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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年丨魏梅武:我们乡的77级, 最大特点是没有忘本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12-15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本文作者

     魏梅武,生于1947年,江西省吉安白鹭洲中学67届毕业生,回乡知青,赣南师院中文系77级。毕业后在江西省莲花三中任教,1983年支边赴新疆,先在北疆兵团六师,后调南疆某市委工作。现已退休,居广东惠州博罗。


原题

永新县龙田乡

77级大学生回眸

(外两篇)



作者:魏梅武


1977年12月3日至5日是江西省高考的日子,也是全国恢复高考后的全国首届高考。当年有570万人参加高考,录取了27万,可谓“百里挑一”,他们中的年龄差距很大,在16岁至30余岁之间。

文革前,据说吉安地区十三县一市(吉安市)中升学率最高的是四所学校:即吉安高中(吉安白鹭洲中学)、吉安一中、永新中学、泰和中学。当时能考入这四所中学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尖子生,而永新中学的高中生更是集中了永新县、井冈山市、宁冈县中的精英。这也就是恢复高考的头年永新县的高考录取率能与吉安市、县比肩媲美的根本原因所在吧。
而当年永新县考得最好的乡镇据说是龙田乡,一下子考上大学的有七位,其他乡都是望尘莫及,有的甚至一个也没有。当时民间传言说,风水都集中在禾水河上游的龙田乡了。细数起来,有考入江西中医学院(今日江西中医大学,学制五年)中医系的贺千山、考入江西师院(今日江西师范大学)历史系的贺国民、考入吉安师专(今日的井冈山大学)化学系的贺珍怡、考入赣南师专(今日的赣南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魏梅武。
这四位都是“老三届”(这里特指1966年到1968年毕业的高中生),他们上大学时都是年届三十,已成家立业且有了两三个小孩的父亲了,其中贺千山、贺珍怡有一男一女,贺国民、魏梅武有二男一女。另外贺永龙考入了江西师大的物理系,贺秋林考入了江西大学数学系、周建新考上了大连理工学院(今日的大连理工大学)的船舶系,这批人都是特定时代(十年文革)的特定产物!
无论是“老三届”,还是1956年生、1974年里田高中毕业的贺永龙,1955年生、1974年里田高中毕业的贺秋林,1960年生、文竹中学1977年应届毕业的周建新,他们的共同点都是苦难年代的苦难人。在那个物资奇缺、买盒火柴都要凭票的年代,即使有力也无处可下,若在荒山上开荒多种点花生、红薯、豆子之类的农作物,等到快成熟时大队组织民兵来把多种的农作物全部拔掉,名曰“拔青苖”,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个人偷偷去找个副业,大队知道后勒令回家,一旦反抗,抓你游街示众没商量!所以经历了三年灾难(1959至1961三年)和十年文革的这批人,都是在苦水里泡大和在贫困中挣扎的苦命人。
人说,穷人的孩子早懂事,这批人有以下共同点:
