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有为 | 字母词的再分析与新对应
点击上方蓝字“西去东来中传站”关注我们
析
字母词
再分析与新对应
史有為
CONTEMPORARY
RESEARCH IN
MODERN CHINESE
《现代中国语研究》23期2021.10synopsis提要
字母词存在名称方面的问题。含字母的语词可以从字符形式、与原词的对应、所表达的语言、语义类型、专业性、读音、应用、规范与稳定、独立表示语词等9个方面探讨其复杂性。字母缩略词的特点可以从对应率、透明度、同质度、简易度、脱略称化、国际性等6个方面去认识。字母词对今天的语言生活是一项挑战。我们必须从加强规范、完善“汉语拼音方案”以及超前研究等三方面去应对当前的挑战。
关键词：字母词，缩略词，汉语简称，字母词的挑战与应对
笔者在第13届全国汉语词汇学学术研讨会（2021.4，济南·山东师大）上做了同名报告。本文系据此扩充而成。在成文过程中得到周刚教授很有价值的建议，特此致谢。
🌈01字母词的现实与名称
今天，含有字母的语词已经形形色色地登上了汉语舞台，可以说花样百出，尽其所能。而中国公众所议论的“字母词”，其实早已不够准确，不能涵盖所有的样式。照理说，字母词是指全部由拉丁字母构成的词，以区别汉字词。然而从许多人使用并指称的对象，并非如此，更宽了许多。因此《现代汉语词典》附录才取其主要，称为“西文字母开头的词语”。然而附录里有以“汉语拼音方案”拼写并缩略的词，如RMB（人民币），HSK（汉语水平考试），算什么？拉丁字母不是已经成为汉语法定字母了吗，还算西文字母吗？当然，“字母”一语是中国自创的，古代早已出现。唐末已经有守温和尚三十字母，之后又有三十六字母之说，指的是声母。为区别而冠以“西文”也可理解。但在当下语境里，字母肯定是西来的，“字母”二字足矣。
再说，这些字母组合大都是简缩形式，已经成为囫囵个儿的词。按照当代的观念，一串音符或字符用来专门指称某个事物，具有了专属性或专指义，那该音符/字符组合即为词汇层面的词，可以不用称呼为“词语”。而且，所有的短语在被简缩以后就都“被迫”词化了。词化不仅存在于历时语义或用法演变中，也存在于瞬时的简缩中。有些新词或新造的短语，一诞生就给出简缩形式，比如当手机技术进入第二代（2G）时，产生了time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时分多址技术），并同时就简缩为TDMA，免去了更长的演化过程。
有鉴于此，《新华外来词词典》就将字母开头的词集合在一起，称为“字母起首词”。但仅仅以起首作为标准显然缺乏合理性，也不能涵盖所有的含有字母的相关语词，例如“卡拉OK”和“5G”这类形式。因此，可以将部分甚至全部以字母参与构成的词合称为“字母参构词”。与此相对，由汉字构成并不含字母的语词称为“汉字词”，这样就在逻辑上更为严密了。汉字词是中文原有的形式，相对于此的“字母参构词”则不免多多少少在外形上“非我族类”。但是为了称说方便，还是可以再利用“字母词”这个术语：全字母构成的为“狭义”字母词；在特定的无误解的场合下，也可以指“字母参构词”，成为“广义”字母词。
字母参构词内部的复杂性
广义字母词的内部非常复杂。我们拟从9个不同角度来盘点在此范围内的各种类型，以利今后的应对。01从字符形式上看有两种情况：
A.全字母的构成。
如：OK（同意；完成）、GDP（国民生产总值）、WTO（世界贸易组织），为了周严，可以称为“全字母词”。B.夹有字母的构成。
如：阿Q、T恤、卡拉OK、5G。其中的字母可以处于各个位置、与汉字或数字混合组成。还有些表面为数字，实际却是英语词，如C2C（客户对客户，2=to，对）。可以合称为“含字母词”。02从字母参构词与原詞对应来看也有两种情况：
A.字母缩略词。
简称缩略词。如：AI（人工智能）、CT（计算机层析成像）、MBA（工商管理硕士）、U盘/USB，通用串行总线）。B.非缩略词。
有几种情况：一种是截取字母表的形式，但极少，如ABC（入门常识）。另一种则是通常的词汇形式，如：no（不）、case（案项）、out（过时）。它们在使用过程中，有些会逐渐被汉化，如high（兴奋）被汉字“嗨”所替代，hold（掌握）也从英语的[həuld]读音逐渐汉化成汉语音“hōu”，那个-ld尾巴终于甩掉了，只要找到了容易读写的汉字，预计hold也会被汉字所替代。03从来源语言看也有两种情况：
A.源自西语。
如：pH值（氢离子浓度指数）、LED（发光二极管）、APEC（亚太经济合作组织）。它们都是来自西语原文的外源字母词，没有被汉化。在汉语母语者心中一直将它们当做西语形式，并未完全视为汉语的词汇。因此，其性质是最邻接西语的“准外来词”[②]。[②]“准外来词”是一种打破传统二分的类别。有两种准外来词，一种是靠近西语的，即上述字母词。另一种是靠近汉语的“准外来词”，即来自日语的汉字词。这样就可以表现外来词系列的实际的连续统形态，避免为归属而生的无谓争论，把有限的研究精力放到更有实际意义的地方。
B.源自汉语。
如：RMB（人民币）、HSK（汉语水平考试）、CCTV（中国中央电视台）、YY（意淫）。它们基本上是汉语词按拼音首字母缩略而成的形式，数量较少，而且大都是对外的，是“外转内销”。也有的只是用于技术标准或产品的编号，如GB（[中国]国家标准），并非真正的word。但也有个别的是在1949年前构成的形式，“阿Q”就是典型的一例，Q在鲁迅时代用的是西方习惯对应汉语的音，无所谓送气与否。鲁迅对应的是“贵/桂”的声母，而非现在汉语拼音“器”的声母。04从语义表达或指向看也有两种情况：
A.表示通名。
如：IQ（智商）、CEO（首席行政高管）、X光（伦琴射线）。这一类包括日常语词与科技术语的简缩，具有通用性指称的特点。B.表示专名。
