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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博【学习】月记(21年4月下旬到5月下旬):开题、韦伯与导师

高行云 社会学理论大缸 2022-06-17

文/高行云

首发时间:2021年6月18日


【注:6月初时】趁最近有几天的空,赶快写写月记,要不又要飞忙起来了。

 

01

开题:准备工作完毕


统计了下:

摘录和写了342页的笔记,每月写小论文和导师meeting,写了4篇一共26256字。

 


1月份,我是整理了我的博士论文可能涉及到的文献,一共23页,其中社会学文献是10页,甚至还包括自然科学哲学(尤其是生物学、心理学)、政治学、管理学和一般认识论方面的一些文献,但坦白地讲,自然科学哲学、一般认识论都基本没看!而直接相关的社会学、政治学等方面,发现整理得根本不够用!

 

再对比来看,非常明显!数量就不算了,因为经常补充或删除,排了序号再改好麻烦。 


 

回想一开始看Herbert Blumer,就在想努力形成一套“工作方法论”,因为还要几个月都做同样工作,所以就按我之前讲的“八步法”开始整理、阅读和写作。但是,当时也没想到,其实到底这几个月下来,工作量是什么规模。

 

02

研究韦伯:比脑洞、比不出错


我选题时就知道最大挑战是韦伯!但其实真要处理起来,就知道可能难度没有想象得那么大。

 


不是说韦伯太容易了,而是对大家都难!每个研究韦伯的人,都要困于文本不清、困于韦伯文献太多,所以最后反而拉平了研究层次了。尤其是,庞大的遗产,研究到具体某个点时,会发现有不错的成果,这反而不错。

 

说研究韦伯反而容易,是最后比的是脑洞了!

因为韦伯自己也没写清,具体到我关注的方法论相关的某个点,韦伯引用也好、讲述也好,可能又未必那么多,最后就像什么呢?就是历史学家在研究三国和更早的历史!史料有限,想象无限,于是能看到各路人马,不停地拿当代的东西往里靠,把什么定性比较分析方法、什么库恩、维特根斯坦,都往韦伯没有足够证据地方来套。

 

这学术做成比脑洞了!但这种想法,只是说对一半!

 

当大家都在比脑洞的时候,反而你想说一个“不要出错的”道理,更容易!别人在想证明,到底刘备是不是刘皇叔、诸葛亮到底早饭吃什么,但你要讲到底曹操到底有没有当皇帝,这道理就太不会出错了。反过来,当你站在不会出错的道理,来指责别人胡说,理由不足,也就很方便了。

 

很多扯的是真没道理,连韦伯全集的方法论一卷主编,都这样说那些研究他的二手文献:

a literature that has lednowhere […] Weber failed to explain what an ideal type is.

 

03

刺激与挑战:在导师最熟的领域


我的两位老师都是批判“批判实在论”,当我还没写这一部分,就看到一向热情的南欧来的第二导师,非常兴奋了。但是,毕竟我关注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且算不上主流的线索。因为主流线索还是从因果性、存在论入手。

 

所以,当我要发表自己的总结和评估时,会最直接的遇到:“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你没考虑”的评论。同时,当我想跨出这个领域,引入新知的时候,这也会造成挑战。比如,我把一位政治学家的方法论带过来,虽然背后涉及的是gendering welfare state到底合不合适,但这要说服已经接受批判实在论主要内容是什么的两位老师,会有个说服过程。

 

当然,这部分得到的意见也会最具体的,比如大导Steve就告诉直接给我重新组织框架,和我说怎么论证更紧密一些。而自己提出一些新解读,也更容易得到理解了。

 

在和导师meeting的时候,Steve和我说我当时懒了所以漏读的文献,就是SayerHolmwood2000年前后、于Sociology期刊上的争论,关于要不要gendering organization的议题。简单地讲,到底“父权制”是不是内在于“资本主义”?还是只是偶然相关的?所以,我也要还要回去再读。

