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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年丨李培永:武汉“八一”渡江惨案,我校十多位同学遇难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6-04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李培永,1965年毕业于华师一附中高中,被武汉市教育局直接录用为中学语文教师,送湖北省实验师范学校培训后,1967年分配到武汉市水厂路中学工作。1980年调回母校,高级教师。1990年调海南省农垦中学,语文特级教师。

原题

我的文革十年

(选载)




作者:李培永

07

坐看渡江惨案,

静待结业分配


1967年武汉“7·20”事件,是文化大革命中发生的轰动全国的重大事件。当时我就在武汉军区旁边的湖北省实验师范学校学生宿舍住着,耐心等待结业被分配工作。白天在宿舍看看书,打打扑克牌,晚上去幼师练琴房,恩师张继志老师教我下围棋。说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混日子也未尝不可。

尽管校门外非常热闹,特别是武汉军区大院更热闹,但校园里面却静悄悄。我无意于那热闹,生活在这平静的校园,等待不可知的未来。已经没有当年高考名落孙山后对未来的纠结,不论被分在哪里,都是当老师,而且,不论在哪里当老师,现在都没有书可教。看看恩师张继志,教书一辈子的资深语文老师,现在就靠教我下围棋享受教学生学的乐趣,我还能期待什么呢?想起妈妈经常说的“命里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归元寺的罗汉,站的站一生,坐的坐一生”,听天由命吧!

现在网络上有许多许多文章记录了“7·20”事件中的那些人、那些事。只要轻轻点一下武汉“7·20”,就可以比较全面地了解那是哪些“弄潮儿”,做了一些什么事,结果如何。且不说他们了,只说说我自己的经历。

还记得,那年7月31日,平静的校园突然热闹起来。原来,“7·20”之后,在“中央文革小组”的干预下,武汉造反派翻身当家做主人了,他们决定在8月1日举行盛大的横渡长江活动。以示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紧跟伟大领袖在大风大浪中前进!

当时,留在学校的主要是短训班和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学校“钢二司”负责人接到造反派总部通知后,立即组织大家报名,不论原来是不是造反派,只要愿意参加横渡长江活动的同学都可以报名参加。当时,我们宿舍的同学有的在下棋或打牌。我们曾一起去郧阳避乱的张思斗,跑过来对我说:“我们明天也去参加横渡长江吧!”我说:“我不会游泳。你会游,你就去吧!”

“你怎么可能不会游泳呢?再说,不会游也没有关系,每个人发一个救生圈,保证你淹不死!”

“你去吧!我真的不会游,而且不敢下水!”

本来,生长在“三山六水一分田”的武汉人,会玩水是必须的,但是……

1958年暑假,我到大哥大嫂工作的东湖风景区牛奶场去勤工俭学赚学费。有一天,该场安排我们勤工俭学的学生们,乘小木船去牛奶场边一条河的对面劳动。收工回场部时,一位带队的年轻人跟我开玩笑,问我会不会游泳,我说不会。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把我推下了河,我拼命挣扎还是沉下去了,那年轻人看我是真的不会游泳,就赶忙把我救上来了。急救后让我躺在厂部会议桌上休息了一两个小时才恢复元气。差点淹死的心理阴影,让我从此不敢下水学游泳了。

张思斗是我们这些人中唯一参加“八一渡江”,而幸免于难的。那次横渡长江活动由于组织工作严重失误,造成许多人溺亡,仅我们省实验师范学校就有十多位同学遇难。

第二天,我们同宿舍的几个同学,站在长江大桥上武昌桥头堡那里,扶栏低头看着武警的战士们在小船上,拿着长长的竹篙往水下一杵,浮上来一串年轻人的尸体,下面一个抱着上面一个的腿脚,串起来就像那“糖葫芦”。真是令人寒心啊!一个个正值青春年少的鲜活生命,就这样了结了!真是惨不忍睹!

我庆幸自己因为不会游泳而逃过了这次劫难,更庆幸共患难的老同学张思斗临危不乱死里逃生!