第一,孝敬父母。如贺千山,幼年丧父,丢下孤儿寡母。千山母子凄苦度日,相依为命,为供儿子上学,母亲去帮人家捻棉条纺纱换个零钱给儿子交学费。千山对母亲从小到大百依百顺,从不惹母生气。在母亲生病的日子里,请医煎药,端屎端尿,不舍昼夜,最后千山83岁的母亲是千山把她抱在怀里而安然离世的,贺千山是当地出了名的大孝子;魏梅武初到新疆不久,接到“母跌去世父病垂危”的三封加急电报后垂泪向单位请假和借回家路费,在乌鲁木齐、郑州、分宜买火车票时,拿出电报示人,跪着求大家让他先买票,众人见是回家奔丧,让出路让他先买。到家后,白天延医煎药,晚上应父之嘱,陪父抵足而眠,亲自给父端屎把尿,毫无怨言。周建新在大连理工大学读完博士后去英国留学,再忙也要每年回家一趟陪侍母亲……
第二,体谅妻子。“老三届”在家务农和当民办教师时,找的另一半大都是文化不高、长相一般的农家女子。这些姑娘嫁人后并没有嫌弃这些“百无一用”的书呆子,她们相夫教子,节俭持家,深爱丈夫,与丈夫相依为命,同舟共济,是难得的贤妻良母。所以,这批人上大学后,念及妻子的情深义重,没有一个“见异思迁”,另换新人。为让妻子有个安定的生活环境,贺千山把妻子接到南昌身边,贺国民把妻子接到新余,魏梅武把妻子接到新疆,贺珍怡调回到家乡龙田中学照顾妻子种田,贺秋林从江西大学转入南昌陆军学院帮助妻子解决农转非,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没有嫌弃糟糠之妻,都是与妻子共度时艰,牵手到老。
第三,教育子女。这批人言传身教,教育子女要遵纪守法,勤耕苦累,节俭度日,敬老爱幼,扶贫济困,鼓励他们刻苦奋进,砥砺成才,七位大学生的子女都忠厚本份,没有一个违法乱纪给社会添麻烦。
第四,回馈桑梓。贺千山在校品学兼优,工作后医术精湛,人品高尚,是南昌印钞厂职工医院的院长。家乡永新人慕名而找的人络绎不绝,他和妻子王菊凤总是不嫌麻烦,热情接待。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人还不富裕,来看病总是为吃、住发愁。贺千山、王菊凤夫妇备好很多被子、褥子,在家自己给病人做饭,包家乡人的吃、住而分文不受。有时来的人多,只好打通铺,把自己一点有限的工资慷慨支助。他们说,人家找上门来,就是把我们当作亲人,现在有点能力了,理应反哺乡梓父老。毕业后到永新当中学老师的贺国民(后调新余了)、贺永龙、贺珍怡等人,他们兢兢业业,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学生有问必答,从不搞课外补课捞外块的勾当,深受师生爱戴,为培养家乡人才尽了绵薄之力。
第五,清廉自守。这批大学生对党、对国家、对华主席、对邓公,对当时仗义执言的专家教授都常怀感恩之心。他们都是吃过苦的人,深知底层人的艰辛,所以他们毕业后或从政、或行医、或教学,都做到了恪尽职守,清廉自守。贺千山从不收受病人送的红包,那些在家乡教中学的贺永龙、贺国民、贺珍怡等人,从不在教师节和学生考上大学后收受家长的送礼;魏梅武到新疆后从教师岗位上调去搞行政,在一个单位当了党办主任,帮一位老师解决了转正,那位老师晚上送来一只宰杀好了的羊,他坚辞不受,说按政策你可以转正,要谢只能谢党的好政策,如果收了这只羊,我会心不安宁的……
回眸龙田乡77级的七位大学生,他们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没有忘本!尽管没有当大官、掌大权,但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为家乡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没有辜负家乡人对他们的教育和培养!
2023.3.11

