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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 | 方旭升:回眸五十年,沧海一声笑

方旭升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档案

本文作者


方旭升,福州三中六六届高三毕业生,1969年插队建宁,1978年考入福州大学,高级工程师。

原题

五十年回眸,

沧海一笑,重回建宁




作者:方旭升    



是什么驱使着一群古稀老人,执拗地集体奔赴那并不知名的偏远小镇?有的已经步履蹒跚,却由妻女搀扶着顽强前行。


我们要在生命的晚年,去作一场青春的祭奠。要去缅怀那片曾经的芳华之地,感恩当年接纳过我们的淳朴善良的乡亲。毕竟已经没有了第二个50年。


人生路长,尘缘苦短。冬去春来,叹世事沧桑。成败得失,山水迷茫。几番雨暴风狂,转眼鬓已成霜。留住所思,留住所爱。一路奔放,含笑面沧海。


今天,是3月30日。50年前的这一天,军用卡车将我们42位同学,从福州三中拉往火车站。车到繁华的东街口,想着即将被迫离开城市,离开父母,此去建宁,前程茫茫,何时才能回到自己的故乡?不禁满腔愤懑,血脉贲张,不约而同地唱起了《国际歌》。


这是有声的抗争。刚刚被文革的狂潮裹挟,又被重重地甩向穷山僻野。无可选择,不容徘徊。来不及稚嫩单纯,磨难多舛瞬间开启。已经无书可读,等待的将是生命的炼獄,思想的流放。拷打的是筋骨,掏空的是脑袋,青春将何处安放?


从福州去到目的地均口,走了两天。先坐火车到邵武,转汽车经泰宁到建宁县城,再颠簸30公里。仲春的山区春寒料峭,汽车沿着山路蜿蜒爬行,四野只见青山不见人,感觉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阴沉的天色更增添了几分压抑,车上没有人说话,已经有人哭泣,毕竟年纪小的才十五六岁,空气中充满了绝望。



终于到了均口。路边围观的农民一袭黑衣单裤,裤裆间捂着火笼,表情呆滞中露出好奇。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就是我们“再教育”的老师。住的房子就在猪圈边,地板上铺着稻草,四壁透风,散发着臭味,就此安了家。分到锄头、镰刀、蓑衣、斗笠,这是干活糊口的家什,感觉一下子被打回到了刀耕火种的年代,这时的沮丧已到极点。之后的日子,无数的知青文章多有描述。春耕水田里的冰冷,夏天双抢的酷热,还有饥饿与无望⋯⋯


值得骄傲的是,我们没有被击跨,始终跳动着那颗不安分的心。读书、思考、争论、尝试。我们彼此关照,亲如手足。在均口,短的呆了二三年,长的呆了七八年,这里的经历影响甚至决定了我们的一生。有人在这里收获了爱情,有人找到了心中的“小芳”,有人因此在建宁成家并生儿育女。天道有常,斗转星移。当生机蓦然展现,我们就会夺路而逃。贫脊的山野,也会钻出笋尖。有粗有细,紧握山岩,直指苍穹。


一群长途奔徙的大雁总要停歇在某块沼地上,来年的返程途中,它们依然会停留、缅怀、感恩接纳过它们的土地。当年均口的农民缺吃少穿,并不缺少劳力,但接纳了我们。就像他们说的,大家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我感恩这片土地,感恩接纳过我们的淳朴善良的乡亲。我们和农民的相处是彼此的磨合,难免有摩擦与误会,这是人性的碰撞与融合,所谓的“再教育”是愚蠢的。


就像当年千方百计要逃离均口一样,今天我们千方百计也要回到均口。云山苍苍,溪水泱泱。世事轮回,尘缘难断。均口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我们祈福均口未来会更美好,乡亲会更富足。祭奠我们逝去的青春,回首前尘,淡然一笑。


 

踏上故园的第一念头,就是大家一起留个影。


还记得50年前的模样吗?回望、祭奠、缅怀、感恩,一起涌上心头,堵得慌!







均口,终于又见到了你!你是我们离开后,常常魂牵梦绕的地方。99年,我们曾驾车回到过这里。一晃又是20年,期间的沧桑巨变令我们兴奋。只有走进你,拥抱你,才能真实地感受到你的呼吸与脉动。




今天特意穿上红衣服的谢聪华,提前从南京一路开车赶回均口。她是当地农民的女儿,当年和均口的女知青一起奋战田间地头的铁姑娘队长。她早已成为知青的挚友、知青的一伙。她要在她家开办的均口福聚缘酒店接待大家,为50年重返故园的知青接风洗尘。


 

建宁县长专程从县城赶来均口迎接知青。年轻的均口镇书记、镇长也一起来到欢迎现场。



 

当年的均口知青、中科院院士林惠民偕夫人专程从北京到福州与众人会合,共赴50年返乡之旅。上图为林惠民与建宁县长亲切交谈。


 

