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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丨刘智明，第一位殁于新冠肺炎的医院院长
原题
送别刘智明，第一位
牺牲在一线的医院院长
在殡仪馆的车辆抵达前，不少人保持着沉默，有人时而将口罩取下，擦拭眼泪。
2月18日上午，湖北省卫健委、武汉市卫健委均发布公告称，武汉市武昌医院党委副书记、院长刘智明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不幸感染，经全力救治无效，于当日去世，享年51岁。
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此前已有7名医护人员以身殉职。
刘智明去世前，他最挂念的仍然是那些与他有过接触的人。
一名现场送别刘智明的同事告诉澎湃新闻，刘院长曾要求大家首先做好防护，他很担心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万一别人有事，他会很愧疚。
“送战友”
18日12时许，同济中法新院的门诊楼、住院部周围非常安静，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然而，就在前一晚，一则关于“武汉市武昌医院院长刘智明因感染新冠肺炎后病情加重，在同济中法新院抢救”的消息，使得这家远离城区的医院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
接送刘智明遗体的殡仪馆车辆抵达。 澎湃新闻记者 汤琪图
2月18日上午，官方发布宣告刘智明不幸去世的消息。
“一世轮回，亦师亦友，来世再见。”得知院长离世的消息后，一名武昌医院的主任医生在朋友圈如是写道。
18日，他陪同家属和武昌医院的同事在同济中法新院住院楼外等候送别刘智明。
殡仪馆的车辆抵达前，不少人保持着沉默，有人时而将口罩取下，擦拭眼泪。15时许，刘智明的遗体被送上殡仪馆的车，他的家人们相互搀扶着，妻子蔡女士穿着隔离服。车缓缓开动，她边哭边紧跟在车后，直到驶出医院。
“怎么（人）就走了，都来不及看他最后一眼。他是我们的战友，我只能用‘送战友’（来表达）。”该工作人员哽咽地说道。
家属相互搀扶等待刘智明遗体从医院送出
与妻共守抗疫一线
刘智明的妻子蔡女士也是抗疫一线的一名医务人员，她是武汉市第三医院光谷院区重症病区护士长。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她几乎每天都要在重症病区工作7个小时。
据长江日报此前报道，1月21日，蔡女士接到刘智明的电话，得知武昌医院作为武汉市发热定点医院，要在两天内转运患者，进行院区改造，接收发热患者。她有些担心，因为此前刘智明有些“感冒”，持续低烧了一周，她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
1月22日4时，她再次接到刘智明电话，请她帮忙收拾一点换洗衣物送去，因为成为定点医院后他就不能回家了。谁知到了第二天下午，当她再次接到电话时，是被告知刘智明因为患有病毒性肺炎进了重症病区。
刘智明生前在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抢救
2月3日，刘智明因为病情危重用上了呼吸机。蔡女士在微信视频时，再次提出要去照顾他。屏幕那头，不能说话的刘智明摇了一下头。
“一个拼命做事的人”
北京某三甲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唐杰（化名）曾经在不少会议上见过刘智明，当时刘智明还是武汉市第三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后调到了武昌医院。
“我们开会都有见过，他是湖北十堰人，个性比较外向，跟人打交道比较多的人。他不光是跟我，包括跟我们很多同行都挺熟的，人也比较豪爽。而且他岁数也不大，比我们也就大两三岁，按说也不是那种身体不好的年纪。”唐杰对记者说。
对于刘智明患上新冠肺炎一事，唐杰透露，“他好像已经被感染挺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前一段时间不是那么重，我们听说的是，大概三天前状态都还好。”
刘智明的前同事史艳（化名）称，她今天上午看到很有前同事发朋友圈追悼刘院长，才得知这一消息。史艳对澎湃新闻回忆，刘院长于2015年来到武昌医院工作，时任副院长一职，他一手创立了该院的神经外科。该院原院长退休后，刘智明担任院长一职。
“很多同事评价刘院长是‘一个拼了命做事的人’。”史艳称，刘院长个子很高，很儒雅。他工作起来很认真，待人也温和。
18日下午，前来送别刘智明的除了家属、同事外，还有各级政府部门负责人。国家卫健委副主任于学军、湖北省副省长杨云彦、武汉市长周先旺均到同济中法新院慰问刘智明家属，他们称赞刘智明是“榜样”，是“先锋”，是“英雄”。
年轻时的刘智明（右三）。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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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朋友刘智明