民办老师生活轶事



本人作为“上山下乡”洪流中的一个小民,从1967年到1977年在农村当了十年拿工分的民办教师。让一个省重点中学的高中毕业生去当拿工分的民办教师,心中怅然若失,但时代潮流这样,个人能抗得过潮流么?于是,我们只好“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打发那些无聊的日子。
那时的校长大都是公办教师的身份,而我校的校长是刚摘帽的“右派”,已经五十多岁了,人很随和,也喜欢开玩笑。当他要去县教育局领补偿的“右派”期间停发的工资时,他的课就要我们替他上,我们见机会来了,就想让他放点血,给我们买只小狗来会餐以补偿我们替他代课的辛苦。他很爽快,立马答应,于是等他领工资回来后我们就向他要钱,去买只半大的小狗杀了会餐,大家都高兴得不亦乐乎:买酒的、杀狗的、弄柴的、剁狗肉的、炒的,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县教育局有些人觉得我们的校长好说话,也想在他身上揩油,故意把原本可以一次发放的补偿金分几次发放,每发放一次,都要求他请客,校长不知个中究竟,见有钱可领,就满口答应,而这也给了我们多次敲诈校长的机会,他每去一次县教育局,我们就能每次吃上一只小狗,真的是太让我们开心了。
杀狗要用冬酒(冬天用糯米酿的水酒)兑血(在狗肉已炒熟时把血酒沏下烧开后再焖上一会儿,味道好极了),加之吃狗肉时要喝酒,这时就还得买酒了,钱当然还是要校长出,但校长有些心疼,有一次想让我也出点血以减轻他的负担。他说,现在放学很晚了,梅武老师的老婆见放学这么久了还没回家,一定在骂他了。我今天和梅武老师打个赌:如果他回家老婆没骂他,算我输了,下次我再请大家吃一次狗肉,如果他老婆骂他了,就算是梅武老师输了,下次吃狗肉就让梅武老师出钱。大家一听,齐声应和。
我想,不管谁输,你们都是赢家,等着白吃,想得倒美!但我又抹不开面子,说“赌就赌,还怕你不成?”话说得气壮如牛,但内心却直打鼓,因为我妻子有爱唠叨的习惯,放学这么晚才回去,家中事务多,她不发牢骚才怪哩。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应允了,只有硬着头皮赌下去!
这时我灵机一动,提出买酒就买我家的酒,大家喝过我家的酒,质量不错,当即答应了。我又提出,把校长的新脸盆借给我盛酒,校长也答应了。我又说,谁跟着去监督呢?校长说,叫吴老师跟着你去吧。我知道吴老师是校长的心腹,什么事都向着他。路上,我对吴老师说,你要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要说假话。吴老师说,那当然。
快近家门时,吴老师躲在窗户下偷听,而我特意把脸盆敲得咚咚响,连连大声说,打酒!打酒!学校要买我家的酒!老婆正在剁猪草,见生意来了,接了脸盆去打酒,问打多少,我说,打满吧。她把酒放到我手里后,我立马示意吴老师走。这样,妻子没有一句埋怨的话。
到了学校,校长问吴老师,吴老师说,他老婆今天真的没有埋怨他。校长奇怪了,说这是咋回事呢?你们不会合伙来骗我吧?我笑着说,吴老师巴结你还来不及呢,他会向着我?说得吴老师脸红了。吃完狗肉回家,我大大表扬了老婆一番,把打赌的事说给她听,她说:无聊!
有一年冬天的下雨天,大家放学后玩的无聊,就说又来打赌吧。大家一致响应,其中周老师是个细心人,他说,大家猜猜今年农历是什么年?这个问题可把大家难住了,因为有谁去管这个事呢?而他见胜券在握,就说,我说对了就算赢了,吃狗肉的钱你们中的哪个出吧。当时是农历的丙辰年(1976年),可他把上年的乙卯年(1975年)挂历错当作当年(1976年)了,而事有凑巧,我也刚好把两个挂在一起的挂历看了(上年的挂历没拿掉),我就说,周老师,你错了。但周老师一根筋,说,我不会错的,我不会错的……
我原本是好心,他却不领情,这时我也就不客气了,说,我来跟你赌,保证要吃了你!周老师更来劲了,说愿赌服输,来吧……其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周老师一辈子小心谨慎,却栽在了我手里,我偷偷乐了好几天哩。
有时无聊时我也会撒个谎来逗乐。有一天空闲时我对老师们说,昨晚照火在田里抓到了一只四、五斤重的甲鱼,放在锅里压上一块十来斤的盖子,但它在锅里折腾了一夜,弄得我一晚上没睡好觉。大家一听都来劲了,说,真的吗?真的吗?这么大的甲鱼可不好抓呀,我说,是呀,是呀,真的是太难抓了……和我玩的最好的一位老师放学后特意到我家看,结果才一斤多,他说,你也太会作弄人了吧。我说,你也信?现在水田里有四、五斤的甲鱼吗?
我在当民办教师的日子里,总是喜欢苦中作乐,弄些搞笑的言行来逗大家开心一下,算是一点精神补偿吧。
2023.2.15
去新疆要过“三关”