当年的大队书记吴学忠,早早就在宾舘大厅等候。他已年过8旬,今天他要亲自迎接50年前由他亲手安排的年青人。之前他已几次利用去福州的机会看望过知青。刚到均口,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这样。我们曾经因为知青的具体问题找他理论过,开始他对我们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不打不相识,这就是人性的碰撞与磨合。关键时刻,他保护了知青,为知青解困。但他一再向我们表示,他做得很不够。我们真正认识了平时言语不多,但内心透亮的农村父母官。



吴学忠书记


对吴书记的印象


王海宇回忆:我和吴学忠有过两次对话:1975年我在均口供销社半寮代销点站柜台,东烈结婚办酒要猪肚、排骨,我收购了一头猪给杀了,那年头杀猪得报批。当然,我就是报了也不会批。结果县供销社让基层工作科下来调查,情况属实,开了个会决定开除我。这是好事,我站烦了柜台!户、粮是当时生存的基本前提,我找吴学忠:“吴书记,供销社要开除我,想把户口退回均口大队,你们接收么?”他一脸严肃:“为什么?”(莫非这小子贪污)“半寮杀猪。”“听说了,我们大队欢迎,来大队当个秘书,你有文化。”


1976年“四人帮”已倒台,我们国家还搞了一次阶级斗争,叫“一批两打”。均口供销社来了个三人工作队,中行福建省分行副行长带队,省农行,省供销社男、女各一人,听说也是处级,他们叫我参加“清查小组”,这种挑动群众斗群众的套路我见多了,不干!当时吴学忠已是公社副书记,作为当地领导配合工作组工作。他找到我:“王海宇,你不参加他们审查、批斗可以,来帮我们整理档案材料吧。明天到车头报到(一批两打总部设在车头),跟我在一起。我已跟你薛主任说好了。”好事!我可以不站柜台了。结果发现没什么档案可整理,我倒是经常陪吴书记扛着步枪去打鱼。事后,我想可能是自己不鸟工作组有了麻烦,老吴以老领导的身份帮我解围。这种事不好证实,问了也白问。


继伟回忆:对吴书记想说一点感受。虽然我是第一个在知青会议上被点名批评,虽然我无端的被滞留在均口整整七年,但我体会到不是他的恶意。有一件事我感受较深。在农村外来户与本地人相处,肯定处于弱势。有一次发生两户菜地面积的纠纷,"让他三尺又何妨"虽不是绝版,毕竟少见,双方闹得较大,吴书记亲自带队来处理,结果他判定本地人无理。我工作后返均口曾和他谈起此事,他说领导不公平怎么当领导,朴实无华。我后来曾发散思维想过,我们当时已经很落魄,假如遇上村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灾祸。 


        亚星回忆:我后来能调到永安维尼纶厂,出乎我自己,也出乎很多人意外。我在学校时无端受过批判,因长期营养缺乏,身体虚弱,劳动能力差。我从心底感激均口大队领导,感谢吴书记,顶住不同意见,给了我上调工作的机会,我也感谢同学们暗中为我出力。写到这里,我老泪纵横。




        

低声细语又攀肩,昔日知青情意绵。

此时场面此时景,怎不令人绪万千! 

——继彬



插秧机与院士


一天惠民告诉我,卷秧插秧机的传送机构可以解决。他想到了缝纫机的送布机构,还特意跑到均口镇上唯一的一家裁缝店去仔细看过。惠民是个不安份的人,之前他已经做了白木耳、草菇的小规模培植,并自己培养菌种。后来手动插秧机获得成功,去了县农械厂现场表演。他又进一步思考改进成可以由牛来牵引。在设计过程,考虑秧爪的运动轨迹时,他应用了驾轻就熟的数学工具极坐标方程。


我觉得,他是为数学而生。他在的赤坑是只有7户人家的小村,没有电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惠民阅读了大量哲学著作,包括黑格尔、恩格斯、列宁的哲学笔记等。他后来的成就我已经听不懂,他解决的是世界性的基础科学理论。回头看,插秧机与院士并非风马牛不相及,惠民成为院士、世界知名的科学家,决非偶然。但当年他一天的劳作只值6个工份,不到6毛钱。




手足之情


秋月回忆我插队才三个月,扁桃体发炎,严重到快堵住咽喉了,医生说要手术切除。可当年对知青管理严格,要回家必须知青办批准,可知青办不批,说就地治疗。对背井离乡的我,远离父母,建宁医疗条件差,怎么愿意啊,欲哭无泪。插友们知道后帮我到知青办理论,在大家的据理力争下,知青办终于同意我回福州治疗。


三队的大哥大姐们不放心我一人回福州,由包老师送我到邵武,没想到由于铁路塌方,南平到福州火车停开。在东烈的安排下,我们在他哥哥工作的晒口煤矿宿舍住了三、四天,火车还是不通,只能先坐火车到南平,再坐船回福州。到福州后在省立医院动了手术。这是我插队后第一次回家的经历。