 

04

回顾硕导的启发:通过学习化学史更理解社会学



 

5月最大精力是在读杜威,因为我在去年读《确定性的寻求》一书时就这么打算了,用他的框架。年初再读他的盛名的《逻辑》(1938)时,十分痛苦,不知道在干嘛,也挺气馁。不过,好在是,几个月下来,读批判实在论、韦伯等作品,会慢慢理解杜威的思想。

 

不过,真要促进我理解杜威,反而是读化学史哲学家Hasok Chang的作品。这位在剑桥任教的韩国人,写过温度计是怎么发明的?化学革命是怎么接触Water =H2O的。

 

可能会有人想,我为什么会这么绕道?直接看社会学里现成的不就行了吗?!我在读硕士的时候,对(社会)科学哲学没有专门研究,但导师万毓泽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当时说过几点看法,对我没有直接影响,但一直让我经常反思自己的选择与想象:

 

(1)我问:为什么你会研究Mario Bunge?

万答:……有一个原因,是他是懂科学的。大多科学哲学家不知道科学是怎么实践的,尤其是大多是基于20世纪初的物理学、化学,远远不知现在的生物学、医学等科学的新发展。他是懂的,如果我看他的科学哲学文献,我是可以一定程度上依靠他。

 


(2)我问:怎么看批判实在论?

万答:……有一个看法是,批判实在论只是科学哲学里一支,甚至算不上广泛影响的一支。

 

这两个判断,对我现在做博论挺有影响的。尤其是我也慢慢发现,自己是更接受“科学实践哲学”:在社会科学哲学的两面,规范性与实践性,更要从后者出发。同时,我也不会陷入说,批判实在论是新一支,所以就崇拜他,看着它的走。

 

Hasok Chang是Nancy Cartwright的高徒,他的研究相信对社会学也会很有帮助,但最直接的是,是让我知道如何理解杜威了。杜威是直接参考了P. W. Bridgman,而Chang又深度发展了Bridgman。所以,Chang的文献,我就写了快50页字的笔记。反过来再看《确定性的寻求》也就能写了也差不多50页的笔记了。

 

因此,我才在我的《历史社会学的逻辑》一书前言里,这样致谢我的硕导:

2017年以来跟随台湾中山大学社会学系万毓泽教授学习社会理论,又常感受到何谓综合、何谓视野,因而希望自己有所突破。”

 

 

05

本科跟学校、硕士跟院系、博士跟导师


 

也可能是现在疫情,还没去爱丁堡而导致的偏见。或者是个人性格和成长阶段的变化所导致,现在会有种感觉:

 

本科是跟学校打交道

硕士是跟院系打交道

博士是跟导师打交道

 

所以难怪,为什么越是名校的校友会,越会只承认本科在这读的学生。确实只有本科阶段,才会那些跨院系的修课和活动。但到了硕士阶段,我至今想到的感谢的,都是非常特定和院系有关的,比如我在哲学所非常平等、批评和文本精读氛围。虽然我在社会所、政治所、管理学院都修过几门课,但是那种由于课程建制、同辈关系所带来的差异,让自己更是和这个系所打交道的感觉。最起码的就是行政人员。我才在我的硕论要特别感谢我们所的助理玮婷姐。

 

但是,到了博士阶段,毕竟在英国制度下,又没有课程(以前是真没课,这两年非要搞个seminar),研究焦点更明确,真是目光都是自己的研究和导师打交道。要是和院系打交道,不是不多活动。比如,“爱丁堡学派”那个著名的研究unit,虽然是在我们社会与政治学院,经常发各种活动通知过来,从计算机研究到医学伦理,无所不包,真是超有钱。但毕竟到这个阶段,和本科时喜欢猎奇地听各种讲座,不太一样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计划表是更有规律,不会轻易地去听一些讲座了。

 

