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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诗13首

阿根廷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博尔赫斯,这位被尊为“作家们的作家”的现代拉美文学之父,在其去世29年后依然读者众多、魅力不减。身为阿根廷前国立图书馆馆长的博尔赫斯,在作品中呈现出博闻、多识、机敏和睿智的特色,带有浓郁的玄学、神秘、不可知与宿命的精神内涵。他将多种文学体裁打通,文本形式不设界限,始终追求和捍卫个人表达的自由。即便在他失明以后,仍旧未放弃阅读,并且完成了文风的转变。众说纷纭、广泛译介中,博尔赫斯早已不是其单纯的本体,每个人的阅读都可以创造出一个独属自我的博尔赫斯。并且,博尔赫斯的文学立场、态度、追求、理念、特色以及价值观,都对中国当代文学构成了极为重要和宝贵的批判与启示。当我们把诸如“伟大”“优秀”之类的定语冠之于某个作家的时候,其实我们是在以此表述这位作家及其作品的生命力。这一生命力,就在于他的作品施之于他所处的当代以及此后每一个当代的诸多文学可能性之中。




里科莱塔


这么多昂贵的证据,尘土

使我们相信难免一死,

我们放慢脚步,压低嗓音

走过一列列缓慢的墓碑

它们阴影与大理石的修辞学

允诺或预示了那倍受向往的

成为死者的光荣。

苍苍的坟墓是美的,

贫乏的拉丁语和末日的锁环,

大理石与花朵的会合点,

凉爽如庭院的空地

和历史的数不清的昨天

如今是凝滞的,惟一的。

我们将这宁静混同于死亡

并且相信我们渴望结束自己

尽管只是渴望睡梦与冷漠。

在刀与激情中震颤,

在常春藤中沉睡,

惟有生命存在,

空间与时间是它的轮廓,

是心灵的魔法的工具,

而当生命熄灭,

空间,时间,死亡随之而去,

就像光明终止

镜中的幻影也就消逝

它早已在黄昏黯然失色。

树木温柔的阴影,

载送飞鸟,摇荡枝条的微风,

迷失于别的灵魂的灵魂,

有时候它们停止存在就是一个奇迹,

不可思议的奇迹,

尽管它臆想中的再生

以恐怖玷污了我们的日子。

我在里科莱塔把这一切沉思,

在我的灰烬安放的地方。



陌生的街


鸽子的幽冥

希伯莱人如此称呼傍晚的开始

此刻阴影尚未把脚步阻挡

而黑夜的来临被察觉

如期待中的一曲音乐,

不是作为我们本质上无足轻重的一个象征。

在那个光线微暗如沙的时辰

我的脚步遇到一条不认识的街道,

伸展向高贵而宽阔的平台,

在屋檐与墙垣间显现出

温柔的色彩,仿佛那天空本身

正在把背景震撼。

一切——简朴房舍的真诚的平凡,

矮柱与门环的戏谑,

阳台上也许是一位少女的希望——

深入我空虚的心

有着一滴水的清澈。

也许正是那惟一的时辰

以魔力抬高了那街道,

赋予它温柔的特权,

令它真实如一个传说或一行诗;