如：WHO（世界卫生组织）、USA（美国）、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这一类包括地名、国名和机构团体名的简缩，具有指称唯一性的特点。05从词语的专业性看也有两种情况：
A.专业词。
如：DOS（磁盘操作系统）、CDMA（码分多址，用于数字通信技术）、PSA（前列腺癌抗原标记物）、K线（证券价格走势线）。这一类基本限于专业人员使用。专业词中有小部分会随着专业性事物的普及而转化成非专业词，如CT（计算机断层扫描分析）、B超（B型超声波诊断仪），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用词。B.非专业词。
如：VIP（贵宾）、KTV（卡拉OK包厢）、AA制（平均分摊或各算各的账）。这一类是普通百姓在日常生活中都可能使用的。06从实际读音来看有不同的两种情况：
A.西语习惯读音。
绝大多数按英语字母名称音去读，如WTO读为[dʌbliu:-ti:-əu]；少数按西文语词的拼读法去读，如APEC读为[æpek]。当然，所读的英语音是否标准则另当别论。这也为字母词的身份之争埋下了伏笔。按理说，如果是汉语的用词，为什么还用英语字母读音，汉语拼音方案不是有规定的名称音吗？B.汉语原词读音。
大部分都读成汉语原词，如有些网文里非规范性的YY和TM，会读成“意淫”和“他妈（的）”。这些字母形式中有些比较低俗，偶尔也会故意回避不读，只用于书面表示。07从规范性与稳定性来看也有两种情况：
A.官方或权威者发布，具有规范性与稳定性。
如：APC（复方阿司匹林）、PPT（一种电脑演示文稿图形软件）、MP3（第3代数字音频压缩格式的装置）。它们大都来自西语文化产品或媒体。西方官方对此大都没有明文规范，但已约定俗成，形成事实规范，因此也具有稳定性。B.民间自发产生，带有随意性和不稳定性。
如：YY（意淫）、TM（他妈）、MM（妹妹）、瑟瑟发抖（SSFD）。它们都是非规范的，大都是年轻人受到西语字母词的影响对汉语书写的一种反应，是一种自发的文字玩弄，绝大多数是随意的。在深层次上反映了年轻人不甘于现状，是对汉语文规范的一次挑战。例如MM何尝不能认为是表示“妈妈”？YYDS说是“永远的神”的缩略，但别人可能会以为表示“一衣带水”。08从应用来看也有两种情况：
A.可以用于正式场合或传统媒体。
如：USA（美国）、RMB（人民币）、PDF（受到保护、不可变更的电子文件格式）。它们的使用范围广，在正式与非正式场合都可以使用。B.限用于非正式场合、自媒体或某些新媒体。
如：TM（他妈[的]）、SSFD（瑟瑟发抖）、MDZZ（妈的智障）、WJYP（违禁药品）。这些形式里有许多是不登大雅的，只能在微博之类自媒体或某些新媒体里偷着亮相。09从可否独立表示语词的方面看也有两种情况：
A.可单独表示确定的语词。
现在纸媒体上出现的字母参构词基本上是这类情况，无须配合该词的录音或原词。它们即独立语词的本身。如：IQ（智商）、DIY（自己动手）、RMB（人民币）。B.必须依靠语音才能表示确定的语词。
这些形式大都源自汉语，只是配合视频的说明文字（字幕），或者必须有超出传统的语境依赖，否则无法正确理解。如：M国（美国）、J卫（警卫）、T治（统治）、医W人员（医务人员）、JB（剧本）。如果没有有声解说，根本就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它们具有极强的附属性和不正常性，也有显著的临时性和不稳定性，随用随弃。例如：看见“B权、省B级”，还以为相对于A权和省A级的次一等级，其实是表示“霸权”和“省部级”。又如：将美国写成“M国”，而同文本的另一处，或另一个文件里就写成“美G”或“MG”。这些也都反映了当代年轻一代玩耍语言文字的态度与处世价值观。字母参构词的复杂性主要就这九个方面。认识它们的复杂性，才能认清当前汉语面临的乱象，才能清醒地看到挑战。字母缩略词的特点
在汉语中，字母参构词或全字母词的最大部分就是字母缩略词（简称缩略词）。缩略词的特点是相对于全称以及汉语简称这两个维度而言的。可以从对应率、透明度、同质度、简易度、脱略化、国际性等6个方面去认识其特点。01对应率缩略词（或简称，二者可统称“略称”）与全称的对应或比率即为“略称-全称对应率”（简称“对应率”）。对应率涉及对语境依赖的程度，也涉及认知效度与交际效度两个相关方面。对应率有两个不同对应范围。一个是每个可分离字符与所对应全称词之比所得到的“部件对应率”。例如CP，其中的C和P分别对应的可能英语词，各自都可能会对应上百个，或与几十、上百个词相联系。但更重要的是另一个对应范围，即略称词整体与所对应的全称词之间的“整体对应率”。我们讨论的就是后一种对应率。整体对应率的最大数值是1。略称形式所对应的原词越少，就意味着就越容易确定全称词，其对应率就越接近于1。对应率为1是最理想的目标，意味着一个略称词只对应一个全称词，百分百的确定，没有歧义的可能。字母缩略词与全称大都是一对多，很少会一对一。这是因为拉丁字母只有26个，以此书写成的缩略词，也随着组合字母的多少而与全称的对应呈反比例。单字母对应的全称可能几乎成百上千。而双字母组合则对应急剧下降。以CP为例，已经降到对应90余个全称词。例如：
CP＜Cadmium pollutio（镉污染）
CP＜Canadian Pacific Railway Limited（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公司）
CP＜cerebral palsy（脑性瘫痪）CP＜character pairing（动漫里的人物配对）
CP＜Circuit Probing（晶圆测试）
CP＜Cloud point（浊点）
