦,还有更重要的,就是一个适合于你的完成方式――诗意的,尊严的,无痛苦的。

  生命应该适时结束。在她还没有下沉到地面的时候,勇敢的结束它。这也许对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的这一时刻,都不同。

  结束是一种回归。从时间的虚无处来,再回到时间的虚无中去。

  事实上,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人,并不是看不到死亡的那张面孔。只是,他们总有一种侥幸的心理,认为忍受和挣扎是可以搪塞死神的,是可以幸免的。这只是一种贪婪。可又能怎么样呢?死神也许会放过你一、二次,三、五次,但她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她的使命就是和造物合作,将产生的万物逐一收回。无论你在这个世界上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也无论你都拥有过多少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利益,是行乞者的手还是可以踢翻地球的统治者的脚,最后的一刻终会来临,且是无法拒绝的。

  呵呵,如此看来,又只有死亡是最公平的。

  而生命对于我,它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我一个劳动的机会。是的,写作,这是我一生热爱的一种劳动。我会坚持到最后,将这种劳动作为生存的首要理由。

  我决不会去傻乎乎的给自己买什么养老保险,也不接受别人送给我的这种令生命麻痹的东西。我思维,我劳动,我生存。只要还能思维,还能劳动,就不存在没饭吃的问题。这一点我很自信。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思维丧失了,不能劳动了,说明我的生命已经没了用处。而这个无用的生命,无用的躯体,除了浪费资源,给世界带来麻烦外,就只能算是多余。我想,当我的生命成为多余时,就是该结束它的时候到了。20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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