无疑我感到了它远远地临近

仿佛回忆,它精疲力竭

只因是来自灵魂的深处。

亲切而又刻骨铭心的

是明朗街道的奇迹

而只是在往后

我才明白那地方与我无关,

每一间房舍都是一架烛台

芸芸众生在烛台上燃烧着孤单的火焰,

而我们不假思索的每一步

都在迈过别人的各各他 。




墓志铭

给伊西多罗·苏亚雷斯上校,我的曾外祖父


他的勇武越过了安第斯山脉。

他曾与群山和军队交战。

豪气长存,他的剑已习以为常。

在胡宁他给那次战役带来一个幸运的结局

用西班牙人的鲜血染红了秘鲁的长矛。

他书写下战功的册页

这散文像吹响战歌的小号一样坚定。

他被残酷无情的流放包围着死去了。

如今他是一捧尘土与光荣。




庭院


夜幕降临

庭院的两三种色彩渐感疲惫。

满月那伟大的真诚

已不再激动它习以为常的苍穹。

庭院,天空之河。

庭院是斜坡

是天空流入屋舍的通道。

无声无息,

永恒在星辰的岔路口等待。

住在这黑暗的友谊中多好

在门道,葡萄藤与蓄水池之间。




空空的客厅


一如既往,桃花心木的家具

在锦缎的踌躇中继续着

它们永远的交谈。

银板摄影术

骗人地显示它们隐居在镜中的老年

那虚假的接近

而在我们的审视之下它们躲避

如含混纪年的

徒劳的日期。

以模糊不清的姿态

它们近乎真实的焦急嗓音

追赶着我们的灵魂

落后达半个多世纪

此刻它几乎已赶不上

我们童年里那些最初的黎明。

经久不变的现实

令人信服,血色红润

在街上的车来人往中庆贺

它在当今的神化

那坚不可摧的完全

与此同时光明

却透过玻璃窗的缺口

挫败了垂老的扶手椅

又困迫与扼杀

那些先祖们

枯萎凋零的嗓音。



罗萨斯


在宁静的厅堂里

那简朴的时钟散布着

一种已经没有偶然也没有惊奇的时间

它所凌驾的可怜的苍白

如尸衣裹住了桃花心木的红色激情,

某个温存、怨恨的声音

宣布了那熟悉的,骇人的名字。

那暴君的形象

充斥了这一瞬间,

并不像森林中的大理石像那么清晰,

而是巨大而阴暗

仿佛一座远山的暮色

而猜想和记忆

又接替那隐约的谈论

如深不可测的一声回响。

以声名狼藉著称

他的名字曾使街市成为荒漠,

曾是加乌乔的偶像崇拜

和刺伤历史的恐怖。

如今遗忘抹去了他的死者的名单,

因为他的罪并不完全

倘使我们将它们与时间的恶行相比——

这孜孜不倦的不朽

以缄默的过失消灭种族

而它永不弥合的伤口

容纳了一切流血

最后的神要在那里止住末日的血液。

也许罗萨斯

只是一把贪婪的匕首,像先辈断言的那样;

我相信他与你我同样是

众多事件中插入的一个意外

生活在每日的惶恐里

为了幸运和惩罚,忧心忡忡于

人事的无常。


如今大海是一道水的屏障

横在他的遗骸与父土之间,

如今每一位生者无论多么悲伤

都会踩碎他的虚无与黑夜。

上帝也许已将他遗忘

而一份侮辱,不如说是一种慈悲

是以仇恨的施舍

来推迟他无限的消逝。




愧对一切死亡


免于记忆与希望,

无限的,抽象的,几乎属于未来,

死者不是一位死者:而是死亡。

像神秘主义者的上帝,

他们否认他有任何属性,

死者一无所在

仅仅是世界的堕落与缺席。

我们夺走它的一切,

不给它留下一种颜色,一个音节:

这里是它双眼不再注视的庭院,

那里是它的希望窥伺的人行道。

甚至我们所想的

或许也正是它所想的;