CP＜Code page（代码页）
CP＜Command Post（指挥所）
CP＜Command Processor（命令处理器）
CP＜Commercial Paper（商业票据）
CP＜Commercial Press（商务印书馆）
CP＜Communist Party（共产党。中国1921年至1940年前后使用）
CP＜Conference Paper（会议文件）
CP＜Conservative Party（保守党）
CP＜couple（情侣）/ coupling（情侣配对）
CP＜coterie partner（影视里的同人配对）CP＜Crude Protein（粗蛋白）……等等。
这样算来，CP的对应率至多是1:90=0.0111，很低很低。双字母形成的缩略词，缺点很明显，对应的全称会很多，对应率太小，不容易确定究竟对应哪一个全称，必须极大地依赖语境（如行业圈）。或者说，离开某个专业圈，就可能有几十个可能对应词。如果没有具体语境，其对认知效度与交际效度的影响可想而知，甚至会造成交际混乱与无效。三字母缩略词的对应率则比双字母缩略词高出一个等级。例如TPP，仅5个对应词：TPP＜Trans -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
TPP＜Target Product Profile（目标产品概述）
TPP＜The Phoenix Partnership (Leeds) Ltd （英国的一家全球化的智慧医疗科技公司）
TPP＜ The Potential Project（安卓软件）
TPP＜Triphenyl phosphate（阻燃剂磷酸三苯酯）
这样，TPP的全称词对应率就是1:5=0.2。因此也就比较容易在语境支持下表达所需词。如果再加两个字母：C和P，成为CPTPP，对应降至一个全称词，对应率为1:1=1。完全可以脱离语境单独表示下面的全称：Comprehensive and Progressive Agreement for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全面且先进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如此看来，四或五字母词似乎才是对应率的完美。然而，字母越多就越不容易记忆，并与字符的经济性发生矛盾。这无疑是个左右为难的难题。如果翻看一下字母词词典，发现最大量的恰恰是三字母词。这就是说，人们自然选择了三字母为主要形式。因为字母词大都有明确的使用专业或场合。在一个话语领域里，三字母词完全足够，不会引起误解。另一方面，字母越少，越容易相互混淆；反之亦然。双字母缩略词最容易与类似缩略词相混，比如CP假使记不清楚的话，往往就会误认是PC，会造成交际混乱。而且PC也有多个对应词语，会造成加倍的混乱。例如：PC＜personal computer（个人计算机）
PC＜polycarbonate（聚碳酸酯，一种工程塑料。可以制成PC板，即polycarbonate board，也称卡普隆板）
但是，出于某些场合（例如奥运会、email国家/地区域名或航空公司的代号）的要求，有些略称必须以双字母出现，因此也常常会造成认知的困扰。对比一下汉语：从对应率上看，字母缩略词与汉语简称相比，其实并没有多大优势。汉语大多是二字简称，甚至也可以一字简称。二字简称中的每个字各自的对应率都很高，很容易联想，组合在一起的对应率大都可以达到1。只有少数可能对应2个全称词。也就是说，汉语简称对语境的依赖程度大大低于字母词。例如：京＜北京；津＜天津；甘＜甘肃；藏＜西藏
北大＜北京大学；邮编＜邮政编码；地铁＜地下铁道
爱委会/爱卫会＜爱国卫运动生委员会
新冠①＜新冠病毒（＜新型冠状病毒）；②＜新冠肺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人大①＜人民大学；②＜人民代表大会
密接＜（与新冠病人或核检阳性者的）密切接触者。（vs.非密接＜非密切接触者）
进入可能多个对应时，汉语一般会自动规避。例如：南京大学➙南大；南开大学➙南开、南昌大学➙昌大
进入专业领域后，有时还不得不借助西语缩略词的音译来创造汉语的简略名称。例如：猫＜MODEM＜modulayion demodulation machine（调制解调器）
优盘＜USB＜universal serial bus（通用串行总线）
艾滋病＜AIDS＜acquired immune deficiency syndrome（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
显然，汉语简称在认知效度与交际效度上高于字母缩略词。02透明度透明度即语义透明。每个字符以及整个缩略形式直接显示语义的可能与程度称为透明度。透明度涉及语词的认知难易度，也涉及记忆难易度。每个单独的字母基本不具有意义，不对应语素。除了A可以表示一些意思外，其他字母都没有词的功能，顶多作为缩略形式成为某些词的替代，如在语言学中V代表动词（verb），N代表名词（noun）。某些字母也可以作为科技方面的一些特别设定，如X表示未知数，Y表示另一个未知数。即使多字母缩略词，它们在表面上也无法与全称固定对应，它们之间的对应是建立在硬性规定上，而不是表面能否一眼见到语义。因此，字母词的透明度几乎为“零”。这是字母词的缺点之一。与透明度相联系的是“易于记忆”的程度。有字面意义的支持，透明度就高，也就容易理解、容易记忆。反之，没有字面意义的支持，透明度就低，也就难以理解、不易记忆，而且常常会弄混。像TPP，不容易记清楚，容易记成TTP。反而是谐音调侃的“踢屁屁”让人印象深刻，容易记住。对于不怎么懂英语的人来说，要记住TPP，只能死记硬背，囫囵吞枣。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无疑是不受欢迎的。如果碰巧遇到下面的情况：