这种和导师打交道,不是抗着导师大旗。甚至,都不是有所谓的“师门”。导师有几篇文章和我的关系密切,但也从不会要求我一定要往某个框架来。

 

这种打交道,一方面有老师对学生的服务上的。

导师会按学生的需求,了解各方资源。比如当时苏格兰有个奖学金,马上发给我,说申请要注意什么,有期刊在做special issue和我的博论相关,让我考虑考虑。同时,到底我要不要秋季去爱丁堡,他更会从学校制度上,帮我了解,给我一些意见,还告诉我你要是什么时候最后决定,随时和他说,他再来和系里行政老师来问。

 

尤其是现在写论文,两个老师还单独商量好,再来问我:宇凡,你平时写的论文,是想要我们给详细的点评,还是整体简略的点评呢?我没明白这句是什么意思,我说:当然越多批评越好呀!要不我哪知道读者、同行是怎么看,也尤其我是二语写作,不知道我写的英语在母语是英语的学者看来会是什么样理解、会不会有误解。两位老师原来解释说:有的同学比较敏感,所以如果给的意见太多,他/她们会觉得自己不够好,很气馁,所以想了解我的感受和看法。如果我需要鼓励、感觉批评会沮丧,那就会批评得少一些。

 

导师是在给博士做服务。

所以难怪!我的导师总是被不同的学生说人太好,反而自己太忙啦,自己都没时间写书了!

 

另一方面,这种打交道也是性格人格上的直观理解。

其实两位导师的性格差异很明显,我导师组合也很奇怪。大导师Steve虽然是新西兰人,但就是爱丁堡毕业、出去做了博后再回来,呆了这么多年,所以对这地方是很熟的,也很英国范,说话很英式含蓄,但他本人又很鼓励型,愿意花时间很仔细看学生的东西,甚至帮我把语法什么都一点点改。比如,他觉得我某句没有表达清楚,会在标注时帮我改掉语法问题,同时这样含蓄地说:

 

I think you mean: “….”(修改后的句子)

 

这样一来,让我觉得不是我没写得让人搞不懂,而是他搞懂了、帮我写清楚一些。

  

二导是希腊人,真是南欧人的爽朗,说话时候真是笑脸居多,纯真感挺强的。希腊导师也会非常强烈地直接点评谁好谁不好,跟我介绍那些英国大佬都是什么样的,也会很自信说:“你看看英国的40岁以下,能以社会理论旗帜刊物上发表3篇以上,除了我,还有几位?”这可是Steve真说不出来的话。

 

再者,这种更多地是和导师打交道,更是学术兴趣上的共同发展。

希腊导师是Steve2013年左右的博士生,所以大家的兴趣真是都很接近,故交都很近,彼此文献都很熟。当然,这样组合就会有个好处——但也不好的地方。导师间不同意见会不明显。比如,当时写批判实在论的时候,希腊导师觉得我开头可以换种写法,但meeting之后,Steve还会和说,其实你这样写也可以,再给出不同看法,给予鼓励。他们商量起意见,也很容易,毕竟以前师生关系,现在又是论文合作关系,很熟的。

 

大家研究方向相近,所以在email经常能讨论起来,知道彼此在说什么,调侃什么。不过,每一代人具体做的、本阶段做的又不一样,也会彼此尊重。比如,希腊导师在说批判实在论的时候,Steve也不介意会直接说我现在搞Latour正火热呢,那是我过去式了。希腊导师吐糟英国学界搞理论很弱势的时候,他们都很会希望讲讲美国的社会学界是什么样的。

 

尤其是Steve,他也知道我一直对“实践”取向的社会科学哲学更感兴趣,所以在先empitical assessment,他有时遇到一些理论上的疑惑,比如“那些不发展理论的学者,到底在做经验研究时是怎么理解理论的呢”,反而会问我意见,因为觉得我会给出一些经验研究上的具体案例。

 

    * 这是Sociological理论大缸的第558期推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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