记者：何雾
原载界面新闻
每个周末，郧阳地区人民医院（现十堰太和医院）团委书记刘家敏，总是能看到那个叫刘智明的年轻人提前来到职工餐厅，布置晚上舞会的场地。他身材修长，长相“极其英俊”，刘家敏对他印象深刻。
那是1994年，湖北十堰。25岁的刘智明刚刚从湖北医学院（现武汉大学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外三病区专事神经外科。
这个年轻的团干热情饱满，性格外向，和其他年轻人一样业务能力突出。太和医院曾在历史上出了很多院长，刘智明所在的科室，由郧阳地区医院党委书记、院长王伦长带领，同科室的涂汉军、罗杰，也各自走上了领导岗位，外三科也被当地人称为“院长科室”。
刘家敏说，大家都是年轻人，私交甚笃，周末常常在一起吃饭、饮酒。1995年，刘智明调往武汉第三人民医院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
刘智明在三医院是从急诊科开始起步。曾经与他在急诊科共事1年多的一名医生说，他胆大心细，作风果断。他后来调入脑外科后，也得到了相似的评价。一位武汉市三医院的护士记得，这位刚调来的年轻医生文质彬彬，待人诚恳，且重情义。“护士们经常加班，他就自掏腰包，在外面餐馆叫人送餐过来，请大家吃饭。”
在共事的那段日子里，这位护士常常期待能跟着刘智明下病房。“他知识渊博，跟着他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她记得，刘智明常常在“医护得不到患者理解的时候，选择站出来，替我们解围”。也正是这样的性格特质，同样从十堰起家的医院领导金捷也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他们虽同出一地，但此前并未共事。已成长为武汉当地知名脑外科专家的刘智明在先后担任科室的副主任、主任后，履新医院行政职务，担任三医院的医务处副处长、处长。 “敢于担当，在医务处工作这么多年，无论是医患纠纷，还是其他……他非常善于解决复杂问题，很难得的人才，”金捷回忆。2013年，市里的主管部门也对他有着一致的好评，便将他调到武昌医院担任院长。
调任的那一天，金捷和医院书记开车把他送到武昌医院主持工作。他还记得那一天的情景，“希望他到了一个新的单位，能发挥脑外科专家和行政管理方面的优势。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管理上也很好，口碑很好。武昌医院也从二级医院升级成了三级医院。”
2020年1月20日，金捷最后一次看见刘智明，那是在市里紧急召开的防疫会上，市里的各大医院院长都到了。他们共事多年，开完会后，也没有多余的交谈。金捷记得，他状态很好，“没有看出生病的迹象。”
但事实上，据刘智明妻子回忆，在1月中旬，她的丈夫已持续低烧一周。她也是三医院的一名护士长，这段时间全程参与一线救治工作。她没有感染。
21日下午5点，金捷忽然接到老朋友的电话，刘智明告诉他，武昌医院被列为收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的定点医院。他们就如何改造医院、收治病人交换了意见。
金捷认为，这样一家综合医院，要在短时间内改造成传染病收治医院，难度很大，需要做的工作很多。刘智明说：“应该没问题。”这是两人最后一次通话。刘智明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1月22日凌晨4点，刘智明拨通了妻子的电话，请她帮忙收拾一点换洗衣物送去，武昌医院称为定点医院后，他就不能回家了。
这一天下午，当她再次接到电话时，被院方告知丈夫因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住进了武昌医院重症病区。
听闻刘智明生病后，金捷给他打了数次电话，都显示关机。武昌医院重症监护室主任告诉他，刘智明的病情一开始便很严重，“但一度好转”。2月14日，刘智明被转入同济医院中法院区重症监护室。
2020年2月17日，刘智明的家人告诉记者，“还在抢救，专家还在看。”次日早上，刘智明所在的C区9楼重症监护室护士站的消息是：“非常凶险。”
同样身在疫区的十堰市也备受考验。就在2020年2月18日上午，已是十堰市急救中心书记、主任的刘家敏还在跟朋友们讨论，“已经上了人工心肺机，是存在抢救过来的机会。但机会渺茫。”
中午1点，刘家敏看到旧友刘智明去世的新闻推送时，明白奇迹没有发生。刘智明在十堰工作时候的老领导王伦长为他写下悼诗：惊闻智明殁沙场，老泪纵横如涌泉。
这天晚上，这些老朋友们互相通了个电话，借以缅怀刘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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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微信公号政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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