我们像窃贼一样已经瓜分了

夜与昼的惊人的财富。




一切墓碑上的铭文


不要让鲁莽的大理石

喋喋不休,冒险地违背遗忘的全能,

没完没了地回忆

名字,声誉,事件,出生地。

这么多玻璃珠宝最好由黑暗评判

人既沉默,大理石也无需开口。

逝去的生命的本质

——颤抖的希望,

悲痛的无情奇迹和物欲的惊奇——

将长存不灭。

专横的灵魂盲目地追求永生

这时他在别的生命中得到了保证,

这时候你自己就是那些不曾生活在

你的时代的人们具体的延续

而别人将是(现在也是)你在尘世的不死。




余晖


日落总是令人不安

无论它是绚丽抑或是贫乏,

但尚且更令人不安的

是最后那绝望的闪耀

它使原野生锈

此刻地平线上再也留不下

斜阳的喧嚣与自负。

要抓住这紧张而奇异的光有多难,

那是个幻象,人类对黑暗的一致恐惧

把它强加在空间之上

它突然间停止

在我们觉察到它的虚假之时

就像一个梦破灭

在做梦者得知他正在做梦之时。




拂晓


深邃而普遍的黑夜

几乎不曾为一盏盏苍白的提灯所否定。

夜里一阵迷路的疾风

侵入了沉默的街道

颤抖着预示了

可怕的拂晓,它徘徊

如一个谎言游荡在

这世上荒芜人烟的郊外。

钟情于这安逸的黑暗

又惧怕黎明的威吓

我又一次感到了那出自叔本华

与贝克莱的惊人猜测,

它宣称世界

是一个心灵的活动,

灵魂的大梦一场,

没有根据没有目的也没有容量。

而既然思想

并非大理石般永恒

而像森林或河流一样常新,

于是前面的那段推测

在黎明采取了另一个形式,

这个时辰的迷信

在光线如一支藤蔓

即将缠住阴影的墙壁之时,

降服了我的理智

并描画了如下的异想:

倘若万物都缺乏实质

倘若这人口众多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其错综复杂足以与一支军队相比,

却仅仅是一个梦

由灵魂共同的魔法获得,

那么就有一个时刻

它的存在陷于混乱无序的危险

而那就是黎明震颤的瞬间,

这时梦见世界的人已不多

只有几只夜猫子保存着

大街小巷灰色的,几乎

没有轮廊的图像

他们随后要与别人将它确定。

此刻生命的持久梦境

正处于崩溃的危险里,

此刻上帝会轻易地消灭

他的一切作品!


但又一次,这世界拯救了自己。

光明漫流,虚构着肮脏的色彩

而心怀某种歉疚

悔恨我每天复活的同谋

我寻找我的屋舍,

在大白的天光中它惊愕而冰冷,

与此同时一只鸟不愿沉默

而那消褪的黑夜

留在了失明者的眼里。




肉铺


比一家妓院更卑贱

肉铺在街上炫耀着招牌像一个侮辱。

在大门上方

一只瞎眼的牛头

俯瞰着妖巫的子夜会

看那些剥皮肉脯与最后的大理石

带着一尊偶像的遥远的威严。




平凡

给艾蒂·朗热


花园的格栅门打开

顺从如一张

频繁的习惯常加探问的书页

而一旦进入,我们的眼睛

不需要注视那些

在记忆里确切无疑的事物。

我熟知习惯和心灵

和那种隐语行话

每一群人都在编织着它们。

我无需说话

也不必佯装拥有特权;

我身边的人们都与我熟识,

我的担忧与弱点他们了如指掌。

这就是那最高的获取,

上苍也许会将它赋予我们:

没有惊叹也没有胜利

而仅仅是被朴素地接纳

作为不可否定的现实的一部分,

像那些石头和草木。




离别


在我的爱人与我之间必将竖起

三百个长夜如三百道高墙

而大海会是我们中间的魔法一场。


时间残忍的手将要撕碎

荆棘般刺满我胸膛的街道。

什么也不会有了,除了回忆。

(哦悲伤赋予的黄昏,

渴望见到你的黑夜,

颓丧的原野,苍凉的天空

在水潭深处蒙受耻辱

如一位坠落的天使……

还有你的生命为我的向往增辉

还有那荒凉而又快乐的街巷

今天在我爱情的光辉中闪耀……)