事隔半个世纪,我对当年繁重的劳作,艰苦的生活,想家的辛酸已感觉模糊,但当年知青之间的情义历历在目。在三队大哥大姐的关心、呵护、帮助下让我度过了那个艰辛的年代。


当年煮饭烧水都用柴火,我们要吃饭,就得砍柴。记得我第一次跟去砍柴,一上午没砍多少,很沮丧。坐在山上,看到山下的农民都出下午工了,我们还没回家。悲从心起,大喊:爸呀、妈呀,好可怜哦!时间不早了,没奈何,便一人背了捆柴回家了。还有一次去砍柴,拖着板车,柴倒砍不少,回来时下起瓢泼大雨,没处躲雨,我们干脆淋着雨,唱着歌拖着柴火回家。到家后直接跳到小溪里,洗了个冷水澡。好在当年年轻,没生病。后来砍柴越来越老练,我们住的屋子旁边堆满了大家砍的柴。 



铁姑娘


陈师梅回忆:当年公社书记袁启彤搞了一场“挑灯夜战”,我们3队的“铁姑娘战斗队”首当其冲。当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洒在田野上,田埂上插着长柄“松光”,燃烧的“松光”冒着黑烟,晚风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味。由于割稻子的人多,打谷机少,我们铁姑娘队主要负责打谷子。随着镰刀割稻子的唰唰声,不一会儿一丘丘的稻田里就放满了一摞摞割下的稻子。看到这些,我们铁姑娘们的心已无法淡定,只能轮番上阵呼哧呼哧近乎疯狂地踩着打谷机,恨不得个个都变成“机械人”。


尽管我们挥汗如雨,汗水泥水湿透了前胸后背,一直干到晚上近十一点,摞在田里的稻子仍然很多,真有望洋兴叹的感觉,无奈之下只好鸣金收兵。浑身像散了架的我们,还得拖着疲惫的身驱,挑满一担稻谷回生产队去。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我们又挑着箩筐出工了。这时天上还挂着一轮明月,启明星还对着我们眨眼睛。就这样我们昼夜劳作,持续战斗了十几天。


回望过去,不知当初这样的劳动强度是如何熬过来的,想想都感到后怕。这也使我对“披星戴月”这句成语有了最透彻的理解。每天劳动到深夜,浑身泥水汗水,却没有时间烧水洗澡,只好跳入村边的小溪中,将身子浸泡在水里,简单地洗去身上的泥土,回到房间脱下湿漉漉的衣裤擦干,換上干衣倒头便睡。我们的身体因此埋下了健康的隐患。这是年轻的单纯,还有无奈。


泪洒榕城风雨天,离乡背井梦难圆。

虚心接受"再教育",钢铁女郎夜插田。


月落鸡啼星满天,云翻风吼雨连绵,

蓑衣笠帽钯犁子,谷席箩筐伴小镰。  

——继彬





感谢那架被李鸣修复的破旧相机,留下了当年珍贵的瞬间。模糊的照片肆意透出青春的底色。



公社、大队领导都很重视铁姑娘事迹的宣传,组织了主要由知青组成的文艺宣传队,把铁姑娘的事迹搬上了舞台。表现双抢的镰刀舞、挑灯夜战的火把舞成了保留节目,还去其他大队和县里表演。


又是清明谷雨天,青春非复似当年,

徐娘半老犹风韵,陪酒伴歌不敢前。


光阴似箭事如烟,得失是非漫戏言:

贵贱兴衰凭造化,怜憎笑哭不由天。  

——继彬



  

1970年底,开始有少量知青的选调。一石击起千层浪,近乎绝望的内心似乎有了点希望。但上调去的多在本县的供销、森工系统,离开建宁去的却是条件艰苦、危险的煤矿。内心是复杂的。但无论如何,还是千方百计先逃离水田,逃离山村,逃离无望。


回看篇头那张1971年夏在建宁县城桥头的合影,脸上没有笑容,只有凝重。看似来了点希望,但真正的希望在哪里?后来的事实证明,不少人依然无法逃离,最长的在均口呆了8年。当年内心最渴望的还是读书、能够接受高等教育,完善自我。此再教育非彼“再教育”。青春,依然在磋跎中消蚀。



另类的均口知青


继伟回忆:1971年初夏的早晨,大概还没出工,我在自已的陋室一一由牛棚改造的阁楼上听到有人叫我,探头一看,是李鸣。晨光中,他头戴斗笠,一手拿着一枝竹竿,一手握着一本书。后来清楚,他中学学的是俄语,要重新学一门英语,由于对丁心如老师的信任,来找我对音标。初夏的阳光照在他仍不失白晢的脸庞上,眼镜片后面充满激情的目光,如果当时把他放牧的羊群一起赶来,留个影,再加个标题“牧羊知青的英语情”,去申请普利策奖会有点希望。


章林或是肇森拍的那张墩上厅堂的照片,厅堂已颓败,可仍在那儿筑巢飞来飞去的燕子何曾知道,近半个世纪前,这里曾聚集着一群不甘向命运屈服的青年。


我和亚星同室居住过一段时间,常常是清晨,他就抱着一本俄文版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在细读,真令我惆怅,我小学毕业没多久就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 