渡江惨案发生之后,学校“钢二司”负责处理不幸罹难同学的善后事宜。短训班的造反派负责人与武汉一师、武汉教育学院短训班的造反派负责人一起,到武汉市教育局要求尽快进行结业分配,且必须对短训班学生的这一段学历予以认定。

据说,三校造反派后来常驻武汉市教育局几个人,经过艰苦卓绝的不懈努力,终于达到了一个目的,“年底前所有短训班学生结业分配到位”。至于“学历”问题,悬而未决。

结业分配工作由造反派负责,他们给武汉市教育局人事部门提供分配方案和学生名单。武汉市教育局给各市属学校和学生本人发通知。我们语文(2)班,我和好朋友韩宪伟被分到硚口区“武汉市工农军中学”,后来改名为“武汉市水厂路中学”(简称“水中”)。

没有想到,我这个因不会游泳没去参加横渡长江的人,后来居然在“水中”一呆就是十年。

附:死里逃生的老同学张思斗

1967年,武汉“7·20”事件之后,在“中央文革小组”的支持下,武汉造反派翻身当了主人,急急忙忙要显摆主人之责,组织并主持了“八一”渡江活动,主题是“紧跟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大风大浪中前进!”

渡江活动前一天,好多同学来约我一起去横渡长江,我说不会游泳,他们都不相信。

张思斗是我们的朋友中,唯一参加八月一日横渡长江而幸免于难的。他一谈起那次死里逃生,就嘘唏不已。

他说:“那天,早上9点的太阳就很厉害了,等着下水的各单位方队前呼后拥,人群躁动。后面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都跟着往江边涌动。大约9点过了,有人发令,前边的人蜂拥而下,就像下饺子,人人希望下水凉快。还没有轮到我下水,就看到有人被从水中捞起来抬走了,挤着啦?踩着啦?来不及多想就被后面的人推下了水。一下水就感觉被人拉住了,回头是不可能的了,就奋力向江中游,几乎所有的编队都散了,我游到江中才松了一口气!真是死里逃生呀!那天下水的地点是平湖门与汉阳门之间,长江大桥下面的第一个口子。”

第二天我们几个同学,站在长江大桥桥头堡那里,看着武警的战士们在小船上,拿着长长的竹篙往水下一杵,浮上来一串年轻人的尸体,下面一个抱着上面一个的腿脚,串起来就像那“糖葫芦”。死了那么多年轻人,真是令人寒心啊!

我庆幸自己因为不会游泳而逃过了这次劫难,更为老同学张思斗“大难不死”而庆幸。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暂且不说我的“后福”,只说老同学张思斗吧。

张思斗短训结业分配到汉口双洞门中学,文革时改成“红卫中学”。复课闹革命3年,他担任学校《红哨兵》连长,当时最高指示要求全国“深挖洞”,他挖洞二年,当时军宣队工宣队负责人,看他苦力干活,非常努力,就发展他入党,称之为“吐故纳新”。第一次没有被“纳新”,次年又让他填申请表重来。为何反复?一是他的父亲在日本人占领武汉期间,给日本人做过苦力,其实,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农民工,从黄陂农村来汉口给日本人打工;二是他的夫人张玲的父亲曾经被划为右派,奇怪的是后来平反时,她父亲的档案里找不到被划为右派的任何材料。而思斗的父亲是“摘帽”的“坏分子”(阶级斗争年代政治词语,就是给曾经被定为地,富,反,坏,右的五种人摘掉“帽子”,简称为“摘帽右派”等,其实,还是被入了另册的一种政治歧视)。可想而知,在那个年代,家庭如此背景的他入党该有多难啊!所以他在朋友中自嘲是朝鲜“劳动党”的党员。他当年“不宜录取”正是有一个“摘帽坏分子”的父亲!其实,他的父亲解放前是人力车夫,解放后一直是三轮车夫,一生居住在汉口闹市区的武汉一中围墙边一片东倒西歪的棚户区中。

思斗在“转正”(从预备党员转为正式党员)时,教育局组织干部科一位女同志,找他谈话,说:“你家庭出身有问题,为什么还找一个右派分子出身的人做老婆呢?”

他说:“人家出身好的不跟我结婚,再说我也不想害人家呀!我们这是歪歪灶对歪歪锅,蛮好嘛!”

她说这是歪理邪说,又说认识还是蛮深刻的。于是,1973年,他被批准转正入党。

由于他在学校深挖洞时能吃苦耐劳,区教育局借调他到局里搞“人防工程”,担任施工组组长的职务,总算是把村长当干部了!1975年,区教育局正式调他到局里,任命为工程队副队长,相当农村的小队长。后来又让他当支部书记。

他上任时适逢盛世,农村年产计酬转向城市里经济体制改革,再就是落实党的政策,他顺应历史潮流,一是给不少老同志落实了政策,恢复了名誉;二是实行奖励制度;三是兴办第三产业,旅行社,停车场等,增加员工收入。这些变化和起色,都是改革开放让人们思想观念发生了变化,又有上级主管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取得的成果!