OECD＜英.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OCDE＜法.Organisation de coopération et de développement économiques。
同一个“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却有两个字母词，对于中国民众来说，确实不受欢迎。对比一下汉语：汉字是一种语素-音节文字，表意是它的最大特点。基本上每个汉字都是有意义的语素，简称的几个汉字放在一起也很容易形成意义组合的印象。例如：军演＜军事演习
爱卫会＜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
经合组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
因此，汉语简称的透明度比较高，有一望而知的效果，非常容易联想、容易记忆。显然，汉语简称在认知难易度上大大优于字母缩略词。03 同质度所论字符与所处语言的主体字符相同的程度就是同质度。同质度涉及字符突显度，而后者又涉及读者或听者是否容易捕捉到该字符发出的信息。字母词虽然与汉语拼音同样是拉丁字母，但在汉字为主体的文章中，依然非常特殊，明显是“非我族类”的异质，与汉字不具有同质性。因此通行会受到困难。这种“异质”又恰恰是它的优点，可以突出它的存在，起到区别鲜明的作用，不容易被忽视。对比一下汉语：汉语简称是与汉文最“同质”的，因此也就很容易在全民中通行。而简称所用汉字更提高了同质度。字母与汉字的异质性是明显的，但要说明何以异质却并不简单。确定某字符与汉字（指现代汉字楷书）是否同质有以下5个学理辨别标准：
⑴ 是否符合汉字楷书的8种笔画（横、竖、撇、点、捺、折、提、钩），其中前6种尤具根本性；
⑵ 是否具有表语音或表语义的分工构件；
⑶ 是否具有汉字的组合架构与方块外形；
⑷ 是否基本上承担某种实或虚的语义；
⑸ 是否表示以音节为计算单位的语音。
其中第⑴条最具普遍性与根本性。如果不具有第⑴条，就无须再讨论以下4条。这样就很容易区别出字母、假名、谚文与汉字的区别，还可以区别开包括“0/〇”[③]在内的阿拉伯数字。
[③]汉文数字中以“〇”代“零”，但并非小写。“〇”只是阿拉伯数字为适应汉字阵列的方块化，不具备汉字的基本笔形，因此并非汉字。参见史有为《“〇”之辩：回看与思考》（香港《语文建设通讯》123期，2021），史有为《“〇”是汉字吗？》（公众号西去东来中传，2020.8.16）。
由上所述，字母缩略词显然比汉语简称更容易被关注、被捕捉。04简易度
语词是否简短并易于表达即为“简易度”。简易度高，就容易流行。简易度涉及的是交际效度。易于表达有口头与书面两个方面。字母词，显然在书面上容易书写。但是在口头上却相反，并不如想象的容易：不但不容易读，还不容易读对。例如APEC（亚太经合组织），并非习惯的分字母读，而是整体拼读（即按英语全称词那样的拼读），读成[æpek]。又如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存在两种读法，一种是分字母读法，用英文名称音读成[ɑ:-si:-yi:-pi:]；另一种又是混合型读法，字母名称+拼读，读成[ɑ:-sep]。这些读法都没有刻在RCEP上，很难推测。至于来自汉语的HSK更是让人尴尬，明明是汉语拼音的缩略，却要用英语字母的名称音去读。进入专业领域，长长的术语往往都很长。用汉语来简缩，很难简缩成二三个字，有些甚至无法简缩，显示了汉语在汉字支持下的短板。请对比：
世界卫生组织➙世卫组织vs.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
计算机辅助设计➙？？ vs. computer-aided design➙ CAD
磁盘操作系统➙？？ vs.disk operating system➙ DOS
字母词与汉语简称都简短，细分析却并不同。汉语简称，长短不一，书写比较麻烦，但读音却相对简单，没有字母词的困扰。例如：北大（＜北京大学）vs. PKU（＜英.Peking University）
亚太经合组织（＜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vs. APEC（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缩写APEC）
汉语简称有时也有其长处，有些简称反而比字母缩略词有更大的简易可能。例如：
阿塔＜阿富汗塔利班vs.英. “？”＜Taliban in Afghan/ Afghan Taliban
巴塔＜巴基斯坦塔利班vs. 英. “？”＜Taliban in Pakistan/ Pakistan Taliban
以此来看，字母词与汉字简称似乎打了个平手，都比较简易，但又各有短长。05脱略称化脱离原来与全称/原词的联系，而以一个非简称/非缩略的普通词汇单位身份出现，这就是脱略称化。脱略称化也涉及字符的交际效度。缩略词与简称都是相对于全称或原词而言的。但字母缩略词基本上永远处于缩略词的地位，因为它的形式永远是无词汇意义的字母，无法从中看到有什么词汇的构造，而且基本上也是以字母名称音去发音。尽管有个别词可以读成拼读音（如APEC、RCEP），但仍然无法窥知其丁点儿词义。因此很难脱离略称地位而成为具有通用构词形式的普通词汇单位。而汉语简称则不同，有一类通名简称就是以提取语义代表性特征而构成的，往往用着用着就慢慢脱离了全称词语，切断了与全称的联系，磨掉了简称的印记，很容易发展成独立指称的“词”。这是与字母缩略词不同的一面。许多汉语词就是经过如此渠道加入进来的，有些词到现在连是否曾是简称都难以确认。例如下面这些都已成为普通语词，没有人再会关心它们来自哪个全称。它们可以按照汉语构词法去分析，在结构上与原称并无二致。例如：