不久,李鸣就找有高一英语功底的肇森以文会友来了。一番交流,肇森开始剑出偏锋,出了个“镜子”,没难住鸣,肇森狡黠一笑,来个“痰盂”,他的坏笑仍在在我眼前晃动。 


肇森的家庭下放到均口后,他的命运更加难料,可我见到他时总是乐呵呵的,还专门练嘴皮子,大家看他多溜,有功底的。均口话他没多久就驾轻就熟,而且还专挑冷僻的词汇,以我的水平评判,他大约有硕士水准。 


隽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专注根雕,该是在大山里充分发挥的想象力吧。后来他发表了有见地的根雕盆景文章,成了根雕盆景专家。虽身陷困境,却自强不息,他们有着自信和坚强。

 

这一生中,我还非常敬重王海宇大哥。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在做好事。我不在均口期间,有一次我老婆家最小的妹妹住院,他忙前忙后,还通宵守候,她二哥生病,海宇也把他当亲人照顾,还背着他去卫生院,这是她家人告诉我的,可能还有许多许多,大家都看在眼里。


就说这次回均口,他哪里顾得上吃饭,他把自己当作那块土地的儿女,替那里的父老乡亲们操心又操心⋯⋯ 他一生不是高官也不曾巨富,我这样不吝言词,大家应该不会吐槽我有吹捧之嫌。再说一句自贬的话,我肯定缺点多多,我老岳母生气时会说,“王海宇比你好”,这点我是承认的,不怕大家见笑。


叶肇森回忆:继伟的记性真好!不过我与李鸣学长以文会友真不敢当,我向来对我们三中高三的诸位学长们都敬重有加。至于“镜子”“痰盂”,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嘴皮子”我真没有刻意去练,学均口话其实不难,60%是普通话的变调。说实在话我较早学会均口话,是便于听那些妇女们背后调侃自家男人的笑料。罪过,罪过!



贩牛


叶肇森回忆:当年双抢刚过,我和亚星就往县城贩牛,天气热,怕牛受不了,只好太阳下山后出发。一个前头拉一个后头赶,30公里一路披星戴月,半夜三更在长吉被民兵当偷牛贼拦住检查。第二天交接完牛,像过节似地每人享受了一碗煮面,又顶着焦阳,两人都脱了个精光仅剩短裤,一高一矮两傻逼汗流夾背地往回赶,只为了赚得两天不下水田的工分。


青春的血色浪漫


章林回忆:记得是1970年底,为欢送第一批选调同学,在枫林庵摆上长桌宴,吃的是狗肉。我们为跳出苦窝的同学高兴,也让留下的人无望的内心燃起一点希望。现场小师梅一曲“红河谷”,那天籁的歌声情真意切,飘出风林庵回荡在空旷的垄田上空。一句“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的这样匆忙!”撩动了在场多少少男的心。我还记得李鸣一句话“看,眼睛都发光了”。可是一群傻冒!不懂得表白、献殷勤,也难怪美女们都外流。现在每每聚会,梅呀,祥呀,叫得麻麻的,想当年傻傻的干嘛去了?

 

枫林庵聚


隽生回忆:枫林庵聚餐是欢送几位知青选调,是出席人数最多的一次知青聚会。主要是八队和六队知青主持。主厨是文锵和旭升,李鸣当主持人十分活跃。那天惠民介绍了去建阳会同学的经过;继彬吟了诗,诗中有“斤半米,带鱼虫,游子不果腹……”继伟唱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甘洒热血写春秋”选段;陈师梅唱“红河村”……席间吃糖果,聊天,欢歌笑语声此起彼伏。


叶肇森承包炒花生,带壳的花生火候不好掌握,当时他顶能沉得住气,炒了很久,虽然焦了。


最后上了一道菜“狗肉醉排骨”,此乃首创。


席后,醉人颠颠各自归。


自此,知青选调,多有聚餐,主厨多请农械厂的欧炳生,只是再没这次热闹了。


最美味的鱼汤


一天,惠民约我去隆下钓鱼。我备了鱼具和馒头,惠民带锅。没多久,我先钓起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后来我们又先后钓起了几条,惠民说这是荷包鲫鱼。当午惠民杀鱼,我们架起锅烧鱼汤。惠民真细心,带来了盐和生姜。他告诉我,烧鱼汤见鱼眼暴出即好。两个人不多久就着馒头解决了一锅鲜美的鱼汤,至今仍回味无穷,仍是最美的滋味。这次五十年后聚首,惠民亦有同感。当时我们就约定端午节再来,带上粉干。那天我们十分开心。


端午节那天,如约。正准备下钓,突然乌云滚滚,雷声大作,下起了瓢泼大雨,只能回去,两人像两只落汤鸡,彼此会心一笑。鲜美鱼汤,终身难忘。(隽生)



出差


我给大家讲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吧。话说一九七四年的夏天,那是我来到均口接受再教育的第六个年头了,此时的均口街上己经看不到几个我们一起抛家舍学,懵懵懂懂同车“赴学” 的四十二位学友了,记得只有廖隽生和我等不多的几个”补课生”吧。大队领导为了照顾我,把我调离水田上岸去“均口大队木材加工场” 工作,那是当时最好的“亦工亦农” 的工种了。该场主要经营锯板和碾米,熊金水和我共三人。


