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海子《你的手》

海子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手是与给予相关的,我们给出时是用手来给,我们接受给予的时候也是用手来接受。我们的社会之所以冷漠,不是道德的败坏,而是和我们的手的功能的消退相连的。我们越来越没有手,因为就像前面所说,手被眼睛所挤压。另外我们不是没有手,而是手越来越伸不出去,我们冷漠并不是因为离得太远,而是因为离得太近,以至于彼此之间的拥挤使我们的手和身体黏在一起,以致于那些等待被给予的人不再是陌生的他者,而就是我们自己。我们缺少远,缺少空间的“余”。
首先从结构上来讲,这首诗是一种折叠的结构。“我的肩膀/是两座旧房子/容纳了那么多/甚至容纳过夜晚/你的手/在他上面/把他们照亮”中间的这些句子,是一种追忆式的叙述,而前面与后面的句子则是当下的书写。也可以说开始时是此处的一只手,中间是伸出去的一只手,而最后则是收回的一只手。
“北方/拉着你的手”,像我们前面所说,北方是作为远方,是作为实在界的名称而出现的。它首先说明“你的手”与虚无的空间相连,与远方的无法触摸的空间相连。北方拉着你的手,或者你的手被远方所劫持。然而“北方”如何去拉?“拉”只有手可以办到。怎么让虚空拉着手?除非虚空自己长出一只手来,或者它本身就是无法触及的一双手。“手/摘下手套/他们就是两盏小灯”,“手套”在这里也是一种器具,但是这是一种遮蔽的器具,它保护手,也取消了手本身的触觉,手本身的光,只有将手套摘下,触摸才是可能的。


“我的肩膀/是两座旧房子/容纳过那么多/甚至容纳过夜晚”房子也是海子经常使用的一个意象,比如《四姐妹》中“我身在这荒凉的山岗,怀念我空空的房间,落满灰尘”。房子首先便意味着它是封闭的空间,是可以容纳的空间,也就是说它有着“空”的属性,所以它才可以容纳夜晚。而夜晚和死亡一样,在海子那里都是“原始力量”的显现。这里的房间既可以指我的肉体,也可以指我的灵魂,把我的灵魂作为容器。然而这里的旧房子不是别处的旧房子,也不是肩膀上放着的旧房子,而是本身就是“我的肩膀/是两座旧房子”。这里的肩膀便是我的手的另外的名字,结合着上一句“手/摘下手套”,如果把手套作为一种隐喻,我们可以说手套也是手,手摘下手套便是手摘下手,手不再仅仅是手它就是肩膀,就是我的整个身体,是我的灵魂。旧房子是手的第一重幻象。所以“你的手,在他上面,把他们照亮”,是那摘下手套的手将旧房子,将容纳了过多黑暗的旧房子照亮。你的手曾抚摸我的手,你的手曾抚摸我的身体,你的灵魂曾抚摸我的灵魂,所以它可以将我的灵魂照亮。
“于是有了别后的早上”,像前边所说,这是这首诗中标记的死亡,你已经不在了,你的手不在了,你的抚摸不在了。然而旧房间是容纳了过多夜晚的旧房间,如果那将旧房间照亮的手不在了,它为什么没有重归夜晚?“在晨光中/我端起一碗粥”,晨光是远方的光芒,正是这种光芒使诗人想起了那两盏灯的光芒,而这种相像打开了时间和空间,打开了记忆,打开了哀悼。而在晨光的场景中“我端起一碗粥”,这便是一种哀悼的姿势,是对碗之器皿的触摸,再次引发了对“你的手”的触摸的记忆和哀悼,是对碗的空与身体的空、灵魂的空的相像给出了重复。正是“晨光”给出了无,使书写成为可能。“想起隔山隔水的/北方/有两盏灯/只能远远的抚摸”哀悼使触摸成为可能,使即使“隔山隔水”的北方可以触摸。就像“你的手”曾经将我的旧房间照亮,此时我则用我的手的抚摸,灵魂的抚摸来将你的手照亮,或者说将我心中的你的手照亮。(原文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1ee30501014ev3.html)



海子《你的手》


北方

拉着你的手

摘下手套

她们就是两盏小灯

我的肩膀

是两座旧房子

容纳了那么多

甚至容纳过夜晚

你的手

在他上面

把他们照亮

于是有了别后的早上

在晨光中

我端起一碗粥

想起隔山隔水的

北方

有两盏灯

只能远远的抚摸



推荐阅读:

海子诗选

海子《亚洲铜》

海子《以梦为马》

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陈敬容《山和海》

陈敬容《雨后》

陈敬容《力的前奏》

何其芳《夏夜》

何其芳《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

何其芳《花环放在一个小坟上》

何其芳《预言》

何其芳《生活是多么广阔》

何其芳《欢乐》

何其芳《扇》

何其芳《秋天》

唐祈《女犯监狱》

欧阳江河《最后的幻象》

欧阳江河《草莓》

穆旦《智慧之歌》

穆旦《春》

李金发《弃妇》

废名《十二月十九夜》

冯乃超《苍黄的古月》

昌耀《紫金冠》

昌耀《斯人》

昌耀《回忆》

昌耀《日出》

昌耀《峨日朵雪峰之侧》

苏金伞《夜巷》

俞平伯《孤山听雨》

俞平伯《凄然》

冯至《蛇》

冯至《什么能从我们身上脱落》

冯至《蚕马》

冯至《南方的夜》

冯至《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

冯至《我是一条小河》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