沧桑（＜沧海桑田）
特务（＜特别任务）
关爱（＜关心、爱护）
文工团（＜文化工作团）
武工队（＜武装工作队）
因此，在这个方面，许多汉语简称可以直接理解，不必经过回到全称这一过程，显然在交际效度上优于字母缩略词。06国际性字符形式在国际交往上是否得到普遍认可与广泛使用即为“国际性”。国际性是通行度在更高维度上的表现，也即世界范围内的通用度。进入汉语的字母缩略词基本上是以英语为背景形成的。英语目前是最具国际通用性的一种语言。许多科技理论或发现发明都以英语为沟通与发布语言。英语世界也实际主导着话语权。因此，字母缩略词也带有更多一些权威性、国际通用性与国际认可度。使用英语来源的字母词不但稳定性强，而且可以通行世界，国际间交流无碍。如外国人进入中国，一见CBD（中央商务区）、CEO（首席执行官）、ETC（电子收费系统）、CPU（中央处理器），就无须再翻译或解释；而中国人在外一旦有事，发出SOS（紧急呼救），也会得到及时响应。汉语目前仅仅是地区性语言，距离英语所达到的国际性程度还很远。二者在这一点上不能相提并论。因此，在考虑字母词应用时必须以此为背景。由此看来，字母缩略词在国际范围内的交际效度大大优于汉语简称。同一般词汇一样，字母词与汉语简称还有时间性、行业通行度以及稳定度的问题。这些并非它们的特点，而且也没有突出的表现。因此，这里就不再多费笔墨。以上6项，其中最重要的是第6项“国际性”与第1、2项的“对应率、透明度”。这三项实际上是矛盾的，有冲突的。这是两个不同方向的拉力。而语言发展恰恰需要在此不同拉力之间保持一个适当平衡，采用“张力”处理才符合本语言群体的最大利益。我们应当放弃传统的一面倒、一刀切、一点论的思维模式与方法。
字母词的挑战
01晚清至“文革”时的微波荡漾语言交流大多伴随有文字交流；语言接触，也大多伴随有文字接触。语言接触时，双方实际上是一种政治、经济、军事、科技、学术等的文化比较，有时甚至是文化较量，弱的一方或缺少的一方必然会自动或被迫地引进对方的某些语言或文字成分。有时则是对某个场景中的强势语所作的无奈或自愿的接纳。语言是一种很现实的工具，除非有强力的干预，才会迫使它改变走向。中西交流就是这样。拼音字母如同异域风俗乐舞，当然也会吸引中国，会逐渐吸纳入中国。但由于中西语言文字的差异，这些字母缺乏与汉字共存共处的社会条件，因此，直到19世纪末随着现代科技的依托，少量西文字母与半字母词才开始出现于中国。这主要是化学元素符号与科学术语的半意译形式。张铁文（2013）介绍了清末该时期的情况：
“1．化学领域：1868年《格物入门》一书系统介绍了元素符号表示法，书后的对译表中有“铜Au、养气O、淡气H、白银Ag、炭精C”等。
“2．物理领域：1897年《西学大成》出现了“D线”( 夫琅禾费线的钠吸收谱线) 。1898 年《光学揭要》出现了“X线”。1899 年《知新报》出现了“X光”。1903年《新尔雅》收录了“X光线”。1906年《近世物理学教科书》中出现N极、S极、CGS法（CGS，当时的三个主单位厘米、克、秒的英文首字母缩写）等字母词。”
1919年前后的新文化运动，尤其是二战结束，极大地促进了西方科学文化与各类商品进入中国，带来了大批西源借词或意译词，同时也输入了一些字母词。由于这个阶段引进的主要着眼点在通常意义上的语词，而英语又尚未形成世界都认可的国际通用语，又由于中国文字传承规范是汉字，拉丁字母尚未为中国前提民众所认可，因此字母词虽然有进入，但始终是附带的，不起眼的。1958年中国立法通过了汉语拼音方案，但要全民接受、熟悉还要一个过程。加之1976年之前国内运动不断，中国被迫闭关与西方对中国封锁二者叠加，因此在字母词引进的形势上并未形成质的改变，仍可与此前连成一个阶段看待。02改革开放引起的云水激扬1978年改革开放后，中国开始出现语言文化交流的质的变化，其中主要有如下四项：
⑴ 在改革的支持下，中国逐步地全方位对世界开放，国际交流得到加速并加强，中国已经逐渐成为各种国际会议的重要参与者。
⑵ 国内工业、科技与基础学科逐渐得到长足的发展，电脑等信息技术逐步普及，媒体数量与品种逐步增加，各种新媒体异军突起，并有亿量级的新媒体使用者。这一切都促进了国际交流。
⑶ 海内外文化交流加速，留学与归国并进，以及与港澳台交流，带来了各个方面新的语言使用习惯与使用风格。
⑷ 汉语拼音方案得到实质性的普及并应用；外语教育得到恢复并加强，年轻一代的外语水平以及与国外交流的水平逐年提高。
这四者使得中国社会的现代化与国际性得到飞速的提升，今非昔比。在这种形势下，字母应用与字母构词便出现了全新的态势。据《新华外来词词典》（史有为主编）附编的“字母起首词”，已经收录了超过2000条该类字母词。这对传统的汉字生活构成了挑战。03当今面临的挑战约从21世纪开始，一股字母应用新潮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兴起。以下六项挑战，都是实实在在的。
挑战之一：
西源规范性字母词数量剧增，使用过度扩展，往往在没有首见注释的情况下就全文使用，常常让人不明所指，影响交际。有些字母词甚至是“中国制造”，例如intellectual property（知识产权），被中国缩写成IP。[④]又如nobody cares（没人在乎）被当今的粉丝圈缩写成nbcs，成为饭圈文化的标记之一。
[④] 英语国家的人根本不说BP，一般只说(pocket) pager。BP机是对台湾哔哔机或BB-call的自以为是的改装，是个伪外来词。西方也不说IP，只用全称intellectual property。IP似乎专对应（Internet protocol，因特网协议），用于网络的IP地址、IP电话和IP卡（网络电话储值卡）上。