回想六九年我们共同“赴学”的场面虽有悲恸,但兄弟姐妹们相互关爱、帮衬、聚会、问候、慰藉,我们在逆境中互相搀扶着前行。可是今日只有孝生弟,陈桂飞,我们大眼瞪小眼,无望和酸楚的心情天天都在拆磨着我们。也不知道哪来的传言说知青年滿二十八周岁后就不能回城,只能在山里安家落户了。晴天霹雳,我的心情跌落到井底,“绝望”象魔鬼般地缠绕着我。沉默寡言,精神萎靡是我当时的主旋律。我们大队的一把手,细心的吴学忠书记早就看出了端倪。一天,他把我叫到大队部,叫上吴裕庆端茶递烟,操着平缓的语气说:不要灰心,机会会有的,有名额下来我一定送你回城。再说均口农民对你很熟悉,都很喜欢你,安心工作吧。接着他说我现在给你安排一项任务,当地农民沒有文化,又没出过远门,担心他们办不好。出趟差去安徽蚌埠,给锯板场釆购两片直径在1.6米以上的大型锯片。为了节省开支就你一个人去,沿途可以去其他城市逛逛,出去散散心。这是他为宽慰仍弥留在农村且前途渺茫的知青能办到的最高权限了。随即我就出发前往蚌埠,顺道游玩了六朝古都南京。郁闷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回首往事,大环境我们无能为力,小环境中我们能够砥砺前行。我们是不幸中的万幸,插队均口遇上以吴书记为首的大队领导,我们在碰撞中融合、理解、信任。五十年的诚挚情感,我们自豪地呐喊,我们把“炼狱”变成了第二故乡!(肇森)

    

抓蛇一一怀念则岳,盛忠


则岳与我是同拜武师万赖声的徒弟学武的师兄弟,所以我们同去均口,同吃一锅灶。当年生活艰苦,长期没肉吃。从我们住的木屋到均口街的小道旁有一棵树,从树根小洞经常伸出一蛇头对过往人吐舌信。有一天则岳一时兴起抓只青蛙,用绳子绑根铁钉插进蛙肚,塞进树洞,不久绳子扯不动了,即用砍刀扩大树洞口,使劲拉动绳索,竞把一条大王蛇拉出,那根铁钉正好穿透蛇的上下颚,蛇还很凶会噗人。我们玩了二天才剥皮砍段蒸了二脸盆,饱餐一顿。


盛忠(盛钦弟)更绝,一天他短裤赤膊上后山,见一条大王蛇在爬行,他楞是冲过去,弯身双手抓住蛇尾,抡起直摔,把一条十几斤重的大王蛇活生生摔烂蛇头。我们剝皮砍段,搁姜、盐清蒸。蛇肉汤味鲜美,蛇肉劲道,可蒸两大脸盆,足够我们五人快乐享用。(章林)




范世明70年底上调大田县上京煤矿,矿井下呆了8年后前往美国求学,现从事电脑编程。5年前回国探亲,与久别的均口插友相聚。


我在均口的片断回忆


当时均口横跨河上的是一座木板桥,没有拦杆,走在桥上摇摇晃晃。每年春季涨大水,木桥就被冲垮,过河就要靠撑船来往,当时有一老乡负责撑船,可能是大队委派的。有次那老乡不在,我有急事要过河,如何是好?只好自己动手。第一次撑船很紧张,就尽量模仿老乡的动作,发觉一点都不难。后来过河就常常求老乡让我来撑。如今河上看照片已是一座钢筋水泥桥,再也不用撑船了。


福生未上调去客坊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水库游了几次泳。福生上调后,我百无聊赖,有次一个人去了水库。偌大一个水库,空无一人,心里不由地升起一丝恐惧,想打退堂鼓,再想又有点心不甘,走了这么远的路,就这样回去?便硬着头皮下水,游到一处水温突感冰凉,举目往上一望,岸边是一片高大的密林,不透一丝阳光,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吓得连忙游回岸边。回去后跟一个老乡聊起这事,他说你敢去水库游泳?你知不知道那个水库里有比人还大的鱼,会吃人的,以后别去了。从此再也不敢去了。 (世明)


看了世明写的片段,我也想起,那年涨大水,桥被冲跨,过不了河,我和小亭要去小队部(开会?)找不到船夫,我俩便登上船自己撑,怎么使劲都不行,最后只得让船顺水往下游漂去(那时也不知道害怕)。最终漂到对岸,离小队部很远的地方,我们顺着河边往小队部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达。从此再不敢撑船过河了。(王静)




《思念》


春雨细绵绵,思念沉甸甸。

迎风歌一曲,故人可听见?

