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一棵树 I 樟树 I 2022年9月 WK39
#1
39/52
秋天，你好！
如果一年以52周来衡量的话，步入第39周的10月已然走过了一年中3/4的时光。与樟树一起走过二月的立春、三月的惊蛰、四月的谷雨、五六七月的立夏，小暑与大暑...终于来到了四季中的秋。与树相伴的旅程仅剩最后的1/4，这种倒计时带来的紧迫感，与秋日里自然界正在悄悄筹备的一场即将登场的大戏所带来的期待感，让我无比享受当下正在发生着的秋色。
立秋过后陆续爆芽开花的桂花枝条
如果夏是莲属植物的狂欢季，那秋就是桂花的主场。记得去年秋天桂花树由于气候紊乱错过了花期，秋天的异常温度在应该开桂花的季节错乱地开了樱花。今年虽然经历过极端酷热的夏天，但桂花树没有辜负秋的如期而至。
左：桂花为聚伞花序簇生于叶腋，内有花多朵；右：秋分过后桂花开始在孕育新芽与花苞
秋日沐浴在晨光里的桂花树
#2
植物神奇的
顶芽优势
秋天除了是桂花的花期外，也是大多数植物在步入冬眠前，抓紧时间上演最后一场狂欢的时节。树木在每年的生长过程中，由于炎热的夏季使生长受到抑制，所以在一年中的生长有两个高峰：在第一个生长高峰里长出来的新梢叫春梢，在炎热的夏季后长出来的新稍叫秋梢。秋分过后，只要戴上自然观察的“眼镜”，便能看到大自然中百家争鸣好不热闹地各自孕育着各家的秋梢。
左：桂花树；右：香樟树
植物芽的生长优势取决于它在主茎上的位置。位于茎干顶端的芽等级最高（即常说的植物界的“顶端优势”）。顶枝是植物生长素的主要来源，正是这根枝条所含的植物生长素，能发挥出顶端优势。如果顶芽被摘除，顶芽的优势影响不复存在，茎干低处侧芽就能摆脱了来自顶端的抑制影响，促成更多芽的生成。这也是为何老园丁们为了促成植物长出更多的枝条而会对刚刚孕育出的顶芽进行“抹芽”。
抱子甘蓝是秋季采收的蔬菜，种过这种蔬菜的人都知道，要想秋集采收到最够多的抱子甘蓝，最好的办法是在生长季末期摘去较大的顶芽。顶端优势被去除后大约1个月，待抱子甘蓝的侧芽直径长到大约半英寸，几乎同等大小的时候，就可以采收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3
秋日里
的樟树们
观察樟树让我一个自然小白有机会对植物最基本的根、茎、叶的知识进行了一个系统的梳理。从立春开始观察光秃秃的枝干学习樟树的分枝方式，到冬芽的芽鳞痕，到叶芽转变成叶的过程，到观察花的构成，花芽与叶芽的关系，到冬芽经历过开花后结出的盛夏的果实...与樟树相伴走过ta一年中3/4的光阴，植物总能在缓慢时间的流淌中不停地带来惊喜。
前几周还在抱怨最近的定点观察似乎毫无进展的时候，随着秋分过后的降温，仿佛就在几天内，樟树小七的枝头上就挂满了胀鼓鼓的秋芽。樟树的花期一年只有一次，但勤快的樟树一年在春秋两季分别长两次新叶。我好奇接下来陆续爆出的秋芽是否会长出类似于冬芽外包裹的一层厚厚的种皮，更好奇秋芽是否只孕育叶芽？
左：樟树小七今年秋天的秋芽；右：樟树小七今年春天的春芽
因为观察樟树训练出了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除了细心观察家门口樟树小七的定点枝条以外，对生活中路过的樟树都会充满好奇。大部分作为行道树的樟树因为市容绿化部门的“悉心照料”与科学管理，都拥有如货架上商品般整齐划一的“漂亮”冠幅，有些历史景观道路两边的樟树的树冠甚至能在空中“握手”，形成一条美丽的林荫大道。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与行道树的整齐划一相比，小区里的樟树能将树冠“修炼”得多美，就完全取决于其所处位置所带来的福报了。如果因为樟树被种植在住宅楼边，当樟树贪婪地享用阳光与雨水后肆意生长的冠幅“侵犯”了人类的生存空间（或遮挡了室内阳光）时，小区绿化队就会带上工具对樟树一顿“暴力”修剪，没那么惨的樟树可能被卸了几根主干枝，惨一些的甚至有可能被残酷“剃头”。
左上图↖这棵樟树在秋高气爽的晴空下，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尤为突兀，但不知道这棵樟树的生境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变量，让奄奄一息的樟树在树干上竟然爆发出许多个生长枝条，在这些新枝条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叶来进行光合作用，为这棵樟树提供所需的养分。犹如围上了羊绒围脖的这棵樟树，似乎并不为自己的生计担心，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右上图↗的樟树是我发现少有的一棵种在居民院子里的樟树，看树干的粗细便知已有一些年岁，樟树的高度更是长到接近5-6层楼的高度。靠近建筑物一侧的枝干似乎被人为精心修剪过，但靠外的另一侧则完全不受影响地舒展开它原本该有的冠幅。一般一楼带院子的居民都偏向于种植观赏性开花树种，很少有看到在院子里种樟树的(因为樟树的花期每年只有一次，而且花朵小得像米粒，花期只闻其香，不见其花)。无疑这棵被栽种在院子里，紧挨建筑物的樟树，它的生长空间局部受限，但并不影响樟树另一侧枝干的茁壮成长。
在观察了大半年樟树的枝干后，再回过头来看家门口的樟树小七，无疑它是幸运的。作为楼栋正门口前主干道“行道树”的一员，在炎炎夏日为人们充当遮阳伞的同时，因为被栽种在绿化带里，所以得到了较好的生长环境。相比之下隔壁邻居小六的地理位置就稍有欠缺，靠近长势旺盛的小七一侧的枝干明显就营养不良地“瘦弱”，但另一边的枝干就明显“强壮”了许多。
