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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赫士诗6首

Luis Borges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 ,1899年8月24日-1986年6月14日),阿根廷诗人、小说家、散文家兼翻译家,被誉为作家中的考古学家。生于布宜诺斯艾利斯(Buenos Aires)一个有英国血统的律师家庭。在日内瓦上中学,在剑桥读大学。掌握英、法、德等多国文字。作品涵盖多个文学范畴,包括:短文、随笔小品、诗、文学评论、翻译文学。其中以拉丁文隽永的文字和深刻的哲理见长。
诗歌、散文和短篇小说是博尔赫斯三大创作成果,而且各有千秋,相互辉映。有一种很生动的说法是:“他的散文读起来像小说;他的小说是诗;他的诗歌又往往使人觉得像散文。沟通三者的桥梁是他的思想。”他是与帕斯、聂鲁达齐名的拉美三大诗人之一,他的诗歌语言质朴,风格纯净,意境悠远。他的散文大多非常短小,但构思新颖,结构巧妙,安德烈·莫洛亚:“博尔赫斯是一位只写小文章的大作家。小文章而成大气候,在于其智慧的光芒、设想的丰富和文笔的简洁——像数学一样简洁的文笔。”

他的作品反映了“世界的混沌性和文学的非现实感”。例如他最著名的短篇集《虚构集》(1944)和《阿莱夫》(1949)中就汇集了很多共同的主题:梦、迷宫、图书馆、虚构的作家和作品、宗教、神祇。他的作品对幻想文学贡献巨大。研究者们也注意到博尔赫斯不断恶化的眼疾似乎有助于他创造性的文学语言,毕竟,“诗人,和盲人一样,能暗中视物”。博尔赫斯的文体很特别,他的小说写的很像诗歌又很像散文,帕斯说博尔赫斯的文体几乎是三位一体,这样一种特殊的文体,是独一无二的。
他早年深受柏拉图和叔本华等人的唯心哲学,还有尼采的唯意志论的影响,并且从休谟和康德那里接受了不可知论和宿命论、以及古希腊哲学家芝诺、苏格拉底等人的哲学影响。他对笛卡尔的思想也了然于心,在上述哲学家的观点的基础上,他采用时间和空间的轮回与停顿、梦境和现实的转换、幻想和真实之间的界限连通、死亡和生命的共时存在、象征和符号的神秘暗示等手法,把历史、现实、文学和哲学之间的界限打通,模糊了它们的疆界,带来一个神秘的、梦幻般的、繁殖和虚构的世界,在真实和虚幻之间,找到了一条穿梭往来的通道,并不断地往返,并获得神奇的阅读感受。


 

爱的期待


你额间明澈如节日的亲密,

或者集众爱于一身的你的肉体——神秘无言一如少女, 

或者你生命中种种无声或可以用字语表达的情态, 

都比不上这意念的礼物更叫我心动 

——看着你蜷曲地睡卧于 

我守候渴望的臂弯里。 

因为睡神宽赦的美德,你居然再度成为处女, 

安静闪烁,如同被记忆精选出来的欢乐, 

你将给我你自己也不曾有的生命余裕。 

置身于安宁中,我将探知你存在的极岸, 

并且,或许这是第一次, 

我将像上帝看你般地察见你: 

虚构的时间打破, 

没有爱,也没有我。

   


 

循环的夜

——致雪维也纳娜.布瑞奇


毕达格拉斯勤学的弟子都知道:

天体和人类周而复始地回归; 

命定的原子将重演急切的 

金黄的爱神,底比斯人,希腊市集。 

 

在未来,半人半马怪将用他的

单蹄压迫拉毕思人的胸膛; 

当罗马化为灰烬,每夜人身牛头怪

将在恶臭的宫殿无尽的夜中哀鸣。 

所有失眠的夜将回归:丝毫不差地。

写此诗的手将再度自同一子宫 

诞生。钢铁大军将建筑深渊。 

(哲学家尼采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也将在第二个轮回时

归返,一如循环小数里的数字; 

但是我知道毕达格拉斯式的模糊轮旋 

夜复一夜,将我遗留在世界某处, 

在某个市郊。一个遥远的街角, 

或在北,或在南,或在西, 

但始终有着天蓝的泥墙, 

阴郁的无花果树,以及破损的通道。

那里布宜诺斯艾瑞斯。带给人类

爱和黄金的时间,却只留给我

这朵枯萎的玫瑰,这些空洞、

凌乱,反复以我祖先的名字命名的 

市街:Laprida,Labrera,Solar,Suarez……

这些名字影射着(而今秘密地)起床号, 

共和国,马匹和早晨, 

欢乐的凯旋,战场的尸骨。 

这些被没有主人的夜加深的广场 

是一座荒废宫殿的深深庭院 

以及协力生出空间的街道。 

它们是模糊的恐惧和梦想的回廊。

亚拿萨哥拉所谓的凹陷的夜归返; 