不再当年音,却是昔日情。

人走楼易主,只见回归燕。

——隽生


八年拾遗


隽生回忆:我插队差四个月整八年,其间酸甜苦辣无以言表。


当年去均口的路上,工宣队一直带领我们唱“天大地大……”“大海航行靠舵手……”刚到均口,迎面而来的是金灿灿的油菜花海。没过几天凝了一场霜,人冻得发抖。第一次集体行动是大队组织去救山火,说火从泰宁那边烧过来,各队组织人马,每人都提着柴刀,从均口往城关方向进发。我们走至水西,幸亏从前方传来消息,说大火已扑灭,大家原路返回。春耕开始了,我学犁田,每天都滚一身泥,当时我写了一首《耕田》“蒙蒙细雨不停,阵阵寒风接连。农人戴笠赤脚,依然默默耕田。”


“既来之,则安之”,平时也各生产队走走,刚开始,在里四队,吐烟圈比赛,肇森的“龙吐珠”令人叫绝,他缝补的衣物,针脚不亚于女红。我队距莲花坊最近,我常去。在那儿与介恒、惠民有了交往,时常去借些小说,诗集等。有段时间惠民调到九队当贫宣队,大队办锯板厂,又把惠民调去,我则到九队当贫宣队。中午吃派饭,夜晚山麂吼叫难眠,我就摸黑下山,第二天一早再赶上山。后来惠民因独子返城,大队又调我接他的班。他很重情,一直与我保持通信到上大学。期间我去福州曾找他搭铺。


“农业学大寨”没日没夜,常挑灯夜战,我写下感触《疑日出》“明月当空挂,月光灌进窗,我醒疑日出,正才两点钟。”学大寨最敬佩的当属冯琦敏、陈师梅、谢聪华等女汉子,在均口常见她们掌灯时分挑着担,从河对岸回来。她们能文能武,在均口球场上,我第一次听到师梅的歌声,清丽犹在耳边“劈开太行山,漳河穿山来,林县人民多壮志,誓把河山重安排……”。


一天我插秧,突然头疼,去合作医疗一量血压很高,自此,常服降压药,后落下病根,几十年发展成心脑血管顽症,已做支架残喘。


在生产队,每年春耕、双抢队里都安排我插秧,我在队里曾创一人一天插秧一亩半。


后来林彪事发,批林批孔,知青选调冻结。有一次我去均口供销社艾主任的办公室,见墙上挂着一幅他手书的毛泽东诗词“郭老从柳退,不及柳宗元,名曰共产党,崇拜孔二仙。” 有一天,大队叫我在公社的税务所墙上出一期宣传专栏,我找山下队的郑义协助,居然文字也爬上了墙。当时我在家写了《无题》“孔丘时代的犁耙,孔丘时代的耕牛;孔丘的幽灵在笑‘骂孔丘,犁耙耕牛还不丢?’”


一天清早跑步,快到赤坑,见三只猫状动物在戏耍,我冲上去,大的窜上山,两只小的顺沟边跑,被我逮着。向邻居借来鼠笼,关着弄些泥鳅、河蚬喂养,长期这样很成问题,我就给福州动物园写了封信,描述它们的外貌特征。其意是若不要我将判它们死刑。不几日福州来电:“在保证健康的情况下,请送福州动物园,路费我们付给。”后继伟送去福州,说它们叫“小灵猫”,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建宁冬天很冷,衣服泡在盆里,早上结成一团大冰块。有一年冬天,大队叫我们没回家的去大队部开会,天空突然下起大雪,会后,继伟和我特地往我队的坡上打几个滚才罢休。


有一年,继伟叫我跟他搭铺。他岳父家土房较暖,一家为人都挺好。继伟当时在均口小学代课,闲着无事,刚好县里要组织文艺汇演,我们当时商议,就编个歌剧吧,像西方都是歌剧,我们有“洪湖赤卫队”。当时学大寨,走集体化道路,只要不偏离方向,问题都不大。于是我们就构思了反对投机倒把的《猪场风波》。由继伟执笔情节,我担当唱词,不几日即脱稿。谱曲找谁呢,后来打听到台田大队有个叫剑锋的懂音乐,继伟找他凑合完成后,由我刻蜡版。完成后交付排练,继伟还兼导演,反面人物主角由山下队卓宏志扮演。后来歌剧获当年全省农村文艺调演一等奖。


老高三的学长及插友都对我极好,使我这文盲受益匪浅。知青的故事很多,如龙下炸鱼,严峰山春游等。岁月如梭,往事一幕幕。如我队去焦坑耘田,大队组织去高畲造林。不堪回首,万事转头空。最后送《故乡》:“阳光道分两旁,这边向前走,那边朝后,多少事理不清,对的靠边站,错的昂首。原野里放歌,青山在颤抖,水不回头。故乡人好自在,不上山打柴,少见泛舟。”   



高尔雄,我们叫他“傻阿”,退休的建宁检察院检察长,已经满头白发。当年和另外3个知青插队在均口最偏远的笔架山,我们称他们是笔架山土匪。逢均口赶墟才下山,常在我们8队歇脚,有时过夜,我们也去他们深山老林里做客,成了知己。这次他听到消息,特地从县城赶来相聚。



当天午饭后,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各自回到当年插队的生产队。50年已物异人非,当年居住的小木屋早己不见,仅有的也已残破不堪,无人居住。当年一起劳动、打闹的同龄人已所剩不多,当年的老人多已去世。见到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阵心酸!







