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艺术生产者』是 Du laboratory 推出的长期推送单元。人们的生活之所以有丰富多彩的艺术世界绝不是一两个人的工作成果。除了艺术家、策展人，还有画廊、拍卖、媒体、运输、画材等等环节共同工作的结果。我们将邀请在艺术产业链条上辛勤工作的朋友以问答的方式分享他们的理想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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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媒从业20年是个实数，起了近万个标题是个虚数。做了十年报纸，有时候一天就要起十来个标题，所以有了这么个虚数。之所以会阐释这一数据的来源，源于长期以来认真对待文字的习惯。‘认真’二字是《艺术栗子》的基础，尽管有些累，但过程很有趣。认真一些，不吃亏。”
孙策 > 顾主编好！两年前我突然发现我的朋友圈里出现了一个名为《艺术栗子》的公众号。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方面里面的内容比较丰富，人物、拍卖、资讯、展览等等；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个公众号名字很好玩。我认识两个艺术家的名字里有“栗子”的字样，以至于我一度以为是艺术家做的这个号。能谈一谈这个名字的来源和起初做这个号的设想吗？顾博 > 很多人都在问这个问题，为什么叫《艺术栗子》？其实很简单，举个例子（栗子）。这个名字源于一位朋友的一句玩笑，之后想想还挺贴切。一个主编的气质就是一个平台的气质。我比较怕读到晦涩的内容，希望一切可以尽量简单化，所以《艺术栗子》力求让读者在有限的时间内读到有趣的、有价值的信息。人的思考和行动推动了社会的发展，我们更关注个体的推动力，以此为例记录艺术生态的发展和衍变。
▲部分往期人物栏目封面：程昕东、甘学军、李剑光、王绍强、谢天（以人物姓氏拼音排序）《艺术栗子》创立于2020年底，是在特殊时期诞生的新平台。架构和风格比较像纸质出版物，现在有三个品牌栏目：晚安栗子（资讯晚报）、人物（原创特稿）、在场（展览/事件聚焦），覆盖了泛艺术领域的深度和广度。
《晚安栗子》是出现频次最高的栏目，晚间发布中有很多条简讯，短平快、没有废话，出乎意料地受欢迎。对于编辑部来说，这个栏目相当于一个集训地，一条500字的简讯可以把5W写全，对于很多新编辑来说还是有难度的。简单清晰呈现一件事情的面貌，不要浪费读者时间，这是我对这个平台的基本要求。我的另外一个要求就是要接地气，栗子这个名字就特别接地气。讲好艺术的故事，让艺术阅读变得简单、有效，这是艺术栗子的宗旨。为此，创立之初我请设计师做了一个特别有烟火气的海报，很像一个糖炒栗子铺的广告（笑）。孙策 > 据我了解，你先后在报纸、杂志工作过，可以说是非常资深的媒体人。2020年开始做的《艺术栗子》。你觉得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有什么根本的不同和共同之处？顾博 > 我进入报社工作是在2002年，至今恰好是20年，前10年受到的是非常传统的媒体实战训练。互联网的快速崛起是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后，我的很多老同事在那时完成业态转型，很多人仍在大厂负责很重要的工作。尽管一直接触和运用网络媒体，但是直到做《艺术栗子》，算是第一个真正按照自己想法呈现的平台。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引发的变化，可以用智能手机普及前后的生活来做参照。包括90后那一代，每个人对此都有不同的感受。网络媒体普及的前十年很像调试期，个人自媒体和机构自媒体野蛮生长，当读者遭遇大规模被动的、快速的、庞杂的、混淆的信息时，是难以做出判断的。现在回归到深度阅读，这就让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殊途同归，回到了最初的传媒的理念和方法上了。