他也因此步步高升,后来调到“武汉市勤工俭学管理处”工作。担任副处长,总支副书记。勤工俭学是大国办穷教育的历史产物,校办企业是夾缝经济,创收改善办学条件,给教职员工谋点福利。他在这个单位工作十多年,是他一生最顺心,最惬意的时期。每年出省参观、学习、考察,上北京多次,漫游中南五省市,赴新疆,飞海南,广州、深圳。还记得他曾借出公差之机,到海南农垦中学与我相聚在大特区。最幸运的是奉命带领武汉市各区县勤工俭学办主任,及十多名学生东渡日本参观学习。在同辈有如此家庭背景的人中,可能是公费率先走出国门的幸运儿!

其实,他如果从事语文教学,一定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语文老师。他的语言表达能力非常强,言辞之中,武汉六渡桥那一带商业繁华之处市民特有的语言,就像著名湖北评书表演艺术家何祚欢一样,脱口而出;他的书法也是笔走龙蛇行云流水,非常不错的。按照当时对老师基本功的要求“三字一话”,即他的钢笔字、毛笔字、粉笔字和普通话,都是非常优秀的。

我调回华中师大一附中执教之后,有一次,他和老朋友夏国林相约来学校与我相聚,他看到我们学校优美的教学环境、那么多朝气勃勃的莘莘学子尊师好学,不禁感叹,“还是培永的选择是非常正确的啊!”

其实,在那个年代,人生道路的选择哪里靠得了自己啊!还是古人说得好:“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张思斗退休后所住之处与儿孙相距“一碗汤”的距离,如果青梅竹马的夫人张玲想孙子了,缓缓走几步就走到了,孙子想吃爷爷做的菜,随时可来;孙子遇到学习上的问题,马上就来找奶奶,若即若离,亲情更浓。老两口互敬互爱,夫人爱跳广场舞,他爱打点小麻将,都在公寓小区内活动,动静结合,相得益彰,各得其所,其乐融融。这该是多少人期盼的幸福生活呀!这对当年死里逃生的老同学来说,不就是大福吗?

08

一见钟情,白头偕老


永远难忘那一天,1967年12月17日,从湖北省实验师范学校、武汉市教育学院、武汉一师短训班结业的21位年轻人,按武汉市教育局分配通知的要求,到武汉市水厂路中学报到。

报到后,时任学校党支部书记刘政秀,在学校行政楼一楼教工食堂大厅主持“迎新会”。大家围坐在一起,她首先向我们介绍在坐的学校各位领导,接着告诉我们,水厂路中学是武汉市教育局1965年新建的十六所新校之一,学校还在建设之中,教育局就把19位华中师范大学物理系和化学系的65届毕业生“储备”在我们学校,派他们到农村去参加“社教”工作。现在,上级要求我们“复课闹革命”,并派你们来学校,充实壮大了我们的教师队伍,非常欢迎你们!然后,要我们新教师依次做简短的自我介绍。

我环视未来的20位同事,15位是女生。她们做自我介绍时,我特别关注坐在我对面的那一位漂亮的女生。“我叫聂静仪,武汉一师语文班的,现在家住武昌水果湖……”她当时还讲了些其它的内容,都没有记住,只记得她的名字和家庭住址。

散会时,我高声喊了一句:“哪位住在武昌呀?”

聂静仪马上回答:“我住武昌水果湖,有什么事吗?”

“没事,找个同路人,一起走啊!”

“好!”