回到当年均口出了名的8队,就先找当年居住的房子。这次除了去世的李翼萍,我们7个全数回来。原来的宅基地上,已经盖起漂亮的楼房。老队长因车祸去世,见到了队长夫人,因为长得漂亮被我们称为压寨夫人。见到当年一起劳动的队长儿子,隐隐间像见到老队长的身影。现在的生产队长是老队长的孙子,后生壮实、可爱,满脸堆笑。


牛肉风波


刚到均口,在农民眼里知青是“群氓”。这还得从“牛肉风波”说起。


1969年刚到均口不久,一次逢镇上赶墟,大家都去了。一队从官常生产队来的农民,有几十人,鱼贯般挑着谷子,送粮到均口粮站。官常在山里,尽是山路,送粮靠肩挑。其中有一农民挑着两筐牛肉来墟上卖,歇在路边,肉已被分成一斤左右的小份。我们看到了,便上前问多少钱一份?答7毛。


毛是我们的管家,负责8个人的伙食。毛拿起一份瞧了瞧说,5毛?说实在,那时我们比农民穷,初来多数只给评4到6分,一个工分不到一毛钱,还得年底才兑现,一天赚几毛钱,还买不起一份牛肉。这时已围上来一群人,可能有人趁乱偷了牛肉,农民发现牛肉少了,大声叫唤。那些送粮的官常农民已办妥手续,便都应声而至,将我们团团围住。


卖肉的农民只认准毛,因为是毛在和他砍价,认准是毛的一伙偷走的。围上来的农民举着扁担要动手,肉是买不成了,我们让毛先走,接着我们也离开。没想农民不依不饶,举着扁担尾随而来。我们只好跑着躲进公社大院。领导见势,怕事闹大,让我们进了办公室,关起门。从窗户往外看,农民群情激昂,加上凑热闹的,把公社大院挤得满满当当。最后在领导的疏导下,人是散了,可我们却背上了“抢牛肉”“和农民打架”的坏名声。







赤坑是只有7户人家的小村,当年只能接受2名知青,大家商量后,由海宇和惠民一起去。赤坑离均口镇5公里,和其他生产队比显得偏僻、冷清,而且没有电灯。我们8队的几位同学就会时不时地买壶水酒进去小聚,多数是炒盘黄豆,煮碗粉丝,然后海阔天空。晚上五个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


次数多了难免引起注意。一次发现屋外有人偷听,出去一看,是大队副书记张子云。估计是有人告诉他后觉得好奇,特地来现场勘查。事后他非常善意,他是高中生,只大我们3岁,对我们很理解,可惜两年前因病去世。这次我们逛均口镇时正好经过他的家,进去慰问了他的夫人。


赤坑地处偏僻,这里的农民特别热情淳朴。听说惠民、海宇要回来,提早就给在福州的海宇打电话,要请他们两位,还有8队的知青。当天一早就上镇里采购,上山挖那种黄土地里长出的竹笋,还有石霖,满地跑的土鸡,自酿的红米酒。


老队长友财的儿子是镇里餐馆的厨师,由他亲自掌勺,还打起糍粑。下午3点到晚上5点连着请我们吃了两餐,倾其所有。村里按辈份一拨拨地上来敬酒,男人敬完女人敬,让我们真实地感受到回家的感觉。




“小芳”  


章林回忆:继伟的岳母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人,她既要照顾好丈夫又要带好五个孩子。那时大儿子大林会做竹编,还分担点家事,老二世国,老三世界,是调皮的孩子,老四应该是叫宝珠,现继伟老婆,那时才四五岁吧,圆圆的脸,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鼻涕虫在嘴里巴唧巴唧的,小屁股一颠一颠的,整天跟在母亲后面阿姆阿姆的叫,还有背上背的小妹妹。


一个瘦弱的女人,带着五个孩子,还要做好里外家务有多难。她丈夫苏立初整天“尼姆啊,尼姆啊”地骂,她毫无怨言,只知道做事。她还会淹萝卜干,一做就是两大缸,她做的萝卜干金黄金黄的,淡咸中还带点甜味,非常好吃。她非常关心人,看我们吃饭时没有菜,就随时端上一碗萝卜干。正因为她胸怀博爱,继伟在她家生活五年,能得到无微不至的关爱就不奇怪了。而继伟懂得感恩,知恩图报,在她家有困难,老人有病住院时,能尽心尽力帮助、照料,博得老人家的喜爱,才把出落的又白又丰满而又不失苗条的美丽爱女许配给继伟。这就是双方的大爱产生的最美现实版的“小芳”故事。


继伟回忆1971年,我被派到七队当贫宣队,实际工作是协助生产队仓管员管理和晒谷子。能躲开水田里成群的蚂蝗真是幸事,美差!