如同一座雕像决定了一切

没有了你会使更多的原野悲伤。

陈 东 彪 译




蒙 昧 时 期 的 诗 歌

蒙昧时期的诗歌是在纳季德、希贾兹、阿拉伯半岛北部的广阔的大沙漠中产生并发展起来的。沙漠是产生天才诗人的摇篮。这些诗人中,有的诗人祖上是在也门,而后迁徙到北方的,如乌姆鲁勒·盖斯、哈泰姆·塔依;有的诗人属于阿德南种源而生活在旷野并受其影响的,如拉比尔部落的穆海希勒、塔拉法、艾尔萨,姆德里部落的纳比埃、祖海尔、赖比德。这并不奇怪,旷野永远是诗歌灵感的发源地,旷野能使人感觉敏锐,才思聪慧。诗歌在沙漠有着崇高的地位和极大的影响,它是诗人心理感觉的反映,是部落的喉舌,也是部落历史的记录。有一些首府,如希拉王国和迦萨尼王国的首府,把诗歌创作引向政治、为有权势者歌功颂德,从而为罗马和波斯等外国文化和西方文明的传人打开了大门。这些首府的国君们把诗人召集到宫廷之中,然而,宫廷并不是启迪诗人灵感和增加想象力的地方。
诗才在一切古代民族中都受到尊崇。从前,阿拉伯人认为每个诗人都有一个精灵在向他启示诗句。那时,诗人的社会地位十分显赫。按照诺尔德凯 [1] 的说法:诗人是“部落的先知,和平的领袖,战争的英雄;寻找新牧场要征求他的意见,搭起帐篷或收起帐篷,全凭他的一句话;他就像一个带领一群焦渴者寻找水源的向导……那时,诗人的地位高于演说家,影响也更大,因为诗歌容易记,更容易琅琅上口。而且有时诗人比他所在部落的首领更有权势,刑事纠纷和繁难事务往往按着他的才智和意见来处理、解决。他的话至高无上,他的话就是法律,他作出的判决就像司法判决一样被执行。有时,诗人的一行诗就可以提高或贬低一个部落的声誉。”
每个部落都切望有一个能与它的首领、演说家并驾齐驱,或者比首领和演说家更高明的诗人。一旦某个部落涌现出一位诗人,全部落都为他大举庆贺、大摆筵席,其他部落也都前来为它出现一位能言善辩、维护尊严、记载光荣历史的诗人而祝贺。他将像“新闻记者”一样传播思想、进行调解、动员战争,揭露敌人的丑行、歌颂本部落的荣耀、鼓动同盟者的激情……所有这一切,更加促使诗人享有相当的地位和权力。因此,国王和埃米尔们把诗人召集到宫廷之中,希望诗人们能偏袒他们。
当时,每个诗人都有一个传诗人,他像徒弟跟随师傅一样跟随着诗人,传播他的诗歌。有许多传诗人就是在跟随诗人的过程中获得渊博知识而后成为大诗人的,比如乌姆鲁勒·盖斯是诗人艾布·杜阿德·艾亚地的传诗人;祖海尔是诗人奥斯·本·哈吉尔的传诗人;艾尔萨是诗人穆赛依布·本·阿莱斯的传诗人。
蒙昧时期的诗歌的题材源于诗人的生活、自然环境和那时的社会。诗歌的主要题材包括:描写、赞颂、悼念、讽刺、矜夸、爱情、饮酒、苦行、格言等。
贝督因诗人观察他们周围的客观世界,并深入到客观世界之中对它进行描写。他们描写家园、大地、天空及旷野中的一切动物、植物以及其他的物体;社会现象包括遗址、定居、迁徙、战争、集会、娱乐以及降雨、天晴、刮风等沙漠里的其他自然现象。描写的目的一般不只是泛泛地描写事物,而是诗人借用描写的方法来说明自己的观点,或表达愿望,或是为了鼓动情绪,激发感情。蒙昧时期著名的描写诗人有:乌姆鲁勒·盖斯、祖海尔、纳比埃、昂泰拉。