无论传统媒体还是网络媒体，最终还要回到一个核心上——内容为王。我们常常会说阅读的语境发生了变化，但其章法是不变的。毛姆的文字是否可以作为当代爽文阅读？从传媒本身而言，文字是传达、记录信息的，最终要用于阅读的。同样花费1分钟时间，读者不希望花费在白开水上，更希望得到葡萄糖。《艺术栗子》就要做葡萄糖。既然进入人人都可以发声的时代，那更不能丢了我们的“手艺”。在深耕文章公信力的同时，进一步扩大文章的影响力，这也是对访谈对象的回报。《艺术栗子》不仅是一个公众号，同时是一个多平台融合矩阵。除了公众号，还有14个通联平台，其中也包括视频平台。已故艺术家于振立的一篇原创访谈文章，各平台总展现量近35万。在百度上搜索“艺术栗子”，很多文章都可以直接检索到，访谈对象的网络权重大幅度提升。由于《艺术栗子》主打原创文章，曾经有藏家跟我说，这样做公众号太累了。毕竟写一篇原创文章的时间和心力成本太高，但我还是坚持要这样做，不希望阅读变成一笑而过。把《艺术栗子》的原创文章集结成出版物，就可以成为未来的历史。现在都想制造爆款，但从长期主义来讲，用心深耕平台才是最重要的。孙策 > 《艺术栗子》很有特色的一个板块是艺术家的侧写文章，而且这个部分基本都是你亲自操刀。质量很高，数量也是很大。我写过几个艺术家，都是身边的朋友。我感觉相比其它行业的人，写艺术家非常难。他们自己的话不能不信，更不能全信。能谈谈你这方面的写作吗？顾博 > 所有人说出来的话都是可信的，只是目的、立场、角度各有不同。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人云亦云。既然不涉及调查性报道，那文章需要注意的就是事实考证和逻辑判断，这一切都围绕文章的主线展开，这条主线就是根据每个人物/展览/事件订制的角度。写人还是挺难的。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况，《艺术栗子》的人物文章必须是要和人物面对面对话，这样人物的气息才能更好地呈现在文章中。我会写的多一些，因为这些人都是我熟悉的，编辑和作者也会参与到原创人物文章的工作中。能够在行业内出类拔萃的人物，必然有着一以贯之的理念和方法，将这条线索梳理出来并转化成有趣的文字，过程还挺有意思的。一位朋友请我写她的父亲，当我把问题发给她时，她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父亲。写人物不是记流水账，要在寻常中发现闪光点。无论写艺术家还是画廊主，所有的工作方法都是基于新闻写作的方法，离不开社会情境和内心感受。很多时候看似不起眼的“边角料”，往往会成为最有价值的素材。
▲部分往期人物栏目封面：丁天缺、梁缨、小林敬生、章燕紫、张英楠（以人物姓氏拼音排序）此前我给学生上新闻写作课的时候，经常会谈到一个问题：如何提问。谁不会问问题呢？但是很多时候却答非所问，其关键在于问题不明确。无论是正式的提问，还是放松地闲聊，都可以成为文章的素材。将口语转化为书面语言，不扭曲、不夸大，真诚的文字可以带来真诚的读者。我感谢每一位留出宝贵时间接受访谈的人物，我们的回报就是一篇有价值的文章。孙策 > 我注意到你对艺术家的写作比较注意细节，文字上很平实，不浮夸。这是我比较欣赏的一种写法。但是艺术是复杂的，艺术家更复杂。把这种复杂转换给喜欢艺术的普通读者时会不会出现丢失或简单化的问题？你在你自己的写作实践中是如何应对这些问题的？顾博 > 世界上所有的事，无外乎因果与最终受益人，复杂的是执行的过程。抓住问题的两端，就比较容易让执行的过程简单化。《艺术栗子》需要什么样的文章，采用什么风格，部分取决于我们面向的读者。进入网络时代后，我们有了便利的工具——算法，借此可以知道读者的感受、喜好，便于做用户分析。在艺术这样一个垂直性很强的行业，传播平台在里面的角色是什么？桥梁。▲策划并组织美术馆馆长论坛@2021年JINGART艺览北京或许很多人以为传媒是工具，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这是对当下大多数传媒的误解，更多时候他们只能尽量呈现事件的本真面貌。在《艺术栗子》的文章中，几乎看不到直接批评。我们用强烈、生动的现场，把评价的工作留给读者来做。留下让读者看得明白、看得有趣的文字，进而引导他们去深入了解、研究，这是平台存在的意义。