问者有心,答者无意。有心无意之瞬间,相视一笑。

机缘巧合,21位年轻人中,只有我们两人是住在武昌的。在回家的路上,我们相互又详细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们相识,始于颜值的初见,留下了一见钟情的美好印象。       

散会后,我们一起同路走,她住水果湖,我住武昌火车站附近,我们在大东门公交站分别时,相约明天一起去“水中”,我们走着走着,最后就走到一起了。

后来,我们在学校平凡的生活之中相知相爱。

“水厂路中学”,位于硚口区水厂路,在武汉自来水公司职工宿舍里面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新建的学校只有两栋四层的教学楼和一栋两层的办公楼。依据地形,三栋楼的平面图呈倒“L”形。学校大门就在那个拐角的地方,进门左边一栋教学楼与水厂路垂直,进门右边是与水厂路平行的办公楼,继续往里面走就是第二栋教学楼。紧挨着三栋楼房旁边,大约有三、四个篮球场大的一片空地,我们去报到时还是坑坑洼洼的,没有围墙,空地那边是一排市民的民宅,大多是平房,也有几栋二三层的楼房,参差不齐。

我们报到后,首批接受就近入学的共14个班700多学生,全部安排在进校门左边那栋教学楼上课。进门右边那一栋四层的教学楼,每层楼四间教室,走廊对面是6间教师办公室,临时作为我们年轻教师的宿舍。男老师住在三楼的办公室,女老师住在四楼的办公室。每间办公室住二三个老师。

我和聂静仪都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又都住在学校,真是朝夕相处。白天同在一个办公室,说是备课,教语文,可是没有课本,教什么呢?《毛主席语录》和《人民日报》社论,就是师生共同学习的教材。如果遇到哪天毛主席发表了“最新指示”,那就赶紧以“最新指示”为教材,反复学习。

下班之后,男老师就聚在办公室或某位老师的宿舍,下围棋打扑克,女老师或在宿舍看书学习,或与闺蜜说说悄悄话。那个年代,大家干事的时间少,玩乐的时候多。那么多年轻人经常在一起玩乐,又都处在“男婚女嫁”的年龄段,自然就有一些男老师和心仪的女老师玩到一起去了,谈情说爱顺理成章。我们这个四十人的年轻教师团队,先后有六对结婚了。后来,都成了白头偕老的终生伴侣。

如果周末学校没有什么活动安排,我和静仪就在下午四点多出门,乘车去市中心逛街,到吃饭时间在餐馆就餐。我们俩恋爱时,几乎吃遍了武汉的名小吃。“四季美”的汤包、“蔡林记”的热干面、“老通城”的豆皮、“筱陶园”的鸡汤、“福兴和”的牛肉面等,这些在校读书时久闻其名,无暇也无钱光顾的传统美食店是我们的首选。

我们那时每月的工资30.5元,我和她的家里都不需要我们负担。她从小靠大哥供养,她大哥解放前离家参加革命工作,解放后任《中国青年报》湖北记者站站长。五十年代初,到黄梅县采访时,找到了她们母子三人。

她的父亲聂醉仁,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著名报人兼鸳鸯蝴蝶派青年作家,其代表作是《琵琶记演义》。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他的许多同仁都携家眷去台,他自以为一个文人,何必去国离乡?于是全家回到老家黄梅县。不曾想,解放后在“镇反运动”中被枪毙了。年幼的她和小哥跟着母亲在县城艰难求生。

1956年,她的大哥接妈妈和她到武汉,小哥继续留在老家读寄宿中学。她听妈妈的话,为了减轻大哥的经济负担,学习成绩优秀的她,初中毕业报考了武汉一师。

她在武汉一师读书时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还是班干部,是老师喜欢的优秀学生。本来是培养小学教师的“一师”,1965年又因当时武汉中学教育形势发展的需要,选一批优秀学生到培养中学师资的语文班、数学班和英语班。于是,我们有缘相聚在“水厂路中学”了。

1968年国庆节,静仪带我去她家,见她的大哥大嫂。大嫂和她在厨房包饺子,大哥与我在客厅喝茶、聊天、下围棋。大哥比较详细地询问了我的家庭情况。

静仪第一次来我家时,我家还在武昌火车站通湘门外。

1968年武昌火车站正在扩建,穿过火车站人行横道向东走十几分钟就进入了李家花园,首先映入眼帘的那栋房子是李家的祖屋老宅,典型的湖北农村风格,土木结构。

当时,我领着静仪参观了我家房前屋后的菜园,给她讲述公私合营之前的李家花园。

没有想到,公私合营把这片土地、各种香花、花房,所有生产工具,全部“合营”给“青山公园”了,仅仅留下老宅,及房前屋后的几小块菜地和孤零零的一棵香椿树、三棵枣树。

我们的自由恋爱,在我去她家吃了大嫂包的饺子,她来我家吃了妈妈做的香椿炒鸡蛋之后,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可与支持。