想起在《树的秘密生命》一书中作者提到的树木如何维持自身稳定性: 树木不喜欢让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重量，如果可以安心舒适地依靠在邻居身上，何必长出又粗又壮的树干？也许小七的邻居决定在靠近茁壮的小七这边放弃长出粗壮的枝条，也是它的一种生存策略呢。好希望有一副能穿透地表的扫描镜，能让我穿透土壤层一窥它们根系的生长状态，那一定将会是非常有趣的一个画面。
不久前在河桥的朋友qianqian发来的一棵当地的香樟树让我印象深刻，看着它优雅舒展开的冠幅，相信这棵樟树的年岁一定比它周边的任何建筑物都要长。在乡间生长的樟树相比城市里的幸运太多，至少它们不用烦恼在拥挤不堪的城市去争取自己的一席之地。
香樟树
左：夕阳下的香樟；右：挂上了常春藤的香樟树干
左：居民楼前一排齐刷刷长成Y型树干的樟树；
右：靠近居民楼被削了一边枝干，长歪但依旧茂盛的樟树
#4
自然观察
找回身边的“附近”
法国的植物学家Francis Hallé曾说过：动物掌握空间，植物掌握时间。人类对于短期目标的执行力度往往比长期目标更强。之所以会选择加入观察一棵树的小组，是因为觉得长达一年52周的自然观察这件事情做起来似乎有些难。但当一群人一起做一件看起来有些难的事的时候，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了。就这样懵懵懂懂，踉踉跄跄地跟着一群人走进了自然世界。正如观察一棵树的slogan所言: 一群人可以走得更远。
立春后在小区看到的不知名树桩中冒出的新芽，在半年后长出了“木芙蓉”该有的样子，并在立秋孕育出了花苞。在经历过这棵神奇植株从立春仅有的三片叶，到孕育出的花苞，我很从容地期待它开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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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芙蓉的春天
木芙蓉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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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立春；中：立秋；右图：秋分
在阳春三月的草丛里发现了蒲公英的花，查了植物志知道作为多年生草本植物，蒲公英的春季花期在4-5月，秋集花期在8-9月。这不在9月的尾巴上，在草丛中又发现了不起眼，但如约而至的秋天的蒲公英。
左图：春天的蒲公英；右图：秋天的蒲公英
左：春天石头缝里冒出来的枫香；右：时隔半年后的枫香小苗
在看过樱花春日里短暂的绽放后，意外获得五月的樱桃果实，不曾想到进入秋季的樱花树早早脱光了树叶，树梢上挂满的难道是为冬眠做足准备的冬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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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树的春&秋
左上：春日里花期中的樱花树；右上：五月樱花树结的果实; 下图：秋日里的樱花树
在早春的时候，我在草地上看到了蒲公英、二月兰、紫花地丁，还有阿拉伯婆婆纳...这些草丛中低矮的小野花就像是春天留在大地上最美的脚步。到了秋天，有正值花期的桂花树，也有早早为冬眠做准备的樱花树；更多的，是大自然中的植物们按自己的节律，正在悄悄发“声”，上演着它们稍纵即逝的精彩“当下”。
左上↖：草丛里栾树小苗，右上↗：秋日里正值花期罗勒
左下↙：秋日里开花的葱莲；右下↘：秋日草丛中的蘑菇
向往自然的我，在日常生活的褶皱里，通过观察自然来找到心中的那片森林。观察一棵树让我有一整年的时间，不仅能看到植物完整的生长过程，还能看到自然四季更替的变化，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也是一个连续长期的认知与发现的过程，更让我拥有了一双受过训练，能“读懂自然”的眼睛。
左：进入花期的紫茉莉，花朵呈长喇叭状。
右：关节酢浆草的叶子由三片心形叶子组成。又因为酢浆草非常常见，所以酢浆草也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三叶草”。
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项飙老师在《十三邀》中与许知远对谈的时候提到的“消失的附近”，成了这两年的火热话题。
“消失的附近”具体指的是：科技高速发展下的现代生活，赋予了我们“即时通讯”的便利，让我们足不出户便可维持日常生活。就这样“我”便慢慢在附近的人和事中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脱不了手的手机与互联网共同编织的一张巨大的茧，将我们包裹住，让我们的世界只剩下了手机屏幕中的“大世界”和自己...
但这真的是我们所追求的生活吗？
近两年的疫情常态化，让大家的生活多多少少被一种无可奈何的不确定性给左右着。生活中的无力感与挫败感消耗着我们的能量。旅行的限制让曾经唾手可及的“远方”变成了奢侈品; “回家”对在异乡打拼的年轻人而言，成了一场思乡心切但充满变数的冒险...
在这个有些荒唐，有些无奈，但光阴如梭的日常里，我们需要重新找回正在身边消失的“附近”。从忙碌折叠生活中挤出来的哪怕十几分钟与自然独处的时光，去认识身边的植物，对我而言就是逃离那张茧的一种方式。
如果你正在沮丧，彷徨，或是迷失在未来的不确定性与未知中的话，试着放下手机，去到身边的“附近”，与大自然谈谈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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