挑战之二：英语原词形式（包括歌曲和人名）逐渐进入汉语。这是个严重的信号，不可忽视。原因有二：其一是境外语言习惯的影响。有受港台和日本娱乐界的影响，歌词中夹杂英语词甚至英语句的现象，以显示时髦与前卫。有受当今办公室用语的影响，将英语原词用英文形式借入日常用语，成为时尚。例如high、hold、call，就是如此。受香港、新加坡等地的影响，企业、公司里的白领竞相给自己起西人洋名，以示时髦。其二是中国的教育出现疏漏，许多年轻人因分辨能力不足而导致对民族文化缺乏信心，并借着国际化之名，行破坏中文规范之实。挑战之三：源自汉语的西语式的字母缩略词逐渐被一些年轻人所模仿，将汉语词也如此打扮，窜入部分新媒体，影响中文的纯洁性。例如：TM（他妈[的]）、BD（病毒）、YYDS（永远的神）、AWSL（啊我死了）、hhhh（哈哈哈哈）。它们大都是网络流行语，起初往往带有年轻人小众流行文化的标签，也有标榜个性、界定自己的群体归属的作用，甚至有类似“暗语”的用处。这些字母形式多在普通文字里夹用，有的可猜测，有的则难以推测，近似于小圈子的“暗语”。大概只有部分年轻人才能完全看懂它们。这些形式大都只是短时之用，有较强的“临时性”。但对汉语原有的简称与文字形式发出了明确而严重的挑战。挑战之四：汉字（汉语语素）被任意用字母替代，字母的用与弃随心所欲，到处乱窜。例如：Y苗（疫苗）、L金（捞金）、封S（封杀）、M国（美国）、血L淋（血淋淋）、FD分子（贩毒分子）。它们主要出现于视频的字幕中，必须与有声解说配合才能知道缩略自哪一个语素，虽然这还限于辅助性的字幕，但已形成风气，如此挑战不容忽视。
挑战之五：
汉语拼音字母的名称音已经事实上被英语字母名称音所取代。汉语拼音方案有多处已经事实上失效或无效[⑤]，相关的拼音正词法也有许多规定由于没有反映汉语的特点而面临挑战。
[⑤]《现代汉语词典》（第5/6/7版）在给“西文字母开头的词语”注解时说“在汉语中西文字母一般是按西文的音读的”。游汝杰（2021）也指出“用英文字母读音替代汉语拼音方案的字母读音”的现象。
挑战之六：从深层次角度看，字母词的扩张，实质上就是对汉语汉字的地位甚至生存的一种挑战，也是对单语生活的一种挑战。我们必须从战略高度认识这一现象。
对字母词挑战的应对
1840年以来，中国遇到了三场文化大挑战。当中国遇见早一个世纪工业化的西方，有人因醉心于西方的拼音文字，而对汉字丧失信心，梦想“文字革命”把汉文改为拼音。当中国遇见早几十年就西化就实现现代化的日本，借着汉字的方便，中国大规模地引进了日译汉字词。而当中国决定放弃西里尔字母，转而采取拉丁字母作为拼音方案时，当我们越来越加力推行英语教育时，当我们努力投入全球化时，我们就应该预见今天会大量引进英语的字母词[⑥]。然而，我们的预想与应对都太过滞后。[⑥]顺便一提，当我们正式使用汉语拼音方案时，当时就有一位西方学者（笔者记得好像是澳大利亚人）就预言，未来汉语将充斥字母词。果然，即将如此。然而，毕竟还没到那个地步！
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随着中国开放，随着与世界的接触，随着英语教育的大力提升，随着人们的世代更迭，汉语发展了，也改变了。单语生活的中国正在走向多语生活。汉语的纯洁是一个必需，外来语言成分的引进也是一个必然。二者的拉锯将会是长期的。字母词的引进与使用并非可以随时终止。汉语需要字母词，需要字母词所显示的国际性。我们必须在语言应对上有当代观和全球观[⑦]，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具有合理的未来观。
[⑦] 游汝杰（2021）以“汉语研究的当代观和全球观”为题撰文。谨以本节响应。
面对以上种种，我们可以考虑采取下列应对措施：1.加强规范。必须建立柔性规范观念，并实行有效的语文规范制度。柔性规范包含稳定而又与时俱进、弹性而有宽容度、非一刀切以及分层规范多项内涵。由于汉字与字母词有本质上的不同，矛盾不可能根本性解决，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规范将呈现探索性、长期性的特点。因此，唯有柔性规范才能应对适合复杂的语言生活。具体而言，有下列建议：
⑴ 大多数字母词都是专业性或专门性很强的。科技部门、科技人员在本领域内使用此类字母词具有必要性与便利性。因此应尽量不干预专业层面字母词的使用。
⑵ 所有的国内报刊、正式文件，所有的公众场合，尽量使用汉字简称。如果需要使用字母词，可以在首见时采取“加注式”，即在字母词后面以括号形式加注汉字称呼，如VIP（贵宾）、ATM（自动柜员机）、WiFi（无线传输）。需要时也可以在汉字词后以括号标注西语词或字母缩略词，如：优盘（USB）、重症监护病房（ICU）。
⑶ 日常需要的场合，尽量设法寻找字母参构词的汉语替代形式。在找到更合适又简便的词形之前，必须认可并接受它们。如P图（P＜PS＜Photoshop，一种修图软件，图像处理），可以改称“修图”或部分音译为“批图”。又如LED灯，至今没有对应的汉字名称，但可以设法主动命名。是否可以改变过去习惯的被动应对的策略？
⑷ 为纯洁汉语，抑制不良风气，可以制订下列必须实行的禁令：
其一，为中国人创作的歌词或诗歌里，非特殊必要，禁止出现字母词、西语原词以及西语句。
其二，非特殊必要，禁止中国公民在国内所有公共场合使用给中国人起的西语名字（以及日本名字）。
其三，禁止所有媒体（包括公开传播的自媒体）上对汉语的规范写法作出任意的变动，包括任意用字母或字母缩略替换规范汉字（以及用日本假名与日制汉字替换规范汉字）。