去新疆今年是第40个年头了,回想去新疆要过的“三关”,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是去时要过“感情关”。人说“故土难离”“安土重迁”,真正到了“净身出户”时,真的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日思夜想,脑子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在脑子里打架:一个说,去!不去还等什么?一个说,好容易把家里的坛坛罐罐备置齐了,有点家的样子了,你真的舍得一扫而空,净身出户?一个说,你一人在外工作,妻子带着三个小孩在家种田,犁耙样样要求人,而求人又十分不易,你忍心让他们在泥水里挣扎?去新疆解决了家属工作,你无后顾之忧了,为什么不去?一个说,父母已年老,人说,“父母在不远游”,你忍心抛下他们?一个说,家中兄弟五个,父亲和岳父鼓励你外出闯荡,你还犹豫什么?一个说,你母亲和岳母要你留下,你忍心丢下她们?父亲说“家无浪荡子,官从何处来”?而母亲和岳母则说一走万里,人生地疏,举目无亲,一旦有个困难,求谁帮忙?
就这样,离开家乡之前,我被搅得几天几夜睡不好,在“去”还是“不去”的思考中难以抉择,真的是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了。但最终还是抵御不了“能解决家属工作”这条优惠的诱惑,而且为了去新疆,应招聘组要求,做了一份由新疆大学出的考核试卷,答卷让他们特别满意才有了这个机会,招聘单位说这是“支边”任务,有困难组织会帮助解决,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支边”了。
二是在新疆要过“生活关”。北疆从头年的十月到第二年的四月,有半年时间是冰冻雨雪天气。这半年里,我们吃的都是埋在地窖里的白菜、萝卜和土豆,想吃点应季蔬菜,那是十分奢侈的想法,有个朋友冬天到烏鲁木齐出差,回团带了一把用棉衣包裹的一小把韭菜、一小把小白菜送我,我们全家欢喜得不得了。吃的鱼都是冻僵了的死鱼,要用温水化开才能做菜,没有了鱼的鲜味。这六个月里,整日都是白菜、萝卜、土豆交替着吃,最多掺点猪肉或羊肉一起炒。
有一年冬天,连队里一位连长送了几只冻僵了的野兔给我,但吃起来味同嚼蜡,毫无兔子肉味。1983年刚去时,大米一人一月只供应一公斤,其他全是面食,这对南方以吃米饭为主的人很不习惯。我们一星期才能吃上一餐米饭。在北疆冬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雪、铲雪,清理上班路上的积雪和办公室周围的积雪,你永远清理不完,因为老天爷每天都在下雪。到了晚上,隔几个小时要起来给火炉加煤,零下十几二十度是常事,不及时加煤,一旦炉火熄了,非冻坏不可(今天统一供暖,情况好多了)。
而南疆每年三四月的沙尘暴天气昏天黑地,带着沙尘的黄风直往门缝里钻,弄得桌上和被子上到处是沙尘,每家都要备好很多篷布备用。特大风暴到来时,连人都吹得东倒西歪,如果没有抓住什么坚固扶手,可以把你吹得在地上翻滚十几二十米,让你爬起来后又跌倒,口里、鼻子里都被尘沙呛得喘不过气来。穿一件干净衣服出门打个转,回来就尘灰满满,家里连衣柜、箱子都要贴上封口。
第三关是“语言关”。我从兵团调到南疆地方政府工作后,最大的困难就是语言不通,工作起来很不方便。南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是维吾尔族人。开会要花费双倍的时间,书记说汉语,翻译要译成维语;市长说维语,翻译要译成汉语。领导下乡下基层,都要带上翻译和秘书,基层干部大都是维吾尔族人,他们说什么,我基本上都听不懂,全靠翻译译成汉语我才好记录,我把记录整理成文后交给市委书记审阅,认为可以了又要交给翻译译成维文,所以一个文件下发,往往是汉文、维文同时下发,打字员也是两个,一个维吾尔族人,一个汉族人,缺一不可。
在我当了两任市委书记秘书后,又被调到市委宣传部当副部长和兼任文明办主任。文明办主任是个苦差事,想评上文明单位的人很多,你得要去检查他们的硬件建设和软件建设,对硬件建设和软件建设都要按上面的规定要求一一予以检查评估,我要把各种规定用维、汉两种文字形成文件下发各单位对照落实,检查时又要针对存在的问题要他们及时整改,这时就要带上翻译水平较高的翻译去,把我的意见和建议及时告诉他们,所以一个单位要能评上“文明单位”,往往要鼓捣多次,工作量很大,费时费力费神,特别辛苦。
我在新疆工作、生活四十年,先在北疆的兵团,后在南疆的地方政府,虽说辛苦,但很充实,也闯过了“三关”,这篇拙文,算是我支边四十周年的一点纪念吧,写下来与朋友们共勉。
2023.3.7

魏梅武专列

魏梅武: 九岁那年, 
第一次到小姑娘家“相亲”
同屋的红卫兵脑膜炎发作去世了
我和儿子同时上学,
我读大学他念小学
魏梅武:支边新疆兵团,
一家五口的天山南北情
“不要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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