1971年7月31日,我们在武汉市硚口区革命委员会领取了《结婚证》,于当年国庆节在水厂路中学举行了结婚典礼。

结婚典礼仪式简朴而热闹。

刘书记主持,晚上八点,全校老师和亲朋好友都来到教职工食堂欢聚一堂,热烈祝贺新婚的我们。那时的婚礼仪式不像现在婚庆公司搞得那么繁琐而冗长。刘书记宣布我们俩结婚,并祝愿我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然后让我们向大家介绍恋爱经过,讲完之后,给到会嘉宾分发喜糖。最后,由刘书记亲自送我们入洞房。

洞房就在我们男老师住的三楼教师办公室临时改作的宿舍。原来与我住在一起的两位同事,韩宪伟和周良均由学校另行安排。

婚床是学校原来给单身教师配置的单人床,两张拼在一起的“双人床”,还有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都是学校的。

只有床单和被子是新婚购置的结婚用品。

还有亲朋好友送的热水瓶、茶杯、锅瓢碗盏等,给新婚的“洞房”增添了些许家的温暖。

特别难忘的是教导处江绍永主任的剪纸,大门上贴的是“囍”字、窗户的两扇玻璃上贴的是“鸳鸯戏水”和“比翼齐飞”、还有桌上的茶盘上的剪纸,在江主任的精心设计、布置后,让简朴的婚房洋溢着新婚喜庆欢乐的气氛。

那时,在学校也不时兴“闹洞房”,大家轮流挤进那小小的房间里,喝茶、吃糖、聊聊天、表示贺喜之意,都是朝夕相处三四年的老同事了,谈天说地、无所顾忌。热闹之后,就剩下我们两人享受新婚仪式之乐。

三天之后,我们俩回家拜见我的父母亲。

我的父亲1968年,为了让从小体弱多病的大弟弟留城工作,乘工矿企业退休职工子女可以顶替进厂的政策,提前办理了退休,不久接到街道办事处的通知,退休职工必须下放农村。

当时鄂州市华容区严家大湾生产大队正准备搞花木生产副业。他们打听到“李家花园”的李师傅已经退休在家,大队领导在熟人引荐下,登门拜访,三顾茅庐。于是,我的父亲就去严家大湾,当他们花木生产的技术顾问。他们把我的父母亲接到乡里,生活安排的非常好,父亲也全心全意带徒弟,悉心指导,该队的花木生产蒸蒸日上,父母亲的生活也有专人照顾了。

国庆节放假期间,我们回严家大湾看望父母,两个弟弟都在家,一家人相聚,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做了一大桌菜款待上门的儿媳妇。我们俩举杯敬祝老人身体健康!两个弟弟祝我们新婚快乐!

爸爸妈妈为我们结婚没有婚房、没有必须的家具表示歉意,我们俩对两老表示,没有关系,慢慢来,我们还年轻,以后都会有的。妈妈说,我和你爸爸跟生产队的队长说了,想请他们帮忙买点木料,就在这里帮你们做家具,到时候,你们自己决定要什么样式,回来对木匠师傅说吧。

春节期间,我们回家过年的时候,木料已经备好,也与木匠师傅见面了。考虑到我们现在的住房实在太小,决定做一副双人床床架,一张圆桌,一个大衣柜。

两个月后,生产队派专人专车把家具送到“水中”我家来了。这几件家具摆在房间,就像一个真正的温暖之家了。然而,这个家毕竟是在学校的教学楼里,打开房门,对面就是学生的教室。为保证学生的安全,不能在走廊放置任何物品。好在刚结婚,两个人平时就在食堂吃饭。节假日和寒暑假才开伙做饭。最享受的是在寒暑假,对面的教室就是自家的厨房和饭厅。

静仪第一次到我家来,妈妈给她做了一盘香椿炒鸡蛋,香椿嫩芽是我和她一起去屋后香椿树上采摘的,鸡蛋是家里母鸡刚下的。在厨房柴火灶上炒出来的那个香味啊,让她至今难忘!更难忘结婚后第一次回严家大湾,妈妈于晚饭后,利用柴火灶里的余温用瓦罐炖的鸡汤!

我们始于颜值的一见钟情,相依相伴到如今,金婚已过,相期钻石婚依然如初见。

李培永专列

李培永:我的文革十年

高考落榜生成了红卫兵头头

 造反大学生玩枪走火, 

我侥幸躲过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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