再精彩的文字也不能替代现场看作品的感受，如果写大家看不懂的，那就成了自娱自乐。无论是一篇文章还是一本书，都会带来信息缺失的问题。除非可以过另一个人的人生，不然不会得到完整的信息。尽管很多人觉得已经很全面了，但我从不认为《艺术栗子》的文章是总结式的，人事物随时都在发展变化，每篇只是一个阶段的小结。有的人物我们写了很多次，把这些文章串联起来，可以勾勒出一个相对清晰的人物面貌。孙策 > 据我所知你在乡村建设方面有很多实践工作，能介绍一下这方面的工作吗？顾博 > 乡建是我的关注点之一，因为比较有社会性，这是我喜欢的方向。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印象，可能是通过我们对材料和事件的消化和输出，让更多人看明白了。这一切基于我们的路径走得比较准。传媒这个工作，不是知识的生产者，而是知识的搬运工，找到最适合解读某个问题的专家，基本就事半功倍了。对于我来说这份工作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受益匪浅。▲部分在场栏目中的乡建文章：江西景德镇乡建论坛、北京北沟村探访《艺术栗子》的在场栏目中，我们都在用这一方法。2000年前关注城市化进程，现在关注乡建，各有各的复杂性。乡村问题上的难，某种程度上在于久居城市的人回到乡村，已经忘记了乡村的“语言”，把给予变成共生就亲近多了。有时候新问题老办法反而更有用，关键还是要抓住问题的两端。究竟采用何种方法，这个判断一是来自个人的知识储备，一是来自个人的经验阅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大家都奔着一个目标努力，才会看到更多成果。孙策 > 90年初中国当代艺术崛起，我觉得那时的艺术家还有一种理想主义的东西，虽然作品有时不那么精致，但有一种批判精神。随着艺术市场的兴起以及整个中国经济的发展，今天的艺术家似乎越来越商人化或娱乐化。当然我们也注意到商业粉饰出的艺术化，以及娱乐粉饰出来的艺术化。从一个媒体人、文化写作者的角度你怎么看待这些问题？顾博 > 时代变了。70后的孩子和小伙伴玩跳绳、玻璃球，00后的孩子和小伙伴抱着手机聊天、打游戏。不同的时代就要有不同的生活，艺术家也一样。这个问题里包含着另一问题，如何定义商业化和娱乐化？安迪·沃霍尔在他的时代娱乐化吗？毕加索商业化吗？袁枚是社交达人吗？能在历史上留下来，并让我们看到的这些人，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可能是作品还是艺术上的推动力，也可能是他们的传奇人生。▲部分在场栏目中展览文章：广东顺德和美术馆、上海明珠美术馆在他们的同时代中，有着难以计数的人在历史中划过，这都是时代现象。我们不能预测未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价值的一定会留到未来。我对这个时代的每个故事都很有兴趣，我不知道30年后留下的是什么，希望《艺术栗子》的文章既能服务于当下，也能留给未来。
孙策 > 最终还是回到疫情，这个笼罩在天空之上的问题，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作为一个艺术行业媒体人、一个写作者、一个中年人你有哪些感想或思考？顾博 > 疫情之后，我发现大家有时间好好阅读了。焦虑是所有人都会有的吧。小孩焦虑何时长大、大人焦虑如何更好地生活、老人焦虑如何回到童年……在疯狂贩卖焦虑的当下，没有人真正教我们如何很好地控制情绪。一位朋友遭受网暴且人身都受到威胁之时，他竟然还能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我问他，你不怕吗？他说怕也要生活。生活是一个最朴素的愿望，有时甚至是比较奢侈的愿望。这局限于个人的性格、认知、能力等多种因素，关键是认识自己。有的人会后悔之前的选择，有的人会担忧未来。既然已经人到中年，做点有意思的事吧。落子无悔，加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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