贝督因诗人是在部落首领和骑士们的旨意下进行创作的,是部落的喉舌,他们热情地赞颂本部落的首领和骑士们。他们也赞颂别的部落中慷慨大方、行善施舍的人。赞颂诗本是一种独立的诗体,专门颂扬蒙昧时期的美德和功绩,开始时它避开了谋利、阿谀奉承、讨好的恶习,而表现了爱戴、感激和敬佩之情。后来它才渐渐发展成为一种阿谀奉承谋取暴利的手段。蒙昧时期著名的赞颂诗人有:祖海尔、纳比埃、艾尔萨。
赞颂死者称为悼念。诗人悼念和哀痛本部落被害的英雄,号召人们为他们复仇。在牺牲的亲人和朋友面前,诗人感情激动,痛哭流涕,用悲愤的诗歌表达自己的哀痛。或者出于礼节,诗人也常常悼念曾热情款待过自己的其他部落的首领。悼念诗的题材与赞颂诗的题材一样,包括可敬的品德、高尚的行为和蒙昧时期人们所敬重的一切行为。当时悼念诗也是一种重要的、独立的诗体。著名的悼念诗人有穆海希勒、韩莎。
贝督因诗人是部落间进行唇枪舌战的勇士。讽刺诗是蒙昧时期的诗歌中一个比较重要的独立种类。它们多半都是有关部落之间连续不断地互相攻击、侵犯和互相敌视方面的诗,大部分部落性的、语句尖刻的讽刺诗,揭露了敌对部落的丑闻,对他们进行攻击。有时,讽刺诗竟变成了所谓“讼争”,即被请作仲裁的诗人在某一问题上,特别是在领土主权等重大问题上,为一方部落首领进行辩护,写诗支持他,并贬斥和恫吓另一方。著名的讽刺诗人有侯特埃。
贝督因人喜欢自夸,因而产生了矜夸诗,夸耀个人及部族的光荣史迹,为此十分自豪。它的内容包括品德高尚、出身高贵、行为清白。著名的矜夸诗人有昂泰拉、赛茂埃勒、哈里斯·本·希利宰、阿慕尔·本·库勒素姆、艾尔萨。
贝督因诗人钟情于爱,因而产生了爱情诗。在他们生活的大部分闲暇时间里,在他们无法安定的生活中,他们和妇女频繁接触,使他们对妇女产生了强烈的爱慕之情。因此他们找女人倾谈,与她们幽会,一旦迫不得已分离时,他们就感到苦恼。分离后,他们又情意绸缪,事事忘不了她们。于是他们写诗,对她们进行描绘,或者直接写诗给她们,向她们倾诉思慕之情。蒙昧时期的爱情诗分为两类,一类是游牧人纯洁质朴的情诗,仅仅叙述因思念某一个女人,心中如何惆怅、苦恼的情形。另一类是都市人粗俗的调情诗,它是都市王公贵族和纨挎子弟创作的,这类诗很庸俗,有时他们甚至写出淫词荡语,不但将诗人和情人的对话写进诗句,而且还叙述他们放荡冒险的故事。诗人们还故意编造情诗,作为表现不同主题的诗歌的开场白。著名的纯朴爱情诗人有昂泰拉,著名的放荡调情诗人有乌姆鲁勒·盖斯。
酒从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其他邻近地区传到阿拉伯人那里。到了贝督因人手里,价格已十分昂贵。只有富裕者、显贵者、不惜耗费巨款者才能饮沽。一些诗人边酗酒,边得意地对酒加以描绘,因此产生了颂酒诗,著名的颂酒诗人有艾尔萨、塔拉法。
贝督因诗人观察人生,感到它转瞬即逝,再进一步地观察道德、社会,他们就时而提出苦行的观点,时而又提出格言的观点。他们把经过切身的生活经验,而不是经过思考和深刻的分析提炼出来的观点用若干零散的诗句或短诗表达出来。以格言诗著名的诗人有祖海尔、阿迪·本·宰德、伍麦叶·本·艾比·绥勒特。
蒙昧时期的诗歌大多是原始的即兴诗,也讲究某些修辞和音律。这种原始创作主要表现在内容、想象、感情方面,也表现在形式和词句方面。