⑸ 必须坚持反映今天中国的国际胸怀与传统情怀两个相对方面。为此，应允许出版字母词辞书或语文辞书附编字母词。词典收录字母词，反映字母词在汉语中的必要存在，属于辞书的正常功能，并非表示允许字母词泛滥。对特殊读音的字母词应该注音。应该在字母词的释义部分尽量提供汉语简称。
⑹ 国家的语言文字管理或研究机构、网络管理机构应该主动积极，有所作为。对所有不利汉语纯洁的行为，应该在公开场合及时表态，并在谨慎周到的基础上及时采取必要的措施，以发挥规范职能，维护通用语言文字。所有国家机关都应负起纯洁汉语的责任。任何机关与工作人员对此的失职，都应追究责任。
2. 完善拼音方案。《汉语拼音方案》已经推行几十年了，应该在适当时间组织专家围绕《汉语拼音方案》展开一次专业性讨论，检讨一下实践带来的结果与困扰，研究方案及其延伸文件的修订。如果能从学理到实用达成一系列符合汉语的决定，与时俱进，那么汉语将会暂时纾解目前面临的困扰。具体如下：甲、重新确定名称音。建议尽量靠近英语名称音，让英语名称音部分汉语化，取一个折中的方案。建议采取柔性的改读规则，具体如下：⑴ 与汉拼一致或近似的不予改动，如：A/a [ei]、F/f [ef]、K/k [khei]、M/m [em]、O/o [əu]、S/s [es]
⑵ 消除英语读长音的硬性规定，允许读成汉语音节的长度，如：B/b [bi(:)]、C/c [si(:)]、D/d [di(:)]、E/e [yi(:)]、P/p [phi(:)]、T/t [thi(:)]、U/u [ju(:)]
⑶ 基本保持英语原读，如：C/c [si(:)]或[ɕi]、I/i [ai]、N/n [en]、Q/q [khju(:)]、W/w [dʌblju(:)]、X/x [ekhs]、Y/y [wai]
⑷ 英语的浊辅音读法可以保留，但也允许某些塞音/塞擦音读成清辅音，如：B/b读[bi(:)]或[pi]、D/d读[di(:)]或[ti]、G/g读[ʤi(:)]或[ʨi]、V/v 读[vi(:)]、Z/z读 [zi(:)]
⑸ 为了适合中国的情况，有些必须适当变读，如：H/h的[eiʧ]是否可改读为[eiʨhy]，J/j的[ʤei:]改读为[ʥie]或[ʨie]、允许L/l后带一个元音[el(ə)]或[el(u)]、R[a:]则读成带儿的[aɚ]。
实践与学理都证明，某语言里可以允许在借词范围内存在另一语言的音位或音位组合。但又必须适当变异或折中以适应借入语言的环境。英语、日语早已证明这是可接纳的。英语接受法语词，日语接受英语词，无不语音有所妥协[⑧]。[⑧]众所周知，英语里有许多法语读音。日语为了接受外来语的外来读音1990年还专门制订了“外来語の表記”共两个表，在规范角度宣布这些外来读音或音位组合的合法性。
“阿Q”与WiFi已经证明这是个不容否认的可能性。拉丁字母是借来的西语形式，当然可以允许它有不同于汉语音系的一些名称音[⑨]。这样的一种折中型名称音也将有利于中国人及早接触英语的语音系统，有利于培养多语人。
[⑨]游汝杰（2021）也认为“新生的语音现象改变汉语的音系，例如新增［v］声母和来自英文的浊声母［b］”。但他认为北京人在发“新闻、为了、微笑”时已发成[v-]；“关于v声母，20世纪80年代曾有调查报告”。上说则不尽如此。北京人在发“闻、为、微”时，w确有唇齿化的现象，但这只是半元音[ʋ]，并非英语的［v］，在音位或音系上仍属于[w]，是[w]的异体，二者不可混淆。
乙、调整字母形式。中国人现在对拉丁字母与英语已经不再陌生，当初的一些想法经过实践，应该与时俱进，做出适当调整。例如当初为便于书写而采用“ɑ、ɡ”形式，现在则也应该允许使用另一种印刷体形式“a、g”。又如ü，电脑上无键位表示。中国已是电脑的最大生产国，而至今电脑键位不能表现ü。我们的电脑工厂也许根本就没想到要研制输入汉语拼音的软件。这真是个讽刺。它迫使外交部“公然违反”拼音方案，在护照上以yu代替ü。而有关语言机构对此只能默认这样的“非法”修正。既然护照上可以如此调整，那么何不完全取消这个令人困扰的字母。再如，汉拼方案上等同双字母的另一些形式：ng作ŋ，ch作ĉ，sh作ŝ，等等，至今无一例实行，已经证明为虚设，应当正式予以删除。丙、修订正词法。2012年国家技术监督局-06-29批准、发布，并于同年10月1日实施了《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⑩]。
[⑩]该规则于1982年开始草拟，并於1984年10月经原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批准发表的《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试用稿)》的基础上，经过多次修订而成。成为国家标准（GB/T 16159-2012）。
该规则2.1.1规定：“汉语人名中的姓和名分写，姓在前，名在后。复姓连写。双姓中间加连接号。姓和名的首字母分别大写，双姓两个字首字母都大写。”规定中对双名没有特别说明，但举例中确认是双名连写。例如梅兰芳为Méi Lánfāng，诸葛孔明为Zhūgě Kǒngmíng，张王淑芳为Zhāng-Wáng Shūfāng。这些规定显示“规则”并未参透汉语的特点，却显示基于西语word基础上的理解，依然以西语的姓名书写习惯来套汉语。中国人的姓+双名，实际上是三个单独成分的组合。双名应该相当于两个分写词，往往一个是辈分的排名，一个才是个人的区别名。例如毛泽东与毛泽民排名，“泽”是一个独立单位，“东”或“民”是另一个独立单位，二字都应有特殊独立的地位，完全不同于西语中的“名”。语言学大师赵元任、李方桂，他们就正确地把握住了自己“名”的拼写：赵元任拼为Yuen Ren Chao，李方桂则写为Fang-kuei Li。他们为了适应在美国的生活，把姓后置了。