不幸的却是不久就染上了疟疾,俗称打摆子,症状很凶险,没几天便卧床不起。学长亚星照顾我几天后,无法再请假,去出工了。住在附近的我未来的老岳母得知情况,前来探视。嘘寒问暖,热汤热菜,还清理呕吐物和衣服等。那种感觉,同我亲娘照顾我并无二致。从此,我在这块陌生的地方又找到一个家。


没有经历过就很难体会。当时的我,身心疲惫已经快达到极限。老人关爱如同严冬的一团火,温暖了我几近僵硬的身心。


这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目不识丁的普通中年妇女,身材不高,瘦弱。如果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那总是绽放着真诚的微笑。同她有过接触的人大多会被她的真诚所感染。我不明白她怎么能总是待人如同待自己的亲人?因为我陪伴她的时间比较多,了解到她五六岁便是孤女,渴盼亲情从小就成了她的需求。也或许她来到这人世间,就是来播洒亲情的(这里不适用现代热词一一爱)。于是我有时间就同她待在一起,经典场景是她煮饭我烧柴火,听她絮叨以往的苦难和快乐。虽然时间长了,听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我现在仍然渴求时光能够重现。从此,我同这位可敬的老人有了一生的亲缘。


我同她女儿的姻缘,虽然理论上有N个不可能的理由,但通常说的缘分就是如此匪夷所思。


从来没有用文字表达过对她老人家的思念,感谢大家能给我这个平台。


竖立在均口镇的闽江正源石碑


均口镇政府,赫然显示“闽江正源第一镇”




章林记述:均口村是闽江正源第一村。第二天我们租车赶往离均口十几公里的张家山,山坳里原生态环境保护完好,群山环绕,峰恋叠翠,古木参天,植被茂密。这里是严峰山花岗岩石蛋地貌典型一隅,散落的石蛋岩群非常壮观,岩石裂隙流出泉水潺潺,层层梯田勾勒出美妙的曲线图。轻雾飘渺,巍巍九县石山峰偶露峥嵘。我们穿行在绿色中,松树、杉树、无患子树、椎栗树、劲竹亭立,鸟语花香,宛如置身在仙境中。一块硕大的石蛋岩壁上錾刻着“闽江源”,岩壁下一洼清澈的泉水顺着山垄田汩汩汇成台田溪,穿山越岭,向南流经宁化、清流、永安、南平……汇聚成滔滔闽江水,滚滚奔向东海。








这次返乡之旅,适逢阳春三月万亩梨花盛开,这是春的召唤,是故园送给我们的礼物。


现在的建宁确实成了花海。早春的油菜花,三月的桃、李花,初夏的杜鹃花,盛夏的荷花,深秋的格桑花,隆冬还有均口梅花垇连片的梅花。一年四季开不败的花吸引着赏花、爱花的游客,加上全力打造的金铙山国家4A级风景区,每年来建宁旅游已达百万人次,带来数亿元收入。旅游带动了餐饮、住宿、运输等行业,有头脑、有活力的农民,不再终年守着门前山里的小田,有了各种致富的路子,这些都是当年难以想像的。


当年福州到建宁走了两天,现在乘动车只要两小时!铁路和高速公路通到了建宁,才有今天建宁的旅游生机,才有建宁物产的输出。只有融入全国的交通网络,建宁才能更好发挥自身的优势。


我们趁兴观赏了梨花园、美丽的县城夜景,游览了金铙山。


我们祝福均口,祝福建宁!我们的第二故乡一定会越来越美好!


建宁,当年我们疲惫彷徨之中,实在无心去探究你,今日才识真面目。我们还会回来看你。



后记


刚到均口,8队农民把我们安置在猪圈边的破木房内,四壁透风,散发着臭味。我们当即抗议,宁愿8个人挤在一间稍微像样的房间。后来发现小队部有两间空置房,便强行入住。当时我们压根就不认为是来接受“再教育”,首先是要生存。而农民觉得知青来是跟他们抢食,就尽量压低工分,便有我们的争工分。农民表面看似有政治的优越感,但生活的贫困、没有文化,内心实际是自卑的。所以才有农民那句话:大家都是一根籐上的苦瓜。


这次回均口我们请农民吃饭,问他们,当时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坏?他们一致回答“不会,你们很好”。不打不相识,人性在碰撞中磨合,用所谓的阶级性是说不通的。


重回均口,有人却再也回不到这里。他们是李翼萍、马宝桂、郭则岳、刘长明、夏盛忠、谢维昌、谢德华(女)。这时,用隽生老弟的《思念》也许最能表达对他们的怀念:


春雨细绵绵,思念沉甸甸。

迎风歌一曲,故人可听见?

不再当年音,却是昔日情。

人走楼易主,只见回归燕


五十年,风雨半生,沧桑一梦。不要问我悔不悔,人的生命尊严最宝贵。我们都是历尽磨难的老三届,对政治有自已独特的理解。不陷入是非之争,而是从回望、反思中跳出。抬头望沧海,回首一声笑。我们留下了历史的真实,让后人去评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明·杨慎) 清理一下背囊继续前行,晚年仍有诗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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