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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 | 涉黑涉恶案件辩护,也许真是干一票的时候了

刑辩在途 刑辩在途 2023-08-01


扫黑除恶运动开展以来,屡有涉黑涉恶案件当事人亲属求助,请托辩护。仅在今年前几个月里,就有近十个案件当事人亲属求助的,其中一个当事人亲属还在律师陪同来找我后,又独自来北京找我。我都没接。最近,多位有共同朋友的师友,为同一案件找我,希望我参与一个他们认为很有辩护价值的涉黑案件辩护,我有些心动了。

之前很长时间,拒接涉黑涉恶案件,一方面,是没信心能把这样的案件辩出什么效果来,怕当事人失望。正像前些日山东检察机关所公布的,他们起诉的涉黑涉恶案件100%都给判了。在运动蓬勃开展之前,我曾带着团队在浙江某地接过一个检察机关抗诉的涉黑二审案件,干了很长时间,看了一审律师可能根本没看过的几十个审讯光盘(光看这些光盘,团队所花的时间就不下一个月),发现了很多很多的问题,对二审改判都满怀希望了,结果庭前会议一开,检察院撤回了抗诉,原已定下开庭时间的法院,庭也不开了,让提交书面辩护词,结果案件就给维持了。当事人家属找我也费了不少周折,还给我付了不少律师费,对案件的结果,当事人及家属的失望可想而知。据说当事人付给我的律师费,都是借的。当事人及其家属也算是赌博了,赌我辩护能有好结果,可惜输了。后来发现当事人家属困难,我又给退了一部分律师费。这个案件,我郁闷了很久。

另一方面,涉黑涉恶案件被告人通常很多,十几个几十个被告人是常事;需要辩护的罪名和“犯罪事实”,也很多(徐昕、李金星、王兴律师、袭祥栋等辩护的福建林峰等涉黑案,有的律师辩护意见就搞了十来万字,李金星律师当庭发表辩护意见的时间就是七八个小时,可想而知辩护的工程量是多大);诉讼时间通常拖得很长,当年我们辩护小河案,开庭就持续了几个月,净开庭时间达四十多天,后来我们辩护衡阳周氏家族案,持续开庭两个月,更不用说开庭前的一次次庭前会议,一次次会见。旷日持久,能坚持辩护下来都算是命大。(在小河案及衡是周氏家族案辩护期间,我都曾有过身体虚脱的经历。还好,第二天又满血复活了。)

第三个,就是辩护涉黑涉恶案件的规矩多,司法行政部门啰嗦大,而办案机关对这类案件的办理却往往不太讲规矩,而且往往有恃无恐,批评、揭露一下他们律师往往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记得当年办小河案,我就曾被投诉若干次,我都做好不能再做律师的准备了。很多在类似案件中真辩的律师,都有过被投诉的经历。

当然,还有一个不便言明、也是让我很鄙视自己的原因,就是办这样的案件,一个案件相当于办其他若干个案件的工作量和身心耗损,但由于当事人财产基本都被查扣冻,家属往往无法支付与律师付出相称的律师费,在有很多其他类型案件当事人请托的情况下,我往往就选择其他性价比更高的案件。而接了其他案件,自然也就更没有时间再接更需要时间保障的涉黑案件了。

眼看三年运动已近尾声,作为一名刑辩律师,尤其是当年以辩护涉黑案件(组织小河案辩护,后来又辩护了一系列涉黑案件)被很多同行熟知的律师,我常常自问,对这场以刑事司法面目呈现的扫黑除恶运动,隔岸观火,不参与相关案件的辩护,是不是有些社会责任缺失?

奇了,找我的师友也在拿我在扫黑除恶运动中的辩护缺位,来说服我参与涉黑涉恶案件辩护。也许真是干一票的时候了。

——周泽写于2020年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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