历久弥新的永恒回归到我的肉体 

以及一首持续不断的诗作的记忆(或构思?): 

「毕达格拉斯勤学的弟子都知道……」

  


 

推测诗


法兰斯柯.赖普利达博士于一八二九年九月二十二日被 Aldao 的游击队谋杀,临死前,他想着:昨天晚上子弹在远处响着。 


风大,风中夹着灰尘, 

无形的战争散播着 

而胜利属于另一方。 

野蛮人是胜利者,胜利归于高楚人。 

我,研究法律和规范, 

我,法兰斯柯.那希索.赖普利达, 

鼓吹这些凶残之邦 

独立,却失败了。 

我的脸上沾满血迹和汗渍, 

没有希望或恐惧, 

我穿过最后的郊区逃往南方。 

像炼狱里的那位军官 

步行逃亡,血染平原, 

终至眼瞎而陈尸 

不知名的河岸, 

我亦复如此。今天是生命的尾声。 

沼泽的夜晚横躺着 

等候我,挽留我。我听到 

死亡热切的蹄声在搜寻我。 

我,梦想成为另一个人,一名 

有判断力的人,博学之士,有见解之士, 

即将在天空下的沼泽间躺下; 

但是某种秘密的喜悦却莫名地 

鼓舞我心。我终于发觉 

自己和南美洲的命运相连。 

自童年时期岁月所编织的 

阶梯的多重迷宫 

把我引进荒芜的 

夜晚。我终于找到了 

开启生命的那把隐密的钥匙, 

法兰斯柯赖普利达的命运, 

失落的字眼,上帝 

从一开始即详知的完美形式。

在今夜的镜里,我捕捉到 

自己千真万确的永恒面貌。生命之环 

即将闭拢。我等待此事发生。 

搜寻我的枪骑兵的影子 

践踏在我的脚上。嘲骂我的死亡, 

骑士,马鬃,马匹, 

他们自我身上奔驰而去……先是第一记重击, 

再则是撕裂我胸膛的高速钢, 

插入我喉头那把亲密的刀子。 

 

 

 

挽歌


哦,波赫士的命运 

曾经航越世界各大海洋 

或者该说是航越名称多样的唯一海面; 

曾经是爱丁堡,苏黎士,两个科多巴, 

哥伦比亚和得克萨斯的一部份; 

曾经在年代迭变之后回到 

他祖先的古老陆地, 

回到安达鲁西亚,回到葡萄牙和那些 

萨克逊和丹麦交战而血肉交融的国度; 

曾经漫游于伦敦红色而宁静的迷宫; 

曾经在许许多多的镜中老去; 

曾经搜索大理石像冰冷的眼睛而不得; 

曾经对石版印刷,百科全书,地图集存疑; 

曾经看到他人看到的事物, 

死亡,慵懒的黎明,平原, 

以及优雅的星星; 

曾经什么也没见过,或者该说几乎什么也没见过 

除了一张布宜诺斯艾瑞斯女孩的脸孔 

一张不要你去牢记的脸孔。

哦,波赫士的命运 

或许和你无异。



 

天井 


午后将尽, 

天井的三两种颜色开始疲倦。 

坦然无私的月亮不再热忱地 

溢满它熟悉的穹苍。 

今天,天空既已昏暗, 

神祗们会说有个小天使去世了。 

天井,有限的天空。 

天井是窗户, 

上帝透过它审视灵魂。 

天井是山坡, 

天空经由它洒落屋内。 

宁静的, 

永恒在星星的迷宫等候。 

多美好啊,活在这种 

与廊道,悬檐或水池朦胧的友谊当中。 

 

 

 

白鹿


从怎么样一首绿色英格兰的乡间歌谣

或者波斯的蚀刻版画,从怎么样一种

隐藏于我们逝去往事日与夜的秘密地域里

跑出这只曙光中出现于我梦境的白鹿?

剎那的闪光。我看见它越过草地

消失于金黄的午后,

柔软,虚幻的动物,半忆起

半想象的,只有一面身体的白鹿。

支配此一奇妙世界的神灵

让我梦见你,却不容我成为你的主人;

或许在不可知的未来的某个空档

我将再遇到你,梦中的白鹿。

我自身也是梦——持续的时日

比纯白,草绿的梦境只多几天。


陈 黎、张 芬 龄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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