但“名”却维持住了汉语的特点，保住了中国的文化。我们高兴地注意到中国女排，在最近几年的队服上一改以往的拼写，把双名中的两个字的首字母都表现了出来，例如GONG X.Y.（龚翔宇）、LIU Y.H.（刘晏含）。按照国际的对应习惯，就是GONG Xiang Yu和LIU Yan Han。但为了尽可能表达姓与名的分别以及双名中二字的相对独立意义，可以采用李方桂式的表“名”法，用短横连接名字里的两个字，如ZHOU En-Lai（周恩来）和DENG Xiao-Ping（邓小平），以及GONG Xiang-Yu（龚翔宇）和LIU Yan-Han（刘晏含）。另外我们要点赞女排的做法，对外时“姓”大写，仍然置于首位。姓名的位序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所有的专名在对外时，必须得到他国的尊重和保护，不应该迎合西人而倒置。这如同我们尊重西方那样，将进入中国书刊媒体的西方人依然维持“名·姓”序称之。如：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亨利•艾尔弗雷德•基辛格，诺姆·乔姆斯基，而未改为适合中国人的“姓·名”序。希望我们的国人也应有此自觉，中国人的姓名不必迎合西方而改动位序。西方也应该尊重并适应其他民族的文化表达。这仅仅是其中突出的一例。我们应该全面审视一下“正词法”，以便反映汉语很多地方基于“字”的语言特质。3. 超前研究。目前字母参构词的挑战具有深刻的语言理论与语言实践价值。我们处于英语对各种语言的挑战，以及主权国家顽强维护民族语言生存并发展二者之间的世界。我们应该研究在这二者之间的张力战略。我们必须对汉语汉字的走向，对汉语与英语、汉字与字母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世界通用语言的前景，做超前研究，须要突破传统思维，准备多种预案。
我们提倡多语生活，但又如何应对外来语言的影响？我们还要不要完全坚持汉语的全部特性？我们的汉语可以容受多大的冲击而仍维持汉语的特点？
我们有无可能与必要设计多种便于国际教学的汉语汉字的发展方案，以利于未来交流？
在走向多语生活的同时，希望记取向俄语一面倒的教训，让外语学习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全国只学英语。我们是否应该有一种类似世界语（Esperanto）那样有包容性而更为规则易学、对每个族群与语言都更为公平的人工语言，让人们选择学习？
一个像希伯来语那样的死语言居然能复活，一个人工Esperanto在英语的压力下居然至今还活在一群爱好者嘴里，这太值得我们思考了。像中国这样一个14亿体量级的语言群体完全有责任并有能力去推动一项语言工程。世界也需要一个对各民族更平衡更中立的世界通用语，让世界多一个选择。
我们需要在维护民族语言文化与提高国际化二者之间研究多种可能的最佳平衡方案。世界需要语言公平。
（史有为 shiyw2008@126.com）
刘 青，2014.关于科技名词中字母词问题的探讨，《中国科技术语》第2期。
张铁文，2013.字母词使用是语言接触的正常现象，《北华大学学报》（社科版）第2期。
张铁文，2017.汉语词典收录字母词的进程，《辞书研究》第5 期。
周庆生，2004.主流媒体应慎用字母词，《科技术语研究》第2期。
游汝杰，2021.汉语研究的当代观和全球观，《语言战略研究》第3期。
Reanalysis and New Countermeasures of Letter Words
SHI You-Wei
Abstract：Letter words have problems with names. The complexity of alpha-containing words can be discussed from nine aspects: character form, correspondence with original words, language, semantic type, professionalism, pronunciation, application, standardization and stability, and independent expression of word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acronyms can be understood from six aspects: correspondence rate, transparency, homogeneity, stability，simplicity, de-abbreviation, and internationality. Letter words are a challenge to today's language life. We must deal with the current challenges from three aspects: strengthening the standard, improving the "Hanyu Pinyin plan" and making advance research.
Keywords：Letter words，The acronym，Chinese abbreviation，The challenge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letter words
🌈往期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