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郑云龙的十年与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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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驰疆
接受人民文娱采访当天，郑云龙刚好经过10年前第一次公演音乐剧的世纪剧场。很多画面历历在目：那一次，演完上半场，郑云龙嗓子完全失声，缺席了整个下半场。他用“失败”二字形容自己的处女秀，他说：“那是职业生涯里最‘糗’的一次。”
有时人的际遇比想象的更为不可思议。10年前，面对只坐满1/3的剧场，郑云龙的愿望是有一天能有满场的观众听他的音乐剧；10年后，他已成为粉丝众多的音乐剧演员，在音乐剧市场蓬勃发展的当下邀约不断，他上节目、出单曲、演话剧，连“和三星堆面具相似”都能成为在网络上的热门话题。
3月初，郑云龙又有了一个新尝试——电影。在《柳浪闻莺》中，他饰演画家工欲善，上演了一段上世纪纠结、怅然、无可奈何的爱情故事。电影里，工欲善在两位越剧演员之间徘徊，十八相送的曲调悱恻缠绵，江南画扇的笔墨明艳动人，一场场戏瞬间化为绕指柔。
·《柳浪闻莺》剧照。
“从毕业到这部片子之前，没有人找我拍电影，我也一直在演音乐剧、舞台剧，所以这次对我来说也是个挑战，压力很大。”他说，“呈现不一定有多好，但对我自己而言，勇敢迈出了第一步。”
戏中人和戏外情
人民文娱 这是你第一次“触电”，和过去的音乐剧、舞台剧表演相比，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郑云龙 表演方法还是很不一样的，首先表演环境就跟舞台不一样。还有一个跟之前体验很不同的，是这部电影不是顺拍，故事不是从头到尾按照时间线拍摄。
·《柳浪闻莺》剧照。
人民文娱 片中有很多越剧桥段，你饰演的工欲善又是个画扇匠人，这两门艺术你有何接触？
郑云龙 越剧我很喜欢，既是舞台艺术，又是传统艺术。越剧里写意的东西很美，包括服装、舞台的色彩等等。至于绘画，我在嵊州（拍摄地）的时候学了一点，但是我从小到大没接触过美术，也不是很感兴趣。（笑）
·《柳浪闻莺》剧照。
人民文娱 两位女主角身上都有一种对舞台无可奈何的情愫。她们想唱却找不到舞台，心中有执念但现实很残酷。你看到这样的故事时，会不会有一些感触？
郑云龙 会有的。因为我妈妈是京剧演员，应该是上世纪80年代末回的青岛京剧团，90年代我有印象的时候，到2000年左右吧，演出基本就很少了，所以我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是很有感触的。
特别是一场水上戏台的戏（戏班老板来赶演员，说已经没人看戏了）。那个置景的还原度非常高。那天雨下很大，后台到处漏雨，感觉再拍个一两小时可能真要塌了。在演那场戏的时候，感觉和情绪都非常顺。
人民文娱 除了舞台故事，电影还有舞台下三位主角的爱情线。这条线的特别之处是什么？
郑云龙 首先这三个人的感情线是有一定的复杂性的。两位女主角从小在戏班长大，像亲人、像姐妹，在舞台上又是对手，银心是祝英台，垂髫是梁山伯，也就是我们说的“女小生”——这是只有在越剧里才有的行当，就是电影中说的“第三性”。
·《柳浪闻莺》剧照。
两个女孩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垂髫成为工欲善感情世界里的理想主义，银心则代表现实生活，女孩之间又有很多纠葛情感。这种交织就构成了三者复杂的感情。
总之，既有复杂性，又有时代性，还有现实问题。
人民文娱 那你自己理想中的爱情状态是怎样的？
郑云龙 我对待这个比较平淡，安安稳稳的就挺好，没有什么期待的。
不敢抬头的一次谢幕
人民文娱 这几年你的舞台剧、话剧都有很好成绩，像《德龄与慈禧》一票难求。之前人民文娱采访卢燕老师，她对你给予高度评价。和这样的大前辈合作，有什么特别收获？
郑云龙 第一次见到卢燕老师，是她来排练厅。很多人下去接她，她站在那儿我就有种见到偶像、见到传奇的心情。她特别亲切、和蔼，在舞台上展现出来的一是敬业，二是热爱。她不用演，好像那就是她的人生一样。
· 舞台上的郑云龙与卢燕。
我记得最末场走台，她走完后看着台上每一个人，感动得哭了。她说，谢谢各位老师、各位艺术家，能陪我在台上演可能是最后一场的演出——我们所有人都哭了。最后一场戏，她讲完台词，“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我在台上哭得头都不敢抬，一直流眼泪。
能有机会跟她合作，是很幸福的事情。
人民文娱 舞台是很神奇的，每一次都会有新的体验。你经历过那么多不同类型的舞台，有没有什么表演心得？
郑云龙 音乐剧和话剧都分大剧场、小剧场，它们的体量本来就不一样，制作模式、剧本结构也不一样。我演过200多人的场子，也演过特别大的。去年我在北京人艺，那属于黑匣子剧场，观众离表演者很近，那就必须自己去控制表演，注意把表演演到细节处。
在大舞台上，你就要学会合理运用每一个地方，舞美、装置、空间，表演自然也要外放，要让三楼最后一个座位的观众也能感受到你的表达。
· 郑云龙参加《声入人心》。
人民文娱 你在舞台上最糗的一次是？
郑云龙 我们今天采访的这个地点，我刚才在来的路上还在想，2012年，10年前，就在旁边的世纪剧院，我人生中第一场音乐剧失败了。我演了半场就失声了，下半场就没演。所以今天经过剧场我还是蛮有感触的，这10年对我来说是意想不到的10年，从20岁到30岁，也是个重要的节点。
音乐剧市场的危与机
人民文娱 从个人的10年到行业的10年，其实也体现了整个行业的飞速发展。上海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上海音乐剧数量比前一年增长了142%。在这样的繁荣背后，从演员的角度，你能看到哪些机遇和忧患？
郑云龙 首先肯定是市场变好了，越来越多的作品被呈现，这对整个行业都是有帮助的。从演员层面，最大问题就是对演员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但中国专业的音乐剧演员其实没有这么多。我上学那会儿只知道4个学校有音乐剧专业，我们一个班才20个人，这算下来才多少人。现在音乐剧对演员需求量太大了，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 郑云龙主演的音乐剧《阿加莎》。
其次是作品质量。现在制作周期都不会特别长，不像我们原来。这肯定会影响一部分音乐剧的质量，希望大家能在制作上多下点功夫。
有时候，市场变好，对所有人也是一种考验。
人民文娱 中国的音乐剧发展得很晚，我们有什么可以后发制人的优势？
郑云龙 中国原创音乐剧的话，首先就是故事。西方有西方的古典故事，它的思维方式就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中国有中国故事的思维，中国观众也有中国观众的审美模式，这肯定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中国的音乐，中国风格的音乐就是最大的特色，比如一些戏曲类的、国风类的，这肯定是我们最大的优势。音乐剧这门艺术在中国发展得晚，咱们都需要更加努力去学习，让自己进步。
人民文娱 这10年，有什么特别深的体会？
郑云龙 如果你真正热爱一样东西，就不要轻言放弃，只要持之以恒，说不定梦想有一天就会实现。10年前我希望越来越多人来看音乐剧，能坐满我的剧场——那个时候我的台下大概只能坐满1/3的观众。
今天，这个梦想真的实现了。
人民文娱 你想过放弃么？
郑云龙 当然想过放弃，但我没有，我还是选择坚持下去。
人民文娱 为什么？
郑云龙 因为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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