内容方面蒙昧时期的诗人从他们的生活环境中选择容易提取的题材,不愿意花费心力去寻找那些深刻的内容。因为他们的生活单调,思想狭窄,这是他们的诗歌非常呆板的重要原因。另外,他们还容易冲动、富有激情,这使得他们的诗歌没有幻想,缺乏创新,寓意不深。他们只注重忠实于客观事物,不进行提炼,诗句随口而出,只有祖海尔、纳比埃,特别是哈里斯·本·希利宰在其诗歌中才表现了某些创作和锤炼的迹象。
蒙昧时期的诗歌几乎没有什么逻辑性和构思,虽然诗人头脑中有着各个部分互相联系的完整的思想,但是,大部分诗歌都没有表达出完整的思想。学者基布针对这一问题说:“贝督因人的艺术创作是由彼此不同的因素构成的,每种因素都自成一体,在诗歌的目的、语言的流畅和精湛的艺术之间相互没有联系,但是他们进行创作的思想是一致的。然而,这种零散的感觉和局部的观点,使诗人对某一事物的观察极为透彻、细致。贝督因人生性不善于创作,他们自成一体的个人主义使每一行诗都自成一个独立的诗节,它妨碍了全诗的统一。由于他们缺乏分析能力和对诸事物寻根求源的深入研究,因此,他们的个人主义更加滋长。诗人注重诗歌开头的诗句的优美胜过注重全诗结构的完整。因为一行诗的好坏可以成为衡量一个诗人地位高低的尺度,往往以一行或数行好诗就可以胜过其他诗人。”
因此,诗歌的结构松散。一旦贝督因人想要创作一首某一内容的诗歌,那他就怀着一定的创作意图,用大量的时间到激发他创作激情的地方去,站在遗址面前,开始追忆往事,创作诗歌。由于见到女友、情人和见到他们曾住过的遗址而触景生情,因此,他在或长或短的诗歌中总要提及女友或情人。有时,描绘遗址的诗句比描绘其主人的诗句多。在痛哭一场之后,诗人方才启程。但是,他忽然看见在他面前的原野上来回走动着骆驼,它是他的伙伴和密友。于是,他又描写骆驼的速度和力量,因为他们必须骑着骆驼才能穿越辽阔的大沙漠。诗人把骆驼比作沙漠中的野兽,用诗来描绘他的骆驼和骆驼走过的路程以及途中所遇到的事物,他陶醉在诗的意境之中,常常忘记了自己。就这样,诗人创作的诗歌的主题随着他抵达目的地而结束了。接着,诗人又转换主题,赞颂或者号召战斗,或者请求赦宥。诗人在诗中转换主题,在多数情况下是突然转换的。
想象方面蒙昧时期的诗人生活环境孤立,互不往来,因而想象力很狭窄。他们对事物的想象无非是一些描绘,这些描绘又极易选取。他从最熟悉的事物中取材,描绘中多用比喻,用类似的事物比拟想要说明的事物,诗人用比喻的各种格式和其他多样化手法来创作自己的诗歌,用以表达自己的思想。描绘是蒙昧时期所有诗人在诗歌创作中所采用的最基本的一种艺术手法。蒙昧时期的诗人的描绘一般真实而细腻,然而又显得非常死板,不生动,不鲜明,缺乏人物形象和必要的夸张。蒙昧时期的诗人的比喻中还多铺陈和旁述,就是用甲物来比喻乙物,然后乙物被扔到一边,抓住甲物描绘一番,诗歌的长短要按创作的需要和诗人的喜好而定,这就是上面所说的比喻。纳比埃·朱布尼尼、赖比德·本·拉比尔等人以此著称。
感情方面蒙昧时期的诗人的感情也很朴实。在他们的大量的诗歌中没有丰富的感情描写,没有深刻的心理分析,没有心理活动的解释,更没有对内心深处的苦恼的叙述。你读蒙昧时期的某些诗歌时,会看到诗人的性格已经和部落完全融合在一起,好像诗人已不存在了,像哈里斯·本·希利宰、阿慕尔·本·库勒素姆等诗人的悬诗就是这样。然而,有些蒙昧时期的诗歌也表现了诗人的性格,诗中简略地抒发了诗人的感情,像昂泰拉、乌姆鲁勒·盖斯、尚法拉等人的诗就是如此。
形式方面蒙昧时期的诗人的风格大多是演讲式的,好像每首诗都是为了向人们吟咏而作。诗句雄浑有力、语言铿锵豪放,有时也很粗糙。总的来说,它是琅琅上口、富有感情的诗歌。
蒙昧时期的诗歌由于诗句简练和用暗示来表示,因而出现了某些隐晦之处,这是因为诗人在表达某种事物时,只表达它的局部而又不加解释;其次,诗歌使用的是生僻的和不再使用了的词汇;另外,诗歌中所借用的史实,还必须对有关的历史进行了解才能明白。
音律方面蒙昧时期的诗人创作的大多数诗歌都是按照长“泰法伊勒” [2] 诗律创作的,尽管并不忽视轻松、柔和的诗律,特别是在怀念、矜夸、激情、爱情这些需要情感的场合。蒙昧时期的诗歌的音律中存在某些紊乱,这是因为使用了诗歌上的某些“通行证”——如果对那个时代可以用诗歌“通行证”这个词的话,就像用“麦法尔伦”来代替“麦法伊伦”,硬凑长诗律一样;又像在一首诗中多处使用不同音符的韵脚字母一样。
蒙昧时期的诗歌有着巨大的历史价值。它是那个时代最重要的一份历史文献,其中汇集了很多知识,甚至更确切一点说,可以称它为《阿拉伯人的诗集》。因为它使我们了解了阿拉伯半岛上的自然条件、地理状况。它不但详细地记载了半岛上许多地方的位置和它的自然环境形成的因素,而且还使我们了解了阿拉伯人的社会、思想情况,记录了他们的道德、风俗、宗谱及其功勋、业绩,描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如居住、迁徙、饮食、衣着、服饰,等等,同时也记录了他们的宗教、信仰感情和他们所掌握的学问、知识和拥有的手工业,等等。对诗人的研究证明了这一切,诗人的遗作也说明了这一切。
《穆阿莱嘎特》是流传至今的蒙昧时期的诗歌中最好的七首长诗。据伊本·阿卜杜·拉比(939)、伊本·赖西格(1064)、伊本·赫尔顿(1405)说,《穆阿莱嘎特》是阿拉伯人最欣赏的七首诗,用金水抄在麻布上,悬挂在天房的幕帷上。但某些近代学者,和比他们稍早一些的学者如艾布·佐法尔·努哈斯(949),否认了这种说法,他们认为这七首长诗是由传诗人哈马德·拉维叶(772)在阿拔斯王朝初期收集的。它有时被叫做悬诗,有时被叫做描金诗,有时又被叫做七首长诗,有时又被叫做项圈诗。
关于悬诗的数目,历史学家们也意见不一。大多数人认为是七首,其作者是乌姆鲁勒·盖斯、塔拉法·本·阿卜德、祖海尔·本·艾比·苏勒玛、赖比德·本·拉比尔、阿慕尔·本·库勒素姆、昂泰拉·阿柏斯、哈里斯·本·希利宰;也有人认为是八首,即加上纳比埃·朱布亚尼的悬诗;第三部分人认为是十首,除上述七首长诗外,还加上纳比埃、大艾尔萨、阿比德·本·艾布拉斯三人的悬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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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萨拉蒙诗10首

西奥多·罗斯克诗5首

英格尔·克里斯滕森《光》


冥冥漠漠春无极 此时惟有杨花色
一朝风雨蘼